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達碰過麵。陸達,樂楚名,季退思等人,也想借這機會,和英夷碰一碰,據說英夷才一個團,吃掉他們也不是不行。”


    “胡鬧!施策!”李穎修叫道。施策聞聲而入。


    李穎修馬上寫了一份手令,交給施策:“你馬上到黃埔和白雲山,傳達這份手令,沒有命令,任何官兵不得出營,馬上。”


    施策正要走,李穎修又叫住他:“另外口頭通知,今天晚上,都督府會議。”


    施策應聲去了,張興培才又說:“軍師,你看,江湖上是不是也知會一下,我師父在江湖上威望很高,如果他老人家站出來說一聲,叫大家不要搗亂,江湖朋友們都會給麵子的。”


    “不行。”李穎修搖了搖頭,“廣東開埠,經濟特區,大家都有怨氣啊。這種怨氣,壓是壓不住的,就讓他們發泄出來好了,也讓朝廷看看,廣東開埠多麽艱難,明年的稅收我們就不上交了。另外……”李穎修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


    91立正


    10月20日


    神機軍,這是一支年輕的軍隊,從八旗地區上級隊長到所有的旗隊長。一色年輕的麵容,八旗的民族武力,如果再花點錢配上寒光閃閃的刺刀和鋥亮的馬靴……


    神機軍的所有軍官,都對燧發槍和滑膛炮時代的戰爭毫無概念,因此,在鎮江之戰中敗退下來的關外八旗,就成了一種寶貴的資源。除了文祥成為正紅旗地區上級隊長(都統)以外,二十四個旗隊長中,關外八旗的占了十二個,剛好一半。


    在磨蹭了快二十天之後,按照楚劍功的建議,所有的旗隊長,加上禦前親兵營的三位都統,十八位參領,都集中到南苑校場,做最基本的軍事訓練。


    辰時已過,旗隊長們才三三兩兩的到了,而應該先到和楚劍功商量事情的八旗地區上級隊長,隻有肅順、文祥、勝保三個人到達。來的正主兒不到五十人,隨從來了倒有兩三百。


    楚劍功看在眼裏,也不做聲,隻是招唿大家站成四行,說道:“穆中堂和賽中堂都還沒到,大家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嗯……大家認識我吧?”


    這時候,就見從隊伍裏跑出一個胖乎乎的小個子,來到楚劍功跟前:“楚爺,奴才德福給您請安了。”說完就要打千。


    “慢著,”楚劍功一把拉住他,“我說了啊,我不管別的地怎麽樣,我這,一律不許打千,不許自稱奴才。”


    德福陪著笑臉說:“楚爺,我們旗人啊,主子奴才叫得親熱,自稱一聲奴才,渾身那個舒坦哪。”


    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苗人鳳脫下自己的鞋,對準德福就扔了過去:“你算個屁的旗人,三天前才在五爺府上投了個籍,要不是五爺才九歲,進不了軍隊,他家包衣都是些慫貨,你能頂他的缺?”苗人鳳心裏憋著一肚子火,他和孫武安這樣能騎馬能射箭的,花了大價錢才當上旗隊長。德福這種街頭混混都打不過,在妓院給人墊轎子的,居然有人出錢送他進來。送他來的主子“五爺”,就是道光的五子奕碂,在四年前被道光過繼給自己的三哥,繼承了郡王的爵位。這位五爺年紀太小,現在無法入軍,所以包衣以身代。


    孫武安隻是冷笑,不說話。這時,邊上就有一個人大叫:“這樣的人渣,就該叉出去。”


    楚劍功一看,這人他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一直沒找著機會問問。他啊,帶著一柄翻天畫戟的戟頭。


    “你,帶著翻天畫戟幹什麽呢?現在都用火槍了。”


    “迴院台,這柄翻天畫戟,是我祖上當年平葛爾丹迴來,萬歲爺欽賜的。”


    “哦,拿來我看看。”


    把畫戟拿過來一看,上麵刻著“平準有功”四個字。


    “你是哪個旗隊的?”楚劍功問。


    “我是禦前一等侍衛,虎槍營旗隊長,世襲騎都尉,齊圖。”


    喔,那是禦前親兵了,禦前親兵三個營,每個營除了有三個步兵大隊以外,還有騎兵、炮兵大隊各一個。


    “你叫什麽名字來著?就說名字,別說頭銜了。”


    “我叫齊圖,我爺爺在乾隆爺組建虎槍營的時候,做了槍棒教頭,衝陣先鋒官,世襲騎都尉,我爹是老虎槍營都統。”


    “你們唧唧嗚嗚聒噪些什麽,我布忽闊闊不是來聽廢話的,楚院台,您就給個話,怎麽練兵吧。”


    楚劍功抬頭一看,好一條大漢,青筋暴起,大餅一般的臉上布滿了胡渣,一看就是深山老林裏蹦出來的種。


    布忽闊闊見到楚劍功看他,過來見了個禮:“楚院台,咱是銳建營旗隊長。世襲忠勇伯,布忽闊闊。”


    楚劍功對布忽闊闊這種名字還真有點不習慣,邊上過來一個瘦小精悍的漢子,對著楚劍功施了個禮:“院台,加上兄弟我,禦前親兵三個旗隊長就齊活了。”


    楚劍功看了一眼名冊,問道:“善捕營旗隊長德興阿?”


    “兄弟正是德興阿。”


    楚劍功突然覺得非常的煩悶,也許是突然竄出來的人物太多。他一揮手,大吼一聲:“都站迴隊列去,誰讓你們竄到前麵來了?站好站好。”


    等這些旗隊長們都站好了,楚劍功掃視了一番,默默地把這些人歸為三類:真的來練兵的,來投機的,來頂包的。哎,這樣一幫人哪。


    “西洋戰法,首重軍紀,站,坐,走,都要有樣子,不能懶洋洋的像沒骨頭的。”楚劍功剛講了沒幾句,突然遠處傳來鑼聲:“穆中堂,賽中堂駕到。”


    穆彰阿一下轎,就對楚劍功抱拳說:“哎呀,來晚了,來晚了,老夫年事已高,起不了早啊。”


    楚劍功說道:“不晚不晚,我這邊也剛剛把隊伍整好,穆中堂說兩句吧,勉勵一下大家。”


    “哎呀,不說不說,我在朝堂上都不說話,千言萬當不如一默。”


    那你來幹嘛?楚劍功想,又對賽尚阿說:“那賽中堂說幾句吧。”


    “算了算了,兄弟藏拙吧。”


    算了,不和你們這些人廢話了。楚劍功轉頭對著旗隊長們說:“穆中堂和賽中堂來看咱們訓練,兄弟們一定要好好表現呐。大家都站直了,雙腿並攏,不要亂晃。”


    大家還算聽話,乖乖的站著,安靜了大約一刻鍾。這時候,就看見呆在一邊的家人群裏,竄出來一個清俊的小廝,捧著一個水罐,一滋溜就到了隊伍裏,對著某位旗隊長說:“爺,站了這麽久,渴了吧,喝口水,去去火。”


    那位旗隊長誰也不客氣,馬上散了立正的架子,接過水罐就喝。


    邊上的那些家人一看,嗡的一下就湧了上來,各找各的主子,送水的,遞點心的,擦汗扇風的,忙得不亦樂乎。


    楚劍功一下子就惱了,雖然我這是應付差事,這也太兒戲了吧,就想叫人把這些家人都打散了,一轉念,自己連個親兵隊都沒有,軍法不知道找誰維持。


    銳建營旗隊長布忽闊闊大叫:“你們這些廢物,真是目無軍法。都給老爺滾開,不要讓中堂們看笑話。”他這是在訓斥自己的家人。


    楚劍功朝他喊:“布忽闊闊,帶著你的家丁,把閑雜人等統統清理出來,那邊有棍子,用棍子打。”


    布忽闊闊倒也聽令,他手下的家丁跟著他,到校場邊上去拿棍子。


    德興阿見狀,也跟著叫道:“都給老爺滾開!”


    折騰了許久,才算重新把隊伍安定下來。楚劍功開始訓練旗隊長們立正、稍息、向左轉、向右轉……


    忙乎了整整一天。


    末了,楚劍功對文祥、肅順和勝保說道:“今天八旗都統都沒到齊,三位能來,真是不易。明天申時,請到舍下一敘。”


    92西北


    楚劍功迴到住處,那姐兒早就迎了上來:“老爺,飯已經備下了,老爺是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今天在南苑吹了一天的風,校場上土又大,先洗澡吧,”


    楚劍功舒服的泡在澡盆裏,拿著衣服推門進來:“老爺,左宗棠左大人來了。”


    喔,楚劍功趕緊把身體擦幹淨了,穿上衣服。


    “哎呀,季高,還沒吃飯吧,一同吃飯。”


    左宗棠也不推辭,兩人坐下,那姐兒要避開,楚劍功說:“你也坐下吃飯。”


    “謝老爺,左大人要不要喝酒。”


    “別問,拿酒。”


    幾個人坐定了以後,左宗棠說道:“院台,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你不是要在京師遊學,準備來年的科舉嗎?”


    “不了,林大人給他的朋友,甘陝總督鄧廷楨鄧大人寫了封信,讓我去給鄧大人做幕僚。”


    “啊,你現在就去西北啊,是不是太早了?”楚劍功下意識的說漏了嘴。


    “不早了,院台說,往昔中華富強之日,無不掩有西北。宗棠感佩於心,決心去西北做出一番事業。”


    “複興社?”


    左宗棠點點頭。


    “西北那地方呢,各種會道門教層出不窮,你要小心哪。”


    “院台的《論八旗之奮鬥折》裏說得好,帝業皆從長戈出,宗棠決心已下,凡是擋住複興之路的,一律亂槍打死。”


    “不要隨便放槍。”楚劍功不讚同的擺擺手,“子彈很貴的。”


    “說起子彈,”左宗棠卻借機談另一件事,“西北地方窮苦,用槍的機會卻實不少,院台能不能指點一下。”


    指點什麽?怎麽搞槍?楚劍功喝了一口酒:“你等我想想……”


    “那姐兒,拿張白紙,再拿一直墨筆來。”楚劍功在紙上邊畫,便解釋:“你看,大清西邊這個國家,叫做阿富汗,現在英夷正在那裏大戰。這裏是阿富汗的京城,叫做喀布爾,英夷就是在這裏苦戰。”


    “它離我大清多遠?”


    “從喀布爾往東三百裏,就是我大清的喀什葛爾,但中間的路很不好走。”


    “院台提到喀布爾,是想讓我提防英夷嗎?”


    “提防當然要提防,但我是說,雖然喀什和喀布爾之間的路非常難走,然而,卻比從印度去喀布爾方便多了,我來和英人交涉,爭取在喀什辦一個兵工廠,而你,要想辦法,去喀什。把這個兵工廠控製在手裏。”


    “院台,這樣行得通嗎?”


    “我不知道。”楚劍功直爽的說,心裏在想,瓦罕走廊,另一個時空是用毛驢送過軍火的。一切,都要看你左宗棠的本事。


    左宗棠還是有點不明白,


    “去球,幹脆把西北的布局重點和你講清楚,讓你少費些冤枉功夫。”楚劍功心想,說道:“別喝酒了,趕緊吃飯,吃完了我們去書房談。”


    在書房裏,楚劍功展開一份大清乾坤圖,指著地圖說道:“西北邊境局勢複雜,英國人在阿富汗,羅刹人在布哈爾,都在苦戰,你遲早要麵對雙方的壓力。雖然雙方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英國人的首要目的是為印度打出一片緩衝,而羅刹人重在奪取土地。”


    “所以,聯英製俄?”


    “應該是這樣,但到時候局麵變了,要聯俄製英也說不定,一切都要看當時的情勢。”


    “這些洋人都靠不住,以宗棠看來,打鐵還需自身硬。”


    “很對。”楚劍功指著地圖上說:“西北有三地最為重要,伊犁,迪化和喀什。伊犁有將軍,駐兵四千,迪化有都統,下轄兵五千。而喀什最弱,偏偏喀什所在的天山南路,是局勢最複雜的。西北偏遠,朝廷也幫不上什麽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院台,鄧大人不一定會讓我去喀什。”


    “我會給鄧製台寫封信,稱讚你的才能,也說明喀什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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