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宮宮主果然沒有來,他派了弟子赴約。


    那是個很年輕很俊美的少年,他的美讓少女花容失色,卻絕不是柔弱,而是英挺帶著尊貴的傲氣。而且他有著北方人的高大骨架,即使並不壯碩,但肌肉勻稱,隔著衣衫就能感覺到一股青春的活力。


    他帶了一名隨從,身材單薄似乎是未長成的少年,一直低著頭為他牽著那匹胭脂馬。


    他見到我,出於禮貌性質的行禮,確認彼此身份目的。


    按道理來說,我們之間無需多言,甚至不用通報姓名,立刻開始比武就可以了。


    天格外晴朗,微風習習,陽光暖暖的又不灼熱。我原本平靜的心卻忽然激動起來,因為那個隨從偶然間的抬頭。


    那張臉,那眉那眼那鼻樑那嘴唇,與完顏純驚人的相似,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隻是除了年輕,少了那份氣質。眼前的少年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與完顏純是父子兄弟都有可能,我絕對不相信這世上有長相如此相似卻毫無關係的人。更何況他們都是從北邊來的。


    我冒出個古怪念頭,開口道:“咱們這次是匿名比武,輸贏都不會讓江湖人知曉,單純切磋一下,恐怕咱們都不會盡全力,不如各下賭注……”


    “這個主意不錯。”我還沒說完,黑水宮的弟子就接口道,“我贊同。不過最好是無損身體,不如賭隨身物品或者金銀珠寶這類好欠好還好帶走的。”


    “這個……”我本想如果我獲勝,就套問一下那隨從的姓名來歷,或者可知完顏純的消息。


    我猶豫間又聽他說:“你那把寶劍看上去不錯,我贏了就要它如何?”


    “那好,我要他……”我指了指牽馬的少年。


    “可以。”黑水宮的弟子點頭,“胭脂馬確實是良駒,宋國少有的。”


    我搖頭:“我是說那個人……”我的意思是要那少年迴答問題。


    黑水宮的弟子有些詫異:“你指的是他?他是我的奴隸。市價可遠不及胭脂馬。”


    原來那少年竟是連一匹馬的價格都不值的奴隸?真有意思,我萬萬沒想到。忽然我靈光一現,說道:“奴隸應該也算是你的物品吧?我就要他了,如果我贏了。”


    那一瞬間,黑水宮的弟子眼中出現了一種很複雜的神情,像是不舍猶豫,但終於還是點頭:“我不會輸的,你的寶劍我要定了。”


    我們從天明打到日落,實力相當,我強過他的隻是多幾年功力和灼灼燃燒的復仇信念。我一定要贏,我不能錯過任何有關完顏純的線索。我早已把來時的初衷和父親的期望拋到九霄雲外。


    結果我一招險勝。黑水宮的弟子輸得並不心甘,卻無力再戰。


    他恨恨地看著我,從牙fèng裏擠出三個字:“你贏了。”


    我也是體力透支,以劍拄地,卻微笑著問他:“咱們之前的賭注還作數嗎?”


    “我耶律天一從不失信於人,答應你的決不反悔。”他聲音有些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憤恨,“兩年後的大比你會去嗎?”


    “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否去參加宋遼大比,兩年後我希望咱們還能有一次較量。我一定會贏你,贏迴我今天輸掉的東西。”然後他迴頭,將那牽馬的少年叫到身前,“阿涼,你先隨他去吧。好好活著,兩年後我會把你贏迴來。”


    “兩年後,你隻想贏迴他?”我隨便問了一句。


    “沒錯,這是我最後的請求。請你兩年後帶他來赴約。”


    五 阿涼


    主人拋下我了。


    荒野之上,我忽然覺得和煦的春風變得兇猛起來,心中痛楚莫名,仿佛靈魂與肉體都要被這風掏空吹散。


    主人的身影漸漸離我遠去,沒有再多的叮囑,甚至沒有迴頭。


    我又怎能無動於衷?我的情如波濤洶湧,我的淚如冰雪消融。我不能自已的哭泣,卻隻是站在原地。我沒有權力追過去,我是被轉送他人的奴隸而已。


    “你叫什麽名字?”新主人問我。


    他一連說了兩遍,我才從恍惚中驚覺。惹惱他了吧,我惶恐地走到他麵前,跪下,行禮,畢恭畢敬地迴答:“以前主人喚我阿涼。”


    “你姓什麽?”


    我一愣,有名字的奴隸很少,更別說有姓了,我想他的意思是問我主人的姓氏,我如實迴答:“原來的主人姓耶律。”


    “我問你。”他加重語氣強調。


    我茫然地搖頭。


    “你認識完顏純嗎?”他盯著我的雙眼流露著明顯的恨意。


    我繼續搖頭。事實上,我隻知道主人的姓名,和黑水宮中一些熟悉的侍衛僕從的名字。完顏純,從沒有聽說過啊。


    他顯然不滿意我的迴答,卻沒有立刻發作,隻是有點失望道:“我姓袁,袁復北。”


    於是宋國人袁復北,正式成為我的第二個主人。


    “你會武功嗎?我們比武時你一直在認真地看。”


    我是看得很仔細,不過我看的是主人,而非那些與我無關的絕妙招式。宮主告誡過我的,不讓我顯露武功,自然也不能讓別人知道了。所以我在猶豫該如何迴答。


    他卻不等我迴答,忽然揮劍過來,直斬我頸項。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不能死,我還要等兩年後,主人來帶我迴去,我相信主人下次一定會贏的。所以我出於本能的閃避。如果他用的是拳腳棍棒,我可能不會躲,但他用的是鋒利的寶劍,我內功再高也不是刀槍不入的。


    閃避的動作我自然而然地用上了宮主那本小冊子上的姿勢,雖然招式宮主從沒認真教過我,但是我看過就記了下來。


    險險避過前一招,他下一招就已攻到,劍鋒直指我要害。我想借勢在地上翻滾躲開劍鋒,卻原來他的寶劍是虛招,左手已經從不可思議的角度襲來打在我後背,封住我穴道。


    他看著我冷笑:“你內功不弱,與完顏純一樣的路數,你還敢說不認識他,快快從實招來,免得吃苦頭。”


    “內功是宮主教的。”我隻好說出實情,“但我真的不認識完顏純。”


    “你撒謊,你的武功與你主人截然不同。”他說著用劍抵在我胸前,輕輕一送,刺破衣衫刺入血肉。


    痛楚難免,我的性命就懸在他一念之間。


    可是我真的無話可說啊:“求您饒我性命,我真的沒有撒謊。”


    他還劍入鞘,卻並沒有饒過我,而是用分筋錯骨手將我的真氣封在丹田。


    他下手毫不留情,我經脈逆轉,五髒六腑移位,鮮血從嘴裏大口大口地湧出,渾身痙攣,痛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因為窒息。我的頭被他按在水中,冷水從口鼻嗆入肺裏,我無助地掙紮著,牽動內傷,咳出鮮血,染紅眼前一片。


    他知我已經清醒,將我從水中拎出來,狠狠甩在地上,一隻腳踏住我脊背,冷冷道:“別硬撐著,說實話,否則就不隻這點苦頭了!”


    我一陣陣眩暈,他的聲音似是忽遠忽近,我聽不清。痛楚已經麻痹我的大腦,我又真的不知該如何迴答才能讓他滿意。


    他顯然被我的沉默激怒。我感覺到身上的衣衫被他霸道地撕裂拋開,赤裸的背暴露在空氣中,微微起伏。他想做什麽?是要用鞭打懲罰嫌衣服礙事嗎?或者更殘忍一點……用強暴來占有征服我的肉體。


    “你知道我要對你做什麽嗎?”他的口氣裏透出一種威脅的意味,“你知道的話,一定會害怕的。”


    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卑微低賤的奴隸,無需思想,隻這具皮囊供主人們發泄就可以了,毆打也好,強暴也罷,在我看來都是痛,有什麽區別嗎?我從來不曾奢望過人格尊嚴,當然談不上折辱或者失去了。


    所以我淡淡地迴答:“我隻怕死。”


    死了,就見不到我愛的人了;或者就算註定要死,也要在臨死前再看他一眼。我聽人說過的,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印象最深,輪迴中不會忘,來世相見也能想起的。


    他加重語氣:“我要讓你生不如死!你試過被男人壓在身下,撕碎貫穿的滋味嗎?”


    我忽然想笑,何止試過?我現在雖然還不到十六歲,可是已經記不清上過我的男人到底有多少了。他說的難道隻是強暴而已?那怎能稱為生不如死?或者他指的是用別的什麽東西捅進我的下體?木棒還是牲畜的yáng句?聽說曾有奴隸被那樣折磨致死。


    “怕的話就求饒,告訴我完顏純在哪裏。”他彎腰低頭,伏在我耳邊說著,手曖昧地撫上我的肌膚,將我手臂上殘留的最後幾縷碎布條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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