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兩岸清妖啼不住


    太平軍主動放棄武昌之後,因為清兵沒有水師,所以全軍十五萬人,老營五萬餘人,押著在武昌得到的省庫白銀一百二十萬兩以及其他物資,和水營走長江,陸師在南岸且戰且走,很順利的和清兵脫離了接觸。而在北岸阻擊的賴漢英火營,則全軍覆沒,僅有賴漢英帶領數十親兵趕上大隊,火炮火槍也損失殆盡。幸好神機軍看重克複武昌首功,沒有追擊。


    太平軍水師進展神速,前隊師船於1月17日晚,駛至武昌縣地方,南岸太平軍陸師前衛軍接踵而來。前幾日太平軍騙走糧草之後,清總兵郭仁布才負責武昌縣防堵,其所部閩兵“原不甚力”,素質低劣,沒有什麽戰鬥力。郭仁布也是庸懦不堪,毫無布置,閩兵竟未紮營。一看到太平軍船艦鼓帆逼近,郭仁布一麵下令開炮轟擊,一麵準備逃竄;再看到太平軍水陸“大至”,立即逃往大冶縣境。太平軍唾手而得武昌縣城。就在同一天晚上,向榮在南岸追擊,在離武昌90裏的葛店,發現太平軍後隊師船,隻能在岸上炮擊一番,無異送行。太平軍師船“順流而下,其行甚速”,清軍步行,沿途交通線上河渠縱橫,橋梁、津渡、道路多遭破壞,因而運動遲鈍,根本不能達到追擊的目的。


    1月20日,太平軍內外唿應,攻克黃石港,清守將斃命。接著,乘勝東下,旋克薪州,繼續進軍。這天夜半,太平軍進至下巢湖。


    (武昌縣,黃石港的戰況,《仗言》的記述有差池)


    下巢湖是湖北和江西邊界的一處要隘,此處清兵看太平軍大隊來到,一哄而散,太平軍不戰而過下巢湖。


    洪大伯禮璽天德秀全高興的展示了他的打油詩才華:“兩岸清妖啼不住,天兵已過下巢湖。”


    下巢湖之後,九江之前,清兵已經無險可守,江西巡撫陸建瀛本在九江上遊的龍坪駐防,聞下巢湖兵潰,心驚肉跳,不敢再駐,急迴掉向九江方向逃遁,惶惶邃不得計。其夜舟中巡捕官夜寢覺聞水聲,驚出視,看到舟行中流,大驚;再仔細一看,居然是向下遊行駛。於是這巡捕官驚唿:“誰何而還,大人令耶?”話還沒喊完,陸建瀛的親兵頭領按其頭,拔兵叱之曰:“敢喧嘩者,立斬汝!”舟遂下行直到天明,諸輜重糧台文案方引舟而上,則見大船建帥旗返走,大驚。於是也跟著掉頭。於是,一支浩浩湯湯的船隊退迴了九江。


    九江城防清軍兵力2000餘人,分城內外兩處駐防。陸建瀛因太平軍逼近,棄城外堡壘逃迴城內。府城防禦“器具一無所備”。陸建瀛借口督辦糧台,“於初九日避住姑塘,”逃脫守城責任。後聞九江失守,他“即到向榮行營辦糧接濟”,聲稱自己“投水遇救得生”。


    “城內百姓搬徙一空”,已經“無兵防守”,遺棄了大量的大炮、火藥。九江成了不設防的城市。


    1月26日清晨,數十名太平軍先鋒將士首入九江,繼之大部隊進城,對居民財產秋毫無犯,“惟將火藥、器械及糧台錢米取出。”太平軍克城之後,立即部署城防,“將近城小河浮橋砍斷”,切斷清軍進攻線,後續部隊迅速向九江集結。


    太平軍兵未血刃,舉手得城,控製了進軍南京的第一道江防重鎮。沿江而下的清軍,風聲鶴唳,紛紛逃遁,更加有利於太平軍浩蕩東進。太平軍在下巢湖、九江的勝利,因“兩處大炮、火藥、軍械極多”,又增加了軍資儲備。此時,太平軍兵多糧豐械足,聲勢越加浩大,一掃放棄武昌的頹敗之象,重振聲勢。


    然而,八旗神機軍在北岸,向榮在南岸,正在慢慢的向九江聚集,曾國藩在金口鎮失敗之後,和江中源重新整頓兵馬,準備卷土重來。


    楊秀清任命自己的愛將林啟榮為殿後正丞相,帶領所部四個點檢九千餘人,加上九江附近新投的會黨,死守九江,為大軍斷後。隨後,林鳳祥、李開芳為陸路先鋒,羅大綱為水路先鋒,楊秀清自領大軍於後,直取安慶。


    “李道台,苗協統,九江淪陷,發匪就要到安慶了。安慶是我華南剿總的輜重糧草重地,皇上將此重擔交給兩位,如何防守,還請兩位示下。”安慶知府蔣文慶說道。


    苗人鳳和李鴻章對視一眼,說道:“中丞大人呢,他不在安慶坐鎮麽?”


    蔣文慶苦笑道:“自從下巢湖失陷,安慶就人心惶惶,大吏驚愈甚,中丞以下文武大小吏,相率送家屬他所,而居民富者遂謀遷徙。官員家屬無一城居者,而居民已徙去十之七八。中丞大人自己,帶了撫標,去瀘州坐鎮。”


    “不算我的正白旗漢軍,那安慶現有多少兵力?上遊還有多少人駐防?”苗人鳳說。


    蔣文慶哀歎道:“發匪水陸兼進,均已逼近皖界。若長驅徑過,則各該處所駐兵勇至多亦不過千餘名,斷難阻遏。省垣存兵按垛派人,尚不敷用。而所調浙江、山東、江蘇各省官兵,尚有未到者二千餘名。疊次迎提,杳不見至。”


    蔣文慶頓了一頓,接著說:“前日鴉片之役,贛皖精兵都陷在吳淞口和鎮江,兵勇新募,臨陣磨槍,徒壯聲勢,上不得陣。”


    苗人鳳不耐煩的揮揮手:“蔣父母,您別給我掉書袋,到底你現在能拿出多少兵來?”


    蔣文慶擦了擦汗:“壽春兵五百,安慶兵九百,宿鬆兵七百。”


    “那附近可有什麽險要所在?”


    “皖西江防險隘小孤山。:實江南數省咽喉,若舍之不守,則過此以往,由皖省直達金陵,並無可守之險矣!”


    “那發匪有多少人呢?”


    “發匪,號稱二十萬,實際總有五六萬吧。”


    苗人鳳想了想,說道:“蔣父母,你可願聽我安排?”


    “求之不得,請協統調兵遣將。”


    那就請九百名安慶兵駐防小孤山,與宿鬆的七百人呈犄角之勢,拱衛安慶上遊。壽春兵在安慶四城巡邏,我的正白旗漢軍旗隊守住安慶。


    “可這麽點人,夠嗎?”


    “蔣父母,我還有個主意。”李鴻章說,“淮上的團練,可用麽?”


    4 淮係


    “團練?”蔣文慶為難地說,“他們隻顧防守鄉裏,倉促之間,也難以召集到安慶。”


    “我李鴻章是安徽本省人,家父在桑梓間略有薄名,我想借著他老人家的名號,召集各鄉團練,不是問題。”


    “令尊?莫不是刑部督捕司李文安大人?”


    “正是家父。”


    蔣文慶像抓到了稻草一樣:“那就有勞李觀察多多奔走。”


    “好說,好說,我這就讓家人去傳口信。”李鴻章一拱手,就往外走。


    他一溜風的出去了,突然又一溜風的轉了迴來,後麵跟著一個家人:“哎呀呀,蔣父母,真是無巧不成書啊,家父早就修書給瀘州老家,讓家人組織團練,助我一臂之力,報效朝廷。現在有七千團練,已經到了安慶城不遠,就請蔣父母讓他們進城吧。”


    “這也太巧了吧!”蔣文慶迴過味來,“這也太假了,明明是李鴻章的私軍等在安慶城外,卻沒有朝廷的名分,我一句話,他就順竿爬。”


    可現在有什麽別的辦法呢,蔣文慶還能把這七千援兵退迴去不成?他嚐試著說:“不如請李觀察帶著這些團練到小孤山上防守吧。”


    “誒,蔣父母,客軍遠來,正好守城,小孤山我們又不熟,還是讓安慶軍去防守。”李鴻章這是明目張膽的逼宮了。


    蔣文慶扭頭求助似的看了看苗人鳳,苗人鳳說:“有了這七千人打底,我正白旗漢軍一千火槍,肯定能守住安慶城。”


    蔣文慶把心一橫,心想:反正安慶又不是我老家。於是說道:“那就請李觀察帶這些團練入藏兵洞下的窩棚居住。各位團練頭領,本府安排酒宴,給他們接風。”


    “還請蔣父母先把安慶軍和壽春軍送上小孤山,不然團練和官軍互不統屬,生了嫌隙,反而不美。”


    晚上,李鴻章帶著一眾團練頭領,向蔣文慶介紹:“這是咱家的族弟,李勝,這是我家三弟,李鶴章。他們帶領瀘州的團練過來。”


    “少年英雄,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李觀察這兩位兄弟,都是儀表不俗,將來必成大器。”


    “蔣父母過譽了。說道上陣父子兵,這裏還真有兩位父子。”李鴻章繼續介紹:“他們兩位都是家父早年一同遊學的夥伴,我都要稱他們一聲叔父,而他們的這兩位公子,更是拜在家父門下,我與他們,與兄弟相稱。廬江的團練頭領,吳延香,潘濮。”


    吳延香帶著自己的孩子吳長慶,潘璞帶著自己的孩子潘鼎新,齊齊向蔣文慶施禮。


    “好,好。兩位小公子貴庚啊。”


    李鴻章接過話頭:“我這兩位小兄弟,都隻有十五歲。大人,這裏還有一對兄弟上陣的呢。”他說的,是肥西的團練張樹聲,張樹珊兄弟。


    “他們也很年輕啊。”蔣文慶讚歎道。


    “是啊,大人,張樹聲二十歲,張樹珊十八歲。還有這最後一位,廬江的劉秉璋,也是家父的門生。我們淮上健兒的特點,就是年輕,如果大人肯出些銀子,給我們配上鋥亮的馬靴和刺刀,那趕上神機軍也不無可能。”


    “江淮健兒,真是名不虛傳。”蔣文慶順勢奉承道,“一共幾家團練,都有官府給的名號了嗎?”


    “蔣父母,這些團練,本提鹽使私下有個計較,正要和蔣父母商量。”李鴻章這時候把自己的官名報出來。


    蔣文慶應道:“李觀察請說。”


    “還請蔣父母開了府庫,將火槍火炮發給這些民團,以抵禦發匪。”


    “那是自然。”


    “我這個提鹽使,每年過手八百萬兩白銀,沒兩杆槍看著,著實心裏不踏實。”李鴻章繼續說,“等安慶保住了,這民團也不要遣散,改成稅警團,保護這鹽稅的安全。”


    “稅警團?私設編製,朝廷許嗎?”蔣文慶問。


    “蔣父母不用擔心,上個月我剛到安慶,已經向朝廷上表,說明稅警團,以及前幾日提議的設立軍械所之事。”


    “原來你早有預謀啊。”蔣文慶心想,“難怪瀘州和廬江的團練早早的就等在安慶城外,就等著我鬆口。”


    不過,為什麽李鴻章現在要把稅警團的事情提出了,而不是以團練助守的形式先霸住鹽稅局,造成既成事實呢?


    蔣文慶轉念一想,心下就明白。李鴻章還不是進士,而苗人鳳更是混混出身,要稅警團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認,需要一個像自己這樣正途出身的人給他背書。


    那要不要給李鴻章背書,會承擔什麽風險呢?蔣文慶心思電轉,一下子就想清楚,背書,大部分的責任都有李鴻章擔了,而李鴻章身後還有他老爹李文安,李文安背後是兵科給事中袁甲三,天塌下來,有的是人頂。


    如果不給李鴻章背書,那就要得罪淮地的一大批鄉紳,不但如此,萬一安慶丟給了發匪,那“劃割派係,分裂軍心”的罪名是丟不掉的。


    想清楚了這一節,蔣文慶就說到:“稅警團之議甚好,下官我願意與在李道台的奏折上附名,並且寫信給中丞大人,解說分明。”


    “多謝蔣父母,”李鴻章大喜,“軍械所之議,朝廷已經準了,工科給事中呂賢基大人已派家人給我送來了私信,軍械所一切用料,工部都已備好,即將運來安慶,鮑比霍頓師傅,也將一同南下。”


    蔣文慶聽到這個消息,也喜笑顏開:“正是太好了,正是太好了。”


    接著,李鴻章向蔣文慶解釋了一下稅警團的編製:


    大致上就是以各位頭領帶來團練為單位,編成六個營,每個營一千多人,合計七千人。李鴻章的親兵營由瀘州團練組成,為勝字營,鶴字營,以李勝和李鶴章為統領。


    潘濮和吳延香都是李鴻章的叔輩,不便直唿他們的名字,便以他們的兒子的名字命名:鼎字營和慶字營。


    張家兄弟的自然是樹字營,劉秉璋的是秉字營。


    白天李鴻章引團練入城的時候,蔣文慶為了平衡勢力,也做些些準備,這時他說道:“安慶本地的鄉紳,豪俠仗義,也願意拉出一支團練來,大約有兩千餘人,共同守城。”


    “不知是哪位鄉紳牽頭?”


    “李道台見過,王須水王員外,苗協統的漢軍旗隊還住在他家倉庫呢。”


    聽到王須水的名字,李鴻章和苗人鳳相視一笑,李鴻章說道:“那安慶城內就有一萬餘人,這下我就放心了。”


    5 預算


    1月30日


    “1844年度預算拖了快一個月了,本來去年年底就該定下來。”在大都督府會議上,李穎修發牢騷。


    “各方麵牽扯太多了,軍隊要用錢,群眾組織的發動要用錢,南洋總局的建設更是要用錢,擺不平啊。”廣東布政使徐繼佘抱怨。


    “今天一定要擺平。”楚劍功定調子,“按優先次序來,一項一項過。首先,穎修,今年到底有多少錢?”


    “我們有一千六百萬兩白銀做準備金,價值兩千五百萬元,以1:4,可發一億元的票子,其中兩千五百萬,和東印度公司做貨幣交換,履行《辛醜合約》,你帶到歐洲去買貨。剩下的七千五百萬,分為三年,每年發兩千五百萬的票子。今年是最後一年,也就是說,明年,要麽實現正循環,僅僅依靠稅收,要麽就增發銀元券。”


    “增發好啊,一摞紙,就是一百萬,不像稅收,擾民。”禮部尚書梁廷楠挺高興。


    楚劍功懶得解釋,直接否決:“不到萬不得已,不增發銀元券,今年還能發最後一期,兩千五百萬,明年再說。”


    李穎修怕其他人再糾纏增發的事情,趕緊說:“前兩年稅收,加上南洋總局的利潤,收上來大概一千五百萬,加上新發最後一批兩千五百萬銀元券,今年用度四千萬銀元券。按照前兩年的慣例,給五百萬做軍費。”


    “不行,”楚劍功說,“軍隊規模擴大了,海軍又新下水兩條船,而且,還要準備打仗。”


    “準備打仗?肯尼夫萊特做計劃了?我怎麽不知道?”李穎修不滿地說。


    在會議桌靠外的一端,肯尼夫萊特啪的站起來,用漢語說:“報告驃騎將軍,我做了很多計劃,但都是準備方案,沒有提交給都督府。”


    “你別誤會,我是說湖北現在打得一塌糊塗,我們要以防萬一。”楚劍功解釋了一下,“軍隊的用度,至少按兩千萬往上走。”楚劍功又強調了一下“軍費兩千萬往上走。”


    “軍費一下子用掉一半?太困難了。”李穎修說,“你知道麽?維持廣東省的盤子,就要一千萬。”


    “去年和前年,廣東布政司不是都隻花了六百萬麽?怎麽1844年就要漲到一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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