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愁眉不展的,鬆迎隻能撿了她感興趣的話說,“……奴婢聽說那白馬寺的虛雲大師極為厲害,這位虛雲大師極為厲害,能夠起死迴生,奴婢聽說幾年前有位可憐寡婦唯一的兒子溺死了,她一個人在河邊抱著兒子的屍首要跳河,被虛雲大師瞧見了,實在是不忍心,替她兒子還了魂!”


    “還有這樣的事?”傅明月卻不是很感興趣,“既然這位虛雲大師這麽厲害,又胸懷蒼生,為何不開個善堂做好事?不是說寺廟裏的大師心腸都是很好的嗎?”


    鬆迎笑著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是聽人說起的,不過說是虛雲大師已經離開白馬寺四五年了,想必是雲遊四海去了,說不準在路上也救了不少人!”


    傅明月笑了笑,隻覺得鬆迎是話本子看多了。


    可轉而一想,她的魂魄都能在牌位中呆五年,又能借屍還魂,好像這起死迴生也不算是什麽稀奇事了。


    鬆迎更是深信不疑,“姑娘可別不相信,說是這白馬寺之所以如今香火鼎盛,還有虛雲大師的功勞了,但凡是生了病的人都願意去虛雲大師之前住的院子轉一轉,在虛雲大師的院子裏拜一拜,迴去了這病就能好不少,到時候姑娘要不要也去看看?”


    “看看也無妨!”傅明月是沒多少興趣的,可見著她想去,還是點了點頭。


    她要是不去,鬆迎也甭去。


    相較於傅明月的淡然,傅玉晴可謂是熱情如火了,就算是不喜歡梅憐,可一想到出手闊綽的梅家老祖宗,她心裏就是一陣痛快,更何況,到時候還會有梅家男眷送梅家老祖宗來了,說不準能因此結下一段姻緣……


    想想,她就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著急,傅二太太更著急,連忙央求了傅二老爺在傅老太太跟前美言了幾句,偷摸摸要丫鬟替傅玉晴抄了幾十遍《女戒》,將傅玉晴放了出來,生怕錯過了這樁美事兒。


    傅玉晴也是學乖了,碰到傅明月也願意乖乖叫一聲“七姐”了。


    傅明月哪裏不知道她們那幾人打的算盤,雖說如今傅老太太還在生傅玉晴的氣,可打斷骨頭連著筋,傅老太太絕不會不管傅玉晴的,


    果然是被她猜中了,到了去白馬寺的那一日,傅老太太將傅二太太和傅玉晴也帶著一起去了,至於傅德文,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等著傅家的馬車到了白馬寺的時候,梅家老祖宗還沒到,傅老太太則帶著傅明月幾個先去上香了。


    沒想到這梅家老祖宗卻是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就連傅老太太臉上也帶了些許不耐煩,“春曉,你去看看梅家老祖宗怎麽還沒有來?”


    春曉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傅德文瞅了瞅一旁的女兒,道:“母親,阿囡才迴來京城,還沒有來過白馬寺了,我帶著她出去逛逛。”


    傅老太太眉頭一皺,就道:“若是梅家老祖宗來了該怎麽是好?總不好要她老人家等我們!”


    “不礙事兒的,就是在附近逛逛,要是守在門口的婆子見著梅家的馬車來了,來告訴我一聲就行了!”傅德文在傅老太太跟前一直都挺孝順的,可一旦涉及到傅明月,就難得強硬起來了,“您放心,我們很快就迴來了。”


    說完這話,他也不等傅老太太吩咐,在傅玉晴羨慕的眼神中就帶著傅明月出去了。


    傅明月這一路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傅老太太和傅二太太如臨大敵,這傅德文又是心事重重的,如今一出來隻覺得鬆了一口氣。


    傅德文笑著道:“阿囡,爹爹帶你去後山逛逛,爹爹知道一處的桃花開得特別好,是開在泉水邊上的,那泉水待會兒你嚐嚐,可甜了!小的時候我時常央求桂姨奶奶帶著我過來,有的時候我們還會摘了桃花,捧了泉水迴去做桃花餅,味道那叫一個鮮美。”


    “雖說金陵的廚子多,會做桃花餅的也不少,可再沒誰再能做出那樣的滋味來。”


    迴想那個時候,他隻覺得像是做夢似的,他與亡妻一起摘桃花,一起遊船,兩人玩的笑笑鬧鬧,身後還有桂姨奶奶一直叫嚷著“慢點、慢點”……


    傅明月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也猜到了,她的生母乃是桂姨奶奶的親侄女,因從小生母去世,桂姨奶奶膝下無子,所以就接到桂姨奶奶身邊養著,與傅德文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隻是,她實在是沒心情逗傅德文高興,迴想上輩子她也是來過這白馬寺的,最後的一次是顧則淮陪著她一起來的——求子,彼時她嫁入鎮南侯府已經快三年了,就算是顧則淮是庶出,可顧老夫人還是時不時敲打她幾句,更是隱晦的提出要她給顧則淮納幾房侍妾。


    因為這事兒,她還偷偷掉過幾迴眼淚了,後來還是顧則淮拉著她的手義正言辭說一輩子不納妾,更帶著她來白馬寺求子,白馬寺的佛祖在這方麵很是靈驗……


    正想的出神,傅德文在她跟前探了探,“在想什麽了?既然出來玩那就好好玩,凡事有爹爹在了。”


    說著,他更是壓低聲音道:“爹爹這次過來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的,放心,爹爹不會娶那梅家大姑娘為妻的。”


    傅明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爹爹這是要做什麽?要是叫祖母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的。”


    “難道那就要委屈你了?”傅德文說的鄭重。


    這樣好的父親,真的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傅明月十分感慨,“可這些日子我也仔仔細細想過了,您還年輕,總不可能一輩子不娶妻吧,這麽多年,您怕我受委屈一直沒有娶妻,身邊連個姨娘通房都沒有,替您張羅的人不少,您都迴絕了……若真的有合適的,那就找一個吧!替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弟弟!”


    傅德文腳下一個踉蹌,隻以為自己聽錯了,“阿囡,你,你說什麽?”


    “我說,想要您早日給我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弟弟!”傅明月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匪夷所思,原先在金陵的時候,傅德文上峰的外甥女是個性子溫婉,知書達理的姑娘,因為母親去世,受家中姨娘磨挫,一直沒能找到好親事,傅德文的上峰所以就打算做這個媒。


    當時傅明月小姑娘八九歲,正是隻叛逆的時候,整日爬樹上牆,活像個潑猴,傅德文也想找個人好好照顧她,管一管她,隻覺得上峰的女兒不錯,更重要的是眉眼之中有幾分亡妻的影子。


    傅明月小明月一聽到風聲,要死要活,更是學戲台子上演的那樣要去跳河,嚇得傅德文喲,以後再也沒有這個心思了。


    想起這些事,傅明月都替傅明月小姑娘臊得慌,不好意思再去看傅德文,“都說大家都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我還不是怕您不疼我了,如今卻覺得沒什麽可擔心的,您說是不是?您就算是再有幾個兒子閨女,也不會不疼我的!”


    “阿囡!”傅德文隻覺得熱淚盈眶,覺得女兒大了,曉得心疼他這個當老子的了,“原先我就沒想過要續弦,如今也沒想過……就算是真的要續弦,那也是以後的事兒。”


    歎了口氣,他又道:“其實也不是全然為了你……”


    換成原先,他可不敢當著女兒的麵說這些話。


    傅明月怎麽會不明白,還記得原先在金陵的時候,傅德文時常夜裏一個人喝悶酒,書房裏還掛著她娘親的畫像,這畫像更是被包著好好地帶到了京城,掛在了傅德文的書房裏……


    傅德文怕女兒受委屈,更怕到了九泉之下不好同小桂氏交代吧!


    “若娘親泉下有知,也定然會讚同您續弦的,她愛您,所以巴望著您過得好,過得比誰都好,她才能安心!”傅明月說的頗有感觸,當初她剛藏身於牌位中的時候,也是時常惦念著顧則淮,生怕他渴了餓了冷了,活像個老媽子!


    傅德文眼眶一酸,搖搖頭,“還是不了,我死了還是要和你娘葬在一起的!若娶了別人,對別人也不公平……更何況桂姨奶奶那兒,桂姨奶奶從小將你娘當成了女兒養的,如今見著我娶了別人,以後我還怎麽好意思去見她?”


    說著,他更是岔開話題道:“等過幾日天氣好了,我帶你去莊子上看桂姨奶奶!”


    這話,他在金陵的時候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在他的描述中,傅明月知道這世上對傅德文最好的就是桂姨奶奶和小桂氏了。


    隻是,她不懂,十四年她一次都沒有見過桂姨奶奶。


    傅德文倒是老說就算是金陵距京城不遠,可桂姨奶奶年紀大了,經不得長途跋涉,可他們迴京都這麽長時間了,桂姨奶奶也沒有迴來過一次。


    嗯,不過桂姨奶奶的信倒是來的勤,在金陵的時候,桂姨奶奶的信差不多十天就來一封,到了京城,差不多三四日就一封,問傅德文身邊缺不缺伺候的人,手上缺不缺銀子,甚至連傅德文外出應酬的衣裳都準備好了,最好的竹節紋墨青色緙絲直裰,針腳細密,是出自桂姨奶奶之手。


    一同捎來的還有傅德文的鞋襪,甚至連傅德文冬日的衣裳都做了兩件……卻唯獨沒有傅明月的東西。


    小時候她每次都沒收到禮物,噘著嘴還問過傅德文,直說桂姨奶奶是不是不喜歡她,可傅德文隻說是因為桂姨奶奶不知道她多高多大,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所以這才沒捎鬆溪來的……當時的傅明月小姑娘被糊弄過去了,但她不傻,她記得,這信中桂姨奶奶連提都沒提她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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