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侯爺才要和他們做生意啊,冤家宜解不宜結。”鮑圓朗也覺得這麽大的國家是威脅,他敢說如果施天羽的父親事先知道南洋那些不起眼的西方海軍背後是這麽大的國家,那多半就會勸阻鎮東侯的行動,而且鮑圓朗還懷疑鎮東侯也沒有看過世界地圖——非洲和南美的麵積相比明的疆域,實在太有震撼效果。


    “有個英國也好,”施天羽小聲說道:“或許侯爺就是為了削弱西班牙,才讓少侯爺你去英國的,給西班牙後院扔隻馬蜂。”


    “可是英國這麽小……”鮑圓朗指著地圖上那好不起眼的英倫三島:“對西班牙來說,英國就和一個縣差不多大。”


    ……


    崇禎二十四年五月,這兩個月來許平在自己的營地裏訓練新兵,主要是炮手和騎兵。


    李自成的老營已經向湖廣移動,闖營的物資仍然嚴重不足,李自成已經派人通知許平,他打算暫停與鎮東侯的密約,先打跑左良玉取得湖廣再說。


    “陝西潼關是無論如何也攻不下來的,要想取得潼關,就需要走山西渡過黃河,從背後包抄潼關。”許平的部下也對正麵攻打潼關持反對態度,而攻打山西需要大量的輜重,這個河南北部已經無法提供:“再說如果我們能攻入山西,那還打潼關幹什麽,我們直接進攻京師好了。”


    沒有從京師運輸去的糧草軍餉,孫傳庭隻能餓死在三邊,而且若是朝廷一朝權威掃地,想他這種空降的大員往往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孫傳庭從陝西衝出來勤王,不過隻要他敢出關,我們就消滅他。”上次出關大敗之後,孫傳庭一直很老實地呆在家裏,連給開封解圍都不參與。


    河南的生產需要大量的勞力,許平不打算在今年八月前出兵,湖廣左良玉即便許平不去,李自成對付他也是綽綽有餘。現在是農忙時期,許平必須為將來考慮:第一他擔心與明廷的戰爭還可能會拖下去,影響生產會給闖營帶來長期的損害;第二,鎮東侯雖然和闖營有密約,但凡事求人不如求己,許平至少要保證本方擁有讓對方認為值得交易的資本,如果在農忙時期強行出兵,那些幫助闖營安置士兵過冬的縉紳嘴上不說,心裏可能會有些不滿,對一個新興的封建集團來說,取得這些地主的信任很重要。


    一心過安穩日子的許平不急不忙地結交士人,收集輜重、打造車輛,耐心地等待著農閑的到來,卻沒有想到突然傳來的一個消息打亂了他的計劃。


    “大王殺了曹操?”許平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羅汝才和許平的關係稱不上有多好,這個冬天因為爭奪地盤還和許平的部下發生過多起糾紛。但盡管如此,羅汝才仍然是李自成早期最重要的同盟者,以前許平估計李自成遲早會把羅汝才從同盟貶低為他的部下,但從來沒有想過李自成會直接殺了他,更不用說是在這個時候。


    “是的,大王還殺了袁時中,賀一龍……”聽起來這像是一場大清洗,那些早期的同盟被幹脆利落地除掉。


    “季退思、老迴迴他們呢?”許平立刻讓自己的部下打探那些沒有被清洗的同盟者的下落。


    數日後,當許平的探馬迴來時,李自成的解釋也已經發向許平、李定國等不在他身邊的闖營將領。


    本來許平以為李自成會給羅汝才安上一個私通官兵的名義,一般說來這種黑鍋是比較常用的帽子,但是李自成卻沒有這麽做,而是向其他人解釋說:羅汝才總是改不掉到處搶劫的習慣,而這個習慣對闖營的形象和未來都是沒有什麽好處的,所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老迴迴等幾個首領已經脫離我軍,雖然不一定會去投奔官兵,但是想來不會再與我們同路,季大王表示願意做大王的部將,繼續在闖營的旗下作戰。”許平緊急召集了他的部下們,把現在的戰略情況作了一個通報:“你們怎麽看?”


    “闖王對曹操早就不滿得很了,當年曹大王投降官兵時還企圖拿大王做見麵禮,大王雖然後來沒和他計較,但估計心裏還是有疙瘩的,”周洞天也認為現在絕不是內訌的時機,李自成和羅汝才之間的矛盾爆發,多半還是因為物質緊張:“開封洪水之前大家手裏都有些積蓄,有些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總歸不能讓朝廷看笑話。但這場大水一來,各路首領的兵馬多則去了七停,少則也去了四、五停,二郎們一個個都餓得眼睛發綠,這火氣就難免了。”


    許平知道周洞天說得很對,洪水後各營先是爭奪物質鬧得很僵,比如這個冬季發生在羅汝才和許平之間的那些矛盾是以前絕對不會發生的,四月各營準備新攻勢時,各營為了盡快恢複元氣又激烈爭奪兵員,以前很多藏在水麵下的矛盾頓時都浮了出來。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內訌的好時機。”許平擔心這件事會造成闖營的分裂,而他必須要做點什麽:“其他各營繼續修正,近衛營和我即日出發,去與大王迴合。”


    和李自成合營是一種姿態,表現出團結和信任,許平不希望闖營其他大小同盟者猜疑自己和李自成也有難以調和的矛盾。


    這時一個使者送來了孫可望的信,許平打開後少了一眼:“孫將軍和李將軍也會立刻移營去與闖王迴合,我正好和他們同行。”


    第七章 四十萬人齊解甲


    第一節 湖廣


    今日賀寶刀迴到家中後,賀夫人見到她丈夫臉上的憂色,顯得比往日更重,便詢問到底是何時。賀寶刀告訴他夫人:“今天侯爺和元輔大吵了一架,侯爺對天子說,不殺侯恂無以謝天下人。”


    “那皇上又怎麽說?”賀夫人問道。


    賀寶刀搖搖頭,“元輔對皇上說,侯督師和高巡撫他們畢竟是為皇上和社稷出力,如果這次皇上嚴懲了他們,那麽日後誰還肯皇上分憂呢?”


    聽到這話,賀夫人臉也顯得焦急起來:“可是現在街頭巷尾無異紛紛,說的都是朝廷的壞話。”


    “這個皇上也知道,”賀寶刀點點頭,道:“皇上也擔憂民心不利於社稷,可是元輔說,皇上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愚民愚婦本來就不懂得國家大義,元輔說皇上如果為了民心失去了士心那才是得不償失。”


    “那對侯恂一點懲罰就沒有了嗎?皇上就這樣放過他麽?”


    賀寶刀語氣裏全沒有把握,猶豫著說道:“皇上還是會聽侯爺的吧?皇上已經下令將侯恂免去督師職務,並派錦衣衛將其索拿迴京。但是皇上同時獎勵了開封首官以及侯恂周圍的那些參讚官員,不知道皇上最後會不會真的追究侯恂的責任。”


    見妻子黯然無語,賀寶刀先是寬慰道:“侯洵還在大牢裏關著,說不定明天皇上就會下旨賜他死。”話完賀寶刀又是一聲歎息:“說到底侯督師還是立功了的,沒有侯督師,我們哪裏會有時間重振新軍?”


    目前京師的新軍擴編為十三營加直衛,每營理論上會有五千人,總計近七萬官兵,現在大約已經訓練好了五萬五千人。湖廣那邊的求救信如潮水般湧來,聲稱李自成、許平帶百萬大軍來攻,鎮東侯表示願意隨時帶新軍沿運河南下,繞到闖軍之前予以迎頭痛擊。


    不過新軍內部對此普遍表示反對,賀寶刀就明確表示不同意,他對妻子發牢騷道:“新軍九成都是北方人,到南方水土不服怎麽辦?”


    “福建那裏還好了,我們又不是沒有去過,”賀夫人對賀寶刀的慎重有些不解。


    “又不是去馳援福建,而是湖廣,湖廣!”賀寶刀突然沒來由地發起火來,賀夫人見狀就將嘴閉上了。


    ……


    “救火營又鬧事了?”趙慢熊在金求德的營帳裏嚷起來:“你怎麽事先一點也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這是將軍們的授意,他們又怎麽會告訴我。”金求德感到新軍已經越來越不服從指揮,這次新軍嘩變鬧事表示不願意南下增援湖廣倒是讓內閣挺高興,內閣裏多也不願意派出新軍去南方,生怕李自成會殺一個迴馬槍。


    “內閣擬票要福寧軍北上支援湖廣,同時還要肇慶軍也一起出發。”趙慢熊透露了一個今天剛打探到的消息:“侯爺認為可以同意?”


    “哦?我還真不知道福寧軍和肇慶軍裏還有可用之兵,”南方的事情從來都是楊致遠在管,而施策和鮑博文兩人和楊致遠差不多,都是鎮東侯的死黨,不然鎮東侯也不會把這些人留在南方根據地:“賀家老大就不知道在幹什麽,這仗打了三年了,他連福建都沒迴去過。”


    “兩鎮確實沒有可用之兵了,不過大人的意思是,不妨陳兵江西,阻止闖軍越過湖廣,福寧的水師已經挑選合適的船進入長江,有水師在闖營自然不會太過深入。”鎮東侯已經命令施策準備出發,由他統一節製鄭芝龍和劉香。


    “這一幫水鬼懂得打陸戰麽?”


    “本來就沒有想打,大人囑咐施策要見好就收。”趙慢熊最擔心的到不是南方,而是北方:“大人準備把老兄弟召集來好好談一次,如果他們還不知好歹的話,那就是綁也得把他們綁走。”


    “大人打算什麽時候和他們攤牌?”因為下麵不配合,所以金求德必須嚴守口風,一點也不能透露出打算棄京師而逃的意思。


    “等闖營殺迴馬槍以後,到時候若是軍情緊急皇上肯定會讓大人領兵禦敵,”趙慢熊估計若是闖營攻入山西或是山東的話,這個命令就差不多該下了:“到時候大人帶著軍隊就走,若是還有誰不服的話,就讓直衛把他們先綁起來,綁到南京去。”


    “也隻得如此了。”


    ……


    李自成確定南下湖廣後,差不多每一個河南的士兵都願意從此離開故土,跟隨闖王踏上未知的征途,大批受災的百姓亦紛紛到闖營軍前報名,表示願意參加闖軍,和跟隨闖王一起打天下。


    七月闖軍在剛攻克的襄城稍事休息後,闖軍一路沿著官道南下,途徑南陽、新野,很快就逼近了湖廣北部的重鎮襄陽府,襄陽府背靠漢水,是扼守湖廣的門戶。五日,打先鋒的李定國奪取位於襄陽上遊的穀城後,得到消息在他麵前的不僅僅有楚軍,還有剛剛從福建調來的福寧軍,聽說到這個消息以後,李定國立刻收起輕視之心,他知道福寧軍是鎮東侯的嫡係部隊,是二十年前就是鎮東侯一手打造起來的。


    很快李定國就打探清楚,來增援湖廣的福寧軍由鄭芝龍和劉香領軍,查到他們的履曆後李定國有些迷惑不解,無論是鄭芝龍還是劉香之前都是福寧軍的水軍將領,這是他們第一次帶領陸軍作戰。至於為什麽會派兩個水軍將領帶領福寧軍來增源湖廣.


    雖然不是很清楚裏麵的原油,但李定國確定四萬福寧軍急襲擊而來之後,立即下令全營戒備,同時將所有的部隊收縮到剛剛占領的穀城縣城當中。當福寧軍抵達穀城近郊後,李定國下了一道令手下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命令。那就是用石頭把穀城四門全部堵住。


    聽到這個荒謬的命令後,李定國的部下們都大吃了一驚,眼下位於穀城附近的是李定國統轄的三西營,三個營計有一萬五千多官兵,雖然較福寧軍處於劣勢,但並非沒有防禦的能力。有參謀向李定國建言道“將軍,福寧官兵急襲而來,顯然如意算盤是趁著闖王和大將軍主力到達前搶先擊敗我們,但我們未必不可一戰,大將軍十日之內就能抵達,我們隻要沿著城郊節節抵抗,堅持十日並非什麽難事。將軍下令盡數退出城中也無不可,但如果退進城還要把光化四門全部堵住的話,那也就喪失了任何反擊官兵的可能,官兵就可以從容地圍攻我們,無論他進攻城牆的哪一點,我們都難以逆襲,完全是被動捱打。”


    李定國狡猾地笑了一下,道:“宋代的守城錄有言:牆貴低、門貴多。若無反擊,勢難堅守,我已經打了這麽多年仗難道會不明白這麽淺顯道理嗎?執行命令!”


    參謀們見狀見李定國態度堅決,就滿腹狐疑地去執行他的命令。


    很快對作戰勝利充滿信心的鄭芝龍就抵達穀城附近,旁邊則是愁容滿麵的劉香:“施帥說過不許與闖營交戰,你為什麽不聽呢?”


    剛出兵沒多久,施策就發急病不得不停下休息,鄭芝龍見狀連忙帶領福寧軍進入湖廣,沿途狠狠地打了地方一通秋風,還和劉香炫耀道:“從軍二十年,窮得我簡直忘記金銀長什麽樣了,這次可算是發財了。”


    劉香把肇慶軍停在江西和湖廣的交界,本人帶著親衛跟著福寧軍一起北上,屢次試圖把鄭芝龍勸迴去,但後者卻不為所動,反倒拚命動員劉香:“二十年了,我們從來沒有在元帥麵前露過臉,這次我們得好好立一功啊。”


    “施帥說……”


    “施帥年紀大了,暮氣!”鄭芝龍一臉的不在乎,他兒子鄭成功統帥閩粵水師中的精銳已經進入長江,一路上躲避礁石逆流而上,眼下到了漢水附近,這些水師中有不少都是裝備著大批火炮的巨艦:“我們有水師,沿江而戰,闖營哪裏是我們的對手?”


    “我們從未打過陸戰。”劉香還是心裏發虛。


    “在南洋不是打過麽?”


    “那是以多欺少!”劉香倒是指揮過水師在海外作戰,不過那個規模要小很多,一般都是幾百上千人的戰鬥,如果有兩、三千陸軍就是了不得的大戰了。


    “現在也是以多欺少!”鄭芝龍的計劃很簡單,就是用大批的火炮壓倒對手:“湖廣總是給元帥眼色看,這次我們若是把湖廣納入元帥的地盤,你說元帥得賞賜給我們些什麽啊?將來等元帥背北朝南了,怎麽也得賞我個南洋王、總督吧。”


    “噓!”劉香連忙豎起一根手指:“小聲!”


    “周圍又沒有人,”鄭芝龍這些年一直給鎮東侯幹黑活,對鎮東侯隱藏在水麵下的實力有不少了解,久而久之也看出些征兆,覺得背地裏東征西討的鎮東侯多半有不臣之心:“將來是王是候,得靠我們自己去爭取啊。”


    得知穀城的李定國將四門全部堵住後,鄭芝龍更是喜出望外,對劉香大笑道:“我早就說闖營就是一幫烏合之眾,你還總在瞎擔心,他們連海外的蠻夷都不如。”


    既然如此,鄭芝龍連水師也不等,立刻督促福寧軍準備進攻。


    雖然也對福寧軍的戰鬥力很有信心,不過劉香顯得比鄭芝龍謹慎些,道:“侯爺在北方鍛煉的新軍數營,雖然是新組建的軍隊,但是也是按照我們福寧軍一貫的方法編製訓練的,裝備更不在我們福寧軍之下,可是幾次出擊都被闖營打得大敗,這李賊也是慣戰的悍匪,怎麽會愚蠢到把城門都堵住了?”


    “那是因為侯爺留了一手,施帥不是總在氣新軍麽?好像他們在和元帥鬧別扭,”鄭芝龍善於察言觀色,雖然沒人和他說過但是把北方的一些矛盾猜了個七七八八:“我們可是侯爺他老人家的嫡係,看看我們的大炮吧,嚇也嚇是闖賊了。”


    “施帥可是說了見好就收。”


    “明白,明白,一旦闖賊明白湖廣是我們的,江西更是他們招惹不起的,我就不打他們了。”滿心要證明自己是水陸全才的鄭芝龍,下令按照日常的條例,廣挖戰壕,從多個方向逼近穀城城牆。


    ……


    城外的福寧軍忙著挖戰壕,李定國則在城內悠哉遊哉地養精蓄銳。在鄭芝龍的指揮下,福寧軍一連刨了三天的戰壕,很快就有好幾處都接近城牆。


    這期間鄭芝龍百般打探,但是一直沒有城內的消息:“也難怪,城門都被賊人堵上了,我們的人也混不出來了。”


    根據情報許平的部隊正在趕來,鄭芝龍下令給士兵發雙餉,督促他們日夜趕工搶挖戰壕。進入湖廣以來,除了有大功可立以外,鄭芝龍總算也有機會訛詐地方了,這些天來已經撈了不少錢財,反正是白來的錢花起來毫不心疼:“等消滅了李定國這賊,我就該穩固防守了,放許平安全退去吧,他是元帥的大弟子,我打敗了他元帥麵上也不好看啊。”


    看到官兵四麵包圍穀城,並且開始土木作業後,闖營的部下們屢次主張出城逆襲,但李定國始終不同意,看到福寧軍開始挖縱壕時,李定國的部下們快要忍不住了:“大人,這縱壕一旦挖成,他們就會把大炮拖進去轟擊我們。”


    李定國顯得一點兒也不緊張,到城頭上看了一圈又踱迴官邸裏休息,就好像沒事人一般。


    等太陽剛剛落山,李定國就緊急召集他的部將,下令立刻把堵住城門的石頭偷偷扒開。


    明白就要發起反擊後,三西營的指揮官頓時一片叫好之聲,而這時李定國才解釋自己前幾天的決定:“我早就料到官兵必急於吃掉我們,堵住城門是故意麻痹官兵,讓官兵認為我也是個不過如此的將領。穀城我們剛剛拿下還來不及清肅,城裏這麽多百姓,魚龍混雜,難免沒有官兵的細作,急於反擊很容易走漏風聲,堵上城門也好讓這些細作無法與城外的官兵溝通消息。今天就我們要打官兵一個措手不及。”


    第二節 父子


    白天李定國已經觀察好了福寧軍的陣勢,晚上三西營齊動手迅速地把堵著城門的大石搬開。城門打開之前,李定國就讓部分士兵從城牆上縋下,等城門一開,三西營的三個馬隊就唿嘯而出,事先出城的小隊跟著一起發起衝鋒,城外的福寧軍哨兵剛剛報警,闖軍的步騎就已經殺到麵前。


    忙碌了一天的福寧軍此時大部都在睡覺,鄭芝龍認定李定國會死守城池所以考慮的是如何用火炮把闖軍淹沒,今晚臨睡前他還譏笑了一通李定國的愚蠢:覺得對方對福寧軍強大的火力毫無概念。


    營外響聲大作後,鄭芝龍睡得迷迷糊糊地走出帳篷,聽到圍著穀城的壕溝那邊傳來正天動地的殺喊聲,劉香沒有帶軍隊來所以也在鄭芝龍的主營裏住,他趕出來的時候看見鄭芝龍正衝著穀城發愣:“這李賊不是把城門都堵死了麽?”


    “從城上縋下來的敢死隊吧?”黑燈瞎火的劉香也搞不清發生了什麽事情,連忙建議道:“不會有多少人的,還不趕快派兵殺光他們?不然我們的大車就全毀了。”


    鄭芝龍命令軍隊打起火把反攻,以免黑暗中自相殘殺。


    這時西首營已經湧出穀城,對麵明晃晃的福寧軍正是極好的靶子,見闖軍火力兇猛,鄭芝龍這才恍然大悟:“這李賊,他不堵門了啊!”


    此時從兩側城門殺出的西鋒、西銳營也擊潰當麵壕溝裏福寧軍,從左右包抄殺來。鄭芝龍見福寧軍陣腳大亂,氣恨恨地說道:“這李賊,也算是懂點兵法啊。”說完急忙命令各營堅守營盤,準備防禦,可是黑夜裏福寧軍指揮不暢,鄭芝龍既不是知道敵軍在哪,也不清楚自己的手下是否安全迴到各自的營盤。反之李定國事先早就分配好任務,一夥兒功夫就有好幾座福寧軍的軍營被攻占起火。


    見大勢已去,鄭芝龍隻好全力鳴金撤兵,以免遭到更大的損失:“李賊一個目不識丁的農民,沒想到居然這麽狡詐,算了,等天明再和他算賬。”


    劉香和鄭芝龍一口氣退兵十餘裏,逃到漢水邊上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劉香看著身後黑乎乎的曠野:“我們還是趕快退兵吧。”


    環規周圍,鄭芝龍見四萬大軍跑散了得有一半,心裏起恨交加,聽劉香這麽說更是不滿,暗道:“要是你把肇慶軍也帶來,那李賊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出城襲擊啊,現在退兵?那我迴去和施大帥怎麽交代?”


    “背水列陣!”鄭芝龍下令剩下的一半福寧軍背水擺開陣勢,對劉香解釋道:“雖然被李賊偷襲,但他隻有萬把人,斷然不敢在白天和我軍對壘。等天明後我把李賊逼迴穀城去,收攏了我們的散兵再走。”


    此時福寧軍幾天來辛苦搬運到城牆邊的工程器械都被闖軍搗毀,辛苦運來的火炮和火藥都被闖軍繳獲。而李定國得了便宜仍然不肯賣乖,親自帶著三西營繼續追擊敗逃的鄭芝龍,他趕到漢水邊上的時候,正好看見鄭芝龍迎麵列下大陣。


    “官兵這是幹什麽?”西銳營營官張獻寶看得目瞪口呆。


    “黃侯從哪裏尋來的這兩個草包?”李定國望著對麵鄭芝龍和劉香的大旗捧腹大笑。


    “大將軍總說福寧軍是鎮東侯的心腹、嫡係,怎麽軍中會有這樣愚蠢的將領?還讓這種蠢貨來領軍?”參謀們看著這種不可思議的軍陣後議論紛紛,這次聽說福寧軍前來後,許平還讓人快馬加鞭給李定國送信,讓他可戰則戰,不可戰則退,或是堅守穀城等他來給三西營解圍。


    “堅守穀城,等大將軍前來再消滅福寧軍算什麽好漢,待我全殲這股官兵,再與諸君痛飲。”李定國見對方沿著河水布陣也不著急了,慢悠悠地觀察起鄭芝龍的陣型,尋找著其中的弱點和疏漏:“背水之陣如何調動?不必慌張,先看清楚了再狠狠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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