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記者倒是敬業,說明了來曆後,馬上對葉夏采訪了起來,而且問得也比葉三詳細多了,從葉奶奶當時被救的情形,還有戒戒的來曆和目前的情況,以及平常的習性,還特別提示葉夏說一些戒戒奇異的地方。


    不過葉夏卻一直暗中保持著警惕心,也沒因為大記者來采訪而飄飄然,將所有東西都說了出去,他給記者的迴答也跟對葉三的迴答差不多,戒戒隻不過是條蠶,現在已經死了,丟河裏了,至於戒戒平常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要真說特別,那就是比一般的蠶要胖要大一些。


    那記者有些失望,不過他倒也執著,又拿出攝像機給葉夏拍了幾個鏡頭,還讓葉夏照著他的提示說了幾句話,而後還特意又去采訪了葉奶奶和葉三他們。


    到了第二天,葉夏這件事情就上了《百姓零距離》,葉夏倒是一個鏡頭匆匆而過,葉三也沒多說什麽,而葉奶奶則詳細說了自己那天被蜘蛛咬了後的情形,又有另外幾個在場的村民添油加醋地說了戒戒救治葉奶奶的情形,還有最後王醫生的現場‘說法’,‘科學’推斷,倒真搞得有根有據,有條有理。


    唯一的遺憾就是節目中沒能出現戒戒的真身,那記者卻也想了個好辦法,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條很大的相貌醜陋的毛毛蟲的屍體,還打上了馬賽克,用來代替戒戒的屍體,看去神神秘秘,縹緲玄乎,也以其做為對戒戒舍己救人奮不顧身之崇高精神的哀思。


    葉夏和葉秋看到這期節目時是看得哈哈大笑,如果說當時被蜘蛛咬傷的是葉夏,戒戒這麽做或許還有舍己救人的因素存在,但葉奶奶這次,戒戒明顯應該沒有這麽崇高。


    戒戒則蹲在葉夏旁邊,也沒去怎麽注意那個節目,隻有因為葉夏沒給它聽歌而顯得有些不滿意,用力地蹭著葉夏拿著遙控機的手。


    它蹭幾下葉夏的手,便用腦袋頂一頂那遙控機,然後可憐或者哀求似地像葉夏唧唧叫兩聲,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要葉夏給它換點歌台呢。


    而那陌生人給葉夏打電話,照他的說法,他就是從電視上看到那期《百姓零距離》,所以才知道戒戒的事情。


    葉夏心中疑慮更起,說自己養的蠶已經死了,電視上也是這麽說的,為什麽對方還要來買。


    電話那頭的陌生人卻嘿嘿一笑,笑聲裏帶著幾分得意,他說道:“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這種行家,你那東西怎麽可能會這麽容易死的。”


    葉夏心中微微一顫,不由更是警惕起來,問對方怎麽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


    那人卻又嘿嘿笑了兩聲,說他自有他的辦法,說什麽查個電話號碼又不是什麽難事,然後又問葉夏到底賣不賣。


    葉夏好奇之下便問對方肯出多少錢買。


    對方大概沒想到葉夏忽然會這麽直接起來,所以反而沉默了,葉夏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好像陌生人在跟人商量一般,過了一會,那陌生人迴道:“十萬,人民幣。”


    葉夏嚇了一大跳,對方為什麽會特意加個人民幣他也沒去計較,因為他這麽個鄉下小子對於其它的幣種沒有任何概念。


    他吃驚的是對方開的十萬這個數目,葉夏和葉秋現在混在外麵,比起許多年輕人來說已經算很節約了,但就算如此,兩個人辛苦一年也省不下一萬塊錢,十萬塊對於他們來說不啻於巨款甚至於天文數字。


    葉夏雖然也覺得戒戒夠古怪夠稀奇,但也從沒想過它能夠值十萬塊錢,如果他剛才不是已經知道了對方不知道有什麽神通,竟然能夠算到戒戒還活著,而且陌生人的普通話也很標準,否則他還真要以為對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或者說以為對方剛才加上的人民幣三個字其實說的是冥幣。


    對方見葉夏許久沒迴答,便又問了一聲賣不賣。


    他這一提醒,葉夏反而冷靜了下來,覺得這事情太蹊蹺了。


    如果對方開價一百或者一千,也許葉夏會覺得正常一些,因為雖然他自己把戒戒當成了寶貝,但也從沒覺得它會值多少錢,畢竟戒戒隻不過是條蠶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葉夏索性先不迴答對方的問題,卻反問他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買戒戒。


    那陌生人卻笑了笑,說自己隻不過是個普通的藥材商,他要買戒戒也是想用戒戒為人治病。


    這陌生人開始跟葉夏套起近乎來,說道:“葉小哥,不瞞你說,你養的那蟲子如果到了我手裏,我將它曬幹研成粉末製成藥物,可是一等一的良藥,用來治療癌症是再好不過了,如果你覺得價錢低了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商量的。”


    葉夏一聽到這個,卻啊地叫了一聲,激動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他之所以這麽激動不是因為對方說得戒戒能夠用來治療癌症,也不是因為對方還有加價的意思,而是因為照對方的說法,戒戒被他買去,那定是要被弄死了的。


    葉夏看了看身邊正專注看著電視聽著歌,一邊又不停扭著身子唧唧叫著的戒戒,不由又是父性大發,決然迴道:“不賣!”


    對方沒料想葉夏會突然改變了態度,竟似有些噎住了一般,又忙問道:“為、為什麽不賣?


    “反正不賣。好了,我要掛電話了。”葉夏說道。


    “別啊,葉小哥。先前我不是說了,價錢我們還可以再商量的嘛。”對方有些急了,說道。


    可是他話音剛落,還沒等葉夏迴答,電話那頭又傳來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那聲音嘶啞陰沉,叫道:“哼,還加什麽,十萬夠高了!什麽東西,不過是他稀裏糊塗養出來的,都不知道有沒有成體,我們肯花錢買是給他麵子,否則……”


    他的聲音聽去遙遠了些,大概是一直站在先前那人旁邊聽著呢,先前那尖尖的聲音隻怕正是和他一起商量的價格,現在他見葉夏不肯賣,終於忍不住跳出來插話了。


    “住嘴,黑鬼……”先前那個尖尖的聲音叫道,帶著怒氣,似乎不滿對方突然中途插嘴。


    不過很快,那尖尖地聲音又似靠近了電話,傳了過來:“十五萬,怎麽樣,葉小哥?”


    葉夏見對方一直這麽有耐心,也沒急著掛電話,便解釋道:“不是錢的問題,我是不願意看著它被你們弄死製作成藥,這樣的話,就算錢再多,我也不會賣給你們的。”


    對方又沉默了一下,而後幹咳了幾聲,嘿嘿笑道:“葉小哥,這你不用擔心,如果你這麽想的話,我們肯定不會把它怎麽樣的,到時候它脫皮了,我們隻取它的皮做藥物怎麽樣?”


    葉夏卻是不怎麽肯相信對方了,到時候戒戒被他給買走了,要怎麽對付戒戒又由不得葉夏做主。


    而且葉夏雖然表麵上看去性格大大咧咧,但也絕對不是個糊塗的人,或者是不是好騙的人,他也聽得出來,對方應該不是什麽商人,如果對方是商人,與他說價格也絕對不是這樣好商量的方式。


    所以想了想後,葉夏還是拒絕將戒戒賣給他。


    那尖尖的聲音又沉默了一會,之後卻笑道:“這樣吧,既然葉小哥不肯賣,那我也不強求,不如咱們交個朋友怎麽樣,什麽時候讓我們看看你養的那條蠶?”


    葉夏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拒絕了,說隻不過是條蠶,沒什麽好看的。


    那人卻說道:“葉小哥,那蟲子可沒你說得那麽簡單。它是不是已經脫了好幾次皮了?實話告訴你吧,如果你再不管不顧這麽隨便養下去的話,它可要害人了。”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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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夏正想掛電話,一聽對方這麽說馬上停了下來,愣在那裏。


    害人?


    饒是葉夏一向樂觀,性格大大咧咧,很少有長時間擔心的事情,聽到對方說起這個,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感覺有些沉重起來。


    真要說起害人,戒戒其實已經算是害過人了,葉秋和那兩個民警他們不說,那兩個混混可算是深受其害,就算他們當時有不對的地方,但說來一個變成瘋子一個變成了植物人,這個結果比照他們的所做所為也未免太過殘酷了些。


    葉夏雖然不是個心慈手軟的濫好人,但對那兩個混混多少還有些同情的地方,而且聽電話那頭陌生人一說,也終是有些擔心戒戒以後真的會再害人。


    其實對於戒戒奇怪的習性還有偶爾表現出的奇異的能力,葉夏嘴上雖然不說,但多少還是有些好奇,也想知道戒戒本來是一條蠶,為什麽會變成這麽古怪。


    先前鎮上也風傳戒戒救治葉奶奶的事,也有一些人傳言過戒戒或許就是一隻蠱,而聽到別人這麽說,葉夏也還是有些擔心。


    畢竟葉夏也從幾個老人嘴裏聽說過一些蠱的傳聞,蠱在他乃至葉宅鎮很多人的潛意識裏就是陰暗和恐怖甚至說邪惡的代表。


    也幸虧葉夏膽子夠大,又加實在喜歡戒戒,換做有些人的話,或許早就聽從了葉秋的話,將戒戒丟掉了事。


    不過就算如此,他現在聽到電話那頭陌生人的話,還是不由猶豫起來。


    那頭的陌生人似乎猜到了葉夏的心思,竟也不再急著說話,而是保持著沉默,等在著葉夏決斷。


    葉夏畢竟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終有些沉不住氣了,問對方所說的害人是什麽意思,也問他戒戒為什麽會這麽古怪。


    對方卻開始賣起了關子,隻說過幾天他會來找葉夏,等見了麵再與葉夏詳談。


    葉夏也是急性子,忙問對方具體哪天會來。


    可對方卻是含糊其詞,說時間定不下來,具體哪天來了,他會給葉夏電話,竟是怎麽也不肯確定哪天會來找葉夏。


    他的語氣裏帶著警惕和小心,並再三叮囑葉夏不能跟任何人說起他打電話來的事,這段時間也少與人接觸,更不能跟別人說起戒戒的事。


    可是之後過了好幾天,葉夏卻一直沒接到那陌生人的電話,對方似乎就此消失了一般,再沒半點訊息,以致都要讓葉夏懷疑是否有人在跟自己惡作劇。


    時間已是農曆六月中旬,正是一年裏最熱的時候。


    以前在這個‘家’裏,葉夏是老大,葉秋是老二,但現在卻不一樣了,變成了葉夏是老大,戒戒是老二,葉秋也隻能可憐地退到老三的地位。


    或者說在戒戒的小腦袋裏,它才是真正的老大,是最大的老爺,因為房間裏幾樣降暑的東西,比如那台老舊的落地風扇還有廁所裏的淋浴噴頭,都被它霸占著,隻有它高興的時候或者良心發現,才會和葉夏分享。


    至於葉秋,還是等它睡覺了或者說暫時不用了,半夜偷偷地用一下或者說蹭一下吧。


    而現在這麽熱的天氣,戒戒也減少了‘狩獵’的熱情,它現在最大的愛好就是蹲在地板上,坐在電視的前麵,旁邊吹著風扇,嘴裏嚼著冰棍,咬一口放在麵前碗裏的冰棍,看一眼放著點歌台的電視,學上麵的歌手,支支吾吾哼幾聲,搖頭晃腦扭幾下。


    而葉夏和葉秋則蹲在它的後麵,拚命地往嘴裏塞著冰棍,也根本沒心思聽電視裏那早已聽膩歪了的歌,隻想著早點將冰棍吞下肚去,省得前麵那忘乎所以得意忘形的小王八蛋吃完了自己的又迴頭來搶他們的。


    這一天午後一點多鍾,也是一天最熱的時候,葉夏又像往常一樣把戒戒帶到衛生間,在一個臉盆裏放起了水。


    戒戒早就急得不耐煩似地唧唧叫個不停,忽然尾巴一撐就衝了下去,跳進了臉盆裏,濺起一片水花。


    跳進臉盆的戒戒發出了享受似的哼哼聲,它仰麵朝天,那白胖如球的身體竟一動不動就能漂浮在水麵上,尾巴扭一扭,便遊動起來。


    配合它那頭大尾尖的身材,一眼看去還真像一隻遊在水裏的巨型白色蝌蚪。


    葉夏笑罵了一聲,卻又把上麵的淋浴噴頭打開一點,讓噴頭持續往下麵的臉盆慢慢滴水。


    葉秋則在外麵可憐兮兮地看著裏麵的葉夏和戒戒興奮地玩著水,支支吾吾了半天,說自己想上廁所。


    “你不想被它咬掉小弟弟的話就進來上吧。”葉夏卻笑道。


    那戒戒也趴在盆沿上,示威或者說不懷好意似地朝葉秋唧唧叫了幾聲。


    一經葉夏提醒,葉秋想起了幾天前自己急著上廁所,不顧戒戒在洗澡便衝了進去,剛脫下褲子卻被戒戒‘偷襲’的事,竟忍不住在大熱天打了個寒顫。


    不過他也真是有些憋不住了,否則有了上次教訓,膽小的他也不可能再來打攪戒戒洗澡。於是他便和葉夏商量了起來,想叫葉夏先把戒戒連著臉盆帶出來,自己方便一下很快就好。


    可戒戒那個蠻橫,真把廁所給當成了它自己的。


    葉夏剛要去搬臉盆,它卻似知道了一樣,竟馬上吸了口水,朝著外邊地葉秋噴起水箭來,嚇得葉秋逃都來不及。


    這個時候,突然外邊傳來了敲門聲。


    葉夏也隻好先丟下戒戒,讓它自己在那裏玩水。


    走出洗手間,他看到門邊站了個肥頭大耳白白胖胖的男子,一隻手放在門邊,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葉夏和葉秋。


    而在他後麵,卻還跟著一個黑黑瘦瘦的高個子,一臉的陰沉,相貌與神情與前麵這個胖子正好成鮮明對比。


    那胖子就是先前打電話來的那個陌生人,照他的自我介紹,他的外號就叫胖子,而他身後的人則是他的生意夥伴,外號叫黑鬼。


    看到胖子後麵那個瘦瘦黑黑的家夥,葉夏忍不住不懷好意地想這黑鬼的外號還真適合他,真跟非洲來的饑民似的。


    在葉夏的邀請下,胖子和黑鬼探頭探腦地走進了房間,東張西望,東看西看,那胖子嘴裏雖不停地讚許似地說著‘挺幹淨’的,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之後他又仔細打量了葉夏和葉秋,然後竟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葉秋的身上,笑眯眯地道:“這位是?”


    葉夏知道他是疑惑為什麽還有別人在場,於是便將葉秋介紹了一下,說葉秋一直和自己住在一起,也知道戒戒的事情。


    胖子顯得有些意外,竟似不信似地轉頭看了看葉夏:“你養的那東西對你這同伴沒影響嗎?”


    葉夏笑著搖了搖頭點了點頭,說有啊,現在它就喜歡欺負葉秋呢。


    葉秋也是一臉的苦色。


    胖子卻一臉的驚異,說他的意思並不是指這個,不過他也沒多解釋,重新換迴笑臉,對葉夏道:“葉小哥,你那蟲子呢?”


    葉夏指了指旁邊的洗手間:“它在裏麵泡水呢?”


    “泡水?!!”


    胖子和黑鬼竟同時驚叫出聲,麵麵相覷,臉上帶著不置信的表情。


    葉夏還以為對方不明白泡水是什麽意思,笑嗬嗬地解釋道:“是啊,現在天熱,它吃完東西就喜歡到裏麵去泡水遊泳。”


    一聽葉夏的解釋,胖子和黑鬼更是瞪大了眼睛,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胖子隨後小心翼翼問道:“你那蟲子泡了水後沒什麽不良反應嗎?”


    “沒有啊。”葉夏搖頭道,心中疑惑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覺得戒戒洗澡有什麽大不了的,值得對方這麽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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