要說還真是個不錯的清靜所在!可以想見等到來年開春,森林環抱,鳥語花香,該是很美的,可惜就差個小橋流水。


    柳芽兒來到茅屋正門前,什麽還沒說,就突然跪在地上,衝著小屋就磕了三個響頭,擲地有聲。本想著磕完他該站起來,誰知道這家夥跪著一轉身,又衝劉雲龍“砰砰砰”磕了三下。


    “……你這是什麽意思?”劉雲龍當時就愣住了,直到受了他這個大禮後,才結結巴巴地問道。


    其實不光是他,就連張山我倆也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兒。


    “先存你這兒,一會還給我就行了!”柳芽兒說著起身推門走進屋內。


    “這……磕頭還興先借再還?!”劉雲龍瞪著大眼問我倆。可是我們也不知道柳芽兒是怎麽想的。


    走進屋內,柳芽兒已經開始在打掃衛生。


    屋內擺設很少,正對著大門,一張小方桌上隻擺了兩樣東西——一個香爐和一個排位。排位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我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應該是恩公x(看不清)仲之位。屋門右手邊就是一個灶台,左邊則是一張小床和一個空空蕩蕩的書櫃。


    由於沒什麽東西,柳芽兒兩分鍾就打掃了一個遍,又出門抓把雪搓了搓,全當洗手。


    “好了!劉,你現在幫個忙,把剛才那三個頭還給我吧!”點了香,柳芽兒在方桌前的條凳上坐正後,衝劉雲龍嚴肅地說道。


    “憑……憑什麽?!”劉雲龍當然不願意,往後退了一步說道。


    “幫幫忙啦!我給我恩公磕個頭嘛!”柳芽兒看著他,一臉懇求的神色。


    “你在屋外不是磕過了麽?再說你磕頭就磕唄,怎麽還要劉也磕?”我也奇怪得很,問他道。


    “那是進屋前磕給恩公魂兒的~我現在用著他老人家的身子,自然還要給身子磕!可我又沒法兒自己給自己磕,隻能麻煩你們了。我不是已經先給你磕三個了嘛?你就當幫我還給恩公還不行啊!求求你了!”柳芽說著,跟快要哭出來似的。


    “這……”劉雲龍一聽是這麽迴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咳……”張山在旁邊沒能忍住笑,趕忙假裝咳嗽,用手捂著嘴道:“磕吧!誰讓你欠人家的!”


    “我又沒要借給他~他這跟明搶似的!”劉雲龍的表情也跟快要哭出來似的。


    不過我仔細觀察了一下柳芽兒,他倒真不像是在耍劉雲龍,嚴肅的表情中還夾雜著一絲悲哀。


    “磕吧!你是給老前輩磕的,有什麽關係?!”我也在一旁勸著劉雲龍。


    “不是不能磕,可我總覺得有點兒怪……”劉雲龍盡管嘴裏不停念叨著,但終究還是跪下來,朝著正危襟坐的柳芽兒磕了三個頭。


    “好了!”柳芽兒一點兒也不耽誤時間,等他磕完,馬上站起來對我們說道:“走吧,拿上門後的兩把鐵鍬,跟我來!”


    第五十六章 天堂來信


    我和張山拿了鐵鍬,一行人來到屋後不遠的山坡處,老遠就看到這裏有一個隆起的小土包,走近了發現果然是一個墓,前麵還豎著一塊小木牌,上麵依然歪歪扭扭地寫著“恩公單仲之墓”。


    這次我總算看清了,老人家姓單,單名一個仲字。


    “這裏麵埋的誰?你的字夠差勁了!”劉雲龍被半強迫磕完頭後鬱悶了半天,這會兒逮著柳芽兒問道。


    我們都知道,裏麵自然不會是埋的老人家,因為他的身體正站在一旁。


    “裏麵埋的是我。”柳芽兒從我手中拿過鐵鍬,動手開挖。


    “你?!”我和劉雲龍驚訝地道。


    “是啊,我的狐狸身子。有什麽問題麽?”柳芽兒抬頭看著我們說道:“如果有一天這個身體真的不行了,我還能接著當狐狸呢,當然要好好保存!”


    “不是有那個什麽血魂果麽?到時候再找具身子,給你換上就行了!這事兒交給我來辦!”張山倒是頭一次應承別人事情。


    “唉,身子是好找,可血魂果不好找啊!”柳芽兒又鏟了幾下,直起身說道:“我恩公那顆打哪來的,什麽時候得的,我都不知道,現在他老人家走了,我問誰去?”


    見都不吭聲,柳芽兒反而笑著勸我們道:“好了,快挖吧!我能當這幾年人已經很知足了!如果真的有一天還要做迴狐狸,放心,我不會留戀的!做人太累!當狐狸多好?無憂無慮。”


    沒想到他居然也說做人累,看來這還是個普遍現象。


    當下不再言語,我們四人輪番上陣,很快就把埋著的一個大號包鐵木箱給刨了出來。


    我和張山試著抬了一下,箱子裏麵不知道裝的什麽,死沉死沉。好在四個邊都有銅質的把手,又一起用力將其從坑中拉到了地麵上。


    柳芽兒估計早把鑰匙給扔了,直接用鐵鍬連鎖帶鎖扣全給撬了下來。


    打開蓋子,裏麵並排擺了一大一小兩個盒子。大的有兩尺見方,居然是用上等石料雕刻而成。雖然沒有什麽花紋,但看邊角處,倒也頗為細致。小的是木質,隻比手掌略大,塞在一旁的縫隙中。


    “好家夥!我說怎麽這麽重!”劉雲龍看到裏麵的大盒子,感歎道。


    “那裏麵是我的身子……恩公說,隻有用石頭盒子加以秘法封住,才能保證不會壞掉。”柳芽兒一邊說,一邊把縫隙裏的小木盒掏了出來,遞給張山。


    “這裏麵的又是什麽?”我看張山小心翼翼地接過盒子,忍不住問道。


    “我也不清楚,因為我沒打開過。”柳芽兒聳了聳肩,接著道:“據恩公講,這裏麵放著的,就是鑒別他親生兒子的唯一方法,說隻要你看過,就全都明白了。”


    “你就這麽肯定張山是你恩公的兒子?”我實在有些費解,既然柳芽兒能夠確定,還費這門子事兒幹嗎?


    “當然不能!”柳芽兒看著張山道:“但恩公說了,和他身上留著一樣血的,都有可能是。我找了這幾年,除了你,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熊貓血不是不能遺傳麽?”劉雲龍也在一旁插嘴道。


    “那我不管!反正他老人家是這麽吩咐的,我就這麽做!”柳芽兒忠實執行著他的使命。


    “打開看看吧!”我見張山盯著盒子半天不吭聲,點了點他。


    “……哦,好!”這家夥不知道在想什麽,感覺到我碰他,這才迴過神來,伸出另一隻手,按在盒蓋上。


    我看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哎……一個活了三十年的孤兒,突然有了親人的消息,還是已故的,心理活動必然複雜。既怕真的是,承受不了生死兩相隔的痛;又怕不是,一切化為泡影。的確太矛盾了!


    張山忙活了半天,總算打開盒蓋,拿出了裏麵唯一的物件——看似像是一封信。


    拆開信封,他又掏出裏麵一張寫滿字的紙,皺著眉看了起來。


    本來我和劉雲龍也想湊上去瞧瞧,可一方麵張山個兒高,而他又故意把拿紙的手往上抬了不少,有意不讓旁邊的人看。我倆也隻得放棄打算,等他看完再說。


    所有人都憋著口氣,無奈張山始終沉著臉,從表情裏看不到絲毫跡象。直到一分多鍾後,他終於將手放下,把那張信紙甩給了我,轉身拿起鐵鍬對柳芽兒說道:“快!抓緊時間把東西填迴去,然後咱們馬上出發!一定要連夜趕到單家村!!!”


    聽到他的安排,我一頭霧水,但還是選擇了先看那張紙。


    這果然是一封信,上麵的字居然還是用毛筆寫的,蒼勁有力,顯然有一定的功力:


    小友,見信如唔:


    首先,請原諒用這種方法將你騙到此處。但我自知時日無多,隻能用此下策。無論你會有怎樣的反應,務必看完這封信,再做決定。如果你肯出手相幫,太行蒼生定會念及功德;如若真的沒有能力,請將信交給帶你來的人,鄙人依然感謝不盡!


    話不多說,言歸正傳。下麵我要講的,請姑且信之。


    鄙人姓單,單名一個仲字,乃解放後五泉鎮單家村第二任村長。單家村地處太行之巔,自古乃龍脈纏護之山,雖具龍相,卻無真龍之氣,是為大不吉。


    我早年曾對風水走陰有所涉獵,見此地勢,加上工作關係,數年間得以走訪前輩高人,查閱古籍,方知這單家村殊不簡單。


    非但這百草坪下乃八百裏太行基石所在,本就聚陰;其前方喇叭洞因形得名,又成納陰拒陽之勢,一收一納,成為罕見的“萬魂衝”。


    每當基石收納夠了一定的魂魘,由於不堪壓力,將會短暫地脫離整個山脈,將所有陰氣都釋放出去。但這一代價是巨大的,基石鬆動,八百裏太行都會跟著一起震動,所造成的人員和財產損失將難以估量。


    從地方誌中可以查考的記錄來看,曾經發生過一次“萬魂衝”,那是在六百年前的明永樂年間。當時具體情況如何,時間緊迫,暫且不表。


    下麵是我要說的關鍵,“萬魂衝”非天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隻要把部分舍利血灑於基石根部,就能將其中大量的陰氣中和掉,把災難降至最低限度。


    當然,這麽做不需要你獻出自己的全部,視個人身體情況,盡可能多撒一些就可以了。如果你身旁剛好有掌印人,那就更加理想了,甚至能以幾乎微小的代價,換來這八百裏太行數百年的平安!你認為不值得麽?


    據我前日最後一次推算,切記一定要在農曆庚寅年正月之前完成此事!鄙人替太行百萬生靈三叩首以表感激之情!


    未能以此身報養育之恩,實愧為太行之人,乃我生平之憾!


    單仲草書與丁亥年……


    “老王,這裏麵還有你的事兒呢!”劉雲龍湊在旁邊看完,對我說道。


    有我的事兒不假,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啊!估計這老爺子也沒想到張山能碰上個什麽也不會的掌印人。


    第五十七章 共同目標


    “老張,我有一點兒搞不明白。”我看完信,抬頭問正在和柳芽兒搬箱子的張山道:“這老爺子為什麽早年不說,非要快不行了才說?還不讓柳芽兒知道呢?”很顯然,柳芽兒並不清楚這件事,如果他知道,直接帶我們去單家村多好,幹嘛非又要拐到這裏來費一次事兒?


    “怎麽?這裏麵還有我呢?”柳芽兒一聽提到他,立刻來了興趣,箱子也不抬了,跳過來一把搶過信紙道:“讓我看看!”


    “你問這沒用的幹嗎!揀主要的啊!”劉雲龍在一旁急道:“農曆庚寅年是哪一年啊?”


    “明年!”沒人和他抬箱子,張山隻得站直了道。


    “那就是說……隻剩幾天了?……不過還好,咱們有時間!”劉雲龍算了算日子後說道。


    “嗨!不是找兒子啊?我當什麽事兒呢!”柳芽兒看完了信,聳了聳肩說道:“這事兒我真不知道!老爺子不和我講,因為那時候我還是狐狸呢!能記住他的一句吩咐不忘,就很厲害了!你還指望我認字兒啊?”


    我一拍腦袋,把這茬兒給忘了!總以為眼前站著的,始終都是個人。


    “那他就不能吩咐你能看懂的時候再來看?”張山也有諸多想不通的地方,看來都不怎麽明白老爺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們也看到了!”柳芽兒舉著信紙道:“時間緊迫,我光學會基礎的認字,就花了將近一年。你們說是先花一年認字,看懂了再去找人劃算?還是直接找到人再來看劃算?”


    我和張山麵麵相覷,確實不能以常理去對待柳芽兒,也虧了老爺子有這個深謀遠慮的心思!


    “柳芽兒說得對,時間緊迫!咱們立刻動身前往板岩村,然後從哪裏上山去單家村!有什麽話路上再說!”張山頓了一頓說道。


    “這麽急?不是還有幾天麽?”雖然救人要緊,但我還想問個明白。


    “你忘了山下的軍人?肯定是上麵出什麽了事兒,才會封山。也許就和這‘萬魂衝’有關係。咱們還是趕緊過去吧,省得夜長夢多!”張山一邊解釋,一邊帶著我們幾個把箱子重新埋了起來。


    這裏的事情處理完,我們迴到屋前,張山對柳芽兒說道:“你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我們現在要馬上起程去板岩村,你把路線告訴我吧。”他的話中意思是,柳芽兒就不用去了。


    “嗯……”柳芽兒不知道在想什麽,手托下巴眼看著天,沉思道:“按理說……恩公當年吩咐的事情,我辦完了,那我也就自由了……”


    我心中不禁感歎,狐狸終究是狐狸,萬事以自己為中心。不過人家確實沒有義務跟我們一起去,自然也怪他不得。還是張山想的透徹。


    誰知道這家夥停了一下,卻接著說道:“雖然恩公吩咐的事情辦完了,但是他老人家當初也說過是要我完成他的最後一個心願。不過現在看來,老人家的最後一個心願是保這八百裏太行平安,而不是找兒子。你們說我要不做,是不是忘恩負義啊?”


    我們仨聽他這麽說,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這家夥沒白用老爺子的身體,越來越有人樣兒了!


    劉雲龍走過去一把摟過他的脖子道:“哈哈,就你小子亂七八糟的心眼兒多!去就去唄~還非找個什麽借口!你這身子不也是熊貓血嗎?到時候你和老張一人放二兩出來,不全搞定了!直接用不著老王那個廢物出場!”


    “他身子的血早就不流動了,不管用的!現在隻是靠血魂果在支撐著。”張山在一旁打擊著劉雲龍道。


    “管他呢!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到時候你搞不定,再把老王放出來,你倆雙賤合璧,隨便糊弄糊弄都能過去,還怕個球……”這家夥一高興就滿嘴跑火車。


    “走吧!信裏我還有幾處不明白的,咱們邊趕路邊討論。”張山也伸手拉過柳芽兒,示意他接著帶路。我們四人又折迴來時的小道,向荒鴉嶺走去。


    “你先別說!我先問!”上了小路,劉雲龍見張山要張嘴,趕忙製止道:“為什麽當年老爺子不把真相公之於眾?或者告訴宋東風他們這種單位,集各路力量一起來應對,不是更輕鬆麽?”


    “你知道隸屬於總參九處的保調局是幹嘛的麽?”我扭頭問向柳芽兒。


    看到他茫然地搖了搖頭,我又對劉雲龍道:“看見沒?連他都不知道,你指望一個在山裏住了一輩子的老人家能知道麽?再者說這種論調,在當年嚴打封建迷信的時候,可是要不得的!”


    “那……那也可以找其他的掌印人或者熊貓血嘛!”劉雲龍在我麵前從來不肯低頭,不服氣地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金棺噬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行電熨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行電熨鬥並收藏金棺噬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