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且慢,”一群錦衣衛連忙把他攔住,現在許平是他們的護身符、是身家性命的保證、是留住富貴的希望:“外麵兵荒馬亂的,這裏最安全不過了。”


    “我知道,但你們光保住我是沒有什麽功勞的,”許平倒是不怕什麽所謂的兵荒馬亂,這根本不是什麽勢均力敵的交鋒,而是樹倒猢猻散的場麵,不可能同許平之前遇到的危險相比,他對簇擁在身邊的錦衣衛們說道:“跟我去抓明帝,這才是大功一件。”


    見周圍的錦衣衛還有遲疑之色,許平鼓勵他們道:“此番順王讓我進京就是要勸降明帝,如果被他逃出城去,連我都會被順王責備,何況你們?”


    聽到許平說得嚴重,另外錦衣衛作為大明天子的親兵,這些人確實需要非常的功勞才能保住現有的地位,眼下保住了許平看起來已經是性命無憂,陳指揮等人也得隴望蜀,琢磨著要立下更大的功勞讓順王另眼相看。


    聽許平這麽一說,有人就帶頭叫好響應,陳指揮也狠狠一拍大腿:“大將軍有令,卑職怎敢不從?”


    顧不得繼續看管其他的犯人,這個時候就是盡忠職守也不會有人會覺得這是件功勞,詔獄裏的錦衣衛都跟在許平後麵,都打算跟著一起去紫禁城立功。


    沉重的詔獄大門在眼前緩緩打開,許平剛走出門外就突然看到營門前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屍體,再抬眼向四周一望,周圍還有更多,看上去沒有一百也有好幾十。這些死人身上都穿著太監的服色,有人手裏還持著火槍或大刀,看上去有點像幾天前許平見過的淨軍。


    “這是?”許平指著周圍的屍體問道。


    “好叫大將軍得知,”陳指揮急忙上來報告:“這些鼠輩想來害大將軍,卑職等將他們一舉擊潰。”


    說完陳指揮還拉過一個具體指揮戰鬥的錦衣衛小頭目,這個人一臉得色地向許平介紹道:“這些鼠輩來了兩次,第一被卑職們擊退後,就帶了更多的人馬想來強攻詔獄。這些閹豎也不想想,他們一群沒卵子的人那是我們這些七尺男兒的對手?!卑職們藏身獄牆之後,故意示弱將他們放到近前,然後一下子槍銃齊發,把他們殺得是丟盔卸甲、抱頭鼠竄,”意氣風發的錦衣衛用力地一揮手,大笑著用洪亮的聲音說道:“把這些閹豎殺得是血流成河啊!”


    哈哈大笑數聲後,這個豪氣幹雲的錦衣衛還不忘替頂頭上司陳指揮美言兩句:“仰仗大將軍洪福齊天、陳指揮用兵得當,兄弟們是無一傷亡啊。”


    第四十七節 叛離


    “大將軍,紫禁城在這邊!”一個錦衣衛出門就要給許平指路。


    “我們不去紫禁城,這黑漆漆的,誰看得清楚?”許平讓錦衣衛帶路去抄近路去各個城門,他覺得在黑夜裏未必能認出崇禎來,而且若是崇禎打算突圍也會難以追蹤:“當務之急是控製每座城門,不放一人出城。”


    隻要城門全部在順軍手中,那麽就算崇禎皇帝逃出宮,剩下的事情隻不過是慢慢搜索而已。不過錦衣衛似乎對這樣的安排不滿,他們急迫地希望能夠立下什麽讓人印象深刻的大功,跟著許平走的錦衣衛們在他背後嘀嘀咕咕了一會兒,陳指揮就跑過來建議還是去紫禁城:“大將軍,兵貴神速,明皇他拖家帶口的,一時片刻肯定跑不掉,我們現在趕去紫禁城還來得及。”


    許平搖搖頭,他知道錦衣衛們立功心切,而且他覺得現在才去封閉各個城門已經有些晚了。


    ……


    此時在朝陽門外,王承恩正和城門上的戚國公朱純臣磨嘴皮子,任憑王承恩好說歹說,朱純臣就是不同意開門放王承恩已經他背後的數百淨軍出城。


    “非聖旨不能開門,”站在城樓上的朱純臣最後扔下一句話來:“王大官若沒有聖旨在手,則斷然不能開門。”


    無可奈何的王承恩跑迴隊伍中,喬裝打扮的崇禎皇帝雜在人群中,把城關上下的對答一字不漏聽了個清楚。


    “萬歲,微臣無能。”王承恩不敢行大禮,說話之時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這狼心狗肺之徒。”更有親信太監跟著罵道。


    得知城破的消息之後不久,崇禎皇帝就又得知去詔獄的淨軍被錦衣衛擊退了,既然如此他便決心做最後的突圍努力,首先是正陽門。守衛正陽門的是兵部尚書張縉彥,他苦勸崇禎皇帝玩玩不可突圍南逃,說如果皇帝還在,則內城守衛依然士氣不墮,雖然外城失陷仍然能依靠內城擊退順軍。張縉彥賭咒發誓,以內城之固若金湯,加之以守軍眾誌成城,至少能堅守半年以上。


    作為兵部尚書的張縉彥還站在城頭大罵王承恩貪生怕死,挾持、蒙蔽主上,罪該萬死。當然,張縉彥堅決不同意下城,說在這個緊急關頭任何讓他離開崗位的聖旨都是亂命。


    多疑的崇禎皇帝聽到張縉彥的慷慨陳詞後不但沒有感動,反倒懷疑張縉彥是想把自己留在城內以便獻給順王做見麵禮,不過張縉彥拒絕下城所以崇禎拿他毫無辦法,指揮幾百淨軍攻打堅固的正陽門城樓顯然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崇禎皇帝下令擺駕朝陽門,文官既然不可靠了,那朝陽門的守將是戚國公朱純臣,這種宗室貴族按說總應該和皇帝一條心吧?


    這次崇禎皇帝還是讓王承恩去喚朱純臣開門,不過他這次學了個乖,沒有顯露行跡而是躲在淨軍之中,以免臣子看到他本人會起什麽歪念。


    可朱純臣竟然也不開門,有的隨行太監心焦,忍不住勸說道:“萬歲爺,要不您就給戚國公他一道聖旨?”


    王承恩斥道:“糊塗!朱純臣這賊見到我後難道還會不知道這是萬歲的意思麽?這賊分明是拖延時間,等著投降闖賊,要是見到萬歲後,多半又會說什麽黑夜看不清,要萬歲孤身登城,好讓他有機會然後挾持萬歲,賣主求榮。”


    隻要出了這朝陽門,就有很大的機會逃脫,不少太監已經急得吱吱叫,所有雖然被王承恩嗬斥,但還是有人發出不滿的議論聲:“戚國公公忠體國,怎麽會做如此之事,王大官疑心太重了。”


    但多疑的崇禎天子疑心比王承恩一點都不輕,對王承恩的分析也是全然讚同,對其他抗議聲絲毫不予理會,再次下令道:“去安定門。”


    王承恩帶隊離開後,朱純臣猶自在城頭唿喊:“臣野戰不利則守城、守城不利則巷戰,巷戰不利則殉國,還請王大官迴複聖上,皇天後土,我朱純臣必定不負國恩啊!”


    “戚國公!”有太監聽朱純臣喊聲痛切,有泣血之感,又勸王承恩道:“大官,戚國公中興耿耿。”


    雖然王承恩剛才認定朱純臣是在演戲,顯然依然覺得他多半還是在演戲,但對方聲音悲嗆淒厲,讓人不忍耳聞。這讓王承恩心中的懷疑稍微有些動搖,畢竟出了朝陽門就可以逃出生天了,王承恩偷偷向崇禎皇帝看了一眼。


    “快走!”見王承恩似乎有些猶豫,崇禎皇帝短促地喝了一聲,後世以多疑聞名的崇禎皇帝現在對他的臣子一點兒信任感也沒有了。


    之所以去安定門,乃是因為守衛安定門的是太監王則堯,文官武將、皇親國戚既然都靠不住了,那太監總還有些指望吧。


    這次連王承恩都不上了,崇禎命令一些淨軍化妝成剛從宮中來傳旨的使者,要王則堯出來接旨。等王則堯出關後,王承恩才會顯身讓他開門,如果王則堯確實忠心耿耿就帶他一起走,如果不是的話,安定門上群狼無首崇禎皇帝也有很大的機會帶著淨軍斬關而出。


    “是淨軍的人!”不料眼尖的王則堯看到關門前來的都是王承恩組建的淨軍成員後,根本不聽來人說什麽就急忙大叫:“放箭!放箭!開槍!開炮!不要讓他們靠近城樓!”


    ……


    從詔獄出來後,許平首先抵達的就是正陽門,這裏離大明門最近,如果崇禎皇帝打算突圍肯定以這裏為首選。趕到正陽門前後,許平還沒來得及拉住馬韁,就聽到城上又傳來一陣義正詞嚴的大罵聲:


    “汝等皆為天子親兵,此時正是國難當頭,汝等不思一死報主,反倒貪生怕死勸主上南巡。哼!我張縉彥誓死也要與你們這些閹豎、小人周旋。”


    “原來是張大人,”許平朗聲應道,這位張大人和他也算是有一、兩麵之緣,而且還收過他的禮物。許平一抖馬韁,縱身來到正陽門城樓下,麵無懼色地仰頭看著著城上那些荷槍實彈的守兵:“張大人不不記得我許平了嗎?”


    “原來是大……”張縉彥的腔調立刻就變了樣,同時許平還聽到一陣嗡嗡的人身,不過張縉彥一句話才說了半截就打住了,城上的人聲響了一會兒也又歸於平靜,張縉彥客客氣氣地問道:“許將軍所來為何?”


    許平知道張縉彥是擔心自己被崇禎脅迫來詐城門的,便向自己身後一指:“這些詔獄的錦衣衛兄弟們棄暗投明,把我放了出來,現在張大人意欲何為?”


    城上傳來一片更加響亮的嗡嗡聲,張縉彥的聲音變得更加客氣:“敢請大將軍上城敘話。”


    說著就有一個吊籃從牆邊垂了下來,許平一躍而上,城上的守兵警惕地放平武器,戒備著那些可能上來搶人的錦衣衛,不過陳指揮他們當然不會對此有絲毫阻攔,他們站在遠處看著許平被緩緩拉上城頭。


    “前明偽兵部尚書張縉彥,叩見大將軍。”許平才跳上城頭,全身披掛的張縉彥就撲到在許平腳前:“見大將軍安然無恙,老朽不勝歡喜之至。”


    “張大人起來說話吧。”許平笑道。


    “老朽不敢當大人兩字,”張縉彥其身後腰仍彎曲得像個蝦米:“大將軍有和吩咐?”


    “明皇可曾出城?”許平單刀直入地問道。


    “不曾,不曾,老朽不敢放走昏君。”張縉彥連忙向許平表功道:“剛才昏君帶著他最寵信的閹豎王承恩來過,不過被老朽義正詞嚴地趕走了。”


    聽張縉彥講完事情經過後,許平又急忙問道:“那明皇又來過嗎?”


    “沒有,昏君知道在老朽這裏討不到好去,就不來自討苦吃了,不過……”張縉彥伸手一指:“昏君好像往朝陽門那邊去了。”


    “張大人做得好,我這便去追。”許平讓張縉彥馬上開關把自己放下去,鼓勵之餘還囑咐道:“張大人要繼續堅守城關,絕不能放一人一馬出城,順王的大軍馬上就要到了。”


    “下官遵命,”張縉彥已經接受了許平用“大人”二字稱唿他,連他的自稱都不知不覺地改變了,他躬身送許平出關的時候還不忘賭咒表忠心:“大將軍放心,下官是門在人在,門亡人亡。”


    ……


    “朝陽門的守將是戚國公啊,”聽許平說明經過後,陳指揮擔憂地說道,大家都姓朱:“估計戚國公已經把皇上……不!把昏君放走了。”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朝陽門前,許平報上名號後,隻見城頭上立刻垂下一個吊籃,見狀許平就打算翻身下馬,再次親身登城去說服守將。雖然戚國公沒有給許平送過禮,不過時值今日,許平覺得對方也多半不會肯為崇禎皇帝盡忠了。


    不料還不等許平下馬,他就看到吊籃並不是空的而是有一個人坐在裏麵。


    不等吊籃平穩地靠近地麵,其中的人就從藍中竄了出來,重重地跌落到大地上濺起一片煙塵泥土,那個摔到地麵上的家夥一骨碌就爬起來,雙手著地向許平馬前滾了過來。


    “偽明偽戚國公,罪人朱純臣,叩見大將軍,敢問大將軍金安,”朱純臣就在地麵上連磕了幾個響頭:“還有,敢問順王金安。”


    “國公請起。”對方是大明公爵,宗室貴族隻有順王才有權處置,現在勝劵在握許平也不願意失了禮數。


    “不敢當大將軍這樣稱唿,”朱純臣大驚失色,趴在地上自辯道:“生在朱家實非罪人所願,還望大將軍明察啊。”


    “朱將軍多慮了。”許平連忙改換了稱唿,再次客氣地說道:“朱將軍能棄暗投明,本將不勝欣喜,明皇可曾來過?”


    “來過!”朱純臣立刻叫道:“剛才閹豎王承恩讓末將給他的淨軍開門,那隊人馬大約有數百不到千人,昏君定然藏身其中,被末將嚴辭拒絕了。”朱純臣對沒能騙崇禎上關一直感到很遺憾,外城已破,估計用不了多久順軍就會抵達城門,要是那個時候能把崇禎抓住獻給順王,那自己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就不愁了,朱純臣帶著恨意和不甘心說道:“昏君看著是向安定門去了。”


    “好,本將這便去追。”許平正要離去,突然又一勒馬韁,轉迴頭來:“朱將軍此舉有些失之魯莽。”


    “咦?”朱純臣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許平,又連忙垂首:“敢請大將軍示下。”


    許平指著自己身邊的錦衣衛們,把自己脫險的經過簡要告訴了朱純臣。


    “大順順天應人、大將軍洪福齊天。”朱純臣歡天喜地地大聲稱讚道。


    “可是朱將軍焉知本將不是被明皇的手下挾持來詐門的呢?”朱純臣的行為讓許平頓時覺得大明的兵部尚書還是有兩下子的,比其他的酒囊飯袋要強上不少:“朱將軍身負重任,要確保不放匹馬出京,以後若是又有人來叫門,朱將軍除非確信是我大順之兵,否則還是讓來人先上城關敘話為妥。”


    “大將軍教訓得是,”朱純臣已經是冷汗直冒,這許平要是被錦衣衛挾持來詐門的,自己現在就已經是人頭落地了。


    許平一提馬韁,帶著錦衣衛唿嘯而去,朱純臣連忙跳迴吊籃中,向城上狂唿:“快把本公拉上去!”


    抵達安定門前時,東方已經開始泛白,眼尖的王相堯一眼就認出了許平的身影。


    跑到城下許平剛剛抬頭打算喊話,安定門後的木柵欄牆上的大門就轟然打開,王相堯帶著安定門的大小將領一窩蜂地跑出來,他們望著許平納頭就拜。


    ……


    而此時在煤山之上,望著四麵紛紛豎起降旗的各座城門,崇禎皇帝無奈地長歎一聲。為數不多的淨軍在幾經折騰後也已經星散,現在崇禎皇帝身邊隻剩下王承恩一人,他不再幻想著能突出重圍,而是坐下來開始在衣襟上寫字:


    “朕自登基二十五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貎恭,上幹天咎……”


    寫到此處崇禎心如刀絞,一筆筆用力劃下,就像是用刀刻人一般:“然皆諸臣之誤朕也!”


    最後還是沒能見到許平,崇禎開始痛悔為什麽不早些與他將身世講明,現在許平攜帶著崇禎對大明最後希望的,而現在這絲希望看來也要破滅了:“朕死無麵目見祖宗於地下……”


    草草寫完這不長的一段字,崇禎把寫字的衣服又穿在身上,旁邊的王承恩還在忙著把衣服擰成長繩。


    崇禎在最後時刻向祖先祈禱,希望手握重兵的許平能夠有機會得知自己的身世,至於如何得知,崇禎隻希望太祖高皇帝能有一個妥貼的安排:“高皇帝有靈……”


    “陛下!”


    就在此時,從身後傳來一聲大喝。


    第八章 立馬吳山第一峰


    第一節 烈皇


    一路上緊緊尾隨崇禎皇帝的蹤跡,許平捉到了幾個逃散的淨軍士兵,這些太監中有人招供崇禎皇帝在人員星散後,讓最後僅存的十幾個手下各自逃生,隻帶著王承恩往煤山去了。


    “總算追上昏君了。”一群錦衣衛都是歡天喜地,眼看一樁天大的功勞就落盡口袋,隨著許平那聲大喝,他們急急忙忙地湧上前去,生怕被崇禎皇帝逃脫。


    許平看到崇禎皇帝並沒有任何動作,迴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臉上竟然露出一個微笑。


    “高皇帝顯靈了。”


    站在最前的許平聽到崇禎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轉過身正襟危坐,雙手穩穩地放在兩個膝蓋上。


    跑到許平身邊的錦衣衛們,見到崇禎皇帝又威嚴地坐在麵前,突然一下子都停止腳步,齊刷刷地跪倒在地:“皇爺,微臣前來護駕左右。”


    陳指揮不由自主地給崇禎皇帝行禮後,抬眼一看對方身上隻有一件破舊的單衣,急忙把自己身上厚厚的錦袍解下來,躬身用雙手捧著走前兩步:“皇爺,小心受寒。”


    見崇禎皇帝隻是盯著許平,連睬也不睬自己一眼,陳指揮就把手中的錦袍輕手輕腳地放在地上,小聲說了一聲:“小人無禮了,皇爺恕罪。”


    身邊原本興奮非凡的錦衣衛們,此時臉上都露出了愧色。


    本在崇禎旁邊擰衣服的王承恩,許皮衝上來後他先是驚得一蹦三尺高,但現在也恢複過來,在崇禎皇帝背後尖聲叫道:“萬歲爺要單獨與許平說話,餘者退下。”


    崇禎仍是一言不發,紋絲不動地坐著。


    “遵旨,”陳指揮帶頭應道,退下時他再次輕聲說道:“皇爺小心風寒。”


    所有人都離開後,許平掃了一眼麵前的布置,看著那條已經被王承恩拋到樹杈上的袍子,疑惑地問道:“陛下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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