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霍諾夫斯基聞言笑道,“陛下恐怕是有點健忘了,我聽說前不久您就親自統帥大軍,和西方的準葛爾汗國大戰一場,殺了幾萬韃靼人吧?!”


    “沒錯啊,”林風點頭道,“所以我才和科爾沁關係好嘛——老實說吧,就是這麽一檔子事,所以我們大漢國才和科爾沁結盟了,現在他不就已經率領大軍出征,去土爾扈特那邊痛打落水狗了麽?!現在咱們就是在給他看住後門,要不科爾沁王怎麽會給我送這麽重的禮呢?!”


    “噢,我的陛下,您知道麽?!”伊霍諾夫斯基急忙道,“韃靼人一向野心勃勃,無論東蒙古還是西蒙古,同樣野蠻而粗魯,你想過了麽,若是他們之間有一方統一了草原大漠,那咱們俄羅斯帝國和大漢王國將麵臨同樣的危險!!”說道這裏,他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苦笑道,“陛下,難道您忘記成吉思汗了麽?!”


    “唉,雞大人不要危言聳聽,咱們和科爾沁可是親密盟友,向長生天發過誓的!”林風漫不經心的搖了搖頭,“我相信我的蒙古朋友,他們不會作出背信棄義的事情來的!”


    見林風如此鼠目寸光,伊霍諾夫斯基連連搖頭,感慨的道,“唉,我親愛的陛下,難道您不能垂詢一下您的大臣麽?!我不相信這麽一個國家,這麽多睿智的長者,會連一個有遠見的人都沒有?!”


    “哦?!”林風眼睛一翻,森然道,“雞大人的意思是我本王沒有遠見囉?!”


    迎著林風兇狠的目光,伊霍諾夫斯基昂然不懼,點頭道,“是的,國王陛下,我認為您對此的確缺乏長遠目光!!”


    “嘿嘿……果然好膽色!!”林風冷笑道,“不過還請給我一個理由!!”


    伊霍諾夫斯基搖了搖頭,“陛下,我沒有太多的理由——一個國家的國防安全,必須由自己來掌握,而不是去基於對某個過去的所謂‘盟友’的信任,更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個人之間的感情或者友誼之上,國家安全高於一切!!”


    “哦,似乎有點道理!!”林風點了點頭,有所意動,“聽你這麽一說,蒙古人要是真統一了,幾十萬騎兵一下殺過來確實難以抵擋!!……”


    “是啊!!陛下,您太英明了!!”伊霍諾夫斯基急忙接口道,“所以我們必須趁他們內戰的時候,把這些騎馬的野蠻人的侵略威脅扼殺在萌芽之中!!”


    “嗯!!有道理啊!……”林風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忽然又皺眉道,“不過這樣本王不就是背信棄義了嘛?!——當初我和科爾沁汗王布爾亞格瑪可是指天盟誓,要永遠和睦相處的!現在卻突然翻臉,別人豈不是要說閑話?!……”


    伊霍諾夫斯基差點暈了過去,這時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真不知道該怎麽勸解林風才好,當下苦笑道,“陛下!!——我親愛的陛下,您知道麽?!您可是一位國王啊,有成千上萬的人民需要您來庇護,您不能為了自己的個人名譽,來拿整個國家的人民來冒險啊!!……”


    “……是啊!……”林風苦惱的拍了拍腦袋,“你說得也很有道理啊!!……我不能拿百姓的身家性命來冒險哪!!……不過……不過寡人的名聲也很要緊嘛……”


    “是啊!一點沒錯!”伊霍諾夫斯基趁熱打鐵,急忙勸道,“陛下,您應該要決斷,到底是人民的利益重要,還是您個人的名譽重要!!——其實我認為,象您這樣為了人民而犧牲自己的諾言,人民絕對不是批評您不守承諾,而是會讚美您,就像讚歎那些為國家英勇戰鬥而犧牲生命的英雄一樣,這都是非常高尚的事情!!”


    林風皺著眉頭,沉吟不語,神色之間猶豫不決。


    見林風猶豫,伊霍諾夫斯基又勸道,“陛下!……”


    “嗯,雞大人你說得有道理,”林風終於勉強點了點頭,“為了人民的利益,寡人這迴就豁出去了!”他轉過臉來,緊緊盯著伊霍諾夫斯基,嚴肅的道,“說吧,你們打算怎麽搞他?!”


    “太好了!!讚美您,您真是一位偉大的國王!!”見林風終於應允,伊霍諾夫斯基大喜道,“是這樣,我們在北方吸引他們的兵力,然後您在南方出兵直搗他們的巢穴,就像上次打擊遼東的野蠻人那樣,在決戰中殲滅他們!!”


    “嘿嘿……”林風斜著眼睛看了看伊霍諾夫斯基,點頭微笑道,“這主意還真不錯啊!!”


    “您太客氣了,陛下!!”


    “哪裏、哪裏,我這迴可說得是實話!”林風笑道,“不過咱們大漢國剛剛和準葛爾部打了一仗,軍隊很疲憊,而且物資補給也很窘迫,我恐怕會誤了大事!——我看不如這樣,我派遣一直精銳部隊去騷擾他們,把他們的主要兵力吸引過來,然後你們再趁勢出擊,在決戰中消滅這些野蠻的韃靼人!”


    伊霍諾夫斯基呆呆的看著林風,愕然良久,方才枯澀的道,“陛下……咳……咳……”


    “哎!雞大人不必擔心,如果你們缺乏糧食物資什麽的,咱們大漢國雖然窮了點,但也是一定會支援的!!”


    “不是這樣的!!……”伊霍諾夫斯基尷尬的道,“親愛的陛下,咳……咳……其實……坦白的說,敝國在遠東的軍隊兵力有些不足,所以……所以……”


    “所以什麽?!”林風吃驚的道,“貴國的火槍手和哥薩克騎兵勇猛精銳、全球無敵,搞死這點野蠻人難道還有困難麽?!”


    伊霍諾夫斯基更為窘迫,幹笑道,“陛下過譽了!其實大漢王國的軍隊忠誠勇敢,絕對不會遜於敝國官兵……”他看了神色疑惑的林風一眼,尷尬的道,“其實……其實我國現在在遠東的軍隊隻有七千多人……”


    “隻有七千人?!!……”林風大驚失色道,“您不是開玩笑吧?!東蒙古科爾沁汗國光汗帳直轄的精銳鐵騎就有四萬多,如果一旦開戰的話,各地的遊牧民還會匯集起來,加起來恐怕不有十幾萬人?!”他搖了搖頭,臉上一派敬佩的神色,“俄羅斯的火槍手和哥薩克果然強悍哪,七千人就能擊敗十幾萬人——強就是強,寡人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聽聞此言,伊霍諾夫斯基一張臉頓時漲得發紫,“咳……咳……陛下誤會了,其實我國在貝加爾湖以及濱海、西伯利亞等省還有許多守備軍隊和青壯男子,若是真要打仗的話,隻要總督大人發出征召令,我們可以集結到四至五萬軍隊!!”


    “哦?!”林風意外的看了看伊霍諾夫斯基,“那還等什麽?!趕緊發出征召令啊!”他微笑道,“我說嘛,俄羅斯帝國偉大強盛、國力雄厚、舉世無雙、全球無敵……怎麽可能隻有區區七千軍隊呢?!”


    伊霍諾夫斯基勉強笑道,“是啊!陛下,……咳……咳,本來是是要征召的,不過我國政府認為此事與大漢王國有關,為考慮兩國傳統的友好關係,我們還得征求您的意見!”


    “說得好!既然貴國這麽有誠意,那這事就這麽定了!!”林風一拍桌子,昂然道,“我馬上派兵騷擾他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們派出大軍,直撲他們的老巢,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伊霍諾夫斯基大吃一驚,急忙道,“陛下……咳……咳……其實、其實……”


    “哦?!寡人說得不對?!”林風怔怔的看著伊霍諾夫斯基,茫然道,“難道你們打算單幹?!”


    “唉……”伊霍諾夫斯基猶豫半晌,終於垂下頭來,頹然苦笑道,“陛下,其實以敝國在遠東的力量來看,暫時無法獨自擊敗韃靼人!!——還請陛下幫助我們!”


    “哦?!……”林風登時放聲大笑,走下台階,拍了拍他的肩膀,“早說嘛,我說你兜來兜去累不累嘛?!——雞大人!……哈哈……”


    “所以……所以總督大人授權給我,希望能與貴國修正新的軍事條約,以便相互協作,一同剿滅邪惡的韃靼人!!”


    “這麽幹的話,似乎寡人很吃虧哪!”林風微笑道,“雞大人有什麽好主意沒有?!”


    “這個我們可以象上次那樣,在金錢和物資上給予您援助!!”伊霍諾夫斯基顯然早有準備,胸有成竹的道,“另外,剿滅韃靼人之後,將根據貴國的貢獻,分配到更多的土地!!”


    “這麽說你們叫我們大漢王國當雇傭軍?!”林風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


    “當然不是!!”伊霍諾夫斯基當即否定道,“自從上次尼布楚和雅克薩遭到野蠻人的圍攻之後,我國已經調整了兵力,所以如果戰爭一開始,我們可以出動一批軍隊,在北方策應您的大軍!!”


    “你們能出動多少?!”


    “……至少……”伊霍諾夫斯基想了想,“一年之後,我們至少能夠出動一萬兩千人精銳的軍隊,其中包括四千英勇的哥薩克騎兵!!”


    “嗯,這麽說,雙方的條件就是:你們至少出動一萬兩千軍隊,另外再補償我國一批軍費,然後大家一齊剿滅東蒙古科爾沁,平分土地?!”


    “是這樣的!親愛的陛下!!”


    真是賣國求榮啊!!林風心中感慨的想道,當下點了點頭,“很好,就這麽辦,不過這個計劃務必要絕對保密,為公平起見,我建議雙方都派出使節,彼此長駐對方的首都,以便相互溝通!”他想了想,“另外,象展開這麽大規模的戰爭,一年的準備時間也太少了,你們的兵力還可以再增加一些,我建議雙方準備兩至三年,然後再發動戰爭!!”


    伊霍諾夫斯基微微一怔,不禁猶豫的道,“長駐使節是應該的,這一點絕無問題!不過……至於戰爭時間和增加兵力等等,我恐怕還要迴去請示總督大人!”


    “也好,軍費問題也需要談判!”林風點點頭,微笑道,“另外,這件事情我希望得到莫斯科的答複,而不是某一個小小的總督,所以我準備派遣一個使團和你一起迴去,到莫斯科進行具體的磋商!!”


    第十四節


    新改的年號叫做“元興”,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一六八六年就是“元興元年”,中國開始進入林漢王朝的元興時代,本來林風對這個年號不太滿意,雖然他一向不太注重這些東西,到底在他出生的那個年代這套東西早就過時了,但現在卻是比較流行,不留心也不行。


    他之所以不太滿意,是因為他認為元興的這個“元”字不太好,總能令人想起當年蒙古人入主中原那檔子事,不過最後還是被顧炎武這幫老儒說服,聽他們這麽一解釋,林風才知道原來這個元字還真是大不簡單,居然在《易經》裏還有典故,明目叫做“浩然無窮”,意思就是:大,無窮大,n大;總之“元興”的意思就是那個永遠的、非常的興旺,按照這個說法朝下走,林風統帥大軍驅逐韃虜恢複中華,是大漢的第三次偉大複興,所以這就說明就算那些蒙古、女真等野蠻民族能猖狂一時,但卻都是不能長久的,漢王林風的成功屬於天命所歸那一類,在精神上是無敵的,這個年號屬於承上啟下,有暗蘊古意的意思,說明這片土地的最終控製權還是牢牢的掌握在漢人手上,並且還會永遠的興旺下去。


    針對這次改元,相配套的措施就是“建製”,咋一開始,林風還真的被李光地這些人唬到了,因為他以為這種事情比較簡單,至少不會很麻煩,也就是發個公文,告訴老百姓換本皇曆就得了,分分鍾的事情,結果沒料到手下這幫人接到改元的王詔之後卻象吃了槍藥一般,個個興奮無比。在大漢宰相李光地大人的提議下,新接任的禮部曹官李紱被任命為此次大典的負責人,丞相府、總參謀部、都察院三部派員會同商議建製事宜,而名望大儒顧炎武、黃宗羲等人則擔當“拾遺”工作,負責此次林漢王朝的大改革。


    如果算上殺康熙那次,這迴已經是大漢小朝廷的第三次官職改革了,林風迴望前事,不禁感慨萬千,如今的自己,手控雄兵百萬,轄地上萬裏、民數千萬,勢力雄厚可謂全球第一,想當年初到福建的時候,自己還琢磨著去買幾畝地去幹土財主,沒想到一不留神就朝皇帝這個位置奔了,真是跟老劉、老朱有得一拚,真是事實無常啊。


    因為是在為不久之後的登基事宜大好基礎,李紱等人接到命令之後自然不敢怠慢,實際上他們的工作也不算太複雜,所謂的“改革官製”聽上去非常嚇人,但以他們這區區幾個官員來說,卻也沒有什麽膽子去碰林風手下的任何一個利益集團,所謂的改製也就隻是兩個目的:一個是將跟隨林風起兵的各個功臣利益合法化——中國是以禮治國,禮就是法律,所以在這個“大禮”上通過了這些文官武將也就大都安心了;另外一個就是在承認現實,將漢軍小朝廷現行的運作係統固定下來,形成林漢王朝的既定製度。所以最終把這些套路搞清楚了林風也就明白那些官員為什麽會這麽興奮了,所謂的“改元建製”,不就是權力大瓜分嘛,林風得了一個皇帝預備隊的名義,坦白講其實也就一空頭人情,而手下的這幫混蛋卻是個個得了實利。


    相對於曆史上的曆代王朝,大漢小朝廷的運作方式可謂是最為特別,照權力分配來看,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體係,排名第一,為政府權力代表的是李光地領導下的大漢丞相府,下轄吏部、戶部、禮部、工部及其他相關部門,主持對政務上的管理;而原本隸屬於朝廷係統內的兵部職能卻單獨分離出去,並且無限擴大,成為了一個單獨的係統,名義上叫做“大漢行兵事權掌總參謀部衙門”,由周培公中將出任大漢總參謀長,單獨對漢王負責,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個衙門的權力大得可怕,除近衛軍之外,各處駐軍的編製、給養、武器裝備、人事任免以及調動駐紮全由他們掌握,除此之外,兩支海軍艦隊和琉球、海南等殖民地港口和各省民團編練也為總參謀部掌控,而從理論上說,現在的兩所陸軍軍官學校和汪士榮的“大漢軍械糧秣統計衙門”也是周培公的下屬,隻不過因為林風是開國君王,威望極高,所以現在兩所武學和諜報係統為林風越俎代庖,直接掌握了,但若是林風突然掛掉,換了他沒滿周歲的兒子上台,總參謀部即可名正言順的接管兩個重要部門。


    第三個權力執有者是巡檢都禦史陳夢雷轄下的“大漢都察院”,下轄職方司、巡檢司、諫言司、地方監察司、獄案司和都察院武備司,相對於以往曆朝,這個監察係統可謂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胎,就職能上看,以前的都察院、大理寺的權力全為他們接受,另外還奪取了刑部的部門權力,將原來的“三法司”融為一體,兼有禦史台職能,從法律上說,都察院對林漢王朝包括林風在內的所有人進行監督,而最令人感覺意外的是,除了各處安插的大大小小的間諜之外,他們還擁有一支編製為五個旅,兵力過萬的直屬部隊,而且時不時奉命出動,四處追捕“前朝戰犯、革命亂黨”(注:“革命”這個詞匯出自《易經》,有“湯武革命”典故,故可以理解為對現政府不滿),而就在不久之前,大漢境內的數個工人暴動和農民騷動就遭到了都察院的血腥鎮壓。


    除了這三大體係之外,林風的皇權勢力也在改製的範圍之內,關於這一點大漢與前朝相比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皇權仍然是至高無上,而且還有越發擴大的趨勢,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林風親自掌握的精銳近衛軍部隊就有五個軍的編製,包括配屬單位總兵力達六萬餘人,整個直隸省都是近衛軍的駐防範圍,未得漢王詔書,駐外的各支兵團甚至不得開進直隸省境內。在這支漢王直屬親軍內部,一切補給、裝備、人士任免事宜全部超脫在政府管轄之外,由林風親自掌握,而北京城的城防更是由近衛第一軍接管,瑞克將軍擔任著類似於“九門提督”的角色,負責漢王的外圍保衛,中南海漢王府則由郎中令李二苟上校率一旅精兵充當王府侍衛,在各處要從修築炮台、箭樓,如群星拱月一般將漢王府邸圍在中央。


    這次改製的主要任務就是將這些現行的製度確定下來,編製成《大漢官典》,頒行於世,以便士民鹹聞,為萬世遵行,另外就是由李紱主持編練好祭奠的禮儀彩排,把什麽祭奠物品、舞蹈隊、瑞祥以及應時詩詞什麽的梳理清楚,以便在各方使者麵前炫一炫大漢的實力。


    就這次活動的貢獻上講,顧炎武老先生在此事上出力甚多,雖然新任的禮部尚書李紱也算是以為資深大儒,在南北士林都還算有點名氣,但若是和人家老顧比起來不論是是學識上還是人望上都差了許多,之所以沒讓顧炎武先生主持大典,隻是礙於他的半臣子、半客卿的身份,雖然現在他名義上擔任大漢國子監祭酒,但實際上卻不怎麽理會應屬政務,一門心思的散布他那些“工商、學校”什麽的反動理論,偶爾空閑下來,也是把自己關小屋裏寫什麽《考當今漢王之治》,雖然因為涉及政治問題實體上出版困難了點,但他老人家卻毫不氣餒,依舊筆耕不綴,平時若是有什麽官員慕名來訪,他甚至都懶得接見,而且除了陳夢雷之外,象李光地、周培公、汪士榮等一幹大佬都好像在顧老先生的門衛大人麵前丟過人,所以宰相等人一提起顧炎武來就難免有些尷尬,為了避免再次在主公麵前集體出醜,宰相和總參謀長不約而同的一同選擇了遺忘。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當林風試探著請求他擔任拾遺監督職務時,顧炎武先生欣然應名,並且幹得非常積極,經常提出一些非常之有建設性的意見,比如在各地衙門設立“鄉老議政”,或者鼓勵在野士人參政議政什麽的,不過可惜是林風雖然內心非常讚同,但卻毫無例外的一一婉言謝絕,不過這個決定很快為他招來一個“拒諫”的名聲——這件事情就是挽留顧炎武的副作用之一。


    自從林風把顧炎武這塊金子招牌放在北京之後,的確在全國各地造成了巨大影響,起碼“賢德之士,聞風來投”這個效果是出來,遺憾的是把那些清流也招過來了,現在北京城裏文人詩會、文會多如牛毛,這幫子士人大多什麽職業都沒有,卻偏偏都還有錢,每日裏酒足飯飽之後就去嫖妓,順便再寫兩首歪詩,同時大發牢騷抨擊朝政,雖然他們之中大多數也並不同意顧炎武和黃宗羲的觀點,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自己“懷才不遇”境況的痛心,於是給漢王和一些朝廷大員找毛病就成了這些人的主流愛好之一,本來林風在最開始的時候還非常重視這件事情,因為就當代的社會條件來看,這些人應該就是所謂的“社會輿論”了,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可能產生了錯覺,坦白的講,這些人若是作為一個個的個體,都能吟詩作畫舞文弄墨,培養一下或許能當個好官員,但他們糾合在一起卻簡直象一群瘋子,感覺不可理喻,不論林漢王朝做什麽決定,他們總有人跳出來反對並且大肆攻擊,同時端出大條聖人語錄作為旁證,而且旁邊還有不少人不管懂不懂統統大聲叫好,最後林風終於總結出一條道理,這些人根本就是不可能討好的,他們的立場非常簡單,那就是不論什麽事情,不論什麽政策,凡是朝廷作出的決定,他們就統統反對。


    原來都察院的還準備處理一批過激的狂妄分子,不過後來很快就宣告破產,因為這些人大多不逃避追捕,恰恰相反,不少人聽說自己上了黑名單之後紛紛自豪無比,以當年東漢的“黨人”自詡,所以作為一個在野的小人物,能夠遭到“朝中奸人”嫉恨,那無論如何也是一件值得榮幸的事情,於是當都察院的密探上門緝捕的時候,這幫人個個氣定神閑不動如山,在氣勢洶洶的“奸黨爪牙”麵前大放狠話,一派“死了xxx,還有後來人”的氣勢,最後將他關在監獄裏之後,往往引發轟動,於是眾人奔走相告群情激奮,最後終於驚動某一位人士,而這個人往往不是象顧炎武黃宗羲那樣的龍頭老大,就是還能在林風麵前說得上話,於是該案當事人在大牢了轉了一圈之後,英雄一般的凱旋而歸,眾人大喜,於是一齊去青樓喝酒嫖妓,以示慶祝。


    對於這樣既不怕死,又胡亂說話的家夥,林風簡直不知道怎麽鎮壓才好,這個時候他開始有點理解當年清廷大辦《明史》案的緣由了,這幫人根本不知所謂,或許鼇拜當年也並非要幹掉那麽多人,隻是因為這個案件自身緣故,這幫子清流確實非常團結,往往辦了一個立馬又跳出來一群,朝廷不得不越辦越大,而鼇拜這個笨蛋卻又偏偏是軍人出身,頭腦簡單不懂得妥協,於是成為文字獄運動的先驅。


    老實說現在林風確實對“民主”這兩個字已經到了深惡痛絕的程度,對於那些搞歪門邪道的反動人士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不過這也隻能想想罷了,雖然他也自認為心黑手毒厚臉皮,但大砍大殺知識分子這種事情他還是作不出來,要知道他可不比人家滿清,人家好歹還有自己的八旗小圈子可以依靠,再拉攏一批漢奸,拿民族主義出來扯幌子,所以在文化政策上的本錢反而比林風厚實一點,但林風卻是一向以“孔聖人當代繼承人”自居,這迴鎮壓士人可就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理由,而且就算采取了嚴厲的手段,除了把這些人趕到南方吳三桂那邊去之外,難說還有什麽其他的效果。


    幸運的是大漢朝廷內的各級官員們都深深地理解這一點,說來也非常奇怪,本來這些官僚之中其實有不少人當年也是清流一份子,但一當官之後便馬上就適應了這個角色的轉變,堅定不移的站到了林風這一邊,而且不論是在心裏上還是行為上都顯得非常之自然,同時也沒什麽人出來大罵他們當了叛徒,對於這種雙重人格林風確實有點詫異莫名,以致於苦苦思索卻仍然得不出什麽科學結論,看來這也算十七世紀的時代特色了。


    不過觀點歸觀點,關係歸關係,雖然林風對顧炎武的許多政見不以為然,但這並不代表他討厭這個人,拋開兩個人立場上分歧,林風甚至還非常欣賞這個老人。與同時代其他人相比,顧炎武無疑是一個非常特別的人,作為一個儒學大家,他簡直不知道“尊卑”為何物,一般兩人在談話的時候,顧炎武除了最開始給林風行個禮,到後麵基本上是平等對話,很少有什麽“榮寵”的作態,這一點真是令林風感到興奮,自從他坐了這個位置之後,手下的一幫大員,就算是高如李光地、周培公者,無一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說句話都得想半天,實際上許多人最開始接觸的時候卻並非如此,比如周培公,當年臨濟縣時大夥談酒論勢,彼此意見不合還要爭論,而自從北京事變,他入股漢軍喊了“主公”之後,事情就有了變化,現在企業越辦越大,事業蒸蒸日上,兩人的關係反而越來越生疏,彼此交談時不是磕頭就是下跪,各自戴上一張麵具,把自己牢牢的遮掩在後麵,小心翼翼的維持著這種虛偽的“君臣之交”。


    顧炎武的特點就在這裏,他能無視這種地位上的差別,也不大理會所謂“君臣”之間的規矩,他口才很好,思維敏捷,詼諧風趣,而且氣量很大,有時候他的提議被林風當麵迴絕,但他也絕對不會生氣,而會繼續另想辦法,去旁敲側擊,去孜孜誘導,他從來也不以為君主會因此對自己有什麽偏見或者看法,不擔心日後的仕途地位,更不怕會因此得罪漢王會被下獄抄家什麽的,如果在林風內心來評價的話,他更願意把顧炎武當成一名科學家,睿智、執著、胸懷坦蕩正直無私,就好像戴梓一樣,隻是兩人的專業領域大相徑庭。


    對於這次他在改製這件事情上熱切,李光地等人大感意外,但林風心中是心知肚明,不過雖然他很喜歡這位可敬的老人,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按照他說的去做,而顧炎武在這種事情上卻是非常堅定,一個方案被否定了,隔了不久,他就又會拿出另外一個方案,在這個過程之中,林風不得不再一次改變了對儒生的看法,實際上在與顧炎武的交往之中,他發現這些大儒確實還是有些本事的,絕對不是電視劇裏的那種隻會大談風俗氣節的道德先生,這個顧炎武的學識之淵博、知識麵之寬廣,實在是令人驚歎。


    為了推行他的改革計劃,最開始的時候,顧炎武以為林風遵從聖人之訓,於是企圖用周禮淵源來說服林風,逐字逐句給林風講解古籍,不過林風在這方麵等同文盲,計劃立即破產;於是他馬上改變方案,翻出《史記》和《資治通鑒》來論證,從鹽酒鐵說到茶磚煙葉,反複論證所謂“農本商末”的關係,但是他又立即發現林風在這方麵的認識絕對不在他之下,而且似乎有了很深的看法,自己的意見在他看來很“書生氣”,所以顧炎武又斷定林風是一個追求實際的人,恐怕多半不會被自己空口白牙說倒,於是最近就跑出去拜訪商家,廣閱民情,企圖從林漢王朝的現實問題入手,一點一點的實現自己的理想。


    在傳統的看法之中,商人是受上層社會歧視的,象顧炎武這樣身份的大儒去晉徽財團等地方去登門拜訪,許多人聽說之後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因為就他們看來,象顧炎武這樣的人和商人們根本沒有任何共同語言,上門去談什麽?談《尚書新解》還是談韭菜多少錢一斤?!這個消息很有轟動效應,顧炎武毫無一個全國性名人的自覺,許多外地的朋友聽到傳聞後不得不來信詢問,大漢朝廷是不是在錢財上虧待老先生了,以致於讓他七旬高齡晚節不保。


    這次接到顧炎武的求見通報,林風並沒有感到很意外,現在北京城裏,知道顧炎武在做什麽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黃宗羲,另外一個就是漢王林風,所以聽說顧炎武去走訪大漢治下各大財團之後,林風就知道這個老頭又在準備給自己出難題了。


    這倒是一個值得期待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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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最近很忙。


    這本書是不會太監的,請各位放心。


    第十五節


    林漢小朝廷的官服很有點複古潮流,據說當初為了設計這種工作服,李光地等人也確實費了一番苦心,本來按照林風的意思,漢軍上下文武官佐應該以“複興大漢偉業為己任”,那麽在這個精神指導下,林漢帝國的官服應當象西漢、東漢的服飾式樣靠攏,不過這個設想很快就被實際打破,因為當裁縫們真的把那種什麽“峨冠博帶”弄出來的時候,文武百官包括許多大儒在內馬上就被鎮住了,雖然這裏麵有不少人開口閉口聖人古訓複古崇禮什麽的,但這也都僅僅隻是說說而已,所謂“三代之治”更象是共產主義社會之類,口號是口號,並不意味著大夥就真的打算這麽幹,所以當樣品一擺出來,大夥就覺得怎麽看怎麽別扭,於是眾人紛紛上書,要求漢王殿下“謹思量、應時遷(注:意思是適應時代變化,跟神偷無關)、考人情”,換一種更合適的工作服,以彰顯大漢官威。


    老實說林風當然不覺得傳統的漢服很醜,實際上他覺得這種大袖寬袍確實是非常之雍榮華貴,不管怎麽說,那都比那個什麽燕尾服更有貴族味,但可惜的是好看歸好看,若是穿著它上街或者上班那就可能有點不合適了。


    於是在這種心態下,原本就對漢軍軍服非常之向往的文官們就跳了出來,嚷嚷著要“驅胡易俗,為一代之先”,大條道理講了一籮筐,最後的意思就是大漢的文官要跟武官一樣,穿那種非常之眩目的工作服。


    這件事情到了後來就變得很有點意思,本來在林風心目中,換套衣服應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當然這也隻是他個人的想法,實際上中國人對服裝也是相當之重視,所謂“衣食住行”,這個穿衣戴帽可是排在第一位,所以無論大漢朝廷在服飾改革上作出什麽樣的決定,都必定會對治下幾千萬百姓產生重大影響,這一點其實就可以在當初偽清統治時期可以看出來:一條命令一下,全國幾千萬人立馬禿腦袋留辮子,清一水長袍馬褂瓜皮小帽,紫禁城每天早上朝會,幾百號官員往那兒一站,活脫脫一僵屍大聚會。


    現在的大漢文官製服就是新創造的式樣,和前朝比起來,很有點承上啟下的味道,因為受軍服的影響,原來甚為寬大的官袍被收束得較為緊張,胸前一排鈕扣自肩膀延伸到肋下,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冠帽則仿照前明,以烏紗為記,腰帶上佩戴玉石,按照級別大小各自區分,而原來象征中國特色的補子也被有選擇的保留了下來,文官右胸著飛禽,武將繪走獸,這裏的等級區別自然也十分嚴格,若文官混到李光地那個級別,補丁上的飛禽就是仙鶴,而武將若是升到了上將軍銜,則就可以綴上麒麟。這種等級上的榮譽甚至還可以延伸到疊父母和妻子,比如最贈、封蔭以及誥命之類,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被視為光宗耀祖的事情,君王如果利用得當,絕對可以令人心甘情願慷慨赴死。


    現在這種服飾在大漢領地內廣泛流行,深得廣大士紳、百姓推愛,實際上就式樣來講,這套衣服與傳統的漢服相比並沒有什麽很大變化,唯一的區別就是創立了金屬鈕扣這個概念,再就是腰身和下擺被拉短,做起事情來更加爽利而已,如果一定要說非常之“美觀、大方”那絕對是屁話,人類的審美觀念區別甚大,蒙古人以穿皮袍為美,滿人喜歡穿旗袍踩花盆底,而就算中原內地,各省的審美區別也不小,現在這種服飾之所以流行,隻是因為林漢帝國兵戎強盛,中國老百姓習慣性崇威畏權,又喜歡盲從,跟著仿效罷了。


    唯一令林風感覺有點不愉快的是,出於封建等級製度的慣性,當新漢服剛剛出台不到兩個月,大漢朝的禮部官僚們就以令人驚歎的效率,火速炮製了一份關於對老百姓穿衣的限製,對老百姓的衣服作出了種種限製,詳細列明“除了官員及有功名在身者”,老百姓的衣服不得用什麽質料、鈕扣不得超過多少、帽子上不許裝飾什麽東西之類,明確宣告了官員們在這一領域的特權。


    顧炎武的補子就是一隻孔雀,時下他於林漢朝廷之中司職國子監祭酒、禮部拾遺、漢王府侍講,銜從三品,看著是有點不起眼,但就依品銜而言,他在北京城中卻絕對是一位數得上的大官。在新的官職改革中,原本的宰相府被撤銷,以內閣取而代之,首輔大學士李光地位高權重,執掌民生錢糧,而級別也不過是正二品,巡檢都禦史陳夢雷糾察天下,為乾坤司母,品級也隻是從二品。所以說顧炎武在新朝鼎立之初,就能夠得授到三品高官,無論如何也算得上是“君恩深重”了。


    不過官位歸官位,關於這一點眾位大漢文武倒也沒什麽人敢說三道四,顧炎武老先生名滿天下,人所共欽,論起學問輩份來,百分之九十五的大官見了他都得下跪磕頭,然後自稱“晚生”,漢王卑詞懇切的求他留在北京,明著看是客卿,但按照傳統習慣來說,更合適的說法那得叫“帝師”——如此牛人,誰敢不服,即算是李相爺、周司馬(注:按十七世紀的社會習慣,其時以溢美兵部尚書,這裏是漢軍總參謀長別稱)等大人物,想不不甩他就不甩他,想給臉色就給臉色,誰還敢拿他在怎麽樣?!不過顧炎武的品級雖然確實不低,但這並不代表他有實權,實際上現在大漢排在前幾名的實權人物之中有一位軍統樞密使,論品級不過從四品,看軍銜不過一陸軍上校,但漢王於他言聽計從,寵信非常,朝中人望直追李光地、陳夢雷等一眾大佬,由此可見權力和級別有時候不一定是統一的。


    與往次一樣,顧炎武見了林風,草草行禮道,“臣,國學侍講顧炎武,拜見漢王殿下——漢王千歲!!”


    “先生請起!!——這邊坐!”待顧炎武坐下,林風笑道,“老先生今天來,恐怕又有大條道理要講吧?!”


    “恕臣不恭!”顧炎武沒有迴答林風的話,大大咧咧的從靴筒裏抽出一根煙袋,啪嗒點上火,自顧自的吞雲吐霧,“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今天老臣忽然來了興致,想和殿下聊聊!”


    林風啞然失笑,現在這個世界,也就隻有這麽一個人會忽然跑來對自己說,沒啥事情,就找你扯扯。不過他就是喜歡顧炎武這個脾性,臉上卻皺眉道,“哎,我說顧老,您這玩笑可就開大了,寡人日理萬機,時間緊張得很哪!——您這迴想說什麽?!”


    顧炎武嗤之以鼻,他身為禮部拾遺,對這事可是最為清楚不過,最近朝廷改製,滿朝文武都忙瘋了,就他一個漢王一天到晚沒事晃蕩,現在內閣班子才剛剛搭好,文檔都才理會清楚,他漢王接不到奏報,那怎麽忙得起來?!他持著煙管,在桌緣上輕輕磕了磕,“漢王您想聽什麽呢?!”


    這可就奇怪了,不是你要找我麽?!林風失笑道,“老先生想說什麽,那寡人就聽什麽!”


    “那好!”顧炎武點了點頭,“臣聽說咱們大漢要鑄造大漢新錢?!”


    “是有這麽一迴事!”林風點頭肯定,轉頭朝顧炎武望去,訝然道,“您老人家不會不知道罷?以前咱們大漢朝軍政緊張,多有戰事,所以這個內政就有點不修了,現在咱們治下的百姓都還在用順治通寶或者康熙通寶,聽說遼東及朝鮮、東瀛等邊遠地方還有人用崇禎錢——如此荒謬之事,自然不得聽知任之,而今我大漢順天應名,改元稱製,當然要鑄造‘元興通寶’,以為萬民流轉!”


    “這是自然,”顧炎武笑道,“難為殿下一代天驕,居然於次小事留心,老臣佩服之至——不過殿下打算如何鑄造銅錢呢?!”


    林風疑惑的看著顧炎武,這話有點莫明其妙,他到底是說鑄造銅錢的冶煉方法還是指行政上的操作手段?!


    “哦,失語、失語!”顧炎武見林風錯愕,當即省悟過來,擺擺手道,“老臣是想請問,你是打算讓那所衙門來操辦這件事情?!”


    林風愈加奇怪,他根本不相信顧炎武連這個都會不知道,隨口答道,“當然是戶部派員督察,工部出工匠人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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