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種人就是喜歡讓人處於慌亂裏然後一個人偷偷得意,十足的惡趣味。


    阮陽雙手鬆鬆的背在身後,看我慌張了,定性十足的朝我笑一笑,正要張口說話,亭午家的那個伶俐的小童突然慌慌張張的從走道上快步走了過來。


    見著阮陽和日西,納頭就拜,聲音顫抖著問:“二位殿下,又有貴客上門了,我家殿下睡得人事不知,怎麽是好!”


    我看他的表情驚慌大於驚喜,有些好奇。


    阮陽站在原地,依然背著手不溫不火的答他:“你先前怎麽招待客人的,現在就怎麽招待,怎麽會這麽驚慌?”


    那個小童猶豫了一會兒,垂著頭結結巴巴的迴答阮陽:“這次是大殿下來了!我家殿下跟他……似乎不對盤,我又攔大殿下不住……”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阮陽和日西都沉默了,過了許久,日西才迴過神來,自言自語:“那家夥不是在南海沉睡麽,怎麽舍得醒了?”


    阮陽皺了皺眉頭,眸光有些擔憂的瞄我,我一迴看他,他立刻又扭過臉去,垂著眸子似乎在想什麽,我剛想發問,阮陽突然將長袖漫不經心的一甩,一道金光朝我罩來,瞬間將我打迴了原形,整個罩進袖子裏去了。


    日西立刻笑話他:“阮陽,你怕什麽,你以為你家夏蜜是窈窕淑女?她那一腦袋的皺褶,一笑能夾斷一根海草,我估計未旦的口味沒有那麽重!”


    這個死孩子,我頭冒青筋的在阮陽袖籠裏跳了跳,阮陽伸手輕柔的將我摁住,輕輕的向我噓了一聲,示意我噤聲,同日西一道往門口繼續慢條斯理的踱去。


    我透過阮陽又寬又大的袖子朝外看,長長的小道盡頭,站著一抹淡淡的紫,日西走了兩步,突然低低的哼了一聲,似乎再也掩飾不了自己的憤慨,搖身一變,化作金龍一隻,朝著阮陽微微一頷首,嗖的一下從反方向越過高牆,飛了出去。


    阮陽依然不緊不慢。


    走至那抹淡紫身邊甚至還停了停,朝著對方淡淡一笑。


    我偷偷的看,從下至上,他穿著淡紫的袍,紋著淡金雙龍,不是正正的紋在袍中央,而是蜿蜒跋扈的扭在了整個袍腳上,腰間束著淡白發黃的玉石腰帶,一切都那麽的熟悉,這個感覺就好像是第六感通靈一般,隻看到他腰間懸掛著的月牙一般的石塊,我便能知道他的臉是什麽模樣的。我忐忑的看向他的臉。


    哎喲,我被擊中了。


    這個哥哥我認識!


    我去,這不是我夢中的夢郎麽?那黝黑不見底的眸子,那高挺的鼻梁,那薄而緊抿的唇……


    我心髒開始不規則運動了,本以為春夢一場,結果男主穿越夢境來到了你的現實,這是多麽日本h遊戲的模式。


    哥們,姐姐我在這裏~~~~我扯起嗓門就想尖叫。


    阮陽手一動,袖籠裏一道淡淡的金暈,將我攏住,我在裏麵蹦躂半天,突然發現,這團金暈就如同罩子一般,將我的聲音完全隔離開了。


    “井海王殿下!”未旦也微微朝著阮陽頷首,眼神幽深,反而顯得空洞,雖然是在看著阮陽,但是那眸光卻像透過阮陽,投射到很久遠的地方,絲毫沒有焦距:“聽說亭午願意出來了,還是您的功勞!”


    阮陽微微笑,迴答他:“不敢居功,其實是小河姑娘的恆心!”


    “小河蚌的確長情!”未旦似乎很不愛說話,說完這句話以後,便閉了嘴,神情淡漠倨傲的站在走道口,阮陽也不介意,捏著袖籠,從他身旁神定氣閑的踱了過去。


    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腰間的月牙狀的小石頭突然閃了閃。


    未旦的表情立刻變得生動起來,動作前所未有的快,一扭身,便攔住了阮陽,聲音有些顫抖的問:“夏蜜在這裏?”


    阮陽被他攔了路,也不惱,一抖袖子,將我團在掌心,淡淡一笑,點了點頭,答他:“是有一隻名喚夏蜜的!”


    他坦坦率率的一伸手,將我暴露在未旦麵前了,我從來沒有這麽悲憤過,蜷縮著身體,像個蝦仁一樣。


    我突然頓悟了,夢裏我那是風華絕代,可是現在我就跟個蝦爬子一樣,被阮陽不知道怎麽施法的,又肉又長,灰色暗淡的扁扁趴在他的手心上,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還是有自尊的,打死我我也不承認自己就是夢裏那位貌美如花的夢姑。


    未旦卻不像日西他們那樣激動,整個人站在那裏,麵無表情,隻是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看我,我蜷縮在阮陽的手裏,動也不敢動。


    “小蝦?你可是我的夏蜜?”他小心翼翼的問我。


    我裝作聽不懂他的話,一動不動的,以愚鈍的姿態,小小的蝦米眼和他凝視,不是我,不是我。


    阮陽始終淡定,手穩穩的拖著我,任由未旦打量 。我心裏又羞又怒,將他的兒子的菊花詛咒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未旦見我久久不動,哆嗦著手,從腰間解下那枚小小的月牙狀石頭,朝我靠來。


    我去,表亮表亮,我內心流著老淚拚命的祈禱!


    那石頭如果亮了,我跟夢郎也相認了,本來和和美美的,要是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一位滿臉皺褶,神情猥瑣的火雲邪神跟他凝視,他會不會一怒之下將我卷上九天之外。


    這太可怕了。


    我逃避狀的將蝦眼翻上了天,不去看那塊可怕的石頭,心裏不停的碎碎念:表亮,表亮……


    那石頭緩緩的靠近,臨近我身體一指尖的地方停下。


    我翻白眼的空隙,偷偷瞄了一下阮陽的表情,這哥們,一張淡定的二逼臉,百年不變,我剛要腹誹他,突然看見他額角的地方緩緩流下一滴晶瑩的汗水,滑過他的下巴滴落下去,隱進了衣襟。


    哎喲,難道這哥們緊張了?


    這一分神,我對那石頭的怨念立刻少了幾分,那石頭在我身體邊打轉,卻再也沒有亮起。


    未旦手懸了許久,阮陽探著手任由他探測,兩人的表情都是高深莫測的,偏偏都似乎很平靜的樣子。


    片刻之後,未旦縮迴了石頭,朝著阮陽抿了抿嘴角,有些失落道:“抱歉,失態!”


    阮陽將我團起,握於掌心,朝他笑了一笑,道:“她的名字取了諧音,喚作蝦米!”貌似解釋,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有說。


    說完這句話,阮陽便握著我,跨出了亭午家的大門檻。


    我從阮陽指縫裏偷偷看未旦,心裏又酸澀又欣慰,好歹姐保留了夢中情人的迴憶,火雲邪神這形象太煞風景了,要是猛的一出現,姐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我得加快步伐,盡早將那半瓶聖水給吞下肚,否則,別人還沒有崩潰,我自己先崩潰了,每次照水鏡都會忍不住陡升一股我給社會添負擔了的罪惡感。


    “夏蜜,那半瓶聖水,暫時莫喝!”一直沉默的阮陽突然開口了,第一句話就見我給震住了。


    “哈?為什麽?”我楞楞的問他。


    阮陽伸手摸摸我的脊背,柔聲安撫我:“我怕你的身子禁不住聖水的效力,若是跟吃了凝露一般,有了惡果,那便不好了!”


    我沉默了半晌,朝他點點頭,見他鬆了一口氣似的加深了笑意,我的心裏卻做了個跟迴答完全相悖的決定。


    第21章 part21


    ………………俺是電腦中毒,並且淘寶中毒的某蘇,上來更新……


    迴到日西的行宮,日西早已經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正在急得團團轉,一見著阮陽,頓時眼睛一亮,衝過來握阮陽的手。


    “皇叔,你可知未旦突然醒轉,那南海聖貝突然一夜之間打開了!”


    我在阮陽手裏聽得稀奇,卷起蝦尾挪了個地兒,再阮陽的指縫裏探出頭來,阮陽似乎心事重重,伸出指頭來,輕輕點了點我的蝦頭,我一扭脖子,嘿嘿朝他笑。


    “夏蜜,莫要淘氣!”阮陽攤開手,將我托在掌心,索性不再製止我從指縫向外看。


    日西見阮陽毫不在意的樣子,有些發急:“南海聖貝已經百年不吐聖珠,沒有聖水,未旦是如何醒轉的?皇叔有沒有想過?”


    阮陽伸手溫柔的摸我的蝦頭,眸子淡淡的看向日西,問他:“你怎麽想?”


    哎喲,這哥們神了,人家向他發問,他繞個圈又給丟迴去了,這種人才,不用培訓都可以從政。


    日西顯然早已經有個答案盤在心頭許久,阮陽一問,便迫不及待的湊上來,神秘兮兮的道:“我那兩瓶聖水,可是澆進了未旦的口?”


    阮陽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未旦不需要那聖水!偷聖水的另有其人……”


    日西顯而易見的蔫了,過了許久才又想起話題:“那南海聖貝一夜之間打開了,我聽人說,有蛟龍一隻從中飛出……”


    阮陽這才抬起頭來,有些困惑的摩挲了一把我的蝦脊背,我被他摩挲的舒服至極,撒嬌的用蝦尾卷了卷他的指頭,阮陽分了神低頭不忘向我笑,一鬆手,撚指彈向我,一團淡金的光暈團著我,暖洋洋的,我精神立刻恍惚起來。


    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之中。


    待我再醒來,已經是子夜,四處一片漆黑,我赤腳下了床,剛打開房門,那伶俐的小婢女立刻朝我福了福。


    “塔罄住在哪裏?你可以領我過去麽?”我心心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半瓶聖水。


    圓臉的小婢女愣了愣,朝我點了點頭,突然迴過神來一般道:“夏蜜小姐,我們現下是出不了這個院子的,井海王將這裏封了結界!”


    哈?我震驚的跑出屋子,一仰脖子,好樣的,整個天空都是波光粼粼的淡金色,阮陽這個小人,居然將我給軟禁了?!


    “阮陽他人呢?帶我過去!”我雄赳赳氣昂昂的擼袖子,見著阮陽,我要跟他分道揚鑣!


    圓臉的婢女嚇得又垂了頭,可憐巴巴的哀求我:“夏蜜小姐,井海王殿下和我們皇子殿下出了門,現在都沒有迴來呢,我也沒有辦法走出這個院子!”


    我去,我瞪了她一眼,直接衝到院子的大門口,伸手去推門,那高高的木門金光一閃,像帶電一般,將我的手打了迴來。


    但是一點也不疼。


    這可怎麽辦,我還指望著那半瓶聖水呢!!天空的金光一陣接一陣的閃過,我用盡辦法,跑遍了院子的各個角落,也尋不著一處破綻,又急躁又絕望的當下,索性一屁股就坐在屋子前的石階上了。


    “夏蜜小姐,夜深石階涼,我去端個椅子讓你賞景吧!”


    哎喲,多有職業道德的婢女,這孩子有做服務業的潛質,我用讚許的目光直視了她,那圓臉的小婢女給我一激勵,臉上的表情生動起來,笑容甜滋滋的,一扭身真跑去屋裏尋椅子去了。


    我整個癱在地上,看天空中的金色巨罩,突然有些寂寥,這樣的夜晚,我孤孤單單一人,身邊連個像樣的朋友都沒有,就連喝啤酒泄憤這樣簡單的事情也完全成為了奢望。


    那天空的波光粼粼,透著深深的水層看天空的明月,總覺得有一種水中月,鏡中花的虛空感,這種賞月的心情簡直和前世夜晚看星的心情有著天壤之別的差距。


    活該我不是長籲短歎的人,賞月賞了一半,居然在水裏看見異狀了。


    有一條紅線一般的生物,在天空裏隔著個金光閃閃的罩子盤旋著,那生物通體豔紅,鱗片在夜間折射著淡淡的紅光,我看不清這生物的臉麵,可是第六感卻告訴我,它在罩子之外瞅我。


    我手腳頓時冰涼了!


    那小婢女正巧搬著椅子往外跑,我嚇得直搖手,示意她往迴走:“迴去迴去!”我跟著哆嗦著往迴趕。


    剛走了兩步,那道紅光刺破金色的巨罩,直直的向我遊來,速度之快,用光速來形容也不為過。


    它通體紅光,帶著疾風,劈開水波,直直的射向了我。


    我嚇傻了,整個張著嘴巴抽氣。


    “夏蜜小姐……小心……”那圓臉的小婢女淒厲的尖叫,一點都沒有衝過來同甘共苦的意味,我就不明白了,這時候她慘叫一聲,有什麽用,難道增加恐怖的氣氛?


    我分神用眼角瞄了瞄她,頓悟了!這妞正以一種好萊塢所特有的姿態,緩緩地癱了下去,一閉眼,利落的昏死過去了。


    “……”


    那生物距離我兩毫米的地方突然停住了,我對起眼睛仔細分辨,終於在紅光之中認出這東西的原形了。


    這是我變異後的樣子,無論是頭還是顏色,同我那次變異後並無二樣。


    “親哥……”我豁了,整個撲過去嚎啕大哭,“你是我失散在外的親哥吧?”


    那生物抖了抖,似乎被我驚著了,扭著身子迴頭打量我,緩緩的在我周身遊動,我顫抖著屹立在它的麵前,以一種楊白勞見著小白菜的表情看它。


    “親哥,咱變個身給你看吧,你跟我一樣!”


    一樣什麽?一樣的醜,我以為我是基因突變了,誰知道,這特麽的就是一個新物種!如果要說有不同,那便是眼前的這隻,又瘦又細,跟一根紅繩一般,光暈裏朦朧的能看見它的眼鼻口。


    那生物又遊了一圈,突然弓起身,發瘋一般朝我射來。


    像一道利箭,我隻看見紅光一閃,它便從我的耳後旋了進去,我整個身子都麻了,站在那裏,呆呆的,直至紅光湮滅。


    然後用顫抖的手摸摸自己的耳後麵,那裏有微微的凸起。


    我學著阮陽的手法幻出不成形的水鏡,從側麵照過去,頓時腦海裏響起大話西遊裏麵經典的音樂。那是至尊寶初得腳心痔的背景音樂……太特麽的適合現在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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