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關頭,路斯恩紅著臉迴頭,不好意思地咧嘴笑:“對不起,我在新星之盾搞士氣動員,說官話說習慣了。”


    但是他們確實沒有任何想要自己逃跑,洛蘭已經給梅爾的手丟完治癒術了,氣得梅爾想罵他:“法師本人的血液是非常強大的施法材料,你把我治好了,我還得再疼一次!”


    我不禁笑著搖頭,因為路斯恩顯然對法師拿自己的血當施法材料很有意見,他說:“那不會失血過多嗎?”


    梅爾生氣地丟出一個暴風雪,覆蓋整個空間,驟降的氣溫使堅持不肯撤離的雷諾打了個小小的寒顫。


    然而,我想即使他們都不在這裏,梅爾……也未必能夠成功對付這些敵人,他親口說了,他隻能釋放兩個半禁咒,那遠遠不夠,人造惡魔是魔法造物中最危險的一種了,我想或許我們的對手已經知道了在這裏的人都有誰,所以才一次性派出這麽多,這裏少說幾十隻,整個礦坑隧道塞得像罐頭,這應該對一家私人軍事企業來說,也是相當可觀的投入了。


    而且我知道,梅爾其實並不會什麽惡性危險咒語,他是一位高貴而善良的好法師。


    ……


    現在,我很久不再使用的那些法術就在我的舌尖上顫動,每一條咒語都清晰明確,我記得它們的最佳施法狀態,記得它們之間的疊合效果,也記得它們的法術效果以及持續時間,精確到秒。


    所以我說,黑法師西普林斯從來都沒有放棄他的邪惡力量,仿佛他一直等著一場殺戮,就像當年他在地堡裏步步謀劃,最後幹掉他的老師一樣。


    並且,我最不願意承認的其實是:黑法師西普林斯喜歡殺死敵人時的感覺。


    ……


    “梅爾。”我忽然說,“別再割手了,我們不需要跑。”


    在下一秒,我進入專注狀態。


    空間靜止,被電子惡魔的粗暴動作震落的碎石懸浮在我們頭上,我看到梅爾有一瞬間驚愕的眼神,但下一秒,他完美地接替了我,用絕對守護將我牢牢擋住,我站在梅爾的絕對守護之中,我不必擔心我的吟唱會被意外打斷,我也不覺得,電子惡魔有本事判斷出吟唱咒語的法師需要被率先擊殺。


    地獄火從我腳下燃燒,它們漆黑冰冷,沒有聲音也沒有溫度,我的記憶終於清晰明了地到達終點,那段歲月止於一場地獄火,一把火我燒掉了整個地堡,燒死了教養我七年的老師,燒死了我為非作歹的同門們,那也算我為他們的黑法師生涯畫上一個圓滿而傳統的句號。


    這真是很奇怪,我不覺得我剛剛經歷了什麽能讓人大徹大悟的事,但忽然間我好像……


    我不再害怕自己的力量了。


    或許這也是第一次,我意識到,即使是這樣的力量,也可以做些讓日常生活變得更好的事,比如,我可以用它保護梅爾啊,我如果可以殺掉這些惡魔,梅爾就不用再割自己的手了,他的手那麽好看……路斯恩他們也不用掉進鍋裏,盡管他們可能隻能塞一隻屁股進鍋裏……即使做完這些事我可能會被通緝,不過誰怕誰呀,我還沒被通緝過,想想那是不是也很精彩?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即使我熱愛這種手握邪術、肆意奪取生命的快樂,但是我仍然有信心做到:我不會再失控了,不會的!


    況且,我還有梅爾擋著我呢,對不對?


    詛咒開始從我的心髒裏蔓延,我感到疼痛,我也感到歡愉,但不管是什麽,我選擇不再收斂,我看到黑色的花紋爬上我的手腕,我腳下的地麵下降,牆壁升高,碎石隨著我的意誌變成支撐棚頂的柱子,地獄火在每一個柱子上纏繞。


    我將我奴役的亡靈全部釋放。


    怨氣第一次充滿整個空間,整個我能感知的空間——他們從我的意識鎖鏈中獲得短暫的解脫,他們發出瘋狂而扭曲的哭喊——


    那些是我死去的同門,他們有些死在我老師的獻祭法術裏,有些,死在我點燃的地獄火之中,不管是怎麽死的,這些靈魂都沒有辦法安詳離開了,任何一個沉迷於邪術的黑法師都不會得到什麽好下場,更不要說我這些同門之中有太多人被力量蠱惑,成為了黑魔法的奴隸。


    他們一度徘徊在地堡附近,讓那裏充斥著陰霾。


    亡靈開始吞噬電子惡魔的意識——就算是毛茸茸傻兮兮的胖倉鼠,它也是有意識的啊,不能因為智商低就說人家意識不行,所以餓了很久的惡靈們歡欣鼓舞,這簡直是一場狂歡盛宴,電子惡魔就像賣小零嘴的自動售賣機,惡靈們撲上去,纏繞它們——不過這時候升級的好處出現了,因為即使失去意識,機械部分也能讓電子惡魔繼續戰鬥。


    那還真是有點厲害的敵人。


    然後我再一次抬起手,我聽見自己準確無誤地念出咒語——


    一個召喚咒語。


    紫黑色的法術之門在空中打開,我久違的黑法師老師從裏麵緩緩走出,我看著他,他看著我的敵人,然後我下令:


    “給我殺光。”


    最後的結果和我當年預想得差不多,隻不過區別是,黑法師學徒沒有被做成老師塔裏的魔仆傀儡,而是反過來,老師變成了學徒手裏的兵器。我覺得,一名黑法師在決定開始作惡的時候,應該就有不能好好被安葬的覺悟了吧,更何況這些年我也沒有勞煩他老人家的遺體做什麽髒活累活,這算是我第一次召喚他戰鬥。


    如果不是地獄火燒光了他的靈魂,我會把他做成巫妖的,巫妖的戰鬥力可比做成魔仆傀儡高多了,巫妖有思維,而傀儡這玩意,我一個命令不到位,他就在那裏犯傻——老師,您別砍機械部件行不行,您一個法師,哪有那麽大力氣砍金屬殼子,砍頭行嗎?


    氣得我召喚荊棘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下,一不小心把他的頸椎骨抽斷了……迴家還得給他粘上,太煩了。


    地獄火焚燒敵人讓我感到愉悅,但我又為這種愉悅而恐慌,與負麵情緒對抗是需要毅力的,但仍然比抗拒愉悅簡單得多,這可能和茉莉怕疼但是能堅強地去打疫苗針,卻死活都戒不掉穿越小說是一個道理吧。


    忽然間,我紛亂的思緒被一聲尖叫打斷:


    “哎呀?”洛蘭聽上去……聲音詭異,他喊,“雷諾議長,您怎麽暈倒了?”


    第53章


    四下縈繞著怨靈們的哀嚎,包括我的老師, 缺乏實踐就是這個壞處——因為會發生一些我完全預料不到的負麵效果——比如, 我根本就沒想過,我的老師死都死了, 居然還會嚎叫,莫非他是覺得, 他的學徒們都在叫,隻有他保持沉默會顯得很不合群?


    ……看來迴家我得拆了他的聲帶才行, 他叫得比女妖哀嚎都難聽, 而且死亡女妖的哀嚎是帶有精神力攻擊的,而他這個嚎叫毫無用處, 純屬噪音汙染。


    跟他一比,茉莉的尖叫簡直是溫聲軟語!


    “閉嘴!”我忍不住喝道。


    ……我的命令立竿見影,於是怨靈和我的老師變成一種狂暴的發怒狀態,但我保證他們的怒氣絕對無聲;死者的怒火比地獄火還旺盛,他們瘋狂撕扯著電子惡魔,悄無聲息地把電池液弄得遍地都是。


    我端詳著滿地混合的碎肉和內髒,紅紅藍藍的電池液非常花哨……唔,雷諾是被這個嚇暈的吧, 我猜。


    梅爾正在使用最簡單的雷擊術,但對於法術來說, 高級不意味著一定合適,在關鍵時刻選用最恰當的法術,哪怕隻是初級雷擊術, 所能起到的效果也比丟個禁咒還強,這是一名施法者判斷力的體現——梅爾不愧是一位優秀的大法師,他極快地在我的攻擊中飛快發現了電子惡魔的弱點——它們的生理係統需要連接電路,而電路中的電池液是帶電的。


    電池是帶電的……這聽上去像一句廢話,不過卻是很有用的廢話,因為電子惡魔的肉體部分還是怕電的!隻要用雷擊術擊穿電路隔板,他們身體裏的電池就會變成我們的隊友。


    地獄火雖然聲勢浩大,但是燒死它們也需要一個過程,長期點燃地獄火對我的精神力消耗很大,梅爾的判斷又準又高效,被他的雷擊術擊穿電路板的電子惡魔,全部躺在地上抽搐,掙紮著想要往我們這邊繼續攻擊,但是梅爾打得準極了,任何一個惡魔都沒辦法摸到我們哪怕一片衣角。


    於是我停止了專注施法狀態,感到輕微眩暈,不過還好,梅爾很快地扶住我,他抬起手,輕輕按摩我的太陽穴,在這樣做的同時,他居然還能有條不紊地降下雷電,而且對全局的把握非常精確,雷電術是單體攻擊的,先打哪一個再打哪一個,梅爾毫不遲疑,我忍不住想為他這樣精確的判斷能力喝彩。


    比起來,其他三個人就隻是傻站,洛蘭站著也就罷了,畢竟沒人需要被治療,但是路斯恩和安吉拉怎麽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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