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走進去的時候心裏是七上八下的,就算是顧則淮上輩子害死了她,可她還是不希望顧則淮出事的。


    她,她的孩子,傅家,甚至傅家長房……如今都是依靠著顧則淮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若是顧則淮死了,他們都得跟著遭殃。


    她走進去的時候果然見著情形不大對,顧則淮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屋子裏都是血腥氣,很是濃鬱。


    傅明月隻覺得腳下的步子似乎有些不穩了,走上去,見著顧則淮額頭都是汗,玄色的衣裳都已經被染了色。


    顧四爺見狀,低聲道:“三嫂,要不你還是先迴去吧……”


    傅明月搖搖頭,似乎有些說不出話來。


    顧四爺隻覺得不好,揚聲吩咐道:“來人,送夫人迴去。”


    頓了頓,他更是道:“待會兒宋院判過來給侯爺診治之後要他也去一趟正院,給夫人把把脈。”


    他雖沒有當父親,可也聽人說過的,這婦人懷有身孕頭三個月是極容易出紕漏的。


    這鎮南侯府上下是靠不上的,唯有指望他了,他可不希望他三哥醒來之後不高興。


    念芸和一個婆子上來請傅明月,“夫人,要不咱們先迴去吧……”


    傅明月猶豫片刻,喊了一聲,“侯爺?”


    躺在床上的顧則淮未曾察覺,別說應話了,連神色都沒有改變半點。


    念芸侯在一旁,不敢上前。


    傅明月隻覺得眼睛發酸,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顧則淮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極厲害的,那樣厲害的一個人就這樣躺著,動也動不了,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心裏頭的那座山一下子塌了。


    她低聲道:“夫君?”


    她記得,原先的顧則淮總是喜歡自己這樣喊他的,每次自己這樣喚他,他高興的像是什麽似的,有好幾次高興的抱著自己轉圈……


    可如今顧則淮依舊像是沒聽到似的。


    傅明月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顧四爺揚聲道:“你們一個個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扶夫人迴去?”


    最後的傅明月幾乎是被念芸和念星架著離開的,她隻覺得自己腳下的步子不穩,身後更是傳來顧四爺的聲音,“……三嫂放心,若是有什麽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差人告訴你……”


    會嗎?


    傅明月不是傻子,她自然不信的,可如今她除了離開也別無他法。


    顧則淮的情形倒真的比她想象中要嚴重多了,送走了她,宋院判很快也有了定論——顧則淮的傷勢,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顧四爺一聽到這話,臉色就變了,“宋院判,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院判搖搖頭,歎了口氣,“想必四爺也是因為信得過老夫所以這才請老夫過來的,老夫能做的都做了,侯爺之前本就身受重傷,如今出門更是遭人暗算,那些刀劍傷雖沒毒,可卻是刀刀斃命,弩箭上更是有倒鉤。”


    “方才老夫將那弩箭取出來的時候,侯爺已經失了很多血,如今能不能挨得過去,就要看這一兩日,若是這幾日侯沒有身上發熱,亦或者傷口沒有流血不止,這熬過來的幾率有七八成,若是失血過多或者高燒發熱,隻怕那就兇多吉少了。”


    話畢,他也不管顧四爺那難看的臉色,吩咐身後的小藥童道:“去找人取些冰塊兒來,為了防止侯爺身上發熱,給侯爺做個冰枕,每半個時辰就用涼水給侯爺擦拭身子。”


    那藥童應了一聲,轉身就下去了。


    顧四爺也明白,如今顧則淮身上發熱,喂不進去藥,而且有些藥會和止血的藥相斥,所以就做冰枕,想當年有一次他身負重傷,也是整日整日的枕冰枕,枕的頭發麻,像是沒有知覺了似的,十分難受。


    可如今他還是點點頭,吩咐護衛下去打下手了。


    宋院判也道:“老夫這幾日也會呆在鎮南侯府的,更是向太醫院那邊告了假,定會竭盡全力而為。”


    顧四爺心頭感激,可如今千言萬語也隻能化為一句話,“那就多謝宋院判了。”


    “四爺不必道謝,老夫不是為了鎮南侯府,不是為了侯爺,而是為了天下蒼生!”宋院判活到這把年紀了,什麽大是大非的事兒都經曆過,就算是之前顧則淮十惡不赦,做下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可這些事情也不能否認顧則淮打的勝仗。


    若是沒有顧則淮,隻怕幾十萬百姓就要流離失所,處處更是戰亂不斷了……都說醫者父母心,這話是一點都沒說錯的。


    顧四爺卻道:“可皇上那邊……”


    他也知道,三哥這次遭暗算,定是有人有意而為之出手,這般狠辣且有所籌劃,想必不是一般人,說不準就是那九五之尊了,“若是宋院判因為這件事惹怒了皇上,後果隻怕不堪設想!”


    宋院判搖搖頭道:“這些事兒就不是四爺該操心的了!”


    如今顧則淮腹部的倒鉤已經取出來了,宋院判也忙活了,有一陣子,就被顧四爺安排下去休息了。


    顧四爺這邊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了,外頭又有人通傳,“四爺,老夫人和二夫人,四夫人過來了,說是要看看侯爺!”


    “所有人,沒有我的吩咐,一律不準踏進這書房一步!”顧四爺可是打從心底不相信顧老夫人的,“包括老夫人和夫人!”


    那護衛隻道:“可那人是老夫人,屬下……”


    “誰都不行!”顧四爺拔高了聲音,態度十分強硬。


    隻是他一扭頭,卻見著顧二夫人扶著顧老夫人的手緩緩走了進來。


    他一掃眼,卻見著那護衛低下頭。


    顧老夫人道:“得了,你也別罰他們了,是我要進來的,如今侯爺出了事兒,我身為這鎮南侯府的老夫人,怎麽也該經常看看,知道他傷得重不重!聽說宋院判也過來了?侯爺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顧四爺沒有接話,這三哥和顧老夫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他比誰都清楚,他怕顧老夫人此次前來是來探聽虛實的。


    一時間,倒是沒人說話了。


    顧二夫人見著情況不對,忙笑著打圓場:“是啊,四弟,都是一家人,侯爺出了事兒,我們比誰都著急了,恨不得連在莊子上養病的大嫂都要趕迴來,我們也想著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夠搭把手的地方,”


    “若是缺個什麽少個什麽,你可得告訴我們一聲,旁的沒有,這點力我們還是能出的!我之前聽我娘家人說,這保定有位神醫,醫術了得,不如請過來看看?雖說宋院判醫術了得,可多找幾個人過來,咱們心裏也能踏實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顧四爺一著急,誰的麵子都不會賣,隻是冷淡道:“這就不用了,書房如今是汙穢之地,還請老夫人和二嫂迴去吧!”


    這話……說的好像有些過了。


    顧老夫人也是被人捧著的,如今方才本就受了冷遇,隻覺得這鎮南侯府中有個顧則淮就夠了,什麽時候又蹦出第二個顧則淮來了?


    她隻冷笑一聲道:“怎麽,老四,你這是怕我害了侯爺不成?”


    顧老夫人一向是沒什麽脾氣的,這般劍拔弩張的模樣還真是少見。


    這下子,連顧二夫人都不敢隨便插話了。


    顧四爺神色不改,“都到了這個時候,老夫人又何必說笑?隻是三哥的傷傷的很厲害,方才剛上了藥,如今正在休息,三哥向來眠淺,若是被驚到了就不好了……”


    他沒有說實話。


    他對著顧老夫人等人也不敢說實話。


    顧老夫人見他還擋在門口,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轉身就走,顧二夫人見狀忙追了上去。


    唯獨顧四夫人留在原地,欲言又止。


    顧四爺向來不怎麽待見她,如今隻道:“有什麽話直說就是了,何必吞吞吐吐的?”


    “四爺,我……我隻是覺得你不該對老夫人這個態度的……”顧四夫人說話向來斯斯文文,語速很慢,“我知道您和侯爺向來感情好,可老夫人也是這府中的主人,若侯爺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出了事兒,這府裏頭做主的那個還是老夫人……”


    顧四爺皺眉道:“你這是在咒三哥死?”


    顧四夫人一下子慌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府裏頭都傳遍了,說侯爺被抬迴來的時候渾身是血,臉上一點顏色都沒有……”


    “你若是想和我說的就是這些了,那就不必再說了!”顧四爺轉身就要走,“我這邊還忙著了。”


    算算日子,顧四夫人又是大半個月沒見到顧四爺了,下意識拽著他的袖子道:“四爺!”


    顧四爺轉過頭,又是一臉不耐煩,他是最受不了她這說話吞吞吐吐的性子了。


    顧四夫人膽子本就不大,如今被他這眼神一嚇,覺得滿肚子的委屈又上來了,“是不是我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是不是四爺還在因為我之前張羅著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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