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淡淡地笑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當日二嫂將你給我的時候話就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你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要打打要罰罰,這話,江媽媽應該還記得,可有說錯了?”


    她頓了頓。慢慢道:“更何況二嫂待我向來像是親妹妹似的,她的人我自然是看重著,可架不住江媽媽做事兒實在是上不得台麵。”


    何況她也沒有趕江媽媽出去的意思,不過是換個地方管而已,別在她眼前就行了。


    江媽媽臉一紅,說不出話來——若傅明月存心撕破臉還好辦些,可她連句不好聽的話都沒有。


    她行了禮從廳堂裏退出來,還覺得暈乎乎的,直到胡成急急地上來扯她:“江媽媽,這下可咋辦……”


    丫頭帶他和溫老五去後罩房吃茶,一會兒廚房又送了燒酒和臘鵝過來讓兩人吃,胡成哪有心思吃,趁著沒人看著就溜過來找江媽媽,“……你說的,咱們別待新夫人太恭敬了,說是她好糊弄,還說有你罩著,我們以後是吃香的喝辣的,可如今這……夫人像是不大高興了……”


    江媽媽臉色更不好看:“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她不過是暗示了兩句而已。


    江媽媽扯迴了衣袖,冷冷地道:“惹得夫人不高興了,你自己不會想辦法嗎,問我幹什麽!”


    反正這些管事都是侯爺的人,她也管不著。


    說完這話,她是頭也不迴的就走了。


    胡成氣得直罵她老娘們,又不敢再去攔她下來。


    要不是江媽媽做得太過分,傅明月也不會直接打發了她。


    閑話?她何時在意過別人的閑話,再說隻不過是這樣的事,誰又敢閑話她?真當她是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傅明月吩咐丫頭送走了溫老五和胡成兩人,再過一會兒,顧則淮就迴來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不過心情看起來卻是不錯的樣子。


    傅明月要人給他端了醒酒茶來,並沒有將這兩個管事的事情和他說,這點小事,她還是能處理的,“……爹爹他迴去了?”


    “他喝了不少酒,我已經叫人送他迴去了!”顧則淮接過丫鬟遞上的醒酒茶,喝了口就放下了,這點酒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他啊,就像個小孩子似的,臨走之前還拉著我的手,說要我好好對你,說要是我對你不好,他就算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我的……你說我怎麽敢對你不好?”


    他漸漸明白傅明月為何會將傅德文當成了親生父親一般了。


    傅明月笑了一聲,接過丫鬟遞上來的熱帕子替他擦手,道:“侯爺心裏有數就好……對了,侯爺,陳家那邊到底是怎麽迴事?之前陳少堂離開京城的時候口口聲聲說要娶我二姐姐為妻的,怎麽這些日子沒了動靜?是陳家那邊不準,還是他有了新歡?”


    活了這麽長時間,見慣了人世間的冷暖,她早已知道男人都是薄情人,可陳少堂畢竟等了傅二娘這麽久,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傅二娘的話起了作用,如今她對顧則淮是特別好。


    顧則淮也感受到了,當著丫鬟的麵反手握住她的手,“傅二娘和你說了什麽嗎?”


    傅明月道:“她能和我說什麽了?直說陳家那邊沒了消息,要不是我逼問,隻怕她連我也不會說,她也是可憐,原本以為自己看到了希望,盼了這麽多年,等了這麽多年,如今到頭來卻還是忐忑不安……侯爺,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是陳家那邊不答應。”顧則淮淡淡道:“如今這陳家的確是陳少林當家不假,隻是他上麵到底還有長輩,原先陳家老夫人在世的時候,陳家的確是家風清明,原先傅家長房老太太出麵也是和她洽談的,所以陳家才會答應了陳少堂迎娶傅二娘進門。”


    “如今的這位陳家老夫人卻是陳少堂的母親,她出身揚州劉家,是個厲害的,當年傅家李代桃僵,陳家已經氣得厲害,如今陳少堂想要再娶一位傅家姑娘為妻,還是當年因癡傻而著稱的傅二娘,陳家老夫人氣的厲害,更是放出話來,若陳少堂想要迎娶傅二娘進門,那就踏著她的屍首進門好了。”


    這話著實有些嚴重。


    原先傅明月跟著顧則淮的時候,就聽聞過陳少林,他們兩人關係十分要好,也曾聽聞彼時還是陳家太太的陳家老夫人,說是陳家老夫人和陳家老太爺都是極為和善的人,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大善人。


    可見啊,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寬容善良,得看看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才是。


    傅明月皺眉道:“可這件事,從始至終錯的都不是二姐姐啊!陳家老夫人這般,實在是……有些過分。”


    顧則淮掃了她一眼,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能看到當初她身上的影子,這話,實在是太天真了,“可我要是陳家老夫人,我一樣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陳少林十分有本事,如今年紀輕輕已經享譽江南,就連皇上都對他讚不絕口,可以說有了陳少林,這江南陳家隻怕能更上一個台階。”


    “陳少林不願意娶妻,陳家人沒有本事說服他,這心思全都落到了陳少堂身上去了,想著陳少堂作為陳少林的胞弟,要身份有身份,要長相有長相,就算是之前曾經有段親事,可什麽樣的好姑娘找不到?犯得著非娶傅二娘為妻嗎?”


    “原先傅二老爺還在世的時候,傅二娘身邊還能有個依靠,如今了,她倒是幾個兄弟姊妹,可一個曾是自己未來丈夫的妻子,一個是宮裏頭的貴人,身份見不得光,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哪一個能靠的上?”


    “陳家一個個人,甚至包括陳少林,都是聰明人,你以為他們算不過來這筆賬嗎?陳少林是何等聰明之人,哪裏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如此隻是因為執念二字……”


    傅明月看著他雲淡風輕的樣子,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是不是在男人心裏,這權勢二字永遠比感情重要?當初若不是因為自己的死,顧則淮哪裏來的借口殺了顧則重,若不是因為接手了鎮南侯府的兵權,又如何能夠逼宮造反……


    她明知道自己不該生氣,不能生氣,可從嘴裏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些衝的,“聽侯爺這意思,為了權勢是不是就能放棄一切?侯爺覺得這世上權勢最重要,可人家陳少堂不一定這樣覺得,您別把自己的想法轉嫁到別人身上!”


    這話,實在是很衝。


    顧則淮看著她,隻覺得莫名其妙,“我如何就喜歡權勢了?不過是你在問,我與你解釋陳家的情況罷了……”


    這屋子裏的氣氛瞬時間變得很尷尬。


    他掃了一眼這屋內的丫鬟,一個個恨不得頭垂到地下去了,隻覺得有些好笑,拉起傅明月的手道:“好了,我知道你們姑娘家向來以感情為重,我是站在陳家的立場和你分析這件事,要是你不喜歡聽這些話,以後我就不說了。”


    堂堂鎮南侯竟然這般低聲下氣,若是叫齊閣老等人聽到了,隻怕眼睛都要驚掉了。


    若換成了平時,有個台階,傅明月順勢就下了,可今日,她就是不想下這個台階,抽出手,冷冷道:“侯爺是什麽身份,這樣遷就我,我可受不起!”


    氣氛,好像更尷尬了。


    顧則淮已經很多年沒有這般低聲下氣了,就算是在皇上跟前,也從未這般,如今也皺眉道:“明月,你今日到底是怎麽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嗎?”


    說著,他更是道:“若是有人叫你心裏不舒服,直接告訴我就是了,要是你想要傅二娘嫁給陳少堂,我派人與陳少林說一聲,這門親事陳家會答應的……”


    聽聽!


    聽聽!


    原來的顧則淮什麽時候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傅明月好像也有些明白權勢的好處了,怪不得人人都趨之若篤,她更想笑了,語氣更冷,“不必了,強扭的瓜不甜,二姐姐這般硬塞到陳家去,隻怕也落不到一個什麽好下場……就像是當初的我……”


    這話音剛落,顧則淮瞬間臉色就變了。


    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逆鱗,因為當初沒能保護好傅明月,他不知道有多自責,一直在心裏責怪自己,這六年來更是度日如年,日日夜夜都在想她,可她了,也在怪自己嗎?


    為了將她救活,他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他原本以為她會懂得!


    哪怕全世界都誤會他,他隻要他的明月懂他就夠了。


    隻是可惜啊,她好像不明白!


    顧則淮倏地起身,冷冷道:“強扭的瓜不甜?你是在說你自己?”


    當初傅明月也是放出話來,說是不願意嫁給他,他隻以為是氣話,如今看來,好像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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