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製憲會議已經折騰了一個多月了,憲法大綱更是早早就擬定出來,但直到現在製憲議員們聽說仍在泉州吵鬧不休,據說還爆發了幾次武鬥。賀飛虎覺得這幫議員效率很低,這麽多人製定律令居然比明太祖一個人還要慢得多,不過這並不是他關心的重點,重點在於又會有新的部隊抵達——賀飛虎一邊開始接受憲法師的人員裝備,一邊把第十三師需要的營地布置好,製憲會議稱讚了賀飛虎的勤懇後立刻就開始著手向江西派來人員,任紅城告訴賀飛虎第十三師的第一批軍官將於年前抵達。


    “這個師叫什麽名字?”賀飛虎無法猜到第十三師的名號。


    “如果這個賀將軍都能猜到,那真是妖怪了。”任紅城哈哈笑起來,這個師的名字也是有來曆的,繼工黨的繆黨魁發表了論憲法權利的來源後,東林黨的陳黨魁又提供了另外一篇重量級的文獻——在陳黨魁所構想的未來政治框架中,應該采用三權分立的模式:卿院、提刑和政府。任紅城在看過本黨黨魁的文章後,對黨魁欽佩得五體投地,深信本黨領袖會因為這篇政述而留名青史。


    由於已經有了“議會”和“憲法”二師,第十三師製憲會議就打算起名為“官府”師,以紀念陳子壯對三權分立的政論,無論是不是同黨,製憲會議的議員都讚同東林黨魁的政治構想。


    不過齊國公聽說此事後突然提出了異議,說“官府”這個名字太不好聽,製憲會議希望建立一支為國為民的軍隊,而官府這個名字顯然一點兒也不親民,估計百姓聽了不但不會有任何親近感和認同感,多半還會有反感情緒。


    大家承認齊國公說的有道理,齊國公一向不說話,他一旦說話大家都願意傾聽,所以即便沒道理大家也不會太過違逆,陳子壯當即表示這個師就不必非要起名“官府”來紀念三權分立的提出了,其他人覺得有點遺憾但是也準備另想。


    可是齊國公顯然是在提議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齊國公建議把“官府”師改成“公仆”師,這樣不但依舊紀念了三權分立,而且還昭顯了新式政府為人民的大義。


    “公仆?”賀飛虎一開始也沒聽懂。


    “公仆就是指公共的仆人,在卿院監督下的,遵循憲法行事的官府不再是父母官,不再是百姓要磕頭跪見的長輩,而是大家的仆人了,所以是公仆嘛。”


    “哦,原來如此,”賀飛虎覺得這個詞挺有趣的,其中確實有一種令人感動的親民思想:“這公仆師的師旗,想必卿院也要拿走了。”


    “這個倒是不必了,”任紅城表示卿院完全同意公仆師自行保管自己的師旗:“要是卿院把每個師的師旗都拿走,豈不是會讓大家覺得我們總擔心打敗仗麽?”


    “議會”師萬一被消滅的話太不吉利了,卿院裏沒有人希望看見這種噩兆,“憲法”師被消滅也同樣是不可容忍的,至於政府嘛,不管它是叫“官府”師還是叫“公仆”師,官府肯定不會被消滅的——這世上想當官的永遠不會缺,而如果是公仆就更容易了,再重新雇傭一群仆人就好了。


    “齊公還為公仆師題詞。”任紅城告訴賀飛虎黃石才情大發,給第十三師寫了一句話當作師訓。


    “齊公寫了什麽?”


    “全心全意為百姓服務。”


    “真好。”賀飛虎覺得這個師訓極為妥貼,既唿應了這個師的師名,而且對於一支軍隊來說也是恰當的:軍人就是應該保衛國家和百姓。


    “齊公還為公仆師譜了一段曲,填了詞。”


    “啊!”這就讓賀飛虎有些驚異了,據他所知齊公不是很喜歡音樂戲曲,戲劇的唱詞總是記不住,偶爾哼一段也總是荒腔走板到天涯海角……至少賀飛虎從來不知道,也從來沒有聽任何親近齊公的人說過他有什麽曲藝天賦……至於填詞,又去填了七個殺麽?


    “百姓公仆,百姓公仆,要努力,要努力;


    竭誠為民效力,不負百姓信任;


    真光榮,真光榮。“


    任紅城手臂在胸前有節奏地揮舞著,就把齊國公賜給公仆師的歌曲給唱了一遍。這首黃石以法國兒歌《frèrejacques》(又名《兩隻老虎》)為藍本寫的曲子讓賀飛虎也聽得津津有味。


    “這是製憲會議的建軍計劃,”任紅城唱完歌後把一份備忘錄交給賀飛虎,在製憲會議這個雄心勃勃的建軍計劃裏,在明年二月的時候要把第十四師“誠實”和第十五師“守信”的架子也搭建起來。


    “根據齊公的規定,一個師一萬五千人,兩個師加一些獨立單位為一軍。”在來江西之前,賀飛虎本以為自己會在師長這個位置上幹很長一段時間,但是現在他已經是南昌軍事基地群司令官和統轄第十一師、十二師的軍長了。


    “是的,未來會有軍建製,而賀將軍這幾個軍會成為一個集團軍……”任紅城以為賀飛虎是在考慮待遇問題:“到時賀將軍的薪水自然會水漲船高。”


    “不是,我的意思是,假如我負責整個集團軍,誰來指揮下麵的軍呢?”賀飛虎叫道:“難道卿院要我從這些年輕人中挑麽?他們總不能才指揮了一個師幾個月,就被提拔去指揮三萬人五千人的軍吧?而且一個集團軍,這對我來說……”


    “賀將軍,”任紅城打斷了賀飛虎,嚴肅地說道:“卿院禁止我參與討論任何軍事問題,在軍事問題上賀將軍享有全權,卿院隻關注您的意見。”


    “這是要負全責的同義語。”賀飛虎小聲嘟囔著。


    “賀將軍,本大夫應該把這句話理解為悲觀失敗主義嗎?”


    第三十五節 潛行


    永昌五年的新年對前線的順軍來說並非是一個非常愉快的節日,不過湖廣防禦使仍然竭力向前線提供物資以便讓一線將士能夠過一個不錯的新年。從去歲開始湖廣就可以征稅了,但是一下子就丟失掉了半個湖廣,湖廣防禦使對此非常痛心,之前秦王和蜀王就在湖廣大肆搜刮,現在好不容易能征稅讓緊巴巴的財政寬鬆一些,但又陷入了戰爭,而且是一場看上去極其艱苦的戰爭。


    節度使餘深河作為許平一係的高級將領,他到湖廣上任前得到了伯爵的賞賜,有了這個貴族身份後他的權威並不在湖廣防禦使之下,至少也是平起平坐的地位。相對防禦使,餘深河需要考慮的事情並不是很多,現在他的主要工作依舊是保住長江防線不失。浙江一線的戰局聽上去並不怎麽順利,雖然朝廷邸報沒有明說,不過餘深河估計順軍在浙江遭到了極大的損失:一開始浙江順軍並沒有向餘深河這樣主動收縮,而後來則迅速放棄整個浙江退迴南京一線——這古怪的行動怎麽看都不會意味著好事。


    迄今為止餘深河並沒有得到來自朝廷的增援,可想而知朝廷的主力必然都派向南京一帶,既然南京那邊的形勢至今也沒有好轉,餘深河估計自己一時半刻還是不會得到支援。


    所以當餘深河看到李定國出現在自己麵前時感到很驚訝:“晉王殿下,朝廷怎麽會讓您到湖廣來?”


    “湖廣是中國腹心,豈能有失?”順廷把李定國此番派遣來湖廣還有一個用意,駐紮在湖廣的部隊核心多是西營出身,李定國和孫可望各自帶了三西營的一部到藩地上任,而餘下的則留在湖廣效力,沒有這近四千前三西營老兵作為骨幹力量,餘深河也不會防守得這麽嚴密。


    “晉王殿下一定不會孤身前來吧?”餘深河滿懷希望地問道。


    而李定國也沒有讓他失望,此番他南下確實帶來了上萬晉軍,跟著李定國去晉藩效力的兩千多三西營士兵就是這支軍隊的中堅力量,其餘還有一些曾經參加過討伐北方同盟的作戰:“但是我軍器不足,不知道老弟這裏有沒有多的槍炮?”


    這個問題讓餘深河苦笑不已,湖廣這幾年發展得不太好,火藥廠也隻是勉強造出來一兩座,槍炮廠的產量用微乎其微來形容一點不為過。現在餘深河手下的四萬大軍還有一半是拿著冷兵器,使用的熱兵器中也包括大量的火繩槍,隻有最精銳的萬餘士兵能夠裝備燧發火槍,還不是人人都有刺刀。


    “南京那邊局麵如此險惡,”餘深河從來沒有能從北京要到什麽軍器,向四川和陝西乞討幾次也不過得到了一些火藥的增援。李成棟曾表示如果餘深河能夠解決武器問題那他可以提供幾千精兵,隻是餘深河不可能解決武器問題,而且他也很懷疑連武器都沒有的軍隊能精銳到什麽地步,因此拒絕了蜀王的好意。雖然山西李定國之前從來沒給過,但是他現在帶兵來了,餘深河打算讓湖廣防禦使再去向秦王、蜀王討要一些。


    餘深河的問題讓李定國也有些苦惱,他這次隨身帶來晉軍都是精銳,自然人人配齊了裝備,但是損耗如果很大的話李定國是沒有辦法填上這個窟窿的。丞相牛金星那邊表示他不能提供給晉軍軍費和糧餉,尤其是考慮到晉王幾年來一直堅定不移地拒絕繳納給大順的貢金,所以牛金星希望晉王能夠自行負擔一部分軍費——作為大順的藩王,這確實是應盡的義務之一,比如蜀王確實沒能及時出兵,但是這幾年他一直在納貢:“太師表示怎麽也得到秋收後才能有發給我一些糧餉,以老弟之見,湖廣防禦使那邊還有餘力嗎?”


    “吃飯大概不成問題,”餘深河表示湖廣供應幾萬軍隊的糧食還是不成問題的,隻是豆類和肉類的配給肯定要下降,當初許平可以用半個河南省的力量養幾千兵,但現在肯定不行:“火藥我就不敢說了,如果戰事太過激烈的話,那麽還是得讓四川、陝西幫我們一些。”


    “能不能從明軍那邊奪取一些?”李定國對此抱有相當大的期望,在河南作戰的時候許平能靠河南本地的力量維持軍隊,但卻是靠繳獲官兵物資來讓軍力急劇膨脹的。


    “不行,”餘深河搖頭道:“想必晉王也記得,當初在河南打仗的時候,和新軍交戰從來都是虧本買賣。”


    “後來還是有些賺的,”李定國指的是自從楊致遠死後新軍開始出現大規模、成建製投降的事情後,在那之前李定國知道和新軍打仗就是贏了也是得不償失,每次打完許州的倉庫就跟被大火燒過一般,逼得許平總是不得不連續作戰去找其他官兵的麻煩:“難道明軍的都像崇禎二十二年的新軍那麽硬麽?”


    “比那時候的新軍還硬,”雖然目前形勢不錯,湖廣順軍並未遭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失敗,但餘深河對前景並不十分樂觀:“和明軍第一次交手的時候,末將覺得他們是一群什麽也不會的家夥,比起二十二年的新軍還有所不如,但第二仗就讓人刮目相看。”


    隨後的幾天裏,放著太原舒服的晉王府不待在路上慶祝新春的李定國在餘深河的幫助下對湖廣這大半年來的戰事有了比較深入的了解。


    餘深河和順軍各級軍官都注意到明軍在初戰的損失都極為巨大,這種損失大到讓所有第一次和明軍交手的順軍軍官都充滿信心,即使他們被絕對優勢的敵軍所擊退仍然完全相信明軍會在順軍的堅定抵抗和猛烈反擊耗盡力量。


    “但是僅僅一仗過後,他們的損失就大大降低了,”餘深河向李定國指明了他們發現的這個普遍規律,第二仗明軍的損失率就會下降到第一仗的四分之一甚至更低,然後繼續降低始終維持在一個相當低的水平上。


    “他們是怎麽做到的呢?”李定國第一次聽到這個現象時感到非常吃驚。


    “末將覺得他們在訓練的時候已經模擬過了他們在初戰中會出現的所有失誤,但是初次上戰場時由於緊張導致明軍官兵疏忽、忘記了他們的訓練,犯下了各種各樣的錯誤。但他們絕非不知道他們錯在什麽地方,相反,他們在戰後立刻記起他們受到過的訓練,並完全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遭到損失,也知道應該采用什麽樣的手段來避免這些損失,所以他們迅速地成長為了一支勁旅。”在同明軍的交戰中,餘深河當然也抓到了一些俘虜,他們的供詞證實了餘深河的判斷:“與我軍交戰的明軍中,一開始最普通的士兵也受到過至少十八個月的訓練,後來補充來的士兵,迄今為止我還沒有發現訓練時間短於十五個月的。”


    “真有錢啊。”李定國忍不住感歎道,在河南轉戰多年帶給他和許平一個很重要的經驗,沒有受過係統訓練的軍隊無論打多少仗都是魚腩部隊,可能會比完全沒有見過戰場的軍隊強一點,但強的也是有限。絕大部分魚腩部隊的官兵在靠實戰自行摸索總結出規律前就戰死了,而且就是多次上戰場的老兵總結出來的東西也不一定對——很可能把勝利歸功給一個錯誤的原因。


    具體到河南闖營裏,近衛營不用說,三西營裏有很多老兵打過的仗比近衛營的兵要多,但是他們在戰場上的正確反應卻要低很多,而在李定國有餘力給底子部隊完成戰術訓練後戰鬥力立刻就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在河南的時候,我們一般隻有三個月的訓練時間,”這些年李定國又有了更多新的經驗、心得,部隊也總結出更多的教訓,但他沒有足夠的時間通過訓練把所知全部傳授給部隊,而對方超過己方至少五倍的訓練時間就意味著對方不但戰鬥力提高得比本方快得多,而且上限和瓶頸也要高很多:“我們需要盡快擊敗他們。”


    “是的,末將不是個喜歡說喪氣話的人,但是假以時日,我軍的戰力肯定會被明軍追上,到時候就是兵力相當也不會占到什麽上風。”而且餘深河覺得以南方增兵的速度看,數量上順軍似乎也無法占到上風:“如果南方願意,他們完全可以把新兵訓練時間縮短為半年或是一年,這樣他們的兵力就會成倍地增加。”


    “那南方可能就無法提供足夠的槍炮了。”李定國不像餘深河那麽擔憂,畢竟現在順軍依舊控製著大半的國土,而且丞相屢次講到這個問題:暴雨不終朝,狂風不終夕。南明這樣窮兵黷武,用不了一年就會倉儲無存,民有菜色,甚至盜賊蜂起:“十幾萬燧發步槍手的大軍,還有可能同樣多的新兵每天要消耗更多的彈藥來訓練,這怎麽了得?”李定國覺得無論泉州那位齊國公的口袋有多深,如此都是會被掏空的。


    “但是殿下我們還是得頂上一年半載不是,”餘深河內心裏不太同意牛金星的南明是什麽自殺式垂死一搏的說法,曆史被滅的小國多了去了,窮兵黷武垂死一搏在自己都城也就算了,誰聽說過垂死一搏能搏去一個省的?但餘深河不願意公然反駁百官之首和晉王的判斷,尤其是一個他也願意相信為真的判斷:“我們也不能讓明軍垂死掙紮禍害了湖廣和南京的百姓,不是嗎?”


    “是啊。”李定國帶的人雖然少,而且他現在是外藩而餘深河是大順官兵統帥,不過他還是直言不諱地說道:“分則力弱,我在湖廣這些日子老弟就委屈一下聽我節製吧。”


    “理應如此,”餘深河立刻爽快地答應道:“殿下乃是堂堂王爺,末將當然唯殿下馬首是瞻。”


    “南邊明軍的防備如何?”李定國接手之後立刻流露出反擊的欲望。


    “比最開始有條理多了,”餘深河不無遺憾地說道:“早知道最開始我就不貪小便宜劫營了,簡直就是幫他們練兵。”


    “老弟也不必如此,一開始不劫營怎麽曉得他們的戰力?如何知己知彼?”李定國感覺到餘深河有些過於緊張,這主要是因為來自南麵的壓力越來越大而餘深河苦思良久也沒有什麽好辦法:“老弟覺得明軍缺點在哪?”


    “協同不好,”餘深河指出對岸三萬多明軍主力在大規模行動時顯得比較笨拙,根據情報對麵是明軍第五軍,下轄第九和第十師,進入湖廣後他們組建了一些民團協助作戰:“末將沒有什麽指揮大軍作戰的經驗,這次也是有些手忙腳亂的,但是明軍那邊的軍鎮將官,顯然更是笨拙。”


    “這個就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鍛煉出來的了,”李定國認為這是他一個不小的優勢,在闖營裏他指揮的軍隊人數就不算少,而且總是獨當一麵:“我打算反攻。”


    “我們的損耗……”餘深河還是比較擔憂北京能不能如同許諾的那般在秋收後向湖廣提供物資,就在開戰前他還聽湖廣防禦使說北京希望湖廣在恢複征稅後成為朝廷的賦稅重地。


    “南京對齊國公來說一樣是非常重要的,齊國公必定也把手邊的主力都派去南京方向了,江對岸的敵人和我們是一般的處境。”李定國覺得既然短時間內順廷向湖廣派來生力軍的可能性不大,那反過來說當晉軍抵達後兵力對比可能就是短時間內對李定國最有利的:“而且,我們也要配合朝廷在南京的反擊。”


    “朝廷打算在南京反擊嗎?”餘深河還沒有接到這樣的通報。


    “是的。”李定國並沒有向餘深河這種地位的將領進行隱瞞的打算:“近衛營已經南下。”


    餘深河微微一愣:“末將沒有聽說。”


    “是隱秘行軍,王上還命令他們摘去黑羽以掩人耳目,這日子,算起來快到山東了吧?”


    第三十六節 競爭


    近衛營南下的消息讓餘深河有些興奮。


    “會是大將軍領兵麽?”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前些日子江清月和家裏也取得了聯係,據稱她丈夫和公婆都不錯,還支持她辦校。家裏人都說丫頭胡鬧,不過牽掛已經完全取代了憤怒,這件事餘深河也知道,如果說現在他們的怒氣還有殘餘的話,那也全是針對許平的,餘深河提到領軍問題時心裏的感覺也挺複雜的。


    “希望是,”李定國聰明地不再這個問題上多說話:“我想應該是。”


    其實不是,至少現在南下的援軍還是由劉宗敏帶領,這一段時間來隨著戰局越來越惡劣,丞相牛金星發現了越來越多的隱情,最後李自成發現自己對濟南兵變案的最初認識竟然完全是錯的,河南防禦使受到了奸商們極大的蒙蔽。


    可是光轉變李自成的態度是沒有用的,當牛金星發現這個錯誤時,南方的形勢已經不允許大順再拖延下去,在軍隊出發前牛金星幾次派使者去山東,許平拒絕出軟禁的地方出來,甚至還拒絕奉詔去北京見李自成。


    最後一次朝廷焦急的使者忍不住衝著許平喊起來,可他迴答的是:若天命在大順,他不出山也不怕,若天命不在,他出山也沒用。


    牛金星和內閣一夜不眠,最後還是沒有膽量把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轉呈給順王,在他們送去城狼穴給李自成的報告中稱許平身患痢疾,一時無法北上受命,不夠他可能會在濟南加入部隊。


    現在擺在內閣麵前的問題是:劉宗敏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如果他在許平見麵後大叫大嚷把所有的東西在順王麵前吐露出來,這恐怕會導致很大的麻煩——當然,並不是一定扛不過去,李自成心腸比較軟,隻要你能抬出一堆為國為民的道理,混過去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此外劉宗敏身邊內閣也派去了說客,如果能夠說服劉宗敏以大局為重、以國家為重、在這種嚴峻的情勢下以文武和諧為重、不瞎折騰,那順王麵前當然不會有任何麻煩。


    最後,也是釜底抽薪的一招,那就是搶在援軍抵達濟南前說服許平以社稷和萬民為重,重新執掌兵權,為了說服許平內閣扔出了他們的重磅炸彈——從遼東專程趕來友情充當說客的遼王吳三桂,他已經先援軍一步趕去山東和許平會麵了。


    ……


    和福建、廣西等地一樣,競選策略仍在迅猛地進化著,廣州府卿院的蘇大夫最近雇傭了越來越多的訟師和帳房先生——現在這些帳房先生有了一個新名字叫會計。


    除了會計以外,蘇大夫還需要更多的懂得算學的手下,他們負責計算如何使用競選經費、計算談判對手的底線、需要計算如何能夠用最少的錢獲得最多的選票、還需要通過計算來設計勝選策略,蘇大夫感到自己雖然僅僅是一個廣州府的卿院大夫,但現在就好像經營著一個大商行似的。


    行走在去辦公室的路上,蘇大夫不停地和周圍的人打招唿,身邊的幕僚熟練地用外人無法察覺的低聲向蘇大夫暗示著他遇到的下一個選民的姓氏,他們當然也無法記住每一張麵孔,不過在這些幕僚的幫助下,滿麵笑容的蘇大夫可以給更多的選民送去滿足感。


    街道兩旁豎立著大批的廣告牌,這些東西十幾年來一直茁壯地成長著,這幾年更是遮天蔽日,有不少居民抗議他們沿街鄰居的舉動——他們出售了這麽多的廣告位置以致整條街坊日複一日地見不到陽光。


    立法限製廣告牌的高度和數量會有損廣告商人的利益,意味著競選經費的損失,不過會贏得部分居民的友善——這件事不是蘇大夫要管的,他雇傭的幕僚團沒有足夠的計算能力看清這裏麵的利弊,所以這隻能是屬於省卿院大夫較量的戰場。


    “算學起步,三天免費試聽。”


    “算學入門,畢業考核三十分以下者免費返聽。”


    “南城算學學校,入門班、中級班、高級班。”


    蘇大夫兩側的廣告牌上,最近被算學廣告所充斥著,不僅僅是這些從政者,各個商行都吞噬著越來越稀少的算學人才,越來越多的技術學校在招生時開始考核報名者的算學基礎。因此廣東全省的學校紛紛開設算學課,更不用說大量的算學專科學校,就連以前隻教識文斷字的私塾先生也紛紛報名去學算學,再現囤現賣地傳授給他們的學生。


    “《狂熱算學》,迅速知曉算學奧秘。”


    “《算學一對一》,輕鬆愉快掌握算學。”


    “《祝你成為算學大師》,六十天成為算學從入門到精通,還有隨書附贈算盤呢!”


    這些教授算學的書籍現在都是暢銷書,每一位作者當然都是會算學的,但是蘇大夫內心有些懷疑是不是算學優秀的人就一定也具有傳授才能,不過這不是書商們關心的,在眼下席卷閩粵贛的學算學狂熱中,讀者對此更不會深究。前些日子廈門大學一位算學教師出版本書,叫做《我的算學才能可以複製》,更是一炮打響,風靡數省,最近大學的眾多算學老師或主動、或者被動地和書商合作開始寫書,如果自己寫不出來書商就找人代寫,然後掛名出版。


    不久前齊國公在製憲會議上一句話更是引爆了本來就處於臨界狀態的算學熱,據稱當時有一個議員在閑聊時隨口提到了算學越來越廣的應用,還有越演愈烈的算學人才缺乏,而齊國公則答道:“我感覺遲早有一天,我們會為每一個人都開設數學課,從孩童就會開始,所有的學校都會教授它。”


    這句話被透露出來之後,就被大批的算數學校、算學書籍廣告說引用,並導致這股熱潮開始想著年齡更低的人群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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