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主人奔出黑水宮卻停在不遠的樹林裏,一直等著我跑到近前。


    “看不出你跑得還挺快,不過比起胭脂馬還差許多。”主人淡淡道,“我可沒時間騎得慢些等你。”


    “主人,我能跟上的。”我想我有內功底子,一直不休息地跑怎麽也不會被拉下的。


    主人顯然不信:“把行李給我。”


    “主人,您不會拋下我吧?”我擔心地問道,卻仍然順從地將行李遞到主人手裏。


    “傻瓜,若現在拋下你,之前費了那麽多口舌差點跟師尊鬧翻豈不是太不值了?”主人一邊說著一邊將行李在馬鞍上掛好,又將手伸到我麵前。


    “主人,您出門時就帶了一個包袱,沒有別的了。”我小心翼翼地提醒。


    “就隻有一件?那你算什麽?”主人微笑,“別耽誤時間,快上來。”


    剛才主人說不會拋下我時,我就很感激,他不用我背行李,我或許可以跑得更快一些。我做夢也沒想到,主人會讓我也一起坐上他的馬。幸好,我一早就仔細清洗過身體,至少表麵上看起來不會骯髒的令人厭惡。


    因為後麵放了行李,主人讓我跨坐在他身前,他一手持韁繩,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環上我的腰。我能明顯感覺到耳畔主人唿出的熱氣,聽到他心跳的聲音,還有他抵在我身後的堅挺。如果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我們兩人身體緊挨,隨著馬背的起伏反覆摩擦,主人大概能忍住坐懷不亂,而我這具早被調教得十分敏感yin盪的身體恐怕根本無法做到毫無反應,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渾身燥熱呻吟出聲的。


    四 復北


    我哥哥袁定南是大宋黑白兩道人人敬仰的武林盟主。我是他的親弟弟,袁復北,至今江湖上一名不聞,隻沾了哥哥的光,別人多少會對我客氣一些。我沒有名氣,是因為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動過武。有傳言說我武功一般,怕給袁家丟臉,才不接受任何挑戰;還有一種說法是我沉迷於武學,高傲狂妄,不屑與人較量。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前者還是後者,我最常與哥哥切磋,我勝多敗少。但是家人讓我隱藏實力,禁止我與外人比武,也不許我參與哥哥有關武林盟主的事業,隻讓我盡量留在家裏,練武。我一直想不通,我覺得很不公平,我不明白我要那麽好的武功有什麽意義?


    是因為我年紀輕沒有哥哥的老練世故,就不能與哥哥爭盟主的地位或榮譽,甚至連幫助他都不可以嗎?還是我的存在隻是妨礙,我武功高會讓別人說哥哥的閑話,有損家族的名譽?盟主有什麽稀罕?武功我也不是不練就會死,既然當初讓我習武,又逼我勤奮練習,卻不給我施展的空間,這太矛盾了。


    我問過父親,父親說這是我在未出生時就定下的命,我是影子。影子?哥哥的影子嗎?還是別的什麽?我不能實現自己的意願嗎?我不能自己選擇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嗎?我記得很清楚,當時父親的迴答堅定決絕:“小事尚可,大事不容更改,到時你自會明白。你最好還是抓緊時間享受現在的日子,至少除了練武,你不需操心其它。”


    漸漸的,我也隻能接受這種現實。當我終於習慣了,沉默了,學會享受清閑時,平靜忽然又被打破。


    那一天,父親交給我一個任務。在某年某月某日於某地與遼國黑水宮的人比武。原因多少與兩年後宋遼兩國大比武有關,不過我不關心,我隻聽見了“比武”兩個字。我反覆確認這個事實,壓抑多年的興奮從骨子裏躥出來。


    “真的是讓我去,不是讓大哥去?”


    父親點頭:“是你。不過這次是不公開的匿名比武。輸贏無妨,互探實力而已。”


    “那父親是希望我勝負如何?”這是我多年培養的習慣,做每件大事情之前要請示父親的意思。


    父親笑了:“據傳黑水宮宮主是遼國第一高手,就算他不親自出手,派個弟子代表,也不容忽視。輸贏由不得你選,盡力而為吧。”


    父親雖然這樣說,但從他的眼睛裏,我看得出,他希望我不勝。這對宋國有好處,會讓遼國輕敵。對我或者對袁家也沒什麽損失,本來我就濟濟無名,輸了也沒壓力。可我想贏。


    沒有任何理智邏輯,無法明白解釋原因,隻是潛藏在心底的一種情緒,我要贏!


    於是我拒絕帶隨從,我想一個人自由,哪怕僅僅是形式上的自由。


    父親似乎了解我的意圖,他沒有阻撓,隻是臨行前囑託我要照顧好自己,還說成家立業是男兒的責任,立業我不能選擇,成家倒是可以找情投意合的女子,這次一個人行走江湖也算是歷練,多交些朋友沒什麽不好。


    我唯唯諾諾地點著頭,心裏卻茫然。


    約定的地點在宋遼邊境的無名小鎮,一路我謹言慎行,艷遇幾乎沒有。隻是發生了一件令我終身難忘的事情,徹底打破了我的生活,將我推出常軌。


    那件事情開始於一次意外的伏擊。


    途經淮北的一個雨夜,電閃雷鳴。雨來得突然,四野荒涼無處躲避,我隻能縱馬疾馳。


    偶然瞥見荒原上有人冒雨惡鬥。走進了看得分明,其中四人是青城四怪,他們用閃電槌雷公鐺一類的獨門兵器,所以很好認。被他們圍攻的卻是一個用劍的陌生人。那人三十歲上下,招式詭譎,不似中原路數。


    我對青城四怪的武功多少有點了解,知道他們善於製造雷鳴電閃的幻術,尤其在雨天更能一展所長,使人身墜其中,隻覺天地間一片昏黯,心神大亂。


    被圍攻之人當此幻鏡,卻鎮定異常,背脊挺立,持劍傲然。


    天空中又一道電閃劃過,趁此時機閃電槌和雷公鐺交互一擊,似是在耳邊生生炸開,炸得那人持劍的手明顯一顫。卻見他忽一咬舌尖,以痛定神,一口鮮血就向空中噴去。


    空中血色一乍,接著那人劍影如幻,直叮向追擊而來的四怪心口。他不隻能劍尖擊敵,連側鋒、劍鍔、把手、劍脊,似是同向飛撲而來的另外三人擊去。四怪一驚,翻飛而退。


    然後他們發現了我,典型的宋國武人打扮。


    四怪中有人喊了一句:“朋友,持劍的小子是北邊來的jian細,是宋國的好漢就併肩子上!不能放走他。”


    便是他們說話時一分神,那持劍之人卻使出殺招。鋪天蓋地一片劍網,籠上那四人,光芒燦爛壓過電閃,猛地收緊。


    我還來不及迴答或者做出行動,青城四怪就已紛紛中招。


    我心下大駭,拔劍在手。就算我不衛國家道義,也需保護自己的性命。


    那人眨眼間劍挑青城四怪,然後他就一躍,身影直向我襲來。


    他那一躍,劍影忽由虛返實,由實蘊銳,由銳而顫,刺痛我的雙眼。那一顫之下,劍光就燦成一片銀灰色的鬱黯,喑啞嘹嚦,種種不同甚或相反的極暗乃至極燦、極壓抑乃至極高昂的一抹劍意從他手中飛出。如鶴鳴九皋、聲聞於天,天地間閃起一抹銀灰色的嘹亮。


    我在拚盡全力接招之前就已明了,我敵不過他的。我也是用劍,但我的劍還沒有達到他的境界。


    果然我隻支撐了百招,就被他劍氣封住周身大穴。我以為他會像對待青城四怪那樣也要了我的性命,他卻沒有立刻下殺手。


    雨已經停了,我倒在泥地裏,對視著那人的臉,我想至少應該記住殺死我的人的模樣。


    我這才發現那人並不是十分英俊,也沒有高大魁梧的身材,卻別有一種淩駕於天地的氣質,讓人直視時眼會灼痛,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自慚形穢的屈服。


    “你叫什麽名字?”他冷傲地問我,“沒想到宋國也有能在我手下走百招之人,而且還這麽年輕。”


    “你是誰?是黑水宮的人嗎?”我也問他,我想死也要死得明白。


    那人冷笑道:“黑水宮是什麽地方?我沒聽過。我姓完顏,完顏純,記住我的名字。”


    “你不殺我嗎?”


    那人的笑容越發地詭異:“你的眼神我喜歡,告訴我,你的名字。”


    “袁復北。”


    “哈哈!姓袁的。”他忽然笑著撕裂我的衣衫,大力分開我的雙腿,沒有任何預兆地進入我的身體。


    那是一種被撕裂的痛楚,我從未想像過的屈辱和折磨。他在我身體內衝刺,占有、征服、擊垮我的自尊。末了,他一言不發,絕塵而去。


    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惡夢中醒來,慢慢恢復神智。那時支持我活下來的除了復仇的念頭,還有我必須完成的任務。我必須去那小鎮比武,我逃了丟得不僅是我們袁家的臉,還有我大宋的尊嚴信義。


    我用最短的時間恢復,體力和心力。我用所有清醒的時間修煉武功,以求忘記那段屈辱,麻痹自己的精神。我這才發現,恨,轉化為動力,其實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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