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小漁村被叢林包圍。


    村子周圍的古樹上,大多掛著巴掌大小的白色布偶。


    這些布偶很詭異,隻有模糊的人臉,在風中輕輕飄蕩,像是一隻隻白色的幽靈。


    見到江城拿出來的那隻布偶後,藍朽臉色一變。


    他立即拿起布偶,看了眼布偶的背部。


    背部的四個文字映入他蒼老的眼中,他忽然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又將其放下。


    “唉,那個孩子……”


    “怎麽了?”


    “這個布偶是小雨的,一個女娃,之前就是她在海邊看到了你們幾人,跑迴來告訴我們,所以我才能提前在村口將你們攔下。”


    “這些布娃娃有什麽故事嗎?”


    “不可說。”藍朽輕輕搖頭,“你們在這裏住上三天之後,就跟著擺渡人離去吧,不要再迴來了。”


    秦月說道:“你這老頭,之前還想讓人家江小哥入贅呢。”


    “唉,我隻是希望他可以帶走幾個姑娘,讓她們不至於世世代代都留在這個封閉的小村子。”


    江城眉頭微皺,問道:“這裏的村民可以跟著外來人離開,避開那個無法離去的詛咒?”


    “或許能。”藍朽自己也不是很肯定。


    “第五支隊伍,剩下那一半人出了什麽事?”


    “你這年輕人就是聰明,什麽都能猜到。”


    老村長此前說過,這些探險隊的目的,是為了這座島嶼蘊含的礦物資源。


    第五支隊伍,剩下那一半人並未被怪物的殺戮嚇走,畢竟他們已經發現了活命的規則。


    就在休息了幾天,確保不會再受到攻擊後,剩下的七個人開始探索島嶼其餘部分。


    島上有許多神秘未知的地帶,充滿了恐怖危險,就算是這個小漁村的居民,也不敢隨意探索那些區域。


    過了十多天時間,那些人決定往更深入的區域前進,隻留下一個人留在小漁村作為接應。


    如果那離開的六人在一個月後還沒迴來,留下的這人就返程,迴公司去通報消息。


    後來那六人果然沒迴來。


    留在村裏的那人,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與村子裏一個少女相戀,帶著那個少女一同離開了。


    那對戀人的離開借助了擺渡人的指引,從此再也沒迴來過。


    他倆可能是死在了茫茫大海上,也可能擺脫了這座小島,在奧德市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再之後,再也沒有新的探險隊來到這個破舊的小漁村。


    藍朽歎息一聲,輕撫須發,接著說道:“這就是整個過程了,我也隻是猜測而已,畢竟就連每一代的擺渡人都無法帶這個村子的人離開。”


    在他講述的期間,江城一直在看他身後的村落。


    整個村子一百多戶,五百餘人,佝僂老人很多,都躺在自家門口的搖椅上曬太陽。


    青壯年或許是出去打魚了,所以比較少。


    但小孩也很少,這就不太正常了。


    這個村子與世隔絕,學習外界語言全靠擺渡人帶迴來的現代教材,沒有繁忙的學業壓力,按理說孩子們應該都在屋外村頭嬉戲打鬧。


    江城摸了摸下巴,試探著問道:“村長,這些布娃娃就是消失的孩子嗎?”


    藍朽臉色一變,急忙迴應:“此事不可說,你們在這裏休息三天,然後離去便是,不要問太多,也不要去探尋那些未知區域。”


    “村長,如果有什麽難處,可以告訴我們。”千樹接過話題,“所謂的人魚詛咒,其實應該隻是詭異力量的一種,至於無法離開島嶼,很可能是因為某種詭異力量幹擾了每一個村民的方向感,而擺渡人之所以能離開,多半是因為他體內也有部分詭異力量,能與籠罩整個小島的力量抗衡。”


    說著,千樹撿起身旁的一截黑色枯枝。


    也不知他施展了什麽力量,就好似變魔法那般,這截枯枝竟然緩緩長出了嫩綠的芽頭。


    幾個普通人看著這一幕都目瞪口呆,仿佛是看到了某種神跡。


    江城很平靜,沒有說什麽。


    千樹太年輕了,隻有十八九歲,好奇心似乎相當重,而且性格外向,希望幫助人魚村解決世世代代無法離開的難題。


    他對整座島嶼的分析也不無道理,唯一不太合理的點,就是那位神秘的擺渡人。


    擺渡人自己可以離開,但帶上村民後卻無法離開,這裏有很大的問題,應該不僅僅是他體內的詭異力量與島嶼詭異力量相互抵消的緣故。


    身為詭異力量裏最奇異的一種,“詛咒”力量向來神秘莫測,無法以常理揣度。


    在見到千樹手上那神奇的一幕後,藍朽也驚訝了片刻,但他依舊搖頭,隻是說道:“相信我,在這裏居住三天後就跟隨擺渡人離開吧,你們不是本村人,不會受到詛咒,沒必要非得探尋所謂的真相。”


    “村長,你不是也想讓這些村民脫離永世的封閉嗎?”千樹覺得自己的分析沒問題,“奧德市的探險隊之所以可以找到這個島嶼,我猜是因為他們有可以幹擾詭異力量的儀器,現在外界有許多研究院,他們研究的方向就是……”


    “不,我覺得你之前說得也沒錯。”藍朽很無奈,打斷了千樹的話,“一旦這個村子出現在世人麵前,等待我們的命運可能很淒慘,留在這裏也不錯。”


    王梓勸道:“千樹小哥,既然村長他們不願麵對世人,那就在這裏安心休息三天吧。”


    千樹看向江城,似乎想從江城這裏得到支持。


    但江城神色平靜,並未迴應他。


    這個村子確實古怪,目前不適合暴露太多。


    就這樣,時間緩緩來到下午。


    藍朽帶著眾人來到距離村子隻有幾百米的一處草地。


    草地上建造了十多個高腳屋,每個屋子的距離都在十米以上,隔得很遠。


    由於長期無人居住,這些屋子下方的雜草已經長到了半人高。


    “今晚你們就在這裏休息吧,過了今晚,明天就能進村休息了。”藍朽臉色凝重,再次提醒,“千萬不要聚在一起,哪怕兩人同住一屋都不行,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村長,你們就從來沒見到過怪物的真實麵貌嗎?”王梓憂慮地問道。


    “沒見過。”藍朽搖頭,“我去給你們拿一些被褥過來,這裏晚上比較冷。”


    說罷,藍朽就獨自離開了,留下七個人留在原地。


    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都不知該幹什麽。


    千樹找到江城,低聲問道:“江城候選人,你覺得我們可以幫助這些村民解除詛咒嗎?”


    他依舊沒死心,想了解更多有關這座小島的信息。


    這種性格,不應該是教會的人。


    反而一直沉默寡言的楊河更像是教會的。


    江城平靜提醒:“目前尚未出現幻覺,所以相信你自己所見的,而非別人口中的話。”


    千樹一愣,問道:“候選人,你覺得那個老村長在說謊?”


    江城搖了搖頭,說道:“無論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你都不應該輕易相信。”


    “可……可他說我們可以隨意詢問那些村民,他所說的那些曆史,在整個村子,有許多人都知道。”


    “一個人可以說謊,一個村子自然也可以。”


    “候選人……”


    “叫我真名即可。”


    “好吧……江城老哥,你是不是太謹慎了?”


    “所以我能活著成為候選人。”江城緩緩靠近其中一間木屋,“身處未知環境,要注意收集所有細節,選擇性相信其餘人的話。”


    “這個木屋有問題嗎?”千樹疑惑,“隻是休息一晚上,應該出不了事吧。”


    “萬一這裏是個飼養場呢?”


    “啊?”


    千樹臉色一變,環視一圈。


    這附近一片都很空曠,沒有參天古書,隻有雜草與枯木。


    十多個小木屋處於這片空曠之地,圍成小半圈,到有幾分飼養地的意味。


    眾人分散開,分別在其中休息,就像是一個個活生生的誘餌。


    江城接著說道:“當然,這可能性不大,那個老村長剛才所說的話,聽起來不像是謊言,隻是隱瞞了某些事。”


    “我也這樣覺得。”千樹點頭。


    “比如說,村民們從來沒見過怪物,會不會他們自己就是怪物,隻會在晚上變身,白天不自知而已。”


    “啊?”


    千樹又是一怔,背部有些發涼。


    這樣想來,似乎也有幾分道理,畢竟那些村民自稱是人魚後代,非人非魚,是一群怪物。


    在古老傳說中,人魚蠱惑出海漁民,將他們拖進水底,可不僅僅隻是為了殺害他們。


    “別害怕,我隻是猜測。”


    “江城老哥,你說的話一直這麽嚇人嗎?”


    “不。”江城搖頭,“暫且不談那些怪物,在我們七個人之中,有些人表現得不正常,你應該能發現出來。”


    “沒,我什麽都沒發現。”


    “你演繹任務過了幾輪?”


    “四輪。”


    “都四輪了,應該會被培養出一些特殊的思維。”


    “江城老哥,我天生就不太聰明。”千樹很誠實,“我能闖到現在,全靠隊伍裏的神仙隊友,我運氣好,每輪任務都能碰見一個特別厲害的,其中有兩個都成了候選人,後來那兩個被你給殺了。”


    江城提醒道:“仔細想一想楊河這個人。”


    “楊河?”千樹一愣,“他不是旅社的人嗎,貌似沒什麽特別的,也就話比較少,可能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吧。”


    “旅社生物都有個習慣,在迷失方向後,會拿出脖子上掛著的懷表,但楊河沒有。”


    “他……難道他不是旅社的?”


    千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楊河。


    昨天在迴程的遊輪上遇到楊河,當時他表示自己是教會的人。


    聽聞後,楊河則自稱是旅社的人。


    兩人並未針鋒相對,反而相互聊了許多,當時的楊河還沒有現在表現得這麽沉默。


    江城說道:“我隻是猜測,畢竟他的懷表可能落水了。”


    在進入旅社第一天,雲芸就給江城說過,旅社裏每個生物隻能被分配到一塊懷表。


    曾有人不小心把懷表弄丟了,後來他再也沒拿到第二塊表。


    所以每個旅社生物都很珍惜懷表,這不僅是尋路的詭異物品,更是旅社身份的象征,有的甚至直接在脖子上纏好幾圈。


    千樹問道:“還有別的人表現得不正常嗎?”


    “嗯,那個叫陳溢的漁民,臉上時而焦慮,又時而平靜,表現得不太自然。”


    “可能太關心家裏懷孕的妻子以及那個幾歲的孩子,所以情緒不穩定?”


    “有這個可能。”江城點頭,“但他表現得太刻意,這是一種在陌生人麵前偽造身份的方法,迴奧德市之後你得多學學。”


    說著,老村長藍朽帶著幾個青壯年迴來了。


    他們帶著被褥與部分吃食,幫助眾人布置生活環境。


    每一個木屋都很小,一張床與一張木桌就占據了大部分空間,房間角落裏擺放著一個木製馬桶。


    很簡陋,畢竟這裏不是城市。


    時間緩緩流逝,天空中模糊的太陽一點點西斜。


    傍晚的叢林多了幾分晦暗,搖曳的樹影藏入逐漸蔓延的黑夜之中,鳥獸歸巢,寂靜在未知中到來了。


    江城坐在木屋前的階梯上,按照以往的習慣,開始梳理最近這段時間得到的信息。


    藍朽走過他身旁,最後提醒道:“年輕人,黑夜來臨後,盡量躲在屋裏,無論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


    隔壁房間的秦月忍不住說道:“你這老頭能不能不要再嚇人了!”


    藍朽聞言隻是搖頭,最後看了眼眾人所在的小木屋,隨後便離開了。


    幾十年過去了,或許他也沒什麽把握?


    天邊的光芒越來越暗淡,冰冷的黑夜開始吞噬一切。


    沒多久,整個世界都暗了。


    令人驚訝的是,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島上,居然能看見月亮。


    灰霧沒能阻擋那輪明亮的彎月。


    它高懸在夜空上,驅逐了大片黑暗,讓這個叢林裏的夜晚不再漆黑一片。


    江城躺在陰暗的房間裏,明媚的月光透過木窗縫隙照在他平靜的臉上,形成一道道光暗交替的痕跡。


    這月光很冷,仿佛來自最幽暗的海淵,冷得刺骨。


    “唿唿……”


    夜風穿梭在叢林裏,掠過這十多間小木屋所在的空氣。


    淒冷寒風透過木屋的縫隙,在房間裏撞來撞去。


    風中帶著一縷腐臭的海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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