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慕容鵡有動作,他馬上就湊了上去。慕容鵡看了看眼前這個壯實的年輕人,對於他,慕容鵡還是很滿意的,要想在西班牙的國土上進退自由,光靠自己帶來的士兵是不夠的,必須要有一個對當地情況非常了解的人來當向導。迪諾佐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人選,摩爾人對西班牙的南部進行過長期的統治,自然也對這些地形很了解。迪諾佐在和摩爾人廝混了那麽久以後,也看過一些資料。而語言方麵就更不用說了。迪諾佐連西班牙一些地方方言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更重要的是,迪諾佐夠機靈,能以一個歐洲人的身份在摩爾人那裏混了這麽久,就足夠證明了這一點。


    “準備的怎麽樣?”盡管很滿意,慕容鵡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迪諾佐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地圖,同時示意後麵舉火把的士兵靠近點後,把地圖攤在了慕容鵡的麵前:“就是這裏,我們的情報沒有錯誤,確實有一個大型的馬場,雖然隻有七八百匹馬,但是據我們觀察,就在這個馬場附近,駐有一隻有一千五百多人的騎兵。兩者之間的距離騎馬不過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並且那幾位“虎賁”也對軍營進行了近距離偵察,證明了他們防備的鬆弛,我想我們應該可以用很快的時間拿下!”


    對於虎賁這兩個漢字的發音,迪諾佐還是不怎麽準確。不過這樣來稱唿遠征軍中的中國籍士兵已經成了外籍士兵的一項習慣。自從那海上一戰後,這些外籍士兵認為普通的稱唿配不上自己那些勇猛的戰友,於是一個中國籍軍官在對話中無意透露的“強漢虎賁”,不知不覺的成了外籍士兵對中國籍士兵的專有稱唿。


    而遠征軍的新計劃,很簡單。奪取馬匹,用最快的時間來奔襲塞維裏亞。這一計劃的形成就源於遠征軍的軍隊構成,現在的遠征軍可能是這個世界上人種最雜,地域分布最廣泛的軍隊了。他們收編的摩爾人中甚至還有不少的黑人。也幸虧漢軍的軍事係統的先進,要不然就算老特拉佛三人再有能力,也無法進行整編。當然來源廣泛也有好處,情報的收集很快,遠征軍現在擁有的一千多外籍人士,不少就曾經到過西班牙。於是,這樣的一份計劃就出現了。


    對於新的計劃,慕容鵡很滿意,和那些馬背上的民族戰鬥了這麽久,弓馬嫻熟這四個字,他從中國帶來的遠征軍當之無愧。現在一旦給遠征軍奪的了馬,雖然沒有經過太長時間的磨合訓練,慕容鵡也有絕對的信心完成這次的任務。


    這種大規模的登陸,遠征軍在中國的時候就進行過專門的演練。所以在一個多小時後,兩千多遠征軍士兵在緊張有序的情況下登陸完畢。整備完成的大軍,在慕容鵡的率領下,急速朝預定目標靠近著。


    先行的斥候營用來對付一個小小的馬場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感覺,所以在慕容鵡趕到時,整個馬場已經在遠征軍的控製之下了。而馬場中最好的那匹烏黑大馬,自然是留給慕容鵡的。


    看著這匹比自己以前所騎的蒙古馬要高上不少的阿拉伯馬,慕容鵡都在考慮是不是給中國也送兩匹去,這馬的賣象太好了。不過慕容鵡還沒有到那種以貌取馬的程度,和這些外籍人士交談過的他的也清楚,這馬也隻現在自己能用用,要是說長途奔襲的話,還是自己的蒙古馬還用,而現在這種馬,太精貴了。更何況,這馬場裏麵的也隻有一少部分是戰馬,剩餘的,就隻有靠接下來的行動了。


    已經是老油子的斥候們沒有讓慕容鵡失望,一個多小時後,一座兵營出現在了慕容鵡的眼前,潛蹤匿行這些事情遠征軍們做的很好,就算現在快逼進營門了。很顯然,兵營裏麵的士兵們還一無所知。


    對此慕容鵡是極為的鄙視,在漢軍中,要是出現了這種情況,證明領兵的那個軍官的腦袋在脖子上麵就不怎麽安穩了,就算敵軍沒有幹掉他,軍法也不會放過他。營地外暗哨沒有布置,營地周圍的那幾點燈火照耀下哨兵明顯的有氣無力,甚至於在這個距離上,慕容鵡都能看到,他們還在打瞌睡。


    其實,這也是慕容鵡苛求這些西班牙騎兵了,他們不過隻是地方上的警備部隊而已。而且所處的地方算是西班牙內陸了,西邊的那個小葡萄牙,自然是沒有什麽膽量來進攻他們,北邊的法蘭西現在倒是比較強勢,不過等他們翻過比利牛斯山來到這裏不定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至於海上,那就更不用他們操心了,“偉大”的西班牙海軍守好自己的家門還是沒問題的。和平安全就是這個軍營的主題。而現在,這個主題將被打破!


    慕容鵡手一揮,大軍兵分兩路開始了行動,由於基本上都是一騎雙人,步兵部堵住了前後兩個營門,而騎兵一部,則圍著打轉。這個兵營和中國的那些木製兵營不同,而是一個永久性的石製軍營,看情形曆史還比較悠久,可能還能追溯到摩爾人的統治時期。不過慕容鵡顯然沒有那個閑心情,而是帶著自己的親兵隊衝了上去。


    這時的遠征軍們毫不掩蓋自己的馬蹄聲,七百多騎刹那間狂奔起來,在這個寂靜的夜裏,不啻於一場驚雷。但那些被蹄聲從被窩中驚醒的西班牙士兵們沒有欣賞的權力了,他們首先迎來的就是一片火雨,遠征軍嫻熟的技巧讓他們火箭能夠很均勻的分配到了軍營中的每個部分,而那幾個在火把下暴露的哨兵,自然就是重點打擊對象了。他們隻來得及敲響警鍾,就被射成了刺蝟,死死的釘在了自己的崗位上。


    雖然軍營中的大部分物品都是石頭砌成,但是類似精草之類的易燃品並不少,所以在遠征軍的一輪覆蓋性打擊後,兵營整個燃燒了起來。


    隨後就是慕容鵡和他親兵隊的表演了,盡管營門非常厚重,可是在二十騎拖拽巨木的撞擊下,根本沒有起到阻擋的作用,瞬間破碎。隨後的遠征軍們蜂擁而入。


    借著火光,慕容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驚慌士兵們在看到遠征軍們的恐懼表情,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恐懼來自於未知。而遠征軍們在這些西班牙士兵的眼裏,就正好屬於未知的範疇。陌生的盔甲,陌生的戰術,陌生的武器。在這一切的麵前,西班牙士兵是那樣的茫然失措,他們匆忙趕出來時候,有的隻是隨手拿了把武器,有的連武器都沒有帶,隻是空手出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遠征軍可不管你是否披掛整齊了,騎士精神,那是歐洲人才講的玩意。現在在他們的心中隻是高掛著四個字,血債血償。對於豺狼,隻有刀槍才能教會他們尊敬。遠征軍們很高興做這個教師!一路上遠征軍們遇到的西班牙官兵隻有一個下場,死!


    而一個個火把也隨手拋進了兩旁的營房中,從那營房中,那不時的傳來兩聲慘叫聲。但這一切都不是遠征軍所關心的。在先期的偵察中,軍營中馬廄的位置早以探明,而在火箭打擊中,這裏也是受害最輕的部分,所以戰馬雖然有些騷亂,但等慕容鵡趕到時,一切還算正常。


    馬廄中值班的一小隊士兵還隻是剛剛打了個照麵,就被箭雨覆蓋了,就算是他們身上穿著現在穿著歐洲防禦力最好的板甲,但在如此近距離的覆蓋打擊下,也是任何幸存的機會。


    整個遠征軍的騎兵這時就如一部分工完備的機器一般,完美的執行著先前所製定的計劃。戰馬被一批批的送了出去,將營外的步兵武裝成騎兵,而武裝好的騎兵又加入到軍營中的絞殺中來。在這一步步的循環當中,軍營中的抵抗也越來越弱。而遠征軍的騎兵化也基本上完成了。


    當所有的遠征軍轉化為騎兵後,沒有再做停留,從軍營中唿嘯而過,隻留下了一片的火海,還有飽受蹂躪的軍營。


    慕容鵡知道現在的要務是什麽,那就是速度。從這裏到塞維裏亞隻有不到兩百裏地。他剛剛估摸了一下自己馬匹的腳力,知道這種馬匹的短距衝刺,負重能力比自己以前的坐騎強上不少。在不吝馬力的情況,天亮前應該可以趕到塞維裏亞。至於這個軍營嗎,本來慕容鵡就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取馬的地方了,對於它對塞維裏亞的報警。慕容鵡可不認為他們會比遠征軍這種長途奔襲慣了的軍隊快。


    被遠征軍脅裹在隊伍中迪諾佐見識過遠征軍的戰鬥方式後,不由一陣心驚。在經曆過那次海上大戰後,他覺得那時遠征軍的戰力已經夠恐怖了。但當看到遠征軍最熟悉的戰鬥方式時,還是震撼了一把。看清楚的看到,他身邊的那些士兵們根本就不用自己的長官去吩咐時候,隻要一個眼神,或者是一個手勢,就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整個軍隊在戰鬥之中的根本沒有沒有過多的言語交流。靠的就是一種默契,一種戰友之間的信任。他就親眼看到一名手持馬刀負責開路的士兵,在麵對瞄準他的火槍時,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而是繼續著自己手頭的收割工作,而就當那個西班牙士兵準備扣下扳機時,他的喉嚨上已經多出了一段雁翎。


    有了前麵戰鬥的震撼,隨後清點出來僅僅兩重傷,十六輕傷的結果,也就讓迪諾佐不足為奇了。看來自己還真是找了一個好靠山了,迪諾佐在心理暗暗的嘀咕道。


    第八節


    如果不算上遠征軍團在大洋彼岸的廝殺,一六八七年的下半年倒也相對平靜,至少比起前幾年腥風血雨的大混戰要好得多,自從山東歸隸漢廷之後,河南的農民起義軍盟主楊起隆也不得不向北京表達了和諧的願望,並因此得到了一個都督的頭銜,所以整個黃河流域目前的主流被林漢朝廷定性為“和平和發展”。


    在這種趨勢下,自大宋之後沉寂以久的中國文化得到了一次小小的複興,這件事情不能不說是有些古怪,老實說目前中國的情況並不太好,雖然大規模戰爭得到了暫時的控製,但遠遠也還沒有達到經濟複興的程度,至少大多數老百姓平均的水準也就是幹飯稀飯混肚皮的水準,所以就曆史常識來看,在這種情況下搞文藝趨勢有些不符合社會規律。


    出現這種反常情況的主要誘因是林漢王朝的文化政策,因為林風個人的關係,目前林漢帝國的文化政策相對於明、清兩朝來說要輕鬆得多,特別是顧炎武、黃宗羲的加盟之後,這個口子也變得越來越寬,現在讀書人討論起國事來基本上也可以算得上肆無忌憚,雖然鑒於之前“吳梅村案”的影響,大多數人還沒有膽量對著漢王指指點點,但對著李光地等大官跳腳罵娘的卻也不用擔心什麽,經過這麽久的試探之後,清流們倒也找到了朝廷的政策底線,那就是隻要不公開宣揚反叛或者顛覆那就基本上沒有人找你的麻煩,實際上相對於明、清兩朝,林漢帝國在這方麵的表現的確算得上是可圈可點,而且就算是長江對麵的大周皇朝也遠遠比不上,這一點可以從雙方領導人對於自己的出身是否加以隱諱可以看出來,雖然漢廷官方一向對漢王的出身以及奪取政權的過程大肆吹捧,但也並不隱瞞虛構基本事實,如果硬要考究的話,隻要不是指著鼻子罵流寇反賊那就隨你去,但南周那邊對這個卻是控製得相當嚴酷,基本上隻要是一提到什麽“山海關”或者“衝冠一怒為紅顏”之類不殺頭也得關個百八十年。


    目前北京城裏出現了不少走紅的大家,分別散布在許多行業,一般搞音樂或者詩詞創作的大多出沒在青樓妓院,而搞正規文學的則選擇在茶館兼職,另外在朝廷工部尚書戴梓的牽頭下,廣大數學愛好者也經常在江蘇會館串聯,而其他關於繪畫等也脫離了畫遺像或者寺廟長廊等繁瑣工作,南懷仁開設的東方神學院養了一大批類似的閑人,專門教授類似的課程,粗略看上去倒也有點文藝複興的派頭,一時間誕生了不少薈萃人口的名篇佳作,如果在數量質量上考究的話,在這個方麵中國北方自從遼國之後第一次壓過了南方。


    在眾多具備廣泛影響力的大家裏麵,若論最有名頭的恐怕還要算吳梅村,當然這裏並不是說他屬於偶像派一類,實際上吳偉業現在已經有七旬高齡,就現在的醫療條件和人均壽命來算,基本上能喘氣就不錯了,所以還在外貌以及氣質等方麵考究就顯得很苛刻,他之所以走紅是因為自身實在是極具實力,特別是那首在偽清時期就紅遍大江南北的《圓圓曲》,可以說在青樓裏麵哪個清倌人說不會唱這個出門都沒法和別人打招唿,而且因為政治方麵的原因,現在這個曲子已經被南北兩朝都列為禁曲,不過漢廷方麵因為翻案的緣故,官府也從來沒有進行實質意義上打擊,所以基本上民間還是照唱不誤。


    自從被官府從牢裏放出來之後,吳梅村就一直呆在北京,因為現在南周皇朝把他列為“誹謗君父”的欽命要犯,所以他沒辦法迴江南老家,於是隻好呆在北京混吃等死,到底年紀不小了,走長路也沒辦法走,而且北京這地方朋友不少,走到哪裏都有人願意熱情接待。現在他的身體狀況很不錯,都察院的大牢並沒有給他留下很惡劣的後遺症,實際上象他這樣的名人就算是坐牢也坐得很風光,和其他犯人不同,他在犯事的時候是被羈押在都察院的一所小別院裏,而且夥食不錯,除了忍受一點繁瑣的審問之外,並沒有誰去故意虐待他。受廣大士林的營救光榮出獄之後,江蘇會館立即緊急劃撥了一座大房子給他老人家下榻,並且預備了若幹仆人婢女伺候,所以現在他的日子相當舒坦,在這種良好的環境下,前一段時間吳梅村又推出了一套新書,名字叫做《撫東虜記》,是一篇長詞,專門記述大漢奴爾幹巡撫張書玉的施政要事,就吳梅村的創作動機來看,倒是大有人情和馬屁嫌疑,因為張書玉和他實在是很鐵,但這並不妨礙這本書在文學上的地位,到底這個東西不比做官,如果寫得不好再吹捧也得讓讀書人認可,水平不過關那也是絕對不行,士林並不因為他是給張書玉揚名就不看,就這個範疇來看,唐朝人做得比他更離譜,隨便找本名詩集裏就有“送xxx歸西”之類,照樣流傳天下名垂千古。


    對於推廣文藝作品方麵,大漢帝國的紅燈區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根據中國的傳統習慣,一般讀書人搞這類活動大多會選擇在妓院,也不知道這個惡習是什麽時候形成的,林風一想起這個就感覺非常奇怪,因為身份問題他並不是很方麵出入這個場合,但若是一想到李白一邊嫖妓一邊大唿“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還”就感覺有些反胃,而且就妓院的檔次和分類來看,越是高檔的青樓針對的顧客群就越高齡,比如現在北京城最有名的妓院“幽王台”,就名字來看任誰也想不到是那種地方,但卻非常對老家夥的胃口,而且妓院的規矩也特別的很,一進門就得唱諾、焚香、撫琴、聯句、對詩、和曲等等,知道的人明白是性前準備,不懂行的還以為是君臣奏對,所以在這種條件下這些妓院的市場規則自然就是“嫖妓有鴻儒**無白丁”,青頭小夥進門之後根本找不著北,一般沒個七、八十歲姑娘們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吳梅村大多數時間就泡在這些地方,雖然不少人暗中懷疑他在這個方麵的能力,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老人家的興趣,而且除了他之外,顧炎武、黃宗羲等老大們也常常在這裏碰頭,大夥一齊談談感想交流心得什麽的,和明清朝廷不同,林漢帝國並沒有對官員的性行為作出很特別的規定,所以他們的行為並不算非法,而且象他們這樣大名鼎鼎的文壇巨頭,也在這個地方受到廣泛歡迎,如果哪個姑娘得到他們的垂青,隨便寫個詩詞什麽的那立馬就是鯉魚越龍門身價百倍,而且妓院老板也不敢得罪他們,也絕對不敢收取任何費用,因為如果這些人若是去了別家妓院,那就說明這家青樓已經“風雅無存”了,於是就隻能等著被市場淘汰。所以現在北京城做這一行的都有個行規,一般那家高檔青樓要開業,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情絕對不是搞裝修什麽的,而是第一時間請高手寫一封請帖,然後畢恭畢敬的送到老大們的府邸——這件事情在林風看來簡直無法想象,別說二十一世紀,就算是轉迴個幾十年,有哪家妓院開業之後第一個找老舍或者魯迅推廣業務?!


    臨近年底的時候,北京城又迎來了一位大人物,這個老家夥是湖南人,名字叫做王夫之,若說起身份地位,王老大絕對不會在其他人下頭,這次之所以千裏迢迢奔赴北京,是因為大漢帝國國子監的屢次邀請,礙不下顧炎武、黃宗羲的麵子,勉為其難的過來跑下過場,這一路上千山萬水,王老先生六旬高齡能挺過來的確是難能可貴,實際上為了怕他路上出問題,大漢朝廷和南周皇朝都作出了有力舉措,南周宰相夏國相親自下令派遣士兵兩百名一路護送到江西,然後再鄭重其事的跟駐防漢軍交接,而李光地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接到消息立馬火速行文總參謀部轉海軍司,抽調最好的內河船隻走運河進京,而且兩岸跟隨精銳鐵騎,一直從安徽護送到北京。


    聽說這位老大進京,林風立即下令迎入中南海,在第一時間接見。


    對於王夫之,林風並沒有什麽很直觀的印象,唯一的一點模糊的記憶是中學課本上一段簡單的介紹,而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他對這個時代的學術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之後,才稍微明白了點各自的學術流派和身份地位,但若說是否真的懂行那就很難說了。


    “老朽王夫之,見過漢王殿下!”


    王夫之看上去精神不錯,六十多歲的人能有這個狀態很難得,不過他說話鄉音很重,帶有一口隆重的衡陽味,林風聽得半懂不懂。


    “船山先生不必多禮,”林風對他作了一個揖,客氣的道,“先生大名海內鹹聞,聞君有意北上,北方士林無不翹首而待,林某有幸,得顧先生顏貌,實乃三生有幸!!”


    王夫之眯著眼睛看了看林風,舉動極為無力,嚇得旁邊的侍從武士冷汗直流,不過林風倒也沒什麽表示,實際上在此之前他就有了這個心裏準備,要知道這次來的可是個湖南人。


    稍稍沉默,王夫之對林風伸出一支大拇指,搖頭歎道,“漢王雄姿,真有龍盤虎據之態耶?!”他苦笑道,“東虜禍亂天下久矣,我大漢江山竟失數十年,老朽昔年也曾舉兵相向,亦曾就仕於大明唐王麾下,奈何時運不濟,終不能驅除韃虜,漢王能立此偉業,真令人好生相敬!!”他感慨萬千,歎息道,“而今北上中原,人人身著漢家裝扮,真彷佛前世!”


    林風笑了笑,類似的話他都聽得耳朵起繭了,一般隨便來個陌生人就得提這個事,他客氣的道,“先生繆讚——請坐!”


    待王夫之坐下,林風對他說道,“我聽顧炎武說,咱們國子監去年就曾請過先生,不過先生沒有過來!”


    “不錯,”王夫之點了點頭道,“若是大漢不開‘明物’、‘明醫’新科,老朽也未必會來!”


    “怎麽說?!”林風驚訝的道,忽然來了興趣,要知道這次開新科舉可以說是他一力促成,在這個方麵,朝廷上下除了少數幾個有識之士之外,能大力讚同的人可真沒幾個,“難道船山先生也覺得咱們開得對?!”


    “當然!”王夫之彷佛有點驚異,看來漢王雖然對自己熱情,但顯然對自己的學術不夠了解,“老朽生平素來主張‘氣有聚散,而無生滅’,且‘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以格物與致知互補,故大漢開明物科,令讀書人明了知行之道,實與老蠹愚見相合!!”見漢王滿臉迷茫,他急忙補充道,“老朽的見識非理非王(注:此處的‘王’指王陽明),但又似理似王,非別出心裁,實乃數十年讀書感悟所得,昔日宋時就有前輩申義,王某隻是拾人牙惠而已!”


    這個老家夥到底在說些什麽?!林風根本一頭霧水,麵上卻是連連點頭讚歎,“好、好、好!”


    王夫之見林風似乎有點不明白,當下從袖子裏取出兩個本子,伸手遞給旁邊的侍從,對林風拱了拱手道,“這是老朽近年所撰,一本是明目喚做《周易外傳》;另外一本則為《尚書引義》,講述天人之道,望闡前人未發之言;申古人未舉之意——還請漢王指點!!”


    林風下意識的接過書本,隨意翻了兩頁,幹笑著點頭道,“好、好、好!”


    王夫之微笑著道,“其實古人於此道早有定論,而宋時多有腐儒,誤解先賢遺論,至程、朱者,更是荒謬悖論已極,貽誤大明數百年,確是令人扼腕,”他對林風拱手道,“幸得漢王撥亂反正,開前朝之未有,天下幸甚!某以為……”


    “咳……咳……”林風幹咳嗽著打斷了王夫之的話,苦笑著道,“這個……這個,船山先生,老實跟你說吧,您說的這個我不大懂,”見王夫之臉色一變,林風急忙揚起書本補充道,“不過我覺得您所說的,大概就是要讀書人講究實際,另外除了死讀書之外,還得多搞點實踐是吧?!”


    王夫之愕然半晌,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點頭,“非其全意,但大體如是!”


    林風一拍大腿,“是吧,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這裏才開了這個科目,讓天下士林好好研讀!”他朝王夫之大笑道,“其實先生也不同咬文嚼字,其實咱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也算是殊途同歸吧?!”


    王夫之啞然失笑,這個漢王確實有趣,自己不學無術也就罷了,還拚命給自己臉上貼金,但此刻卻也隻能苦笑著附和道,“正是如此,王某榮幸之至!”


    “好嘛,所以本王就想聘請船山先生就仕!”他想了想,“咱們國子監正缺明物這一科的總知學事,您知道的,南雷先生是管明經和律算,寧人先生被調去翰林院修遍《明史》了,所以這個方麵還欠缺得很!”


    王夫之矜持的笑了笑,撚著胡須默然不語。


    這些家夥大多這個脾氣,一定要捧一捧才幹活。林風現在倒是琢磨透了,這個老家夥肯定是看到這邊能夠一展所學才來北京的,不然千裏迢迢跑來幹嘛?但這個台階卻不能不給,當下站起身來,對王夫之深深一躬,嚴肅的道,“船山先生,為中華學問計,還請先生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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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不要吵架,臨時發章其他,放鬆一下。


    第九節


    夜色中,長蛇般的隊伍在疾馳著。所幸的是,就像這一路上一樣,或許是東方的玉皇大帝之流,也對耶和華同誌一直以來的暴虐不滿了。反正天氣一直都是向著遠征軍的,今天也是一樣,月朗星稀,雖然按照某些東方傳說,這種天氣對做某些於天道不合的勾當有些阻礙。不過對於摸黑趕路的遠征軍來說,卻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了。


    而且遠征軍的這些士兵對於這種程度的趕路已經是家常便飯了,隻是這個原本應該整齊的隊伍中,卻出現了那麽一絲的混亂....。


    身為這次部隊的長官,部隊出現了什麽意外,慕容鵡是最先感受到的。他話都沒有多說,直接趕到了出事的地點,把禍害根源揪了出來。


    “慕容將軍,我承認錯誤,但是我並不認為這個錯誤全部歸結到我的身上!”做為精明到能夠從俘虜,迅速提升到自己單獨帶一個偵察小隊的職務的迪諾佐。這些天對於慕容鵡的性格算是摸的很透了,所以一上來首先就是承認錯誤,然後再是為自己辯解。


    不得不說,迪諾佐不單單是在偵察這方麵有天賦,對於察言觀色也是很不錯的,慕容鵡並沒有太為難他,隻是冷冷的丟下了一個字:“說!”


    迪諾佐頗有些無奈的拍了拍自己的坐騎道:“將軍,你也知道,我們第一次突襲的馬場是有幾個大貴族聯合開辦的,裏麵全都是阿拉伯馬。而我們從軍營裏牽出來則全是西班牙馬,這兩種馬混編在一起,恐怕也隻有虎賁那些瘋狂的騎士才能這樣的步調統一。對於不是這其中的一員,我感到非常的遺憾!”


    慕容鵡撫摸著自己座下的神駿黑馬的鬃毛,半天後,才沉聲說道:“這不該成為理由,你也知道,我為什麽選你率領斥候分隊,後麵的路程你自己要好好把握!”說完,就準備趕馬走了,畢竟迪諾佐隻是把陣形擾亂了一點,而並不是完全跟不上隊伍。


    “將軍!”他還沒走出多遠,就又被迪諾佐叫住了,沒等慕容鵡開口,迪諾佐繼續說道:“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慕容鵡放放慢了自己的速度,讓迪諾佐趕了上來後淡淡的答道:“說吧。”


    對於自己親自選出來的這個斥候隊長,慕容鵡很熟悉,雖然也算是聰明那一類的人。不過因為文化上的差異,他並沒有古國的那種含蓄,當然在對話上也會講究點迂迴的技巧,但基本上屬於那種有什麽就說什麽的人。要他這麽猶豫才能說出口的話,慕容鵡還真是有些想法了。


    “對於虎賁的戰鬥力以及適應能力,我感到十分的佩服,我甚至不知道要怎樣的條件才能訓練出這樣的一隻隊伍。但我還是有個問題,將軍為什麽一定要摧毀塞維裏亞。那些西班牙蠢貨在遠東做了些什麽,現在基本上全艦隊的人都知道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是上帝教導我們的。所以我非常讚同對西班牙進行一次深度的打擊,隻是塞維裏亞現在是西班牙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其中的駐軍也不少。當然,我不是對虎賁們的戰鬥力有所懷疑,隻是我覺得沒有必要進行強攻。我們是要西班牙人展示我們的力量,還可以有很多目標供我們選擇。”迪諾佐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慕容鵡麵色依舊:“王所指定的地方,我們必須完成!”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理所當然到有些神聖。的確,在漢國的時候,馬革裹屍就已經成為了他的理想。可對於林風前往歐洲的指令,一絲不苟的執行是一迴事,有沒有疑惑卻是另外一迴事了。眼見著國內還有那麽多仗要打,可自己卻被發配到遠的似乎到天邊的地方。盡管在和林風的談話中,他已經了解到了一部分原因,可耳聞遠遠不如目見。當時的他依舊沒有從心裏同意林風的想法。


    但是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還有和老特拉佛一路上關於歐洲各種見聞的談話,他明白了很多,同時也徹底的懂了在他臨走前林風對他說的那番話。


    沉睡了數百年的古國需要象外界展示它的力量,讓每個對它有所覬覦的心懷不軌者收迴他們的野心。而自己就是這股力量。每當想到這裏時,慕容鵡心裏湧出的隻有無限的自豪。自己這兩千手下放在漢國的戰場上,雖然也能起到作用。但慕容鵡也知道,盡管自己的部隊絕對算是精銳,但擺在漢國的軍隊裏麵,不說比自己高的,就算是和自己同樣素質的隊伍都有不少。可就在剛才,慕容鵡就和自己的下屬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在歐羅巴大陸上,自己的部隊擁有絕對的優勢。


    迪諾佐能被選擇加入到這次行動當中,依仗的不僅僅隻是靈活。就像他現在的反應就是被選中的考校之一。“將軍,做為一個軍人,我讚成你的說法。但是做為這次行動的斥候隊隊長,我需要一個詳細的理由。和你們虎賁的交往中,我也聽說過你們東方有一句話,叫做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現在我們既然已經改動了當初行動的計劃,又何不徹底一點,改掉這次行動的目的,也一樣可以對這些醜陋的西班牙人一個教訓。”


    迪諾佐這樣的不依不饒倒是沒有引起慕容鵡過多的反感,在和老特拉佛相處過這麽久以後,慕容鵡也意識到了,東西方文明之間在經過數千年的演變後,其中的差異可絕不僅是一丁點。


    隻是要慕容鵡耐心的把自己心裏所想的完整的說出來,那就基本上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他一直都是一個話不多的人,特別是這麽漫長的路程過後,經曆的多了,眼界開闊了,心中想的自然也多了。而他的性格也變得更加的內斂。不過對於現在歸屬於自己手下的迪諾佐,就算慕容鵡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麵糾纏。但還是淡淡的答了一句:“塞維裏亞必須摧毀!”


    對於這種於以前並無二致的迴答,迪諾佐就算是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也隻有閉上嘴悶頭趕路了。其實迪諾佐的這些疑問也正是代表著他已經把自己融入到了遠征軍這個集體中來,他也並非是貪生怕死,或者是對遠征軍中的這些中國士兵的戰力有所懷疑。經曆過那場大戰後,他完全沒有這兩方麵的問題。他隻是單純的想提出一個對遠征軍更好的建議。所以在被慕容鵡用這樣的理由打發以後,他也不在堅持了。


    這看似短短的一段對話,所代表的不僅僅隻是兩個分屬上下級之間的對話。而是慕容鵡所代表的中國本土遠征軍於迪諾佐所代表的外籍士兵的相互認同。或許,這也代表著遠征軍一個新的發展方向吧。


    當然,這些都不是現在的慕容鵡及遠征軍考慮,他們目前唯一的目標就是眼前的塞維裏亞。經過這小小的插曲之後,前方又送來了新的消息,離目的地隻有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了,而接過情報的慕容鵡,抬頭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經有了一絲微弱的白光,他揮了揮手喝道:“全隊加快速度!”


    清晨的塞維裏亞,幹淨而整潔。這座融合了伊斯蘭,歐洲兩種建築風格的城市,無愧於西班牙明珠這個稱號,在摩爾人統治的數百年,給這座城市留下了深刻的伊斯蘭印記。而美洲,東南亞各地殖民地向王國輸送的各式金銀奢侈品,又讓這座古老的城市煥發著別樣的風采。隻是今天,這座城市注定要承受來自地球另一端強力君王的怒火。而林風之所以看上了這座城市,不單單是以為後世著名的塞維裏亞足球俱樂部,而是那個世界聞名的歌劇《卡門》以及熱情的弗拉明戈。這也是目前漢軍有能力能夠打擊到最有威攝力的目標。


    迭戈是塞維裏亞城中一名普通的巡邏軍官,和往常一樣,完成了日常的任務以後,經過阿爾卡薩爾這座穆斯林時期的宮殿,返迴自己的駐地去享受今天的第一頓美餐。


    和他一樣的還有身邊的數名下屬,他們正在討論著昨天那場激烈的鬥牛。感歎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看到如此高水準的表演了。可就在這時,迭戈明顯的感到自己的腳下正在微微的震動,他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同事,難道這就是自己那位前往新大陸淘金的表兄曾經提及過的地震?


    這些同事沒有對他懷疑的目光有任何解釋,反而是不遠處為了防火而建立起來的高塔上,一個驚恐的聲音高喊道:“騎兵!騎兵!”


    對於這個聲音的表現,迭戈感到很不滿意,不就是騎兵嗎。做為現階段的整個西班牙的財富中轉地,塞維裏亞本身就駐紮著不少的部隊,就像迭戈自己就屬於精銳的火槍部隊。而騎兵隊也不在少數,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不過話雖然這麽說,迭戈還是召集了自己的同僚,快步的朝那個瞭望塔上趕去,因為就算是騎兵,也沒有多少人敢在塞維裏亞的周圍如此肆無忌憚的奔馳,要是鬧到城裏麵的那些貴族老爺了,說不定還會受到怎樣的懲處。


    還沒有等迭戈攀上瞭望塔,塔上的值守者卻早已敲響了火警的鍾聲。這下迭戈更加的惱火了,做為這附近官階最高的軍官,在沒有征得自己的同意,以及沒有真正火警的情況夏敲響火警鍾聲,這不是添亂嗎,為此,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當塔上那個因為驚懼,麵目已經有些變形的守夜人看到迭戈時,趕緊揮舞著手臂,大聲的唿喊道:“敵人,有敵人!”


    敵人?對於這個詞的出現,迭戈的感覺就是不可思議,這裏是哪裏,是塞維裏亞,就算是現在海麵上及其囂張的英格蘭,以及和它糾纏不清的陸上強者法蘭西。都不敢對這個西班牙的明珠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至於早就被趕走的摩爾人嗎,就更不用說了,在迭戈的眼裏,那完全就是一群肮髒,邪惡,軟弱的異教徒,他們能做的也就隻有窩在北非那塊貧瘠的大陸上,對來往的王國船隻進行一下騷擾而已。在整個歐洲,或者再加上地中海沿岸的那些異教徒,哪個能以敵人的身份出現在塞維裏亞。


    思量著他一邊喝斥著守夜人要他閉上嘴,一邊快步的登上了瞭望塔,他倒要看看這個可憐的家夥到底看到了什麽東西,居然失心瘋的說出這些話。


    當迭戈真正目睹到守夜人所見的一幕時,他根本沒有多想,直接繼續了剛剛守夜人的工作,大力的敲打著塔樓上的警鍾,同時對塔下的下屬吩咐道:“快去報告長官,集合部隊,我們有大麻煩了!”


    迭戈發誓,他從來就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騎兵,王國,或者是其他國家的騎兵都是身著亮閃閃的盔甲,就算是輕騎兵也是有著華麗的製服。可現在出現在他視線中的這隻騎兵,竟然身著黑色的不知名鎧甲,那鎧甲的樣式更是迭戈以前所從未見過的。做為塞維裏亞這個繁榮港口的巡邏軍官,迭戈可是見識過不少的武器盔甲。可就唯獨沒有見過自己眼前的這一款。


    光憑盔甲這一點,迭戈還不敢斷定這些騎兵的來意,就像是貴族老爺們手上的儀仗兵一樣,外表確實光鮮,可在迭戈這種真正的軍人眼裏,完全就是一堆廢渣。可眼前的這隻騎兵不同,就算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迭戈也能看得出,那些整齊劃一的動作,席卷而來的氣勢,都證明了眼前的這隻騎兵的不平凡,這樣一支莫名強力軍隊的出現,其不善的來意已經很明顯了。對此迭戈做出的決策很正確。


    隻是對於這次騎兵的來源,迭戈腦子裏麵是一片混亂,他根本想像不出,這到底是從哪裏鑽出來的騎兵,看著他們那股肅殺的氣質,黝黑的盔甲,迭戈閃過了一個念頭,難道......他們從地獄而來。


    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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