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盞沒拿穩掉在地上,聲音在空曠的山洞裏湖蕩著,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我腦海裏霎時間浮現出在華蒼號上,珠子被陳向榮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


    她一邊哭一邊說他是鬼。


    當時我還因為這件事吼了她,現在想來,我真像是那個有眼無珠的唐僧!


    我連忙退後了幾步,鞠躬說:“對不起榮哥!我不是有意發現你的秘密,念在咱倆這麽多年交情,您多擔待!”


    說著,我撿起燈盞轉身就跑。


    給陸茜打了兩次水,都沒能送到她麵前,因為我手抖的厲害,盛滿水全都灑了。


    我扶著陸茜喝了點水,還得想辦法上去才行。


    再次把陸茜捆在我身上,抓著斷了的藤條爬到崖上。


    沒時間歇口氣,有了方法就不怕過不去,我拽了幾根長藤條,四股擰成一股。


    拴上石頭扔到對麵去,剛好掛在一棵老樹枝上。


    這下我長了個心眼,看好對麵沒有人,這才深吸了一口氣,一閉眼滑了過去。


    這次穩穩的落在地麵,我把藤條解開。


    陸茜有氣無力的說:“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給我消停點!你這樣子走什麽?”我吼了她一句,把她背起來。


    按照指南針的方向繼續往南走。


    老爺子說的,翻過麵前這座山坡,下麵就是運河了。


    我不指望陳向榮還能在河邊等我,反正到了河邊我才有辦法離開這裏。


    這座山坡比我想象中的要高的多,足足爬了一個小時,愣是沒到山頂。


    最後把我累的實在不行了,把陸茜靠在樹旁,我也坐下來休息一會。


    屁股剛沾地,就覺得後背發涼,一大股腥味鑽進鼻子裏,我突然感覺到不對。


    陸茜在對麵指了指我身後的說:“別亂動,你身後有個難對付的東西。”


    我嚇得頭發根子都豎起來了,直到那東西從背後貼著我的脖子繞道前麵,我才看清。


    是一條有胳膊那麽粗的蛇,花花綠綠的。


    “別動,千萬別亂動,你沒它快的。”陸茜一邊囑咐我,一邊慢慢站起來。


    我想動也動不了,腿嚇得不聽使喚了,我從小就怕蛇,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還是頭一次,我連他腦袋上的鱗片都數清了。


    就見陸茜慢慢的轉到樹後,撿起一根樹枝在樹幹上敲打。


    “噠噠噠……”


    這條蛇好像聽見了,慢慢的從我身上爬下來,往樹後爬去。


    陸茜從樹後轉出來,拉上我就走,其實我真的很想跑,但是又怕動靜大了,那東西會追過來。


    “陸茜真有你的,連控蛇你都會!”


    我說著,伸手過去拉她,打算把她背起來。


    沒想到被她一把甩開,冷冷的說:“不用,我自己能走。”


    我愣了,這是咋了?


    我沒惹她啊!怎麽突然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


    “可是你……”我剛想說你大病初愈,不能爬山之類的。


    她隻冷冷的迴了句:“不要你管!”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


    女人的心海底針啊!


    跟著吧,就算她嘴硬,也有走不動的時候,我不能跟她置氣。


    走到山梁上,我看她實在走不動了,再往前就是下坡,也挺累人的。


    我不由分說就要背她,她還是一把甩開我,不依。


    看樣子沒法硬來了,那就再歇一會吧,休息幾分鍾一氣走下山去。


    陸茜靠在一棵樹下休息,我仔細檢查了四周,應該沒有蛇。


    就在我也打算坐下來的時候,突然聽見“咚咚”兩聲,我當即就是一愣。


    環顧了四周,並沒發現什麽不妥。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咚咚咚”又是幾聲,那聲音就像敲木板的聲音,我前麵經曆了太多敲棺材蓋的情節。


    可那不是在房間,就是船艙裏,這是荒郊野外,這聲音哪來的?


    我迴頭看了一眼陸茜,她靠在樹上毫無精神,估計沒聽見。


    聲音許久沒有再響起,估計是心情太緊張,產生的錯覺。


    哎?那是什麽?


    隱隱約約看見遠處有個白色的東西,在黑夜裏很顯眼,剛才怎麽沒看見?


    我走過去看,湊到附近才發現,是一座石碑。


    也是奇怪了,山坡那邊無數個墳塚,也沒見哪個墳上有碑,這一點蠻奇怪的。


    我湊近了看,這石碑比我都高,風化的很嚴重,看來有些年頭了,上麵的字跡很模糊,不過依稀還可以辨認。


    這是什麽文字啊?看不懂,正中兩個大字,下麵還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不過統統都不是漢字。


    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大字我們怎麽看都覺得眼熟,雖然不認識,但是老覺得在哪裏看見過。


    我一拍腦袋,猛然想起來!


    老爺子給我留的字條,最後一句話:“切莫在什麽……逗留!”


    開始我還以為是老爺子寫的字太潦草,左看右看也不知道他寫的什麽,現在想想,那就是碑文上的兩個大字。


    正這時,突然又是“咚咚”兩聲。


    比剛才的響聲明顯多了,我幾乎能感覺到,那聲音就是從腳下傳來的!


    不好!


    我跑迴來一把扯起陸茜,根本不容她反抗,背起來就跑。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反正我能感覺到,隻要我停下來,就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背著個大活人跑下坡路,十分鍾不到,膝蓋像斷了一樣的疼。


    隻能放慢腳步,頻頻迴頭,看有沒有東西追過來。


    隱約已經聽見了流水聲,馬上就到河邊了,終於看見點希望,不過我們並不是從這裏上的岸。


    印象中還得往迴走,沿著河岸往東又走了一陣。


    來到登岸的地方,出乎我意料的是,小艇竟然還在原地,而且船上也沒人,一切就像我們剛上岸的時候一樣。


    陳向榮沒迴來過?


    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轉念一想,他都是鬼了,還能出什麽事?


    每每想到山洞裏那一幕,他躺在棺材裏的樣子,我就覺得心裏膈應。他騙我的事情太多了,我到現在才知道他連人都不是!


    本想把船開走了事,心裏多少又有些不忍,平心而論這一路來,榮哥可沒害過我。


    他確實有太多的事情瞞著我,但是也著實沒有把我往火坑裏推,要不是他,我也根本不會知道陸茜在這裏替我受難。


    算了,等他一下吧!


    如果他在天光放亮還不迴來,我也做到仁至義盡了。


    說真的,陸茜雖然不是很重,但畢竟是一個大活人,背著她跑了一路山,我渾身已經跟散了架一樣。


    把陸茜扶到船上,我也上了船。


    躺在船板上望著星空,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我扭頭注視著躺在身邊的女人,第一次在華蒼號上偶遇的情景曆曆在目。


    這個女人身上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我們倆都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許久,陸茜幽幽地說:“我們倆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你說什麽?”我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陸茜望著天空說:“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們倆扯平了,從此以後互不相欠,這樣最好了。”


    “哦……”


    聽她這麽說,我心裏一股莫名的失落,她很明顯是在和我劃清界限。我扭迴頭看著天空,暗暗笑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以為和陸茜拜了堂,結了場陰婚,就真的是兩口子了。


    別鬧了,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所有姑娘見了你就會喜歡的五迷三道的,人家陸茜終究是女神,別想了,迴歸現實吧。


    正如她所說,她救了我,讓我逃出尤利村。今天在冒台山我還給她,一命抵一命,我還有什麽非分之想呢!


    我心裏暗暗自嘲。


    兩個人又不說話了,安靜的讓人尷尬。


    閉上眼睛,不去想這些……


    “咚咚咚……”突然想起的敲擊聲,讓我一下子坐起來。


    我睡著了嗎?不會是做夢吧!當我扭頭看向陸茜時,她疑惑的眼神告訴我她也聽見了。


    “咚咚咚。”又是三下,我感覺就是有東西在水裏敲船底,而且一下比一下重。


    我站在船頭指著水裏大罵:


    “草!在山上敲,上了船還敲,你特麽還有別的能耐嗎?有本事給老子出來,別躲在底下做縮頭烏龜!”


    其實我也就是快快嘴,它要是真上來,估計我也慫。


    可是在陸茜麵前不能表現出來,我還是很在乎她對我的看法的,所以叉著腰指著水裏罵。


    我這話掉地上還沒涼呢,就聽腳下“咚咚咚”三聲,那力道如果小艇不是鐵皮的,都能頂漏了。


    緊接著,小船兩側水花直翻,巨大的氣泡在水麵炸裂,月色下可以看見卷起河底的淤泥,河水變渾了。


    不好,水下有東西,而且看架勢可能是個巨大的家夥。


    我一步跨到船尾,想要發動小船離開這裏,摸到了啟動拉環,可是連拉了三四下,也沒能打著火兒。


    再想繼續拉,猛的感覺船身劇烈傾斜,我一個沒站穩差點落水。


    “忘生!你快看?”


    陸茜驚唿一聲,用手指著另一側的船幫。


    突然出現了兩隻濕漉漉,血淋淋的手,顯然是從水裏竄上來,扒住了船幫想要爬上來。


    讓你爬上來還了得!我連忙從工具箱裏翻出一把大扳手,管你是人還是鬼,先掄你一扳手再說!


    我一步竄過去,舉起扳手就要砸。


    水花一翻,那兩隻手下麵一個人露頭出來,我舉著的扳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榮哥!怎麽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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