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這時候就顯出他的大器來,他主動給不在場的曾立昌和林啟榮加票,而一貫老實的胡以晃做出了犧牲,沒有加票。


    經過長時間的討價還價,這一次加封的結果是:


    天忠九百票:無


    天義八百票:無


    天燕七百票:秦日剛、羅大綱、林鳳翔、李開芳(加一百票)、賴漢英(加二百票)、蒙得恩(加三百票)、李秀成(加四百票)


    天豫六百票:吉文元、曾水源(加一百票)、曾立昌、林啟榮(加兩百票)、胡以晃(未動)


    天威五百票:五


    天昌四百票:無


    天安三百票:洪仁達、洪仁達(未動)、陳承瑢(新加)


    天福二百票:朱錫錕、韋誌俊、


    天侯一百票:唐正財,黃玉昆、黃益芸、黃文金、黃生才、林紹璋、李春長(新加)、曾天浩(襲爵)


    這樣正好二十五侯,總計一萬票。


    在議定了諸侯的票數之後,柳葉飛不顧諸侯疲憊,說道:“正好大家都在這裏,還有件事,拖了好些天了,阿美利加國大武官戴維斯,與我議定了一份條約,請大家看看,有什麽不妥。”


    “條約,莫不是《辛醜合約》那種賣國物事?”


    “哪裏哪裏,大家一看便知。”說完,柳葉飛將條約的文本取了出來,《阿美利加與太平天國友好通商航海條約》


    這個條約共三十條,主要內容有“締約此方之國民,在締約彼方領土全境內,應許其不受幹涉,從事並經營依法組成之官廳所不禁比之商務、製造、加工、科學、教育、宗教及慈善事業”


    “不得阻止締約此方之民進入、旅行與居住於締約彼方之領土,以經營太平天國與阿美利加國之貿易,或從事於任何有關之商務事業”


    “締約此方之公民、法人及團體,在締約彼方領土內之住宅、貨棧、工廠、商店及其他業務場所,以及一切附屬房地,概不得非法進人或侵擾”


    “締約此方之船舶,應許其在締約彼方現在或將來對外國商務及航業開放之任何口岸、地方或領水內,起卸一部載貨,再將餘貨運往上述之任何其他口岸、地方及領水,無須繳納異於或高於本國船舶在同樣情形之下所應繳納之噸稅或港稅,此項船舶出港時,並應許其在現在或將來對外國商務及航業開放之口岸、地方及領水內,同樣裝貨”。


    “這麽說,我太平天國和洋兄弟是平等的?”


    “是的,完全平等。洋兄弟的傳教士羅孝全以天父作保。”


    “平等通商,開礦,確實是好,隻是,我們並不稀罕到阿美利加國去經商開礦啊,這條約,還有別的什麽好處沒有。”


    “那戴維斯大武官說了,阿美利加久無戰事,步槍大炮放在倉庫裏生鏽,可以賤價賣給我們,還可以派遣教官,指導我們使用洋槍洋炮。他已經寫信迴國,讓國內速派教官過來,隻等簽約,便可到任。”


    賴漢英聽了這話,兩眼閃閃發光,一把抓住柳葉飛:“此話當真,那火營就可重建了。”


    “洋槍洋炮,確實厲害,”吃了好幾次虧的林鳳翔也感歎,“如果能買到洋槍洋炮,這條約,我們還占了便宜。共和,不就是洋槍洋炮厲害嘛。”


    “那,就準了吧。”洪秀全定調子。


    “還是由太平王庭投一下票吧。”柳葉飛還要個保險。


    於是,到場的五王十八侯一致通過了《阿美利加與太平天國友好通商航海條約》


    33 密謀


    10月17日密謀


    深秋的京師,寒風冷颼颼的,街上的行人縮著脖子,把辮子堆在馬褂的後領上。


    一個人,身穿藏青色軍服,領口和下擺露出裏麵的黃馬褂,騎著馬從街頭飛馳而過,行人紛紛躲避。這匹馬直出崇文門,奔保定而去。


    這人正是怡親王載垣。他也不帶隨從,一路打馬狂奔到了保定大營,一是下午。


    大營門口的崗哨認得載垣,這一段時間,載垣幾乎每過兩三天就要到大營來找正紅旗都統文祥喝酒,今天果然又來了。


    載垣跳下馬來,騰騰騰騰直奔統領衙署,不待衛兵稟報,推門而入,看見裏麵的人,就大叫:“六哥,你可迴來了。”


    屋裏兩個人,一個是文祥,另一個正是肅順,肅老六。


    神機軍的大營在保定,載垣身份最親貴,是都統們的首領,而大營常務由肅順處理,肅順出征後,文祥被從張家口調來,接替肅順。所以神機軍的事情,隻要這三人一致,基本就定了。


    “小王爺,坐。”


    文祥讓衛兵把門合上,說道:“小點聲,六哥迴來,知道的人很少。”


    載垣看著肅順,肅順點點頭:“我讓穆蔭打著我的旗號,帶著大隊在後麵走著,我隻帶護兵,先迴保定大營,和你們商量商量。”


    “六哥,你隻管吩咐。”


    “旗餉入營,皇上是個什麽章程?”


    “皇上還沒鬆口,他老人家也覺得煩,躲到圓明園去了。不過下邊倒是鬧起來。”


    “誰鬧了?”


    “旗人唄,都到圓明園去跪著啦。這一下,兩百年的鐵杆莊稼要沒了,能不鬧嗎?圓明園跪了好幾百人呢。”


    肅順抬頭看看文祥,文祥衝著肅順搖搖頭。


    “小王爺,文祥沒跟你說啊?”


    “說什麽?”


    文祥說:“這事太驚天動地了,我得等六哥迴來,和他一塊跟你說。”


    “六哥,你講。”


    “小王爺,旗餉入營這事,可不光是廢了鐵杆莊稼這麽簡單。這鐵杆莊稼一廢,旗人可就徹底玩完了,以後就不會再有旗人了。旗人可就和漢人一樣了。”


    “六哥,你不都挑明了麽?咱麽旗人混蛋多,靠不住,要重用漢人。”


    “小王爺,不止重用漢人這麽簡單。什麽叫旗人哪?旗袍、騎射無敵?不是,旗人就是劃出一層身份,白吃著鐵杆莊稼。鐵杆莊稼不僅僅是吃飯的家夥,也是身份的證明。沒了鐵杆莊稼,那旗人還剩下什麽?什麽都沒了,這天下還是你愛新覺羅的,可就再也不是旗人的了。”


    “還是我愛新覺羅的……”載垣有點轉不過彎來。


    “我肅順的出身,是以旗人子弟優選侍衛入衛禁宮,才被皇上賞識,慢慢爬上來的。他文祥,更是旗人包衣被家主送給皇上做奴才,才能當上這正紅旗都統。要是我們是漢人的孩子,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嗎?恩,也許我們倆還行,穆蔭、景壽可就難說了。”


    “所以,旗餉入營,不是錢這麽簡單,而是根本廢掉了旗人的身份,斷了旗人的晉身之階。以後旗人再想當官,要麽和漢人一樣去科舉,要麽一刀一槍去拚命。所以幾百旗人去圓明園跪著,也是可以預料的。”


    “晉身之階,還可以像漢人一樣科舉或者當兵,可是,一百多年來,旗人都被這鐵杆莊稼養廢了,根本就沒有生計。旗餉入營,就是斷了旗人的活路啊。”


    載垣疑惑的說:“六哥你是反對旗餉入營的?”


    “我讚成旗餉入營,我定是要重用漢人,用漢人來救我大清。我說這番話,就是要小王爺你自己想清楚了。一旦旗餉入營,我們就要被全部的旗人唾棄,我們隻好依靠漢人。而旗人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得不到鐵杆莊稼。隻好慢慢消亡,被漢人融入。旗人可就沒了。我們就是旗人的罪人了。”


    文祥總結說:“要麽和旗人綁在一起,看著這大清的天下覆亡,要麽靠漢人治天下,看著旗人消亡。小王爺,你是要大清,還是要旗人。”


    肅順看出載垣的猶豫,便又補充說:“你怡親王家世襲罔替,你還是世代皇族,和前明的朱家一樣。”


    “那我當然要救這大清,旗人,沒了就沒了吧。”


    “小王爺,八旗都統以你身份最貴,我們都唯你馬首是瞻。”文祥說。


    “我們現在該怎麽做,六哥。”


    “過幾日大隊人馬迴到保定,再向京師稟報我迴來了,且讓我麵聖,探聽皇上的底細,再作打算。”


    “如果皇上不允,該當如何?去宮門口跪著?”文祥故意問。


    肅順低下了頭,輕聲說:“皇上身邊,肯定有奸臣蒙蔽皇上。”


    載垣一咬牙:“清君側!”


    他說出這三個字,肅順和文祥長舒了一口氣,不然隻好把載垣幹掉。


    過了幾日,肅順麵聖,重點提了旗餉入營的事情,道光果然不允。肅順離開皇宮之時,天色已經晚了,迴家路上突然斜刺了衝出來一個黑影,護兵一把攔住,原來是宗人府的某個小官。


    “肅順,你個娼妓子,你是要挖我大清的根呐。”小官罵道。


    肅順是他爹與搶來的歌伎所生,他最恨別人提這一點,他狠狠的看了看那小官,對護兵說:“放他走。”


    他迴到官邸,穆彰阿來訪,劈頭就問旗餉入營的事情。


    “中堂,你當要支持我,神機軍是大清最後的機會了。”


    “什麽最後的機會,使了兩天洋槍,就不會說人話了?”穆彰阿嗬斥道,他還把肅順當做自己的下屬。他對下屬就這樣。


    “中堂請迴,公事朝堂再議。”


    晚上,又有旗人無賴在官邸外鬧事,被護兵驅散。


    第二天,在朝堂上肅順與穆彰阿,塞尚阿又是一番爭吵,潘世恩、祁俞藻等漢臣礙於身份,作聲不得。


    道光在寶座上聽了半天,終於說了句話:“旗餉入營就四個字,鬧得滿朝不合,楚劍功真是毒計。”


    當晚,肅順迴到了保定大營。八旗地區領袖,除了在奉天的鄭親王端華,在徐州的勝保,在洛陽的鑲紅旗都明阿,其他五人都到了。神威營、威遠營和前鋒營的旗隊長們也在。五旗的旗隊長有十二個到場,隻有正白旗漢軍的苗人鳳在安慶。正紅旗的蒙古旗隊和漢軍旗隊在北麵的張家口。


    “小王爺,大帥,叫我們來什麽事情?”


    “穆蔭,前些日子在南邊苦戰,辛不辛苦,長瑞、樂善,你們呢?”


    “何止辛苦,差點連命都沒了。”穆蔭擦著腦門的汗。


    “我們在前麵丟了多少人哪?”


    “三千上下。”


    “三千子弟,就這麽沒了。”肅順說,“都是旗中兄弟啊,隊列大家都是一塊走的。”


    屋內一時唏噓不已。


    “可是有些王八蛋,把著旗餉,不肯給兄弟們撫恤,不肯給我們補充裝備,連子彈都不給。想想那些兄弟,命丟掉了,家人還斷了生計。”


    “那些混蛋是誰啊,大帥。”樂善問。


    “還能有誰,穆彰阿。”


    “塞尚阿也不是好東西。”載垣補充。


    “我們神機軍,是大清的支柱,這是《八旗之奮鬥》裏寫明了的,他們克扣神機軍的撫恤和裝備,就是要挖掉大清的脊梁。對這樣的混蛋,我們該怎麽辦?”


    “拿刺刀捅他們。”長瑞大叫。


    “鬧餉,鬧餉。”旗隊長們情緒有些激動了。


    看到旗隊長反應還不夠熱烈,載垣大叫:“奸臣已經蒙蔽了皇上,難道還等著他們拿尚方寶劍上門來嗎?嶽飛下獄了,張憲嶽雲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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