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手矯健,意誌堅定就這兩個條件,完全可以在虎衛中擔任一官半職。放著待遇優厚的虎衛不當,你當一個小小的管事?地位在府內如同奴隸的管事?”


    “你肯定有著某種使命,是探查還是刺殺?”公孫策把玩著手裏的饅頭,讓地上的管事臉色陰沉,隻是喘著粗氣,並不言語。


    成廉持劍輕輕在管事喉間一劃,劃開油皮,一條細細的血線出現在管事喉間。管事臉上驚了一層汗,死亡此時距離他是如此的近。


    “我栽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管事見成廉臉色不善,擔心不殺自己,反而不斷折磨他,所以隻求速死。


    “你是現代人,是個人才。殺了,是我們現代人的損失。畢竟你還沒有鑄成大錯,說出的底細,我饒你不死,讓你成為一名虎衛。”


    “你是個英雄,我敬佩你。但我有我的原則,那就是保密。”這名管事很是硬氣,口齒一動,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液,血液中,是半截舌頭。


    “姐夫,這人在亂世前應該是雇傭兵。神州內的雇傭兵不僅需要本事過人,還需要守口如瓶,口開則瓶破。”李青雲一旁說道,讓公孫策有些驚奇。


    “神州內居然會有雇傭兵?一直以為這玩意是黑州專屬物品來著,看來以前的神州,並不像電視上說的那麽簡單。”公孫策揮了揮手,成廉見公孫策麵無殺意,一腳踢到管事頭顱,遂提著昏厥的管事走出正屋。


    “神州內雇傭兵不是以打殺為主,都是充當保鏢一類衛士。他們比一般的保鏢更強,更不怕死,更值得信賴。”李青雲一直想不明白公孫策是哪裏發現了蹊蹺,所以他就看著公孫策手裏的饅頭。


    公孫策讓饅頭在手裏打轉,笑問:“青雲,真的很想知道我是怎麽發現的?”


    李青雲連連點頭,他很想知道。見到管事很勇烈的表現,他安心了。


    “府裏的饅頭,隻有早上會蒸,府裏近千人,每天要蒸很多。所以我們剛才吃的饅頭,都是重新蒸餾加熱的。這樣的饅頭,表麵水跡比較重,有些甚至會被蒸汽將表麵泡軟。”


    公孫策說著,指著其他三個饅頭,李青雲一看,果然如此。


    然後公孫策將手裏饅頭展現在李青雲麵前說道:“而這個饅頭表麵光滑,和其他三個饅頭很是不同,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麵香。為什麽呢?因為這個饅頭是剛剛蒸好的新鮮饅頭!”


    李青雲聽的口瞪目呆,望了一會公孫策,才說道:“姐夫果然英明如炬,連這麽點細微的差別都能發現。怪不得姐夫能坐擁河東,成為我們現代人中的先驅楷模。青雲佩服,很是佩服!”


    “府裏每天剩餘的饅頭很多,有時候我們一家子早飯都是重新餾熱的饅頭。他給你半夜拿來一個剛蒸好的新鮮饅頭,你不覺得奇怪麽?”公孫策說著,當著李青雲的麵,將饅頭一掰為二。


    李青雲自從見到公孫策,處處被公孫策打壓欺負,心中對他很是畏懼。但再畏懼,他也是一方人主,該有的氣度還是要保持。


    可看到公孫策掰開饅頭,他竟然手一抖,將手旁的茶杯撞翻,他手忙腳亂收拾好茶杯,一臉歉意望著公孫策。


    望著饅頭中間的小紙條,公孫策嗬嗬一笑,看了一眼紙條上的內容,隻有十一個字,卻將他兩個機密泄露。盯著李青雲,他將紙條塞進饅頭,遞給李青雲。


    “姐夫,我……”李青雲望著公孫策塞進自己手裏的饅頭,手腳發涼。


    公孫策殺伐果斷是出了名的不留後患,他生怕自己成了公孫策眼中所謂的後患,當場被斬殺。


    他不認為公孫策想殺自己,會顧忌李青玄的感受。可能殺了他,李家殘餘勢力反而會主動去依傍李青玄,借住李青玄轉而靠向公孫策這棵大樹。


    他對所謂的家族凝聚力看得一清二楚,核心不外乎名利。這樣的亂世裏,名的作用還得不到體現,所有人都在重利,為了利,無所不為,可以說是肆無忌憚。


    “別說我冤枉你,把我換成你,也不會把手上勢力全部交出來。起碼要留一手做預防,這一點大家都知道,是默認的。所以我不怪你,可你太心急。”公孫策與李青雲對坐,他的目光卻是俯視。


    “上麵有兩個機密,想看就看看,我想我們有必要相互深入溝通一下。我喜歡你姐姐,不想讓她傷心。”


    “我不在的時候,府裏的事情都是她在打點,那時候兩三千人的吃喝問題都壓在她肩頭上,而秦國給我的俸祿雖然豐厚,養一二百人可以,可有三千多張嘴要吃飯!”


    “亂世初降,人心不定,比世道還要亂。她給我穩定了最初的那三千多軍中家眷,對我的幫助很大。你又是她唯一的弟弟,看在她的麵子上,這次我不計較。”


    公孫策很是感歎,他言語間,李青雲好像感受了自己姐姐的幸苦,兩眼含淚,欲落不落。


    “記住,也僅僅是這次,下不為例!”公孫策說罷,拿起另外一個饅頭,掰開,夾著菜,吃了起來。


    “姐夫仁厚,不計青雲過失。來日,青雲必厚報於姐姐和姐夫!”李青雲拿起那個剛蒸好的饅頭,眼淚滴到饅頭上。打開饅頭,學著公孫策將菜夾到饅頭裏,再合攏蓋住,對那張小紙條視而不見,吃了起來。


    “你是青玄唯一的親人,你好好活著,光大李家,就是最好報答你姐姐的方式。我這人重感情,你可以對我一肚子壞水,但你沒實施前,你依舊是我親人。如果是外人,腹誹心謗,誅殺連坐!”


    公孫策說完,吃起了第二個饅頭,李青雲嘴裏嘴裏咀嚼著紙條,嚼成碎末,一口吞下,拿起第二個饅頭吃了起來,雖然他已經飽了。


    吃完,公孫策起身收拾好餐具,喊來虎衛提走。臨走對李青雲說道:“我的兩個機密現在在你肚子裏,泄露了別怪我辣手無情!”


    李青雲一張臉五彩繽紛,苦笑不得。自己這個姐夫還真是非同一般人,臨走還要嚇他一嚇。


    他送公孫策到院門口時說道:“姐夫,那個雇傭兵本事過人,性格很是堅毅。他家眷就在我那裏,等我把他家眷送來,你如果信得過,就讓他在你手下做事。就像姐夫你說的一樣,現代人之間最好還是不殺就不殺,更何況是一個人才。”


    “好,你早早安歇。明天我送你迴河西,在我這裏,就是你第二個家。”公孫策拍了拍李青雲肩膀,自己將院門合攏,帶著虎衛離去。


    聽著門外遠去的腳步聲,李青雲仰天望著圓月,苦笑一聲,長長歎息。


    “我姐夫是個真英雄,我姐姐找了個好男人,這是我姐姐的幸運,也是我的幸運,也是我李家的幸運。你說呢?”


    身旁李存孝點頭說道:“涇陽君,確是世之英豪,百年難有。”


    “那我呢?和我姐夫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真不知道,在亂世以前,他是個怎樣的人。我自小受到嚴格教育,刻苦學習。成年後雖然有家族作為後盾,可我很多東西都是自己拚搏而來的。”


    “主公賢明,能用人。比起涇陽君,多有不如。”


    “舉個例子,說說我和姐夫之間的差別。”兩人邊走邊說。


    “以三國為例,涇陽君若是孫策孫伯符,那麽君上就是孫權孫仲謀。涇陽君末將接觸不足兩日,但能深深感受到涇陽君無處不在的銳意和大氣。”


    “一個是開闊,一個守成,果然比不得。”李青雲雖然這麽說,可他依舊相信自己會將公孫策超越,因為他有南鬥氣運加持。雖有坎坷,但終究會走的比公孫策遠。


    而李存孝無心的比喻,讓他想到孫策的早夭。加上公孫策與孫策的類似,他越發認定,公孫策走不了多遠。心中很是惋惜,臉上顯露出哀容。


    “主公,今夜變了。”李存孝突然說道。


    “哪裏變了?”


    “主公多了一份擔當,似乎知道了自己的使命。”


    李存孝雖然是沉睡了一千多年的神將,心思雖然慎密了不少,但單純質樸是本質,很難改變。質樸單純的人,對人的感覺,很是敏銳。


    “姐夫以現代人的生存和傳承為己任,更何況是我?這樣的亂世,我有各種資源和曠世機遇,哪能居於其下?亂世雖慘,卻是一個大時代。這樣的時代裏,必須要爭,要大爭!”


    “姐夫那樣的兵家傳承者都在奮命大爭,何況是我這樣的星宿傳承?”李青雲說罷這句話,徒然發現,整個天地似乎變得更為寬闊。沒了以前那種約束,有了一種自在,仿佛鳥出籠,魚入海。


    他似乎,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這對他來說很難得,在亂世以前都難得,更別說是在亂世。


    “末將願為主公大業粉身碎骨,肝腦塗地!”


    “我們君臣聯手,一定不會比我姐夫差多少!今夜你早早安歇,這裏是我姐夫的府邸,如果這裏都睡不安穩,想來天下間,也就沒了我能睡踏實的地方。”李青雲關門前說道。


    李存孝神情一愕,還是抱拳說道:“末將領命!”


    從他開始跟隨李青雲,對於李青雲的謹慎深有感觸,對於剛才李青雲的轉變,除了驚愕外,還有些歡喜。他認為隻有這種大氣,才是做大事的一種表現。


    公孫策返迴劉雅蟬的小院,見劉雅蟬還未睡。很是心疼,脫衣吹燈,躺在劉雅蟬輕輕擁著她,撫著劉雅蟬的小腹。


    “今夜你多心了,這裏是你大本營中的大本營。李青雲敢有什麽小動作?”劉雅蟬在公孫策懷裏,很是安心。


    “趕緊睡,是我多心了。”公孫策一笑,嗅著劉雅蟬發間清香,這讓他心安。為了這種心安的感覺,他可以安心殺掉任何破壞這種感覺的人,從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


    “嗯。”


    第六十七章 殘兵誌堅


    三月十五,公孫策與李青雲道別於耿縣東北二十裏的汾水渡口。


    李青雲手下五百赤甲飛虎衛一水亮堂堂鍍銀明光甲,身披大紅披風,隔汾水目送公孫策沿汾水朝東北進發。


    望著五百明光鎧騎士,李青雲和部下心中的激動久久不散。他本以為公孫策給他的明光鎧最多就是明光鎧模樣的二流水貨,沒有想到都貨真價實的好東西。


    有了這五百明光鎧騎士,萬人規模的戰場,他就可以一錘定音!


    有了這防禦性能優越,又很輕便的明光鎧護身,這些飛虎衛騎士更如虎添翼。生命有了保障,殺傷能力自然倍增。


    傍晚,公孫策快馬趕到平陽城,騎鹿隨行的張彩霞到了平陽城前,掏出紙筆,寫了幾句:靈武元年三月十五,君入平陽見富平君董卓。


    郭亮見了急忙跑來要求加上他的名字,想到郭亮的身份,張彩霞繼續寫到:富平侯世子亮隨行護衛,與君有兄弟情義,恩若手足。


    平陽城雖然是郡城,但規模還比不上正在擴建的夏城,隻是個邊長一裏出頭,城牆不高的矮矬城。


    董卓在府中等待,接引公孫策的是董卓女婿牛輔。平陽城中街道寬闊,除了偶爾的巡哨外,很少看到自由民,就連奴隸都少。


    令公孫策等人奇怪的是,大街上居然有乞丐,說是乞丐有些不妥。他見這些人衣衫襤褸,一個個雖然身有殘疾,但汙垢滿臉上的眼眸,很是犀利。


    “君上,這些俱是百戰勇悍之徒!”成廉警惕望著這群乞丐,這些人衣衫襤褸,但人人有刀。


    “這是怎麽一迴事?他們應該都是天兵,因為戰爭而傷殘。就沒有人給與他們應有的撫恤和尊嚴麽?”公孫策扭頭問郭亮,前行的隊伍隨即駐足。


    他平靜的語氣中滿是憤怒,天兵神將是一體,看到這些傷殘天兵如今的窘迫,他想到了神將以及自己這樣的傳承者的將來。


    郭亮也有些不解,望著那些蓬頭垢麵,持刀而坐的傷殘天兵,又見了他們渾身殘破的衣甲皺眉說道:“大哥,這些天兵應該晉國的,隻是不知道怎麽會流落在平陽城,而且老頭子還給予他們佩刀的權利。”


    “老子不是晉國的兵!晉國的兵都死完了,我們是平陽人!”一個麵容枯瘦的天兵雙手持刀插在地上,支撐自己站了起來。


    公孫策等人一看,原來剛才這個天兵盤坐靠牆,沒有發現他膝蓋以下的兩條小腿被齊齊削去。這個天兵雙手各持一刀,作為拐杖,輔助兩條殘缺的腿站的筆直。望著公孫策等人,他眉目間盡是淡漠。


    “你很堅強,我喜歡你這樣的人!”公孫策說完,身旁疤臉跳下戰馬,掏出一壺酒,遞給雙腿殘疾的天兵,隨即疤臉歉意一笑,抽了自己一耳光,連說抱歉。


    因為斷腿天兵雙手各柱戰刀才能站穩,雙手被固定根本無法接酒。疤臉最是敬重這樣的戰場勇士,更敬重這樣身殘誌堅之人。所以抽了自己一巴掌,為自己的行為贖罪。


    “阿弟,過來。”斷腿天兵扭頭對一名睡在地上的天兵柔聲說道。


    那名天兵渾身完整,當抬起頭時,讓張彩霞捂住了小口,瞪大了眼睛。


    這名天兵一張臉已經被燒傷,鼻子都是殘缺的,雙眼蒙著發黑的布條,淌著黃色的膿水。他順著聲音,爬到斷腿天兵身旁。


    似乎感覺自己到了地方後,緩緩站了起來後,然後摸到斷腿天兵,將斷腿天兵攙扶,露出一個無比駭人的笑容,嗬嗬傻笑著,笑的很天真。


    縱使公孫策心堅若鐵,看到毀容到如此地步的人,還能發出淳樸的笑聲,心中也是一顫。張彩霞本以為自己姐妹很慘,但比起這些殘疾天兵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她淚水不受控製的淌了出來,公孫策默默將手巾遞了過去。


    郭亮等人也都低下了頭顱,被那個麵容恐怖,卻能發出真心笑聲的殘疾天兵震撼了心靈。就連居住在平陽的牛輔,也是不好受,扭頭望向他處。


    “哥?怎麽了?”毀容天兵的聲音有些稚嫩,可能還隻是一個大齡少年,算不上成年。


    “阿弟,有酒喝!”斷腿天兵看著毀容天兵,眼神間滿是關切和緬懷。同時對著疤臉一笑,接過疤臉擰開的酒壺,小小的喝了一口,兩眼淚水嘩啦流下。


    “拿去,給弟兄們喝點,暖暖身子。”他將酒壺塞到毀容天兵手中,輕聲說罷,淚水橫流不止。


    “不用,我還有,你們喝!”疤臉笑了笑,將腰間的酒壺拍的啪啪作響,走到其他傷殘天兵那裏散發。


    “說說你們為什麽會這樣?你們都是勇士,晉國為什麽拋棄了你們?”公孫策下馬,站在斷腿天兵麵前。


    “晉國?能看到晉國滅亡,我們死了也甘心!”斷腿天兵見公孫策一身華麗上好山文甲,知道他是這夥騎士的頭目,有牛輔相陪,身份想來應該和董卓一樣。但他並不畏懼,他們連死亡都不畏懼,還有什麽可畏懼的?


    “能說說麽?看起來你也是有故事的人,那個姑娘是史官,專門記錄曆史的。說出來,讓她記下來,後人也能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事。不然晉國滅了,你們這樣的勇士卻得不到後人的稱讚傳揚,實在是太可惜了。”


    公孫策指著騎在巨鹿上的張彩霞對麵前的斷腿天兵說道,對於公孫策的話,這天兵隻是自嘲一笑:“我們有什麽好傳揚的?戰場上的失敗者,本該隨著失敗的戰役一起死,卻苟且偷生的一群可憐人,哪能稱得上勇士?”


    “不,你們就是勇士!雖然身體殘疾,可你們的信念還在燃燒,你們的戰意還在血液裏沸騰!你們,就是勇士!”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想來身份不低。有你這樣的人稱讚和認可,如果你不嫌棄我們,你也不會是晉國的人,我們願意給你賣命。隻求能吃飽,再求能攻進太原,為我們兄弟報仇!”斷腿天兵說完,扭頭征詢其他傷殘天兵的意見,見他們都點頭,目露乞求之色。


    “我是河東公孫策,我和晉國自然尿不到一個壺裏。你願意跟我去河東,我舉雙手歡迎。說說你們的故事,我想了解一下這裏以前的事,對將來製定攻晉的策略應該有幫助。”


    “攻晉?好!”斷腿天兵大叫一聲,拿過酒壺長飲一口,交給毀容天兵,與公孫策坐在街道旁,公孫策開始聽斷腿天兵的敘述,張彩霞也豎起耳朵,取出紙筆。


    “我叫郭榮,今年二十五歲,就是平陽城南邊十來裏地方的人……”名叫郭榮的斷腿天兵組織了一下語言,理清了腦海中的順序,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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