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名堡丁?一座塢堡就兩千到三千口人,除卻鄉兵,丁壯不會超過500人,一下折損近367人,好家夥,折損過半的青壯年男子。兩軍野外鏖戰,折損三成兵員而潰敗者就算名將了,雖然守城戰維持不潰敗要容易些,但折損過半丁壯還能守住城也算有將才。司徒威扶起中年男子,沉聲道:“剿滅匪患是我泰安左軍的責任,我司徒威責無旁貸。我並不是替齊家堡報私仇,所以您不必向我行此大禮!”


    其實司徒威計算有誤,塢堡堡丁不止包括塢堡內的居民,還包括塢堡轄區附近村落的村民。隻要這些村民遭受戰火時躲入塢堡也可以算作塢堡的堡丁。


    “少將軍剿匪,於公於私都算是幫我齊家堡報仇,這禮是應當受的。”中年男子朝著司徒威又是一拜,補充道:“不然,齊家堡人會戳我的脊梁骨!”


    中年男子將話說到這份上了,司徒威也不好再阻止。他笑著點點頭,扶起中年男子,詢問道:“我觀老哥模樣不想普通堡丁,還未請教老哥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顯得很拘禮,抱拳躬身迴應道:“小人姓齊,名達遠,曾經參加過鄉試,三次落榜後接替父親的家業,現在是齊家堡的當家人。”


    司徒威將齊達遠的腰扶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齊堡主原來還是秀才先生。恩,比我有文化。”隨即看到齊達遠又要行禮,司徒威趕緊扶住他,笑道:“我乃一介武夫,不懂文人禮節。希望齊堡主也不要多禮!”


    “小人遵命!”


    “哎呀,你又來了。”司徒威臉色有些發黑,故作生氣道:“你每鞠次躬,我就有扶你一次。你不煩,我還煩呢。”


    齊達遠悻悻的笑了笑,臉色有些發窘。


    司徒威拉過無道介紹道:“這位是無雙國士,他是這次剿匪軍的主帥!”


    齊達遠一聽,頓時,張大了嘴巴,抱拳又要行禮。


    這小子還真會給我帶高帽子,統領一路人馬,而且還隻有四五千人的主將能稱主帥嗎?無道沒好氣的瞄了眼司徒威,趕緊扶住齊達遠,笑道:“我算哪門子主帥?最多算個主將,而且還得打折扣。齊堡主不要多禮!”


    齊達遠覺得無道說話有趣,沒有官架子,也就站直了腰,朝著無道拱手,用著很重的江湖話笑道:“國士威名如雷貫耳。小人早就期盼能與國士見上一麵。不想見麵更勝聞名,國士如此年輕,還儀表堂堂,英俊瀟灑,器宇軒昂。今日有幸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日,這老小子比我臉皮還厚。拍馬屁簡直是信手拈來,而且還不管肉麻與否?一股腦兒的全全拍過去,還臉不紅,心不跳。還真應了那句話,薑還是老的辣,我不如他啊!司徒威嘴角咧了咧,嘿嘿笑道:“我也有同感!”


    暈,這兩個家夥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無道故作謙遜道:“齊堡主過譽了。”隨即,無道朝著甲騎和齊家堡鄉兵望了一眼:“大哥,齊堡主,兄弟們遠來救援,騎著馬吹了20裏的山風,想必現在又冷又餓,叫他們過來喝口肉湯暖暖身子。”


    司徒威點了點頭,二話沒說,就朝著甲騎們拍了拍手,大喊道:“騎兵營的兄弟們,無雙國士體恤大家奔波辛苦,過來喝口肉湯嘍!”


    甲騎們抱拳齊聲應道:“謝國士!”說著牽著戰馬緩緩走來。


    齊達遠可不敢直接像司徒威那般將屬下喚過來。他看了看鍋裏沸騰翻滾的肉塊,嗅著濃濃的肉香,暗自吞了口唾沫,想喊又不敢喊,心中一直猶豫不決。


    這老小子拍馬匹一套一套的,怎麽叫你讓屬下喝口肉湯都不敢?難道是書讀多了,膽子也讀小了嗎?你手下的鄉兵都麵帶菜色,顯然平時很少吃肉吃蛋,營養跟不上,你也忍心讓他們看著我們吃嗎?迂腐之極啊!無道將齊達遠的舉動都看在眼裏,喊道:“齊家堡的兄弟們,你們也過來喝口肉湯暖暖身子。”


    齊家堡的鄉兵麵麵相覷,卻絲毫沒動,最後都將目光投向齊達遠。


    “媽。的,你們都是沒蛋的卵貨嗎?我家姑爺讓你們喝肉湯,你們還站著不動!日,活該……”齊達遠還沒說話,一旁的武勝卻看不過去了,朝著齊家堡的鄉兵咧嘴大罵,讓一旁的齊達遠聽得麵紅耳赤。


    這小子太粗魯了。你沒看到齊達遠臉色忽紅忽白嗎?還一直喋喋不休。無道抬腿就給武勝一腳,將武勝踢了個四腳朝天,引來早已熟絡武勝的親衛和鄉兵們的哄堂大笑。


    看到武勝的窘樣,無道也忍不住好笑,罵道:“給老子滾蛋!你再弄點馬肉下鍋。”


    武勝翻身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得塵土,嘿嘿大笑,轉身就跑入民壯隊伍。


    經過武勝一攪局,齊達遠終於朝著屬下鄉兵招了招手,喊道:“無雙國士體恤爾等辛苦,盛情相邀,爾等還不謝過國士!”


    盛情相邀?這老小子不但迂腐,愛咬文嚼字,還挺愛麵子的嘛!無道嘴角微微翹起,偷偷的瞟了眼齊達遠。


    “謝國士體恤!”齊家堡鄉兵手按腰間跨刀,兩人一組,並肩走了過來。


    兩人一組,身軀相貼,手不離刀,雙目遊離觀察周遭境況,這群鄉兵從來都沒放鬆過警惕,或者說他們對我們根本不信任。洛遠那哨將卒初進泰安左軍也是這幅模樣。南安城隸屬溧陽府,溧陽府有近三成人是衛國遺民,雖不如丹慶府衛國遺民達到八成之多,這數目也相當可觀,洛遠也出自南安城連月塢,難道齊家堡也是衛國遺民的聚居地?嘿嘿,如果真是這樣,他們可是貨真價實的丹陽跳蕩,我是不是可以準備組建第二丹陽步營?司徒威拉著無道與齊達遠圍著鍋坐下,偷偷的瞟了眼齊達遠,笑道:“齊堡主屬下的鄉兵好似對官軍不太信任嘛!”


    齊達遠汗毛乍起,額頭隱有冷汗溢出,強自笑道:“哪有的事?我們還盼著官軍替我們報仇呢?怎麽會不信任你們呢?”


    “齊堡主很熱嗎?你都流汗了。”司徒威向著篝火上丟了根木材,有意無意的瞄了眼齊達遠。


    “是啊,有點熱,有點熱。”齊達遠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跡,陪笑道。


    “齊達遠,我與國士真心待你,想不到你卻欲加害我們。你好狠的心啊!”司徒威臉色突變,冷冷的掃了眼齊達遠,笑道。


    齊達遠霎時汗出如漿,急忙擺手,道:“少將軍,誤會了。小人真沒加害之心!”


    這家夥的防範心思也很重,到現在還不老實。司徒威指了指齊家堡的鄉兵,然後冷冷的望著齊達遠,笑道:“你看看你的人,手不離刀,雙眼四處觀望,是不是想乘機偷襲我們啊?”


    “沒有,沒有的事!”齊達遠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終於說了實情:“他們是被官府欺負怕了,所以對官軍確有些不信任。”


    “官府為什麽欺負你們?”


    齊達遠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長長的籲了口氣:“因為齊家堡人大多是從外地遷進來的,官府給我們抽稅重於本地人,若沒能按期交稅便被送進監牢,進去的人不死就得脫成皮。因此齊家堡還與官府發生過衝突,所以他們不太信任官軍。”


    那些刀筆酷吏眼中遷徙來的人都是流民,是無根之民,是禍亂的根源,他們恨不得殺光所有的流民,還天下一個“太平”。對楚國人他們尚且如此,更莫倫你們衛國遺民。司徒威用湯勺攪了攪肉湯,故作無意道:“你們是百年前衛國遷入楚國避難平民後裔?”


    原來是故國遺民,我說怎麽看著這老子有些親切呢?不過,這些地方官吏實在太過可惡竟處處欺壓衛國遺民。無道隻見齊達遠點頭,便迫不及待的大罵道:“英宗陛下不是下令要地方官員將衛國遺民與楚民一視同仁嗎?冀垣之戰後,英宗還特令免去衛國遺民的人頭稅。狗。日。的,這些父母官還真將百姓當做龜孫子對待啊!”


    這小子雖有點機靈勁,臉皮也夠厚,但畢竟侵淫官場日短,身上還有很多的血氣和菱角,等你過幾年將菱角磨平,血氣磨滅後,恐怕就不會罵了。司徒威暗自搖搖頭,苦笑道:“英宗陛下確實有此令,但南鎮巡撫不施行,難道英宗陛下還會派遣官員下訪嗎?再說就算有下訪官員也多為文臣,文臣科舉取士,什麽同窗之誼,同鄉之誼,師生之誼,同期之誼,各種關係五花八門?哪個外放的官員在朝中沒有點關係。這些下訪官員到地方多是走走過場,收點賄賂罷了,撈夠了錢就走,有幾個人會跳出來給自己惹麻煩!”


    哎,也是哈!剛才我太衝動了,若是有地方官吏在此,不記恨死我才怪!不過,剛才我的一席話也不是沒有迴報,至少這位故國後裔看我的眼神多了兩分感激。無道長長的噓了口氣,歎息道:“大哥說得在理!看來我還是把官場看得太簡單了。”頓了頓,他拍了拍神情沮喪的齊達遠的肩膀,強自笑道:“不過,齊堡主大可放心。陛下下令南安城城主由皇甫家舉薦。皇甫家曾是衛國將門世家,現在又是楚國巨賈世家,並不缺壓榨衛國遺民得來的小錢,憑借著曾同為衛民的香火情意,想必不會為難你們。”


    齊達遠眯著眼抬頭望著天上得太陽,長長的籲了口氣:“但願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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