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甲艦


    “好險,”當鄭成功的坐船從硝煙彌漫的戰場駛出來後,他心有餘悸地看著身後,目前還不知道損失如何,不過估計有很多船需要在江西大修數月了:“希望江西那裏有足夠好的船匠。”


    “情報說前麵沒有這種要塞了,安慶也沒有重型江防炮,”身邊的參謀們也紛紛長出大氣:“我們可以去湖廣了,不過若是下遊有事,他們就得靠自己了。”


    “我們需要新式武器和船隻,”鄭成功點點頭:“我可不想再過一遍鬼門關了。”


    依靠木匠的不懈努力,最後大部分受損的船都擺脫了沉沒的危險,不過損壞最嚴重的兩條船由於附近沒有明軍的基地依舊不得不被拋棄,一艘是二十六炮船,而另一艘則是三十八炮的大艦。鄭成功下令把船隻和火炮盡可能地破壞後,把水手和人員轉移到其他船隻上,將廢船擱淺在航道外。


    至於損壞的桅杆明軍水師則進行了簡單的戰場處理,有些船恢複了大部分的航行能力,實在不行的則由其他船隻拖拽。繼續向上遊前進的途中,明軍沒有再受到特別猛烈的攻擊,通過安慶時順軍也為了節約彈藥而沒有對這些過路的船開火。


    最先頭的船帶著鄭成功的報告搶先抵達江西,這份報告是鄭成功寫給新成立的海軍部的,齊國公府最近又進行了一次政府調節,把原本的兵部一分為二,重新設立為陸軍部和海軍部。包括鄭成功在內的水師官兵都覺得海軍要比水師聽起來微風許多,而且這個新的劃分也讓水師官兵士氣大振,他們都意識到水師——也就是將來的海軍不會再像以前那般是某個軍鎮的附屬品,而是由朝廷直轄的中央軍編製。


    這封報告送到福建後,已經開始籌備並擁有部分權利的臨時海軍部立刻開始抱怨:“本來就不該由一群陸戰參謀來指揮我們的水師,這個海軍部真是成立得太及時了。”


    雖然黃乃明對用水師強行闖關十分猶豫,但最後還是經不住陸軍軍官的一再要求,海軍部現在的軍官都是原南洋屯墾團成員,基本可以算成是理事會的雇傭軍,和福寧軍並無太大關係。當製憲會議的議員拿著陸軍的意見跑來向海軍部諮詢時,軍官們毫不猶豫地否決了他們的意見:“他們說什麽?說如果先摧毀炮台再前進會損失小?真可笑,就是要摧毀敵人的戰艦,我們的戰艦也要在距敵幾十米處下錨,然後轟擊上個把時辰來消滅敵艦。而炮台可不是用木頭做的家夥,更不能靠近到幾十米內去找死。”


    “隻有完全沒有防備的弱小炮台,用幾百門艦炮對幾門發起突襲,再加上運氣才能取勝,”海軍部的官員對製憲會議的議員斷言道:“或者遇上完全沒有士氣的敵軍,那還是有用炮擊把他們嚇跑的可能的。不過以李順精銳的鬥誌,以我們現有的船是做不到的,除非製憲會議盡快撥款建造我們提議的新式戰艦。”


    “這個問題我們會盡快給你們答複的。”議員向臨時海軍部保證道。


    比臨時海軍部想象得更快,第二天製憲會議就派來大夫團,海軍部看到陳子壯竟然是代表團團長都吃驚不小,看來製憲會議為此事又中斷了憲法討論。


    “諸位,”經過多年的選戰熏陶,東林黨黨魁(錢謙益等東林人士已經被南明治下的東林政黨視為黨外人士)也完全拋棄了以前朝堂的那一套,建立了包羅各種行業專家在內的智囊團,今天跟他一起來的就有從造船業和軍火業挖來的顧問:“製憲會議對你們要求的新式戰艦很重視,如果今天你們能說服我們,那麽明天我們就會在開始討論憲法前通過給你們的購艦撥款。”


    之前有人提出要派水師去山東和渤海沿岸騷擾,甚至進行登陸作戰,但困難同樣是如何對付順軍的港口炮台,有價值的近海城市就那麽幾座,而能夠供應大批登陸部隊的良港也就那麽幾個,這屈指可數的攻擊點都是順軍重點關注對象。相比貪腐無能的崇禎朝,李順已經大大提高了軍火產量,尤其是山東一帶,三年來鍾龜年用名目繁多的收費建立了許多工廠,更大搞全省鑄炮運動,重要的港口多有十幾門岸防炮在保衛,雖然技術較差,但鍾龜年靠加厚炮膛厚度的辦法來避免炸膛,反正他鼓搗出來的大炮也完全不用考慮野戰,沒有運輸問題自然沉重些也不怕。


    因此明軍水師提出必須要獲得能夠壓製順軍重炮的兵器,然後才能讓艦隊安全地靠近,用強大的火力協助陸戰隊奪取港口——曾經有議員建議從沒有戒備的偏遠地登陸,遭到海軍部的反駁:是去漁村搶魚的麽?那水師出海捕魚反倒會更多、更快。


    “為了保證精度,我們需要讓我們的船靠近到百米內轟擊李順的炮台,五十米內當然會更好,為了摧毀土木結構的炮壘,我們至少需要一百磅的炮,而且要把炮管極大地加長,最好再在船上安置攻城用的臼炮,而且也需要大號的——當然,這也需要盡可能地近,不然就是給李順放煙火看了。”海軍部的負責軍官對陳子壯還有其他議員報告道:“現有的任何船隻,都不可能攜帶這樣重的炮。”


    “或許可以建造更大的船。”一個議員提議道。


    “不,不可能,”海軍部的軍官立刻否定了這個提議:“沒有任何木製的船可以承受這樣的炮,就算船足夠大不會在開炮的時候把自己掀翻,那麽船壁也會被自己的炮撞壞,更不用說任何木製的船都不可能靠近到五十米去轟擊炮台,那是自殺!”


    “剛才你說夠如果敵人士氣很低的話就可以。”一個議員質疑道:“難道李順在山東的海防兵士氣很高麽?你們又沒有試過。”


    “是的,大夫,他們確實可能士氣不高,如果是精銳就會調去南京了,但是我們在開始炮擊前不知道,如果恰好他們士氣還行,我們就會白白損失船隻。”海軍部的軍官指出這是在賭博,而且賭本不平衡,陸戰隊是去騷擾的,賭贏是破壞一批鍾龜年粗製濫造的大炮,賭輸就是昂貴的戰艦被消滅。


    “不用討論這個問題,臨時海軍部的諸位大人知道如何使用戰艦。”陳子壯把話題重新轉迴剛才的方向:“你們想造鐵船,對吧?”


    “是的,我們計劃給船的木壁外釘上鐵板,大約厚五十厘米。”海軍部已經進行了一係列的測試,其中還有福建省和廣東省卿院的大夫參觀:“用鐵把我們的戰艦包裹起來後,戰艦就可以抵抗任何口徑的炮彈了。”


    海軍部已經預先把這種戰艦起名為鐵甲艦,這種船堅固到能夠布置他們剛才提到的那種要塞破壞炮,驚人的重量和更低矮的重心也可以用來抗拒火炮的後坐力。


    “鐵甲艦將是不會沉沒的海上要塞!”軍官斷言道。


    “隻要是船就會沉的。”一個議員提醒道。


    “尊敬的大夫……”軍官表示他不懂得白馬非馬之類的哲學問題,他隻是從技術角度說,這種批了鐵皮的戰艦是不會被實心炮彈或臼炮摧毀,所以它就是不會沉的。


    “但是這種船如何行駛呢?”


    “如果沒有蒸汽機,那這種船是動不了的,但是現在我們有了蒸汽機,這就不會是問題了。”軍官對此有著詳細的報告,海軍部的研究人員認為完全可以讓這個鐵烏龜動起來。


    陳子壯身邊的智囊並沒有對此提出反對,他們看過報告經過計算後,也認為蒸汽機隻要足夠大,這鐵家夥確實可能具有行動力。不過他們疑惑的是,這種東西要如何行駛去山東。


    “不可能安裝風帆,這條船已經太重了,你們也說要把桅杆的重量都省下來裝鐵甲。”議會方的專家指明了這一點,這條船的性能怎麽看也不像是能遠洋航行的樣,更不肯能陸地運輸到山東再組建,若是有這樣的條件就不再需要騷擾了。


    “還有煤,這麽一個大家夥,要是一路燒煤去山東得用多少煤啊?”海軍部提出的蒸汽機體積驚人,議會的智囊團中有人很熟悉剛發明的這種動力機的性能,他經過簡單計算後就認定如果這船自己開去山東,消耗的煤估計比它自己的體積還要大好幾倍——沿途沒有這麽多加煤的基地,而且就是倉庫(海軍部設計的鐵甲艦因為受限於重量和體積,隻有一個小得可憐的煤倉)加滿煤也沒法開超過一天,以它的航速肯定是無法從浙江去山東的,更不用渤海。


    “我們的想法是……”軍官胸有成竹地介紹道:他們計劃用大帆船拖拽鐵甲艦航行,依靠風帆動力把這個鐵殼烏龜拖到山東近海或者渤海的天津港等地,在目標區域附近釋放它,比如就再炮台的射程之外讓帆船脫離,鐵甲艦隻要能靠自身動力開到炮台附近再開迴來就可以了。


    “很有可行性!”這是議會代表團的最後結論。


    齊國公府對海軍部的建議沒有任何評價,黃石讓製憲會議自行判斷,在他第一次看到海軍部的這個構想時,他曾自言自語說:“蒸汽木芯鐵甲艦?這會是黑火藥時代的所有海軍和海防炮台的噩夢吧。”


    ……


    製憲會議正考慮為臨時海軍部的秘密武器撥款時,在北伐軍總部爆發了一陣爭吵。


    “賀將軍你竟然想在戰區建立臨時卿院?”黃乃明有些吃驚地問道,第六軍趁著順軍後退搶先進入常州府地界:“常州府的敵軍還沒有肅清。”


    “少帥,末將已經公開張榜,宣布臨時卿院將會建立,末將還公示了具體時間和細則。”一點也不顧旁邊其他將領投過來的目光,賀飛虎一本正經地報告道:“末將認為,順軍會持續向應天府收縮,許平已經帶兵南下,肯定是他想集中江南的兵力和我們一決雌雄。”


    “但這是你的猜想,對吧?”


    “即便應天府的順軍發起反攻,末將也會奮起反擊,保衛常州府卿院。”


    “保衛常州府卿院?”金求德嗤了一聲:“若是軍情緊急,你的第六軍不能留在這裏怎麽辦?”


    “即使常州會得而複失,在我們占領此地的時候也要建立卿院,”賀飛虎大聲說道:“南京和浙江的很多百姓並不依附我軍,他們仍把我們當做先帝的明軍一般來看待,末將以為應該向百姓昭示我們和先帝……”


    “你以為?”金求德追問道。


    “好了。”黃乃明開始打圓場。


    “這是戰場,少帥!”金求德叫起來。


    “末將知道這是戰場,”賀飛虎同樣不賣黃乃明這個麵子,依舊堅持己見:“這不光是末將以為,這也是來自製憲會議和六省卿院(其中包括了浙江臨時卿院)的共同命令。”


    賀飛虎的話讓很多將領都皺眉不語,而站在他身邊的兩位第六軍的師長則昂首挺胸,麵無愧色。


    “我肩負統帥北伐大軍的重任,”黃乃明試圖緩和這種緊張的氣氛,他用一種朋友式的語氣說道:“製憲會議遠在福建,而我則站在這裏,我想我應該比製憲會議更明白此處的情況。”


    “少帥的命令是?”賀飛虎朗聲問道。


    “中止常州府卿院的籌備工作,以後賀將軍在你的轄區內也不要自行采取類似的行動,現在軍事優先,對我軍最有利的方法就是實行軍管,讓每一分力都能為我軍所用。”


    “命令不能服從。”賀飛虎大聲迴答道:“末將認為我軍北伐是為了服務百姓,而不是相反。”


    “服務?”以前金求德聽到這種議會口號隻是不屑地笑笑,但從一個高級將領口中聽到就完全不同了:“又是你認為?”


    “不光是末將認為,這是製憲會議和六省卿院的共同命令。”


    黃乃明繼續打圓場:“但我現在是北伐軍統帥,賀將軍你需要服從軍令。”


    “軍事上的——命令!”賀飛虎加重語氣指出這一點:“臨行前齊國公交代末將的是:服從少帥的節製和——”賀飛虎再次加重語氣:“卿院的命令。”


    見黃乃明已經無話可說,賀飛虎與他手下的兩位師長一起敬禮:“如果少帥沒有其他的事情,末將告退。”


    第三節 包抄


    賀飛虎走後,北伐軍的將領們沒有發了一通牢騷,然後繼續討論許平的問題,正如賀飛虎所說,自從許平掛帥的消息傳來後,江南的順軍就出現重新集結傾向。


    “這次許平帶來了近衛營、神射營和第二騎兵營,加上南京的兵力,他大概能集中三萬五千兵力,”刨去順軍在應天府、太平府、江北各要地的必要防守兵力,北伐軍認為許平能夠擁有的機動兵力大約就是這麽多。


    這麽一支軍隊顯然對北伐軍構成了一定威脅,從蘭陽近衛營初戰選鋒營開始,許平的軍隊就一直擁有軍紀更好、戰鬥經驗更多、條例更細致的全麵優勢,這個優勢隨著戰爭的持續不斷拉大,最後變成山西牛尾莊會戰的大災難。前新軍將領私下裏都認為正是王啟年臨陣投降才保住了救火營的臉麵,比較刻薄的新軍將領稱新軍的救火營不敗是因為他們幾乎不打仗,絕大部分都是走過場靠著名頭嚇人,而王啟年被捧得不知自己行老幾。這些新軍將領現在迴憶那仗時有個共識:如果在牛尾莊和近衛營硬碰硬肯定會演變成一邊倒的大屠殺——有兩、三個人在當時就持類似的看法,之所以李定國一出現他們就能最早脫離戰場,也是因為他們不看好救火營的下場所以早有所準備。


    與許平交手過的明軍將領都認為選鋒營其實是前新軍裏最有戰鬥力的一個營,而且曆次交手中也確實是這個營的表現最好,所以它也是重要的參照物。目前北伐軍軍紀大家都覺得和選鋒營差不多,至於戰鬥經驗也差不多,依靠長期訓練戰力提高得很快,所以大家認為如果兵力有優勢的話,對上許平帶領的順軍精銳會具有優勢。


    目前困擾北伐軍的主要問題是該在何處與許平交戰,應天府內有大量順軍,而且南京的城牆讓北伐軍想一想都感到頭疼。黃乃明覺得最好能夠圍困消滅許平的主力,不過有江邊的江防要塞,隔絕航運似乎也會是一場艱巨而且看不清盡頭的苦戰。與順軍分散力量保衛重要城市一樣,明軍也有類似的困擾,他們不得不分散兵力包圍那些既不肯投降也不撤退的順軍據點,比如安慶和廬州就牽製著明軍一個軍的兵力。


    最後一點是,賀飛虎的反抗讓金求德嗅到了危險的信號,在他看來這是議會搶班奪權的征兆,而黃石的態度還非常曖昧。


    “必須盡快消滅許平,”金求德認為越快結束這場戰鬥對樹立黃乃明的威信越重要,如果北伐軍被長年累月地拖在戰場上,那麽後方就可能會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變化來:“或許我們可以利用南京。”


    “如何利用?”將領們對任何能夠盡快解決許平的提議都非常感興趣,如果消滅了他就基本可以宣告北伐勝利了,再拿下南京那麽黃石和黃乃明的聲望就會如日中天,明廷也可以驕傲地宣稱實現了曆史上所罕見的中興——就是借此讓明帝給黃石加王爵、晉九錫就是可行的。


    “我們不可能讓安慶和廬州的闖賊逃走,”趙慢熊提醒道:“我們已經困了他們好幾個月了,他們即將彈盡糧絕,如果讓他們逃走獲得糧食,我們就要花更多的力氣去消滅他們。”


    “如果能夠消滅許平,就是放走廬州、安慶的蟊賊也不是不行。”重新獲得信任的包將軍說道。


    金求德一直耐心地等待著他們把意見發表完,才自信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我們要把這些闖賊一網打盡,把他們與許平一起消滅。”


    黃乃明模模糊糊地猜到了金求德的建議,不過他並沒有說話,而是保持沉默,他不打算同任何一個部下爭功,反正所有部下的功勞最後都是他的榮譽。


    “我們帶領主力去西麵,繞過太平府在安慶府渡過長江,我們不會與許平在應天府一帶交戰。”金求德指出這一帶是許平的主場,順軍擁有地利和情報上的優勢,而在河南看來,許平非常善於應用這些優勢:“在許平進入南京的時候,如果有必要我們就不惜代價強攻下安慶和廬州,然後沿著江北掃蕩他的渡口和江防要塞,從江北切斷他的補給線,最後把許平包圍在應天府,以南京這麽多的人口,他能堅持多久?”


    “許平一定不會坐以待斃,”黃乃明覺得如果他處於這種情況,那麽肯定會北返和北伐軍決一死戰:“他肯定要阻止我們。”


    “在江北作戰,總比在應天府要好。”金求德指出江北的防禦和兵力密度都遠遠不如應天府,等把許平放過江以後,江北就會變得更加空虛,而且許平的機動力還會受到長江的阻礙。


    “李闖和牛逆給許平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堅守南京,如果應天府遇險就放棄太平府,如果南京危急那麽應天府外圍可以放棄,而李闖會竭盡全力調派援軍南下增援他。”李雲睿被黃石打發到前線後就一直沒有召他迴去,李雲睿在一線也確實更好地完成了與北伐軍的情報溝通:“南京還是李闖最重要的軍火生產地,我們開始北伐後他們把周圍的工匠和作坊都撤到了南京,現在應天府順軍靠的主要是南京的供應,如果我們能夠派出一支部隊保持對南京壓力的話,許平能夠用來幹擾我們的力量就會更小。”


    一支用來保持壓力的幹擾部隊,大家立刻都陷入了沉思,趙慢熊掃了一眼金求德,以他對後者的了解這支軍隊的人選金求德肯定也有了預案。


    果然。


    “可以讓第六軍駐紮常州府和應天府的邊境,時刻保持對許平的壓力。”金求德打破了帳篷裏德沉默:“賀將軍一定要保衛常州卿院,如果強行把他調離難免他會誤會少帥是因為被他頂撞了所以故意找他麻煩,這是第一。”金求德的理由既光明正大又非常充分:“第二,現在後方有小人在竊竊私語,我們留下整整一個軍保衛常州,也不會落人口實讓小人有造謠誹謗少帥的機會。第三,兵法有雲,倍則分之,如果我們擰成一團那麽就發揮不出我們的兵力優勢,而且許平人少反倒軍隊速度會更快。若是第六軍保持對應天府的攻擊壓力,許平就算想迴江北阻擋我們,留兵少則不足用,留兵多那是自取滅亡,我們可以更快地消滅他。”


    “若許平集中全力進攻第六軍,他可以動員五萬左右的野戰兵力,而第六軍隻有三萬五千人……”黃乃明說道,應天府是江南順軍的補給中心,而且第六軍如果這般部署那麽和許平主力之間就沒有什麽戰略緩衝空間了。


    “但賀將軍會是在本土作戰,常州卿院不是還能幫他爭取民心嗎?”金求德不以為然地說道:“五萬對三萬五,賀將軍隻要咬緊牙關堅守常州一點時間,我們就能從背後撲過來和他夾擊許平。”


    “金大人說的好。”第九師的指揮官史將軍也大聲讚同:“就應該給許平一個進攻的念頭,誘他出來進攻,讓他損兵折將。”


    “而且就算第六軍頂不住,那許平也肯定傷亡慘重了。”包將軍補充道:“等他精銳折損了……”


    “胡說”趙慢熊斥責道:“第六軍怎麽可能頂不住?”


    “是,趙大人說的是,末將妄言了。”包將軍立刻向黃乃明謝罪道:“請少帥責罰。”


    “讓我想一想。”黃乃明結束了軍事會議,他能感到將領們的私心,不過這種私心是出於對他還有他父親的忠誠,現在黃乃明有點迷惑,他與父親的通信中,父親讓他自己決斷,但他能從信中讀出父親對卿院的傾向,這讓黃乃明感到不解:就像趙慢熊說的,刀再快,刀把子還是要握在自己手裏的,總不能太阿倒持吧?可是賀飛虎的態度卻不像是為了僅僅安撫卿院而做出來的——他是要造反麽?這天下是黃家的,現在、以後都會是。


    ……


    接到帶領第六軍保持對南京的壓力,以便為北伐軍主力爭取時間的命令後,賀飛虎二話不說地就答應下來了。


    “少帥要我們把許將軍注意力爭取在這裏一段時間——如果許將軍趕到南京的話。”議會師的師長複述著他剛被通報的命令:“北伐軍要搶先消滅安慶和廬州的守軍,我們的任務是不讓許將軍能夠幹擾或嚐試給那裏的順軍解圍。”第十一師的師長停頓了一下:“這樣我們第六軍可能會麵對很大壓力,少帥讓我們便宜行事,以把許將軍拖在南京為要務,這個命令的範圍有些寬吧?”


    “這樣也好,卿院希望由我們第六軍來完成占領南京的任務,本來我還擔心其他各軍會爭搶這個功勞,現在他們都去安慶了,我們的機會到了,南京是我們的了。”憲法師的指揮官顯得非常興奮,他對賀飛虎說道:“大人已經接下這個命令了吧?”


    “以我們一個軍的力量,從許將軍手中奪取南京?”十一師的師長雖然同樣年輕,但是卻沒有他的同僚那樣樂觀:“你把許將軍看成包將軍、梁將軍還是史將軍了?”


    “如果許將軍真的去給安慶解圍的話。”憲法師的指揮官爭辯道:“我們隻有一個軍。”


    “為什麽要去,把南京!更不用說南京的軍火作坊和周圍的要塞都白白扔給我們?”


    “如果安慶丟了,少帥就可以沿著江北掃蕩許將軍的後方。”憲法師的指揮官繼續爭辯道:“雖然少帥沒提,但我敢肯定少帥會這麽做的,假如你是少帥,你會放著空虛的江北不顧,把大軍再帶迴來到應天府和許將軍正麵頂牛嗎?”憲法師的指揮官認為這是勢所必至,就算一開始沒有這個打算最後也會演變到這一步:“少帥根本沒有給許將軍選擇的餘地。”


    “或許他有。”賀飛虎說道:“如果許將軍迴師的話,兵少不足用,兵多就是把南京拱手相讓給我們,就是違抗了順王給他的明確命令。雖說將在外有所不從,但是放棄南京就是放棄江南,李順的軍火本來就是下風,如果所有的物資都要從北方運過來的話他們就連江北都堅持不下去。違抗朝廷明令,而且還讓戰局徹底惡化,許將軍會這麽做嗎?”賀飛虎指出即便北伐軍能夠包抄江北,那也是一條很漫長的道路,而且側翼會暴露得很嚴重,位於南京的許平有很多機會偷襲明軍瓦解包圍圈:“如果我是他,我會先考慮攻擊我們第六軍,消滅我們後他就更加遊刃有餘了。”


    “我們是不會被消滅的,我們可以堅守常州,許將軍沒有時間和我們蘑菇,北伐大軍就在他的背後。”憲法師的師長仍固執己見:“這樣安排挺好的,將來許將軍就算突圍,我們在江南也可以先取南京,如果他四麵騷擾,我們離得近還是我們突襲拿下南京的機會大。”


    其實賀飛虎心裏還有一個計劃,不過他一直沒有說出來。


    在福建與黃石的那次談話之後,賀飛虎迴家把事情的經過源源本本地告訴了母親,他母親一夜未眠,第二天和兒子進行了一次鄭重的談話。


    ……


    “疏不間親,不要相信齊公會為了外人損害自己親身兒子的。”賀夫人對賀飛虎正色說道:“你父親一直不肯聽我的,我總跟他說:神器無主,有德有力者居之,而人臣就應該死心塌地效忠人主,這是絕對不會有錯的。而他就是不聽,隻有北京之禍,你一定不能重蹈你父親的覆轍。”


    賀飛虎有些糊塗地望著他母親:“那齊公是在試探孩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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