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總捕輕咳一聲,說道:“阿飛你有所不知,點穴術隻能短時遲滯人的行動,那種輕輕一點就讓人半天都呆若木雞的點穴術是說書人杜撰出來的。”


    段飛恍然大悟道:“哦,就像是被彈了麻筋吧?那麽,若是一直扣住穴道或者比如腕脈這些地方……可以做到讓人動彈不得嗎?”段飛好奇地問道。


    清虛道長剛一張口,霍玉朗已譏誚著搶道:“哪有那麽麻煩的,直接拿把刀橫在脖子上不是更方便嗎?”


    段飛淡然望了他一眼,沒理睬他,偏頭向清虛道長道:“道長以為如何?”


    清虛道長輕撫長須,道:“若是一直扣鎖腕脈或各大=穴道,確可使人暫時四肢麻痹無可掙紮,段大人何以有此一問?”


    段飛笑答道:“我隻是想解開心中疑團而已,早些時候我去看的第一個現場……也就是王大少爺王善謙的被害現場時,發現他被斬首時從脖子噴濺的血液初速似乎很低,以至於噴濺的距離比正常情況短得多,現在終於明白了,想必那兇手先以點穴術或別的方法製住了王大少,這才一刀將他腦袋砍了……”


    “阿彌陀佛……”圓證大師合十念了聲佛號,段飛微微一笑,道:“兇手要殺王大少簡直易如反掌,你們猜為何兇手卻要先製住他,然後才下殺手呢?”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飛快掃過,然後飛快地問道:“廣大俠,大家都在思索,隻有你一臉不以為然,莫非你知道答案?”


    崆峒棄徒袖裏劍廣丹鬆哼了一聲,答道:“這有什麽奇怪的,兇手殺人前想跟目標聊兩句罷了。”


    段飛鼓掌笑道:“說得好,我也是這麽想的,廣大俠果然思維敏捷,經驗豐富!”


    廣丹鬆又哼一聲,冷笑道:“你不會懷疑我是兇手吧?”


    段飛急忙舉起雙手笑道:“豈敢豈敢,諸位都是江湖中聲名卓著的大俠,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們呀,今天請大家到此,除了想解開心中疑問之外……我還有另一個目的……”


    六大高手的目光都轉了過來,段飛心中突然一滯,這六人的目光猶若實質,好像要把段飛刺穿一般,段飛吸了口氣,穩住心神,臉上堆起人畜無害的微笑,說道:“在目前海安鎮數得出來的高手不多,諸位的嫌疑已經被排除,其他幾位已知高手也不太可能是兇手,這說明兇手應該是潛伏在暗處,隨時有可能再次行兇……”


    段飛飛快地說道:“此人連下殺手,雖然曾經與人遭遇,但是大家各自為政,不能聯手擒兇,以至於他屢屢逃走,至今還沒找到他的蛛絲馬跡,反而折損了些人手,這說明目前的現狀需要改變一下……我的建議是大家聯合起來,巧加安排與調遣,做到百無一漏……”


    段飛的話音一頓,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根本沒人理他,甚至看他一眼的人都沒有,麵前坐著的是六樽泥菩薩。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史總捕輕咳一聲,打破了靜寂說道:“阿飛,這個問題我以前也曾經建議過,不過……以誰為首、應該如何分派人手,出了責任誰來擔當……這些問題分歧比較大……”


    段飛滿麵詫異地道:“這還用說嗎?以官府安排為準,武功高的兩人一組,次一等的五人一隊,兩個時辰一組,輪流往複,直到抓住兇手為止,至於責任,當然是輪值時發生兇案的那一組負責了。”


    “笑話!”霍玉朗冷笑一聲,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道:“我獨來獨往慣了,沒興趣跟你們攪和,告辭!”


    段飛揚聲道:“慢著!霍大俠想離開海安鎮?”


    “放心,沒抓到兇手得到賞金我是不會離開的,我是獵人不是兇手,你還是把你的疑心放在別處吧!”霍玉朗說完便揚長而去。


    “段大人,老朽實在擔心帶來那幫小崽子趁我不在又去喝酒鬧事,倘若沒有什麽要問的,那我便告辭了!”嚴鏢頭緊隨其後,其餘三人也紛紛托詞離去,轉眼間就剩下幾個捕快以及答應要保護段飛的賀盛了。


    段飛出神地望著圓月門外,賀盛悠然道:“這就是江湖,這就是江湖人,段兄弟很失望吧?”


    段飛點點頭,道:“是有一點兒……江湖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就有辦法對付……總捕大人,現在是該見見王大善人的時候了,請你幫我安排引見一下。”


    話音未落,一個衙役匆匆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張大紅色的柬帖,遞給史總捕的時候道:“總捕頭,是王老爺子的帖子。”


    史總捕打開一看,眉頭輕輕一顫,望著段飛道:“說曹操曹操到……”


    ……


    夜色漸漸降臨,史總捕帶著兩人——段飛與嚴捕頭,來到了海安鎮東的王家老宅。


    這是王家在海安鎮買下的第一個宅子,麵積雖然不小,相比之下卻比段飛今天去過的幾個宅院都要小且古舊得多。


    王老爺子並沒有大擺筵席,一桌而已,除了三位客人之外,席上隻有王老爺子跟他僅存的兩個兒子作陪。


    史總捕是主客,他與王德全寒暄時段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位名震海安鎮甚至影響及江南諸府的王大善人。


    王德全已年過六旬,卻毫無老邁之相,他紅光滿麵精神抖擻,雖然家中連遭劫難,但是好像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好個樂天知命的老人家!


    倒是他的兩個兒子沒那麽看得開,被打擾一夜的王善恭神色不善,似乎還想向段飛追討他的龍血樹。


    王德全沒多久便將話題轉到了段飛身上,望著段飛道:“段大人真是年輕有為啊,聽我家老三說你目光獨到,精明過人,不知段大人可有新的發現?”


    段飛答道:“王老爺子謬讚了,到目前為止我可以說毫無進展,實在慚愧。”


    王德全掩不住地有些失望,段飛繼續說道:“其實這也怪不得我們,從淩晨開始我看了十幾個兇案現場,卻連一具屍首都沒見著,現場不但已被打掃的幹幹淨淨,甚至有人製造了假現場,這樣子還能迅速破案簡直就是奇跡了,王老爺子,您說呢?”


    王德全稍顯尷尬地答道:“我沒有責怪官府的意思,隻是……唉,老家風俗如此,死於非命者務必要盡快下葬,否則便會給家人帶來橫禍,何況仵作驗過說可以下葬了的……至於現場……連屍體都葬了,家中還血淋淋的豈不是很讓人不安?段大人有所不知,像我們這樣的大家族有很多規矩,老三假造現場也是逼不得已啊!”


    段飛無所謂地道:“我能理解,從前的事就不說了,淳安縣原來那個仵作簡直是個白癡,已經被我亂棍趕走了,希望不再發生兇案,否則……我隻好親自出馬去驗屍了。”


    聽到這王德全也有些局促起來,他咬著牙說道:“那天殺的惡賊,無膽的匪類,隻敢躲在暗處偷襲傷人,總捕大人啊,眼看著他又要出來行兇,你們可有應對之策?”


    史總捕嘿地一聲,道:“王老爺子你放心,我們已安排人手日夜不斷地巡邏,隻要那賊子膽敢再出現,我定會將他繩之以法!”


    這些話王德全不知聽了多少遍了,他無奈地搖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段飛說道:“我倒是有個建議,兇手的目標多半是王家的直係親屬,而王家宅院遍布海安鎮,這使得我們安排人手時顧此失彼,很難顧及全鎮,何不將王家直係親屬或者重要人物聚在一處?我們也好集中人手,將那地方保護得有如銅牆鐵壁一般!”


    史總捕說道:“我當初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卻被王老爺子拒絕了,希望王老爺子再考慮一下。”


    王德全陷入了沉思中,他的四兒子王善雅卻道:“不妥,我們每人都有一大家子,誰重要誰不重要?每人都是有事情要做的,哪能全聚在一起?”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王善恭也道:“老四說的對,我也覺得沒必要聚在一起,若是給人放一把火,或是悍不畏死地殺進來,豈不是給一鍋端了?爹,我倒是有個主意,索性大家約個時間分頭四麵八方上路去做生意,我就不信那賊子有身外化身,能夠同時追殺咱們幾十路人!”


    “笨蛋!”王德全罵道:“現在重要的是一勞永逸地抓到兇手,否則他總是躲在暗處,遲早有一天會將我們斬盡殺絕。”


    “王老爺子的意思是……”段飛拉長了聲音。


    王德全正要說話,前院突然響起一聲淒厲尖銳的慘叫:“殺人啦……”大家無不聞聲色變,史總捕一躍而起,拔刀大步搶出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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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〇四四章 【一刀致命】


    段飛動作慢了許多,卻也及時站起,拔刀跟上,嚴捕頭比他更快一線,衝在前頭迴頭低聲叮囑:“小心些!跟在我後頭!”


    以那兇手的功夫要殺他們兩人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段飛還是心中一暖,跑出廳時段飛迴頭想警告王家父子三人,卻見剛才還觥籌交錯的大廳裏早已空空蕩蕩……


    “靠,躲得真快,難怪死了那麽多人都沒輪到他們仨……”段飛心中暗暗誹腹著,隨在嚴捕頭身後,快步跑向前院。


    史總捕站在一個花圃旁,神色嚴峻,十幾個聞聲趕來的仆人丫鬟膽戰心驚地站在幾米外,圍成了一個半圓,正好擋住了段飛他們的視線。


    撥開眾人,嚴捕頭和段飛走入人圈,隨即看到一具屍體蜷縮著倒在一株芍藥下。


    瞧著那背影段飛覺得有些眼熟,嚴捕頭已脫口驚唿道:“是引咱們進來的老管家!”


    老捕頭的眼力就是強,這一點段飛可比不上,躺在地上血濺三尺的果然是王家的老管家,大家都叫他王伯。


    王伯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引起連番驚叫,段飛急忙衝上前去,剛把王伯的身體翻轉過來,段飛卻發出一聲驚唿,鬆開手退了兩步,肚子裏翻江倒海,差點當場吐出來。


    王伯已經死了,但是身體內微電流刺激筋脈導致肌肉還在顫抖,這個過程大約能持續一分鍾時間,段飛他們來得快,因此才會看到,感覺既恐怖又詭異。


    王伯是被人一刀從腦門劈開直自下顎而死的,他的雙眼暴睜,麵容扭曲猙獰,一張臉裂成了兩半,裂開的肌肉還在顫動,紅紅白白的東西依舊湧出,在搖曳的火把光照下,那模樣著實可怖。


    “好快的刀……”一人歎息著走上前來,段飛頭也不迴地喝道:“王老爺子,這裏是兇案現場,仵作不在,現在由我負責驗屍,在我允許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屍首周圍一丈之地!”


    史總捕和嚴捕頭迴過神來,將王老爺子及以下所有人都請到了遠處。


    一刀致命,屍體別無傷痕,四周鮮血噴灑的痕跡有些奇怪,段飛仔細觀察,腦海中浮現出多幅幻想的圖案,其中一幅圖可以造成眼前的結果,兇手應該是迎麵一刀斬下,王伯試圖退後及扭身閃躲,卻依然被一刀命中,身體先是飛起在空中,隨後側身翻滾倒在地上。


    段飛驗完屍之後便舉著火把在四周搜尋起來,首先用放大鏡仔細觀察鮮血噴濺的痕跡,從血跡的顆粒大小及噴濺距離上可以知道,與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噴濺血跡是高速噴濺,可見王伯被殺之前並沒有被點穴製住,兇手直接一刀便將他結果了。


    “這應該是東洋刀才能留下的創口,劍再鋒利也破不開這麽大的口子,而咱們大明流行的刀比如樸刀要破開這麽大的口子恐怕得把整個腦袋都劈開才行,鬼頭刀也差不多,這腦殼分明是被擠壓裂開的……刀背那麽厚刀麵那麽窄的兵器恐怕也隻有倭人的東洋刀了。”史總捕終於有了發揮餘地,侃侃而談道。


    段飛聳聳肩,說道:“知道兇器也沒用啊,王家不是丟了把東洋刀嗎?誰都可能拿著東洋刀裝倭寇殺人嘛……嗯,總捕大人,請你立即將今下午那十二位高手加上賀盛和嶽玉麒都召集到這裏來,一定要快!說不定兇手會在身上留下些痕跡。”


    “你還在懷疑他們?”史總捕瞠目詫道。


    段飛說道:“就算不是兇手也要找來,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我要給他們下最後通牒!”


    史總捕匆匆走了,段飛目光一掃,瞧見有一個丫鬟哆哆嗦嗦地倒在一個中年仆婦懷裏,還在嗚咽著,段飛向她一指,喝道:“你們兩個,給我過來,剛才是誰發現屍體的?”


    那中年仆婦扶著丫鬟上前兩步,代她答道:“大人,剛才是小月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可把她嚇壞了。”


    段飛向兩人走去,說道:“小月?嗯,抬起頭來,告訴本……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那小丫鬟微微抬起頭來,偷看了段飛一眼,又慌亂地垂下頭去,低聲說道:“是,大人,我剛才經過的時候就看到有人躺在地上,我還以為誰喝醉了,就湊近去看了一眼,我……我的媽呀……”


    小月想起那可怖的畫麵,渾身劇烈顫抖起來,話還沒說完便又撲到那婦人懷中抽泣起來。


    “阿財,你死得好慘,我會為你報仇的!”王德全恨聲說道,霍地一轉頭,望著段飛,沉聲道:“段捕快,你可找到什麽線索了麽?”


    段飛搖搖頭,說道:“抱歉,兇手沒留下什麽線索。”


    王德全腦門青筋跳了幾下,他強壓怒火,蹬蹬蹬幾個大步走到管家王財的屍首邊,目光在地上一掃,似有所覺地快步指著草地上的一處不正常凹陷,叫道:“段大人,這裏有個很深的腳印!”


    段飛並未阻攔,他快步走過去,說道:“不錯,我剛才已經看到這個印痕,不過我倒不知道它是腳印……”


    王德全斷然道:“錯不了,雖然隻有小前半個鞋印,不過已可判斷出兇手至少高有六尺五,這個腳印是他加速衝向阿財時蹬出來的。”


    段飛拿著火把往腳印上一照,沉思起來,王德全目光在四周巡逡了一下,然後快步走到圍牆邊,在地上看了一眼,隨後抬頭向上看去。


    段飛緊隨其後,在圍牆下他找到了另一個腳印,這個腳印淺得多,前深後淺,段飛心中浮起一串畫麵:兇手從牆上跳下後立即加速,一躍丈餘(一丈約等於三米三三),隨後腳猛一蹬地,閃電般衝到王財麵前,一刀劈下……


    “段小弟,我老眼昏花,看不清上頭情形,要不要叫人搬個樓梯過來,你爬上去看看?”王德全問道。


    段飛點點頭,說道:“好,另外請一位懂得畫鞋底納鞋樣的大嬸來,將這幾個鞋印都拓一下……”


    王德全豁然迴首,大聲喝道:“來人啊……”


    梯子搬來了,剛才與段飛答話的那個仆婦就懂製鞋,她從外衣底下拿出一條短繩,在兇手留下的腳印上橫豎比了幾下,嘴裏念念有詞,有人拿來剪子與紙張,她拿起剪子嚓嚓嚓就剪了個鞋樣出來,往那腳印一對,竟然分毫不差。


    案情終於有所進展,段飛也很高興,他笑著向王德全拱手道:“老爺子,多虧你目光如炬,找到了兇手的線索,小子佩服得五體投地!老爺子若在衙門裏做事,哪還有咱混吃的份啊!”


    王德全苦笑一下,說道:“豈敢豈敢,熟能生巧耳,要知道這一大家子也不好管啊,若不懂點察言觀色尋根究底的本事,上欺下瞞非得亂作一團不可。”


    “原來如此,難怪有人說治家與治國是同一迴事呢。”段飛笑著恭維了幾句,話音一轉,問道:“老爺子也練過武吧?老管家也是個練武的,照我看王家上下多半都練過武吧?”


    王德全也不隱瞞,答道:“不錯,當初舉家在關東的時候就有全家練武的規矩,那是因為關外時常兵荒馬亂,盜匪遍地,若不懂點武藝,簡直不得安生,來到江南之後本以為可以安享餘生,沒想到江南的倭寇比韃靼還要兇狠,衛所的官兵又……唉,每年開始吹東北風的時候,我們王家便會召集兒郎,組織人手到城頭上幫忙巡邏看護,與倭寇拚殺……”


    第〇四五章 【一滴血】


    王德全充滿驕傲的話語漸漸哽咽起來,眼睛裏也浮起一層薄霧,他悲愴地繼續道:“我們王家哪年不死人?戰場上死在倭寇的刀下是他們的光榮,在家裏被人卑鄙的暗殺……他們死不瞑目啊!”


    “嗚嗚……”


    王家沉浸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然而每個人的眼神卻同樣的堅定,驕傲與怒火交織,匯聚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洪流……


    段飛也不禁肅然,他擲地有聲地說道:“王老爺子,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不把兇手捉住我就把這顆腦袋交給你!”


    話鋒一轉,段飛繼續道:“王老爺子,我再問一次,你們王家可有仇家?”


    王德全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王家的家訓頭一條便是以誠待人,不得與人無謂爭執,據我所知,我家上上下下都嚴守家規,寧可虧了自己,也絕不坑害別人,因此……”


    王德全沉吟起來,段飛隨即說道:“既無仇人,莫非是倭寇所為?”


    王德全還是搖頭,道:“那也未必,我們以誠待人,別人未必買賬,就拿去年來說吧,倭寇橫掃登州、萊州、青州、淮安、揚州……直至福建臨海諸鎮,山西、江西、廣西、河南諸省匪患嚴重,湖廣、南直隸又鬧蝗災,糧價一路飆升,我們王家堅持平價售糧,雖然救活無數人,想必得罪的人也不少,我不放在心上,焉知別人會不會恨我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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