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吉,魯特市大三學生。


    五個月前他結束期末考試,在枯燥無聊的暑假找了個暑假工兼職。


    他喜歡玩射擊遊戲,也是個軍迷,熟悉許多槍械的內部結構與使用方法,於是就漂洋過海,從東大陸來到南大陸。


    四個月前,他在白沙城傭兵工會外的一家銀行,為其父親匯入三十萬現金。


    但他當時接取的那個暑假工小任務,每個月隻有五萬而已。


    作為家裏唯一一個後代,他失蹤之後,母親每日以淚洗麵,父親王大吉一夜白頭,爺爺更是憂慮過度,住進了重症監護室。


    23日晚上6點,傭兵工會地底,休息區107房。


    王陸倒在沙發上,胖臉上寫滿了無奈。


    他自知自己倒黴,碰上了教會這種不講道理的組織,沒法敲詐一筆了,隻得認認真真道出實情。


    “四個月前那天,我剛好結束一次護送任務,迴到白沙城,來傭兵工會地底放鬆一下,當時……我在同一個酒吧裏,看到了那個年輕人……”


    人生充滿了偶遇。


    王小吉與王陸都姓王,而且都是東大陸人,沒有太大的語言隔閡,喝了幾杯之後就聊上了。


    年輕的王小吉說他不想迴去讀書。


    讀完大學畢業,哪怕找一個再好的工作,一年辛辛苦苦賺的錢,也比不上他在南大陸隨便一個任務分到的錢。


    但王陸畢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生活閱曆豐富,明白這種年輕人的心態。


    他當時認真勸了幾句,勸王小吉立即迴東大陸去,用已經賺到的錢好好孝敬父母,或者規劃以後的人生。


    當個閑散傭兵,確實來錢來得快,但每個月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玩命。


    一個不注意,腦袋就會跟脖子分開。


    “那年輕人當時不聽我的勸呐,他說他不僅完成了五萬的那個小任務,更是趁著空隙賺了十多萬的外快,現在又接了個大的,對方預付三十萬現金,任務中途會補到三百萬,任務結束更是會給出一千兩百萬……你聽聽,這任務一聽就是去送命的,有命拿這三十萬,但不一定能拿到那三百萬,最後那筆巨款更是不用說了……”


    一千兩百萬,很龐大的數字。


    在黑市上,最便宜的低級詭異物品,也就幾萬塊錢而已。


    當然錢也不是萬能的,類似生命之水這樣的的頂級寶物很稀缺,被掌握在極少數人或組織手裏,並非有錢就能買到。


    王陸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兩口潤喉嚨。


    “這任務,說白了就是拿三十萬買命的。”他搖頭放下茶杯,“敢接這任務的,要麽是對自己實力有極度信心的老傭兵油子,要麽就是才出來混沒多久的愣頭青新人。”


    在為家人匯去一筆巨款後,王小吉消失了。


    四個月的時間,宛若人間蒸發,音信全無。


    他的手機早已關機,其餘聯係方式也無法聯係上。


    父親王大吉甚至親自來了一次南大陸,滿頭白發,一臉哀愁,找到傭兵工會,試圖找出他兒子的下落,但最終失望而返。


    後來,王大吉就拎著鏟子,挖開老祖宗的墳墓,挖了幾件寶貝出來,找到教會。


    這才有了江城的任務五以及拉斐爾的任務八。


    “他父親來的時候,我還在另一座城市進行一個護送任務,迴來後聽到消息也沒怎麽在意,畢竟我跟那年輕人隻是喝了一頓酒,沒想到今天一早,又有人在打探那個年輕人的消息……”


    後麵的事就很簡單了。


    現在他被江城堵在這個裝修華麗的地下休息室裏。


    他歎了一聲說道:“三滴生命之水,也並不是真的就得要三滴,我故意報了個高一點的價格,隻是為了講價而已,誰都知道這些研究院都是人傻錢多的,沒想到竟然碰上您這位教會的大爺,唉……算我倒黴吧。”


    “就這點消息?”江城淡然問道。


    “當然不止了。”王陸搖了搖頭,“我雖然不清楚任務詳情,也不知道發布任務的人是誰,更不知道那年輕人去了哪裏,但……我認識另一個接取了這三十萬任務的,那人是個老油子,五十多歲了,天生詭異能力就是趨吉避兇……”


    王陸給出了個一個名字。


    張苟,一個老傭兵,十多歲就從東大陸來到南大陸,混跡了將近四十年,為人處世油滑,活命的本領很強。


    在任務進行的第二天,他感覺到不太對勁,當即賠償了合同上的兩百萬違約金,並保證不會給任何人說出任務詳情,然後就退出了那個任務。


    “當時……貌似有三十多個人接取了任務,就那個老苟貨一個人退出,他成功苟住了命,其餘人從此人間蒸發。”


    “趨吉避兇?”


    “對啊,很神奇的能力,而且不會被其餘詭異生物感應到。。”王陸不敢隱瞞,“許多人以為那老苟貨隻是個普通人,保命能力與運氣強了點而已,但隻有我這種跟他打了幾十年交道的,才清楚他的真實能力……有這能力,可以說是幸運,也可以說不幸吧。”


    “為什麽不幸?”


    “他天生就開啟了這能力,最初以為沒有約束規則,但等他到了十多歲的時候,才漸漸發現不對勁了,他……他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應該有的功能,無論吃了多少藥都無法強硬起來。”


    “嗯,確實不幸。”


    當時,隊伍裏的其餘人,都不清楚張苟的能力。


    如果他們知道,肯定會隨之一起退出。


    江城問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卡巴城。”王陸如實迴答,“一座中型城市,戰亂之前有五百多萬人口,距離白沙城不遠,也就二十多個小時的灰霧車程,會路過幾個小城市以及小鎮,中間的灰霧地帶都被探索得差不多了,沒有大危險,由於靠近白沙城,所以戰亂也比較少,那座城市現在由兩個組織共同掌管,地底也有白晶礦。”


    “嗯。”


    “對了,那老苟簽了保密協議,不一定會告訴你。”


    “我自有辦法。”


    “明白,肯定又是把刀架在脖子上這類的辦法。”王陸一臉無奈,“那老苟貨特別敏銳,你如果帶著殺意過去,可能還沒接近他,就會被他感覺到。”


    ……


    下午六點半,江城走出傭兵工會。


    有人認出了他的臉,不由得低唿,畢竟他是在禁忌生物手裏撐過了四個小時的神人。


    有些中小組織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想拉攏江城,但江城神色淡漠,一一拒絕,徑直走出了小院子。


    李奇跡與隱形狗正在院子門口等他。


    “大哥,問出消息了嗎?”


    “嗯,走吧,立即出發。”


    “剛才有個男的給了我幾個橘子,還跟我聊了幾句,有意無意套話,像是想知道大哥你的個人情況。”


    “是易佌,那個陰險狠毒的家夥。”一個聲音忽然在地上響起。


    “咦?梁殷?”


    李奇跡好奇地看著地麵,他聽出了對方的聲音。


    他並不奇怪梁殷什麽時候來的,隻是奇怪他在什麽地方說話。


    “別看了,我在你的影子裏,從下午一直跟到現在。”梁殷說道。


    “厲害啊,這招能教我嗎?”


    “教不了,天生的。”梁殷聲音冷淡,“別廢話了,聽江城的,趕緊走吧,這一路不會太平。”


    “噢……”


    李奇跡閉上了嘴,跟著江城緩緩離去。


    走在狹窄老舊的小巷子裏,他邊走邊迴頭,觀察自己的影子。


    或許是看的次數太多,把梁殷看得不耐煩了,他冷冷說道:“別看了,你個傻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影子裏有人嗎?”


    “別人應該不會……”


    “我梁殷的名號,在整個南方都不算低,隨便找個人問問,都知道我喜歡待在影子裏的習慣,更何況這裏是白沙城。”


    “好吧……”


    李奇跡收起了好奇心,轉過腦袋。


    但梁殷還沒有收聲,繼續嗬斥:“這一路不會太平,有寂靜工廠的人跟著,還有易佌的小隊,也有另外一些盯上了江城的勢力……他身上的木板與狗頭人李源,還有他自身能在詭異生物手裏撐過四個小時的秘密,都足以惹出殺身之禍,基本上會走一路殺一路,麻煩你接下來做點好事,少說話,多看,多揣摩,不要整天一副二百五的樣子。”


    “噢……”李奇跡摸了摸腦袋,“你這人說話真不委婉。”


    “這裏是南大陸,委婉的人都死了。”


    “……”


    天色已經漸暗了。


    由於地理位置與灰霧等諸多因素,南大陸的夜晚降臨很沒有規律。


    有時七點多就天黑了,有時九點多還有微微亮光。


    在小巷口,李猛虎與其餘人正在安靜等待,


    見江城出來,李猛虎沒有多說,隻是問道:“現在就要走?”


    “嗯。”


    “需要裝甲車嗎?”


    “不用,三輛防彈的就夠了。”


    “那好,注意安全。”李猛虎拍了拍江城的肩膀,“千萬別輕易死了,研究院裏,許多老研究院還等著你成為禁忌生物。”


    黑龍研究院很大方,送出了三輛改裝過的黑色商務車。


    每輛車都足以容納九人。


    以江城隊伍的人數來看,其實一輛就夠了,多的兩輛隻是以備不測。


    李猛虎提前叫人送來了大量新鮮水果蔬菜,以及一些應急用的壓縮幹糧,還有大量淡水與藥物。


    越深入南大陸,食物與藥物就越稀缺。


    晚上七點,簡單告別之後,江城帶著眾人離去了。


    三輛車先後啟程,不急不緩向著白沙城外駛去。


    出城的道路蔓延到遠方的灰霧盡頭,模糊不清晰,充滿了未知。


    ……


    在遠方的廢棄高樓上,一個年輕人悶悶不樂地坐著。


    他摸了摸小花狗毛茸茸的腦袋,低聲嘟囔道:“江城不太對勁啊,這一次居然沒去旅社找人,未免也太趕時間了,小烏雲才憑借可愛與旅社那些生物打成一片,現在全無用處了……”


    “汪汪。”小花狗叫了一聲。


    “對啊,那隻渾身纏滿繃帶的隱形狗也是個怪物,竟然可以忍住你的誘惑。”年輕人想不明白,“小花,你不是說你在狗族是絕世大美狗嗎?”


    “汪汪……”


    “有可能啊,說不定他隱身的代價,就是失去雄性狗子特有的功能。”年輕人點了點頭,覺得這個解釋還算合理。


    “汪汪?”


    “嗯,這樣一來,隻能換個方式接觸江城了,不能太過激,我或許能跟他聯手,然後……”


    正說著,年輕人忽然一頓。


    他的臉色瞬間由鬱悶變為凝重,抱著小花狗起身,緩緩退了半步。


    這棟廢棄高樓的樓頂滿是塵土,樓板開裂,邊緣縫隙更是長滿了枯黃的雜草。


    風很大,吹得這些雜草輕輕晃動。


    年輕人的目光,就一直停在其中一株雜草之上。


    “十一這個機械怪物也來了,情況不妙啊。”


    他低聲自語,然後上前一步,用力踩碎了那株雜草。


    “哢嚓……哢嚓……”


    不正常的輕微響聲從他腳底傳出,像是某種金屬機械零件正在與橡膠摩擦。


    年輕人臉色凝重,沒有停止,用力碾碎腳底那玩意。


    過了片刻,他緩緩移開右腳。


    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小搓散亂破碎的金屬碎屑,其中還有斷裂的細小線路以及綠豆大小的綠色芯片。


    “那個機械怪物每天都得殺人,不然他自己就會死,真想不通,怎麽會有這麽變態的約束規則……”


    “滋滋……”


    那些細小的線路忽然冒出火光,滋滋作響。


    年輕人臉色驟變,當即收迴小花狗,召喚出一隻巨鷹。


    “小鷹鷹,快帶我飛走,那個機械怪物就要來了,你可是我最喜歡的寵物啊,你忍心看著我這麽帥氣的主人被幹掉嗎?”


    “嚶嚶嚶……”


    巨鷹長叫一聲,聲音嘹亮,響徹雲霄。


    它沒有猶豫,當即揮動巨大的翅膀,用鋒利的爪子抓起年輕人,振翅飛天,離開了這個破爛的樓頂。


    在它走後,沒多久,布滿裂痕的頂樓樓板忽然炸開。


    碎石飛濺,煙塵唿嘯。


    一隻龐大的機械手臂,沾滿了鮮紅的血水,破開樓板,張開堅硬恐怖的五指,抓住頂層邊緣,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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