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林風愕然點頭,“這個寡人也知道啊!”


    李光地簡直沒話說了,他朝周培公丟了一個顏色,周培公無奈上前,抱拳道,“主公,依您之見,這張獻忠可否是庸人一個?!”


    “這個應該不算吧?人家雖然最後兵敗,但怎麽說也是縱橫天下幾十年,誰也拿他沒辦法,哪能算是庸才呢?!”


    “是啊!”周培公接口道,“張獻忠雖然稱不上‘雄才大略’,但也是一代豪傑——您想想看,大王您會不會在直隸、北京,或者寧錦大肆屠殺子民?!”


    “神經病!”林風啞然失笑,這時他明白了兩人委婉的解釋。除非得了失心瘋,哪個君王會在自己的“根本之地”搞大屠殺?!


    “川人勇烈啊!寧死不降外族,”周培公感慨的道,眼中湧出無窮恨意,“等咱們拿住了喇布、傑書,一定要把這筆血賬算個清楚!!”


    林風點了點頭,這個事情那是一定要做的,林漢帝國的立國根本就是建立在大漢民族主義之上,雖然他不知道張獻忠到底屠沒屠過四川,但現在這個罪過可是一定要算在八旗身上的。他笑了笑,“迴頭咱們拿了四川,一定要給張獻忠修個廟——人家雖然是流寇出身,但怎麽說也是抵抗侵略的民族英雄,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不褒揚一下還真是說不過去!”


    “主公聖明!”周培公大聲讚頌,旋即轉移話題,“依著主公的意思,咱們大漢此刻是一定要兵出四川?!”


    “當然?!”林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依著周培公的才能,林風根本不相信他會看不出其中的關節。“我聽說那邊交通不大好嘛,若是不抓住機會,下次拿四川就難了!”


    “主公恕罪,臣以為不妥!”周培公肅容道。


    林風大訝,“請培公指點!”


    “古人雲,‘得人心者,得天下,’主公以為如何?!”


    林風差點笑出聲來,老實說就他看來,這些話當然是很有道理的,但如果說永遠正確那就不行了。當年清兵入關殺戮無數,最後建立殖民政權,難道也算是“得人心者得天下”?如果這也算的話,孔夫子非得在墳裏打滾不可。


    不過這種反動言論是不能在這種場合宣揚的,他含糊點頭,“當然、當然!!”


    周培公微笑點頭,拱手道,“南周初定江南,而蕭牆又起,百姓深受其苦,而今之勢,能解萬民倒懸者,乃主公一人也,”他緩緩收斂笑容,嚴肅的道,“故主公之胸懷,當在天下,四川之一隅,不過蠅頭小利,夫何去何從,唯主公自知!!”


    林風一怔,定定的看著周培公,默然良久,愕然道,“培公的意思是?!……”


    “迴稟主公,臣以為,我大漢應兵入江浙,擒偽清二王!”


    第十八節


    打過長江去一向是總參謀部的既定方針,這個論調現在得到了大部分官員的支持。這並不奇怪,相對於東亞其他勢力來說,偽清二王不論是在政治上還是軍事上,幾乎都可以算得上是瀕臨絕境,名義上這兩個滿清親王手中還控製著兩個行省的地盤,但實際上他們的勢力早已大大縮水,在康熙政府正式倒台之後,江蘇、福建等大部分地方早已進入半自治狀態,而他們真正能夠發號施令的或許僅僅隻是省城周圍的一些城市而已。


    打死狗是人人都願意幹的事情,何況打死這條死狗功勳之大、榮譽之高實在令人難以想象,隨便測度一下:千載之後青史留名,大漢某某將軍統率大軍進擊,收複失地徹底剿滅異族殘餘,且不論是否能和嶽飛霍去病相提並論,單就一個民族英雄的名頭就值得博一把。


    周培公現在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他倒沒什麽私心,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倒也不以為自己會有機會領軍出征,所以好處終歸是落到別人身上,站在總參謀長的角度來看,江蘇、浙江無疑要比四川重要得多。以前大漢和南周之所以沒有拉下臉去搶奪地盤,除了因為吳三桂本人的原因之外,另外一個重要的緣由是雙方作為一個外交關係不太好的鄰國,彼此都需要一個政治緩衝地,所以兩國在根基未穩內政未肅的情況下貿然接壤,不論對哪一方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現在南周陷入內戰,大漢奪取這兩個富庶的省份基本上就屬於順理成章的事情。


    從南宋時代開始,蘇杭之富就為天下之冠,拿下這兩個省份,對林漢帝國的助益是不言而喻。


    作為一國首腦,林風當然不會連這點眼光都沒有,不過現在他想的是倒是另外一件事情。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不論是簡親王喇布還是康親王傑書,現在的實力都縮水得厲害,據汪士榮的軍械糧秣統計衙門所說,自從林漢帝國兵出兩淮,正式鞏固國本之後,原本簇擁在兩個親王周圍的漢奸大多對前途感覺悲觀失望,這幾年下來,原本歸屬他們指揮的十幾萬漢奸綠營軍早已分崩離析同床異夢,雖然名義上大多數還保留一點點香火之情,承認自己的漢奸身份,並且按時上繳一定的賦稅,但若要調動他們開戰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現在的兩個滿清親王的身份,與其說是一方諸侯,不如說是兩個軍閥聯盟的盟主,那些原本統一在滿清旗幟下的各個大小軍頭,現在在江浙兩省按實力官位劃分地盤各搞一套,基本上沒喇布和傑書什麽事情,現在他們的大部分對外工作,頂多也就是對彼此之間的衝突之類事情進行調停或者斡旋,維持一個大體上的和平和團結。


    可以想象,象這樣兩支軍隊,要真打起大仗來,真正能有多少人能給兩個親王賣命,那隻有天知道了。按照安徽都督王大海的話說,隻要兩個軍,保管可以從安徽一直打到福建。


    不過問題就在於福建。眾所周知,福建這個省份原本是耿精忠的地盤,因為一些變故現在已經落入台灣鄭經之手,現在鄭經集團的打算就是以福建為跳板,南掠廣東,北上江浙,從而“光複大明江山”。這個口號無疑是非常響亮,但就實力上講卻顯得不太現實,天下人都知道台灣艦隊實力強悍,但陸軍卻相當的疲軟,這一點早在幾十年前,鄭成功集中優勢兵力圍攻南京不克就可以看出來,而這幾年他們的表現卻也沒什麽翻盤的意圖,南邊和尚之信相持不下,北邊又拿傑書沒辦法,雖然鄭經也做過一番努力,但縱觀全軍,數來數去,除了劉國軒那支海軍陸戰隊還能打一下之外,其他的陸軍部隊不論是裝備上還是素質上,都稱不上實質意義上的“強軍”。


    按照現在的局勢,漢軍如果大軍南下,估計打倒福建應該不算為難。但是如果成功拿下這兩個省份,卻又立即陷入和台灣集團正麵接觸狀態,當然漢軍絕對不會認為台灣軍隊會在陸地對自己構成威脅,但雄踞東海、神出鬼沒的台灣艦隊卻實在是令人頭大。


    雖然如此,但林漢帝國也並非畏懼鄭氏集團,打陸戰,福建軍毫無還手之力;打海戰,依照大漢海軍目前的實力,也不見得一定會輸。這個難題不在乎軍事,而在於經濟。自從林風親自力主開港之後,如今中國沿海貿易經過幾年的發展,已經進入了一個相當興盛的階段,這也是目前中國政局大環境下的一個特定產物,如果是按照中國人的固定思維發展,現在的商業活動應該大體上依靠內河、以及各省官道貿易為主,然而隨著數十年的戰亂,這條路子受到了極其沉重的打擊,要知道現在割據一方的大小軍閥可以沒有幾個有什麽市場意識,總之能搜刮多少就搜刮多少,幾乎和強盜土匪沒有任何區別,象昔日的山東官僚那樣,隻收點保護費、過路厘金的還算是開明人士。所以當林風一聲號召,立即得到了工商業集團的擁護和支持,所以沿海貿易在大漢政府強有力的支持和保護下,以安全性高、成本低廉、利潤空間大而享譽業界,幾年下來,遼東、直隸、寧錦沿海已經發展了無數專營海上業務的商業集團,從業人丁幾不下數十萬,成長迅猛非常。


    但若是現在貿然與台灣艦隊開戰,這個大好局麵無疑將不複存在。


    台灣鄭氏創自前明巨寇鄭芝龍,後又受崇禎帝招撫,委為一方豪雄,傳至今日,已有三代,雖然其中曆經坎坷,受到清廷、荷蘭、南海海盜等多方打擊,然而勢力卻總是蒸蒸日上,台灣鄭經集團依靠一支龐大的艦隊橫行中國海域,幾乎無人可敵,麾下的商船壟斷了中國大陸與日本國、朝鮮王甚至東南亞的國際貿易,收入豐厚之極。


    自從林風創業之初,台灣集團與林漢集團就一直保持著相當微妙的外交關係。從政治角度看,雙方同為天下矚目的軍閥組織,都有統一中國的野心,故此天然敵對;而在軍事上看,為了實現各自的目標,雙方又不得不在一段時期內結成短暫同盟,所以長久以來,因為沒有直接利益衝突的關係,兩方在表麵上的關係相當不錯。


    但這也僅僅這時表麵上而已,無論戴上多大的帽子,不論高唱什麽調子的民族主義讚歌,林風委任施琅為帝國海軍統帥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此事不僅台灣上下人人皆知,就連遠在塞外的葛爾丹、布爾亞格瑪等都是心中雪亮。而就在幾年之前,漢王大婚之際,台灣軍閥內部的激進派就曾試圖扣押過阿珂夫人,雖然被鴿派及時製止,而且大漢官方也默認了這一“誤會”的說法,但終究給雙方的外交關係蒙上了一層黑影。


    現在中國的軍政局勢就如同一個多米諾骨牌遊戲。要麽風平浪靜,彼此維持住一個微妙的平衡,要麽就是大風大浪,勢若宣天。


    單就大漢軍方的觀點,林風目前有兩個選擇。一是兵出漢中,驅降將馬鷂子***為前部,兵進四川,囊括西南之地;二是集結主力於安徽,徹底剿滅偽清殘餘,吞並江蘇、浙江膏腴之地,與南周、台灣鄭經、尚之信等進入直麵接觸的境地。


    第一個選擇,林漢帝國若是成功奪取四川,除了獲得一大片廣袤而肥沃的國土之外,還去了一個進攻長江中下遊地區的跳板,然而要做到這一點卻並不容易,因為目前林漢帝國的大敵除了中原內地的諸侯之外,還有盤踞在甘肅、藏北、青海、外蒙古、新疆以及阿富汗、塔吉克斯坦一帶的葛爾丹準葛爾汗國,在此之前,林漢帝國在陝西和甘肅東部駐紮了數萬大軍,就是為了與南周皇朝、準葛爾汗國彼此鉗製。按照漢軍的軍事製度來講,象陝西甘肅這樣的地方,不論如何都沒道理放上兩個中將級別的領軍大將,其中的奧妙就在這裏——安西將軍張勇麾下的步兵第八軍、步兵第十軍雄鎮西京,於***數萬大軍相持;而寇北將軍趙良棟屢破準葛爾,軍中威信卓著,麾下大漢步兵第五軍兇名赫赫,西蒙古聞風喪膽,正是鎮守甘肅蘭州一線的最佳人選。


    但是,如果這個微妙的局勢一旦打破,那麽後果實在是殊難預料,***雖降,然麾下卻有六萬大軍,驅為前部固然不錯,但誰能保證他在漢軍的支持下擊破王屏藩之後,會不會反咬一口?!要知道四川天險,其棧道崎嶇,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這個馬鷂子土匪起家,先後投降過三、四個主人,根本毫無信義可言,誰能保證他奪取四川之後,會不會一腳踢上大門,躲在四川當老大。


    所以,拋開後勤因素,僅用兵角度講,要奪取四川,除了驅使***所部為前鋒之外,漢軍尾隨其後的部隊至少也要兩個軍,不然將無法保證不出其他意外,但是,林漢帝國於陝甘兩省的全部軍事力量加起來,也不過四、五萬人馬,其中三個步兵軍的番號,約莫四萬五、六千人左右,另外再加上陝西巡撫張英控製的三個旅六千人地方部隊、都察院陝西駐軍一個旅兩千都衛軍。


    雖然漢軍驍勇善戰舉世聞名,但如此用兵卻也實在是危險了一點。


    所以,一旦把攻取四川確定為既定戰略目標,那麽帝國勢必要於晉西、華北抽調重兵集團入秦參戰,然而山西表裏山河,為華中脊骨,戰略位置重要之極,目前又是東蒙古科爾沁汗國與西蒙古準葛爾汗國的前線戰場,局勢緊張一觸即發,而林漢帝國駐守晉西、晉北以及鄂爾多斯地區的部隊卻隻有虎賁中郎將王進寶所部騎兵第七軍、蒙古將軍趙廣元的騎兵第一軍兩個軍,加上地方衛戍部隊也不過三萬出頭,誰能保證,如果抽調此部駐軍入秦,蒙古鐵騎不會過來打個秋風?!


    林漢帝國崛起不過數載,旁人望去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氣勢喧天不可一世,然而行家眼裏一看就知道,這支強悍的軍隊四麵受敵,每一個地方都兵力吃緊,每一支鎮軍都動彈不得。


    這個龐然大物唯一的戰略機動部隊,僅僅隻是漢王林風的近衛兵團而已。而就是這區區五個軍的機動部隊,卻又同時擔負著京師、直隸、山東、寧錦的地方衛戍任務(注:寧錦駐軍原為步兵第二軍王大海所部,現已抽調入皖作戰;山東駐軍為王承業所部步兵第九軍,現已抽調入河南駐紮),就算勉強能夠抽調一部,也至多隻有兩個軍。


    目前林漢帝國能夠伸出來的拳頭,就隻有這兩個軍。這個情況確實是非常之令人沮喪,然而就帝國目前的國力來講,這已經是極限了。自從林風統一黃河流域之後,中國大陸北方行省雖然大體上結束了戰亂狀態,但若說“太平盛世”無疑是癡人說夢,除開政治不穩的河南,山西、陝西、山東等省許多偏遠地區仍然匪患叢生,太行山區、沂蒙山區以及商洛山區等地勢複雜地帶,流竄著大大小小的綠林強盜、地方土匪以及農民義軍,雖然地方政府努力清剿,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做到的事情。而除此之外,各地的恢複建設工作也沒有完成,經過將近一年的修養,複耕的農民雖然取得了一次豐收,但也最多隻是“閑時喝稀、農忙吃幹”的水準,絕大部分農民在繳納賦稅、佃租之後,仍然穿不起衣服、點不燈、甚至吃不上鹽,按照戶部最最樂觀的估計,明年春天,北方大部分地區應該不會出現大麵積逃荒,農民可以就著米粒吃野菜活下來。


    按照李光地政府的判斷,林漢帝國迴複元氣,至少要經過四年修養:其中第一年剿匪、複耕、減佃;第二年肥田、計戶、算丁;第三年熟田、還路、通政;第四年才可以出徭、滿賦、勸學——隻有達到第四年的標準,即農村地區大多數人能夠在大多數時間吃幹飯,而且有部分農民有能力供養子弟就學,那才勉強算得上是“太平盛世”,國家才有能力進行廣泛動員,發動對外戰爭。


    依目前林漢帝國的政府數據來看,一個殘破的農業帝國,全國人口不過六千萬出頭,卻要負擔數萬公務人員的行政開支、以及三十多萬近代化的陸、海軍軍費,實在是太沉重了一點。


    所以,鑒於以上兩個選擇,帝國朝野大部分官員認為目前的最佳選擇無疑是攻略江南,奪取兩個富庶省份,用以滋養財政,擴充軍隊,為武力統一全中國做好準備。相對於這個宏遠目標,四川攻略就顯得頗為小器,就算能夠獲得成功,那也隻是取得一隅之地而已,於全局助益甚少。


    但是,若是選擇第二個目標,那麵臨的困難亦更為巨大,除了台灣方麵的政治因素之外,軍力也並非寬裕。目前帝國正麵之敵除了兩個偽清藩王之外,還有將近二十萬江西亂軍,這股敵軍雖然建製不整且指揮不一,但卻大多是久經訓練且有戰鬥經驗的部隊,實力卻不容小窺,若是漢軍大軍壓境,彼結成聯盟共同頑抗,打上幾場惡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總參謀長周培公慷慨直言之後,大殿上立即陷入一片爭論,軍方內部、文武之間各持己論,紛爭不已,林風聽得有些頭大,老實說現在他非常猶豫,就目前的局勢來看,兩種選擇都各有優劣,實在是難分上下,而現在一時之間要他作出一個決定中國命運的選擇,委實太過艱難。


    第十九節


    麵對錯綜複雜的政治形式,禦前會議除了決定在寧錦、遼東、山東各自新編一個軍之外,沒有作出任何有意義的決議,然而此刻中華戰亂,內戰的大幕已經拉開,容不得他們左斟右酌。


    正當一眾大將聚集北京之時,西北局勢又有大變。


    西安鎮漢軍大將張勇飛馬來報,南周漢中駐軍***部臨陣倒戈之事已然泄漏,據諜報稱,周將四川總督、討逆將軍王屏藩已經開始集結軍隊,運動至川北一帶扼守棧道、修築防禦工事,並且停止向漢中輸送軍糧物資。


    這件事情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驚異,北京城一眾大佬大多心下了然,所謂“背主做竊”,從古至今那都是極端危險的事情,沒有誰能作做到絕對保密,何況馬鷂子***所部盡有六萬之眾,即算能夠隱得一時,也不可能拖到等北京作出反應的程度。


    與曆史上其他泄密案一樣,昔日***作出叛投大漢的決定之後,麾下一眾親信紛紛讚同,然而其中某位部將明麵上喝了血酒、簽了血書,但暗地裏卻不以為然,趁著出營公幹的機會,忽然棄職而逃,星夜奔赴川中報信。


    這個消息落在王屏藩耳裏無若晴天霹靂,然而此刻形勢危急,卻也不容他不信,為了確認此事,他立即派遣信使,邀請***赴四川商議軍情,當然,這種荒謬的要求不可能得到馬鷂子的俯允,於是漢中駐軍糧道立即被切斷,王屏藩派遣所部精銳接管了棧道防禦,力圖切斷馬鷂子所部與川中的聯係。


    戰爭立刻爆發,大漢安西將軍張勇聞訊後,立即以西安鎮大將的身份,命令***所部即刻開拔進攻四川,漢軍甘陝大營總集結,進行戰爭動員,同時飛馬奔赴北京,請求總參謀部派出增援部隊。


    等到西北信使到達北京的時候,川北戰事早已如火如荼,降將***在得到漢軍輸送的大批軍械輜重之後,立即兵分兩路進攻四川,其中***自領主力三萬大軍於漢中出發,經陽平關圍攻廣元,窺視巴中;另一路由其子王吉貞統率,偏師東南,繞大巴山進擊安康,威脅重慶,而坐鎮西安的張勇大軍亦即刻拔營,大漢步兵第八、第十軍兩萬六千餘大軍尾隨***大軍之後,接管了漢中關防,一麵督戰,一麵開辟南征糧道。


    西北局勢惡化至此,戰爭已經爆發,總參謀部再也沒有周旋的餘地,雖然張勇的決定有些突兀,然而此時此刻,林漢朝廷卻沒有任何人出來追究他的責任,作為坐鎮一方的獨立衛戍軍區司令,他的做法看似冒險,但卻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唯一抉擇。什麽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公元一六八六年秋,漢王林風於北京中南海乾元宮發布伐川詔書,宣布南周四川總督、討逆將軍王屏藩“狼心悖逆、羽衣禽獸,得周皇簡拔重用、世受恩澤,然不思報效,竟圖叛主自立,實罪大惡極之輩,”然而林漢朝廷與南周皇室有“肢體之親,”彼此關係是“表裏一體”,所以對於這種極端惡劣的叛逆行為絕對不能坐視不理,所以南周先皇的女婿,現在的大漢王有責任、也有義務消滅這個叛逆。


    雲集京師的各路大將連夜起程,奔赴各自防區,總參謀部發出緊急調令,命令遼東破虜將軍馬英所部大漢騎兵第五軍、晉北虎賁中郎將王進寶所部大漢騎兵第七軍、羽林將軍瑞克所部大漢近衛步兵第一軍組建西進兵團,任命陸軍中將、羽林將軍瑞克?拉歇爾為四川都督,任命陸軍中將、破虜將軍馬英為督副,按照駐防位置由西至東,山西第七軍為兵團前部,飛馬奔赴西安接管城防,近衛第一軍和騎兵第五軍緊隨其後,於四十天之內趕赴陝西渭南集結,以為攻川後援,同時遏製準葛爾蠢動,穩定西北局勢。


    如此陣容,可謂空前,瑞克、馬英、王進寶無一不是威名赫赫的中華名將,麾下部隊亦是全額滿編的精銳部隊,整個西進兵團,總兵力近五萬人,其中騎兵近兩萬七千人,火槍兵一萬兩千餘人,炮兵近八千人,裝備大小火炮一百二十餘門,戰馬四萬六千餘匹,按照漢王林風的意思,此次四川戰役,別無他求,唯一的要求就是“快”、“快”、“快”,以泰山壓頂之勢,一舉打垮所有反抗力量。


    正值戰火紛飛之際,北京城裏迎來了另外一隊客人。


    去年冬初,林漢帝國應俄羅斯帝國邀請,派出以近衛軍少將慕天顏為首的赴俄使團,經過數個月的艱苦跋涉之後,大漢使團終於越過西伯利亞平原,於一六八六年春天抵達莫斯科。作為一個著名強國的使者,慕天顏等人在首都受到了隆重招待,莫斯科上上下下,從攝政女王索非婭至大大小小的公爵、侯爵,紛紛召開各種各樣舞會、沙龍,邀請這些東方來客參加,使者團所至之處,無一不是轟動非常。


    這種大好形勢令慕天顏等人受寵若驚而又喜出望外,按照林風事前的囑咐,他們這次的任務主要是與俄羅斯沙皇帝國結成軍事同盟,共同對付蒙古人,其次就是關於遠東以及中亞的土地瓜分問題。這個出使任務可謂非常之沉重,原本在路上時,慕天顏心中還忐忑之極,要知道俄羅斯和林漢帝國之前雖然還有些來往,但那都隻是省級地方政府的交涉活動,而且數量也是極少,縱觀曆史,中、俄兩國雖然毗鄰,然而卻彼此頗為陌生,現在突然進行如此沉重的外交活動,實在是突兀了一點。


    不過現在看到沙皇方麵如此重視,使者團倒是找到了一些信心,雖然其中大部分人不大看得起這個蠻荒之國,但倒也認為這個國家的軍事力量頗不弱,而大漢雖強,勢力卻未深入遠東地域,這幫蠻子倒是很有利用的價值。


    根據歐洲方麵的習慣,象慕天顏這些陌生國家的使者,一般不能立即進行正式的外交洽談,而是得先在莫斯科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把鄰國上上下下搞熟了再說,這個舉措一方麵是沙皇政府表達對使者的友好和熱情,一方麵也是為了俄羅斯帝國的體麵和矜持,所以當慕天顏到達莫斯科之後,一連二十多天,除了在克裏姆林宮參加了一次宮廷酒會之外,大部分時間就是和一些八杆子打不著的貴族喝喝酒、扯扯淡或者打打獵什麽的,一行人竟仿佛是公費旅遊一般。


    雖然如此,但總的形勢還是朝好的一麵發展,要知道即算俄羅斯人再喜歡喝酒,那也不可能永無止境的喝下去,這時克裏姆林宮傳來消息,說是攝政女王決定即日召見大漢帝國使者,商談兩國同盟事宜,然而世事難料,就在這關鍵的時刻,莫斯科忽然發生宮廷政變,威風八麵的攝政女王被一夥亂軍趕到尼姑庵裏當了尼姑,沙皇朝廷另立新君登基為帝。


    事情到這裏就重新轉了一個大彎,俄羅斯新任沙皇彼得一世不過十幾歲,據說小屁孩一個什麽事情都不懂,莫斯科小道消息稱陛下對攝政女王索非亞極為仇視,順帶的連她主持的一些政務也非常厭惡,於是在這種政治大環境下,前些日子還炙手可熱的大漢使團突然冷了下來,一行人不得不躲在外交行館坐了大半個月的冷板凳,然後突然有位什麽侯爵拿著林風送給沙皇的火槍以及小型火炮上門拜訪,絕口不提外交活動,一個勁的詢問林漢帝國的武器裝備以及軍隊設施。


    這件事情頗為好笑,若是林風真的派了個大儒過來,恐怕就得和這位好奇的侯爵大人大眼瞪小眼,不過恰巧大漢外交官慕天顏偏偏是軍人出身,而且官至少將,使者團裏還有不少類似於年羹堯、張庭玉之類的少壯派軍官,所以說起這個事情來還真是遇到了行家,當然,雖然慕天顏不是職業外交官,但倒也沒傻得言無不盡,吞吞吐吐略做介紹之後,就試探起新沙皇的外交態度來,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這位侯爵大人象學者多象官僚,於國家大政隻字不提,令慕天顏極為失望。


    因為俄羅斯沙皇帝國態度曖昧,漢、俄兩國除了在雙方首都長駐使節此項達成共識之外,外交上並沒有取得進一步發展。不過慕天顏倒也沒有感覺太過失敗,因為俄羅斯方麵顯然對林漢帝國產生了相當的興趣,按照俄國外交大臣的意思,結盟的事情暫且押後,俄羅斯帝國需要對林漢帝國進行進一步了解。


    所謂禮尚往來,這次跟隨慕天顏使者團返迴中國的,就多了兩百多號俄羅斯老毛子。


    這次帶團前來的是林風的老熟人伊霍諾夫斯基,兩年不見,這家夥現在混得風聲水起,紅光滿麵,連肚子也腆了起來,看得出俄羅斯的這次政變他應該是站正方向的一個,找慕天顏一問,果然如此,原本這位不過是下三流的破落貴族,被發配遠東當了個小文官,但現在可真是發達了,爵位提了兩級,現在是侯爵大人,而且還是新沙皇政府的外交重臣。


    “喲嗬,這不是雞大人麽,別來無恙啊!——”相對沙皇政府來說,林風的架子少了許多,這次接見俄羅斯使團,竟然選擇在中南海外圍的海子景。


    此時正是秋後,氣候還有些炎熱,俄羅斯人久在東歐,倒也不是很習慣,這時坐在涼亭裏,陣陣威風吹拂,很是快意。


    “俄羅斯使團覲見大漢王國國王陛下,俄羅斯彼得沙皇陛下謹祝陛下健康長壽!”雖然伊霍諾夫斯基和林風很熟悉,不過這個場合他倒也沒資格去放肆、


    “客氣了、客氣了!”關於索非婭的事情,林風隻字不提,“來、來、來,我這邊有正宗南美咖啡,味道不錯——來人!”林風迴頭吩咐道,“給列位大人們上咖啡!”


    “kofei?!!”伊霍諾夫斯基微微一怔,這段時間他苦修漢語,基本上已經達到六級水準,而且針對四書五經頗有涉獵,請了幾個中國教師指點中國國情,不過咖啡是什麽東西倒從來沒聽說過,看著杯子裏黑糊糊的東西,他疑惑的看著林風,淺淺綴了一口,卻不料“噗——”的立即噴了出來,驚惶失措的道,“抱歉……陛下……咳……咳……非常抱歉,但是……”


    他定了定神,吐了一口長氣,“我很抱歉,看來我不是很適應這個……這個‘kofei’!”


    本來就是想看這小子出醜,林風心滿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微笑道,“這可是好東西嘛!——”抬頭望去,這迴隨同伊霍諾夫斯基晉見的隨員不少,涼亭走廊上黑鴉鴉站了一片,多數人身材魁梧胡須滿麵,但中間卻夾雜著一個矮個子,林風稍稍偏過頭去,仔細打量,這個矮個子皮膚白皙,下唇連胡須都沒長出來,居然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訝然問道,“——這位是……”


    “哦!”伊霍諾夫斯基放下茶杯,鎮定自若的道,“這是我的小侄兒!”他朝林風笑了笑,“您知道的,我們俄羅斯人有些風俗,貴族少年在繼承爵位之前,一般得去外地旅行遊曆,學習知識增長見聞!這次聽說我既然出使大漢國,我親愛的姑姑就把他委托給了我!——當然,”他稍稍躬身,“我很抱歉,讓他來晉見陛下是出於本人的私心,不過我的這位小侄兒確實非常仰慕陛下,期盼能與東方最偉大的君王見上一麵!”


    “是嗎?!”林風似笑非笑,瞥了那名少年一眼。


    “他叫阿列克謝耶夫,陛下!”伊霍諾夫斯基迴過頭來,“阿列克謝,快過來晉見國王陛下!”


    少年走上前來,稍稍屈膝鞠躬,未等林風開口,旋即站起,目光平視,好奇的上下打量,看上去很有些無禮,但麵容稚嫩,帶有幾分童真,卻也讓人無由責怪。


    “這麽說……你叫阿列克謝?!”


    “您好!”少年躬身道。


    “嗯?!”林風愕然,“這個……你好!”


    “謝謝,我吃過飯了!……”


    “不用客氣!”林風捏了捏鼻子,看來東西方的思維邏輯果然不大相同,他耐心的道,“中國好玩麽?!”


    “晚上好!……”


    林風轉過頭來問道,“他會說漢語麽?!”


    伊霍諾夫斯基微笑躬身,“抱歉,親愛的陛下,阿列克謝會說法語、拉丁語,但漢語卻隻會幾句日常問候語!”


    原來如此,林風迴過頭去,看著這位少年,“寡人和雞大人是老朋友了,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按照咱們中國人的規矩,我倒是應該給你點見麵禮!”他微笑著看著阿列克謝,“不知道你想要什麽呢?!”


    伊霍諾夫斯基急促的小聲翻譯,和少年問答幾句,迴頭對林風道,“阿列克謝轉致國王陛下:謝謝您的好意,他說他希望能夠在您的軍隊裏呆上幾個月,然後再去港口、碼頭以及造船廠遊玩!!”


    “當然沒問題!”林風嘿嘿一笑,看得阿列克謝心中發毛,“我這個人最喜歡小朋友了,這樣罷,你以後就叫我林大叔,我賜你通行特權,以後有什麽難題,盡管直接來找我好了!!”


    第二十節


    針對西北方向的嚴峻局勢,北京極為迅速的作出了反應,其中第一批應援入秦部隊是原本駐防鄂爾多斯方向的王進寶所部,這支部隊的前身是偽清甘陝大營的馬隊,雖然最後投降林漢帝國,並被改編為大漢騎兵第七軍,但終究和張勇所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此刻接到開拔命令之後,騎七軍立即全軍開拔,前鋒旅僅六天就抵達西安。


    然而此刻漢中戰事已經如火如荼,陝西馬鷂子所部六萬餘人已經對川北發動了全麵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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