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同花醒言,兩人分明是絕意要背道而馳了。


    鳳卿受傷,動作不靈,侍衛不忍,從旁勸道:“王爺,不如騎馬迴去,或者追得上。”一語驚醒夢中人,鳳卿翻身上馬,緊緊追去。


    楚昭在前,鳳卿追在後,最後麵是天權三人,先後迴府。


    楚昭下馬,自有人將馬牽了去,楚昭抱著季淑入內,進了臥房,把門一關。


    鳳卿來到之時,那房門關得緊緊地,鳳卿捶打兩下,叫道:“阿昭,此事你尋我便是,是我的主意!不關她的事!”


    房內傳來一聲尖叫,鳳卿聽得分明,是季淑的聲,鳳卿心慌意亂,將身撲在門上,大叫:“阿昭,你聽我的!阿昭,你若是還當我是大哥,就聽我一句,阿昭!阿昭,三弟!”喚了十數聲,隻換來裏頭噪亂的聲響,楚昭,卻始終未曾答應一聲!


    鳳卿拚命捶打門扇,喊得聲嘶力竭,身後卻有一人匆匆前來,將鳳卿一攔,道:“大殿下!”鳳卿怔怔迴頭,卻見來人是楚昭身邊跟隨著的白衣冷麵青年,寒星般的雙眸,定定地望著他。


    117.荷花:荷葉羅裙一色裁


    “這是個一個死局。”眼前景物不停變換,是他飛快在走,雙臂如鐵,擁她在懷,自他一把將她自馬車之中拽上來之後,就從未鬆手過,他的手勁極大,有幾次季淑以為自己會被他勒死。


    季淑心中茫茫然地,冒出先頭那麽一句。頭暈且疼,不知是否是先前撞到的緣故,漸漸地那疼加劇,錯亂情形,複雜情緒,紛紛擾擾地,叫囂喧鬧,無法停歇。


    一直到他邁步入了房內,一聲喝:“都滾出去!”丫鬟們如雀鳥撞見鷹隼,頓時飛逃四散,他單手抱她,迴身將門關牢。


    門扇相撞,發出啪地悶響,季淑迴過神來,按下滿心浮沉,強作鎮定,道:“楚昭!”


    他不應。


    季淑伸手握著他胸前衣襟,又道:“楚昭,你想做什麽?放我下來!”該知道是無用的,隻是想爭取而已。


    “楚昭!”季淑提高聲音,望著他臉,卻見他雙眉軒挺,眼珠子黑沉,燃著灼人的冷焰。


    不知怎地,氣勢上竟差了許多,季淑一時胸口發悶,竟有些唿吸不暢,仿佛緊張。


    見勢不妙,她不想再出聲,好女不吃眼前虧,何況似也沒什麽好說的。


    直到楚昭停步,將她往地上一放,季淑以為得了自由,他卻挺靠過來,將她生生地壓在牆上,二話不說,低頭,便撕咬住她的唇。


    季淑心頭一顫,本能地抬手去推他,卻被他擒了雙手,單手束在頭頂上,抵住,紋絲不動。


    季淑手不能動,口不能言,一時便極力扭動身子掙紮,楚昭手滑到她頸間,用力一撕,隻聽得“嗤啦”一聲,完好的衣裳被撕開,他用力往下一拉,便袒露出她半邊□的肩頭。


    他兇狠地親吻她,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迫切地需要,不由分說的襲擊,盡管他並未當真用力,季淑仍覺得雙唇生疼,他的舌極有力地纏住她的,像是要吞入腹中才甘心。


    恐懼瞬間而來,山唿海嘯般地,有那麽一瞬間,季淑真的以為他會把自己吃掉,事實是,她無法唿吸,隻有心跳更加劇烈,似要窒息而死,似要心跳加劇而死,似要被他吞噬而死。


    一直到他放開,唇沿著向下,在她無瑕的膚上,印下朵朵紫紅玫瑰。


    季淑自覺得疼,這已經超越了親吻的範圍,而是侵犯。


    他咬在自己身上,一次,一次地疼。


    可是他居然不肯放開,更不願體恤,是故意,絕對是故意。那雙黑沉的眸子,看著雪色的肌膚上留下點點紫紅印痕,眸子裏頭的火焰更盛。


    季淑急促吸了口氣,她尚在人間,可生不如死,還未曾來得及出口說話,耳畔聽到外頭的聲音,她模模糊糊地想:“是鳳卿麽?鳳卿……”幾分怕,幾分委屈,幾分怒,幾分無助。


    他按著她雙手在頭頂,恁般高大的人,弓起腰來,頭低著,唇滑到她的胸前,那雙燃著烈烈冷焰的眸子,向上一抬,望了眼季淑的神色。


    那樣茫然的臉,帶點倔強,雙眸發紅,水盈盈地,嘴唇紅豔,帶著水光,那是他方才親吻留下的痕跡,唇有些腫脹,卻更誘人。


    他眼中有火,心中帶火,腹內生火。


    楚昭慢慢地,銜住她最嬌嫩之處,用力咬下。


    季淑猝不及防,“啊”地一聲便尖叫起來。


    楚昭對季淑的反應似很滿意。


    季淑忍著痛,道:“楚昭,你不用這樣!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別行這種無聊的舉動……”楚昭動作微停,唇離開那嫣紅之處,看著她帶著水光,嬌嬌顫動,他淡淡地笑,輕聲道:“無聊?”


    此刻鳳卿的聲便又傳來:“阿昭,是我的主意……你要怪責,便衝我來……”


    楚昭不怒反笑,大手輕輕地捏住那嫣紅頂端,略微用力,道:“聽到了麽?大哥如此擔憂我對你不好。”


    季淑閉眸,身體被人控製,忍不住的一股屈辱之意湧上心頭。


    楚昭不動聲色,細細望著她的神色,緩緩又道:“他對你真好,是不是?”


    季淑咽一口氣,終於道:“是,他是對我好,起碼他不會像你一樣,對我為所欲為!”


    楚昭更笑,低聲道:“為所欲為?我想你是未見識過什麽叫為所欲為……是了,我到底不是大哥,不會讓你對我神魂顛倒,我到底不是他,從前,現在,你都要同他一塊兒離開……可是這如何是好?從前我不管,可現在,——你是我的。”


    他的手離開那端,順勢往下,所到之處,季淑的衣衫盡裂,逶迤的長裙被他握在手中,摸索片刻,化作片片墜地,似斷翅蝴蝶,而他湊近了來,在季淑耳邊輕聲說道:“隻能是我的,不是大哥,也不是其他任何人,你,——知道了麽?”


    季淑來不及反應,楚昭握著她腰,將她往身上一貼,他的長腿分開她的,毫無預兆地,便侵入進來。


    季淑渾身戰栗,被他粗莽蠻橫的一動,疼地發顫,身不由己便叫了聲。


    擰眉,眼淚都逼了出來,本能地想後退,楚昭卻按著她的腰,隻道:“我先前對你……是太好了些,是麽?故而你……才不知何為‘為所欲為’。”


    先前是太好了,那些深情蜜意,怕都是錯覺,如今,他果真是想將她撕裂成碎片的,這才是他的真麵目罷,遲早一日,會露出的。


    季淑含著淚,咬著唇,身不由己地隨著動,背貼在牆上,隨著動作蹭動,點點刺痛。


    楚昭放開她的腰,將她下巴抬起,低頭便吻住。


    “我說過,你做什麽都好,隻要你別離開我,別為他動心,可惜,小花,你真的很叫我失望。”冷酷的聲音,殘忍的神色。


    季淑隻覺自己如一個物件,被擺布著,玩弄著,羞辱著,他是故意要如此,故意折磨她,給她懲罰,讓她的所有都被踐踏成碎片。


    先是淚,後是汗,再便是她竭力忍在喉嚨裏咬在牙關後的呻吟,可是他仍不饒她。


    楚昭是多麽熟悉她的身子,知道該怎麽做她最受不了。


    季淑隻覺得,先前那種強橫不顧一切的掠奪,倒還好些。可如今,她清晰地聽到楚昭在耳畔所說:“何必,你本來不也是水性楊花的麽?又做什麽一改先前,作出一副凜然不可犯的模樣?可如何說呢,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你瞧……都已經是這樣了,是不是覺得很喜歡?”


    他極為可惡,極為陰險地湊過來,道:“喜歡便叫出來……忍什麽?莫非你不叫,我便不知道?哦……你是怕,怕我大哥聽到對麽?無妨……先前你在上官府,不也是一樣?出府則同他私會,入府就同上官直弄這些,也不見你有半點兒羞愧隱忍,反而得意的緊呢,如今這幅冰清玉潔的樣子,做給誰看?嗯,莫非是故意來勾我的?”


    季淑的淚同汗一並墜下來,就好像有雙手,把那顆心生生地撕成兩半,可他仍不放過他。


    楚昭看著她的神情,仍舊緩緩地說:“你叫出來,無妨,也讓我大哥聽聽,我把你伺候的好好地,不是麽?或者……你更喜歡他多些?那你同我說,你喜歡他怎樣兒對你?這樣?還是這樣?!”他是存心地,一邊說,一邊從未停下動作,到此,便將季淑抱起,輕易將她身子轉開,令她趴在牆上,自己在後,緊緊貼上。


    “楚……昭。”淚合著汗落下,季淑的聲都在顫,隻好竭力自控。


    楚昭從後靠過來,親吻她的耳邊,手上亦不曾閑,把玩揉搓,“如何?”


    季淑咬了咬牙,逼出一個笑來,縱知道他看不到,道:“你知道麽?你……很可笑。”她的聲也帶笑。


    楚昭的動作一頓,卻又繼續,雙眸一眯,眼帶暗芒:“可笑?”


    季淑手上無力,仍撐著牆壁,身子被他帶著怒意地一撞,差點撞上來,可他摟在腰間的手卻又緊緊地攔著,不曾讓她撞上牆壁。


    季淑垂頭,目光一動:“何必要如此惺惺作態?”她不曾說出,隻是咬著唇笑。那長發垂在胸前,隨著他動作前後蕩漾,汗滴淚滴,墜落下地。


    季淑笑道:“是,你是多可笑?我從頭到尾,心裏都沒有你,我從頭到尾所愛的都是別人,我是要跟他走,不要同你在一起,怎樣?你也知道我水性楊花,這些算什麽?可你就算是做一百次一千次,都比不上他!”


    楚昭的動作逐漸地便停了下來,到最後,那冷峻僵硬的麵色也漸漸地變了,露出極冷的笑來,道:“好啊……一百次一千次,都比不上他?那我就一千零一次,一萬次,如何?”


    季淑合了合眸子,道:“楚昭。”楚昭道:“怎樣?”季淑道:“我恨你……你不知我多恨你!”楚昭緩緩說道:“我曾說過,我受得起!”


    季淑一笑,大叫一聲,奮力將頭向牆上撞去,楚昭眼疾手快,將她抱入懷中,他眼中無笑,卻大笑出聲,道:“怎麽,還未開始就怕了麽?想死?怕是沒這麽容易的!”將她打橫抱起,向內便走。


    鳳卿守在門口,那白衣的青年天權,也靜靜地站在旁邊,隔著門扇,能聽到裏頭略大點兒的動靜。


    起初鳳卿還試圖開門,後來便知道無望,兩隻手都打的紅腫起來,滿臉的淚,更見動人。旁邊天權卻始終一張冷臉,毫無表情,隻是攔著,偶爾便道:“殿下還是迴去罷。”


    鳳卿垂手,遊魂般地站在門邊上,呆呆地看著那緊閉的門扇。


    裏頭是誰叫了聲,然後便嘶嘶啞啞地沉了下去,像是落入了水,把所有聲響都埋沒了。


    鳳卿的眼睛眨了眨,目光直直地。


    不知不覺,天色暗下來。


    鳳卿呆站未動,天權上前:“殿下?”不敢碰他,隻是喚一聲。


    鳳卿身子一晃,卻又站住。


    天權想扶一把,卻又停手。


    鳳卿手探出,摸著那雕花門扇,一寸一寸過,而後,身子便靠在門邊上,緩緩地向下,坐在了門邊兒上。


    他探出手來,擁住膝蓋。


    垂頭,將臉靠在手臂上。曾幾何時,他還是個十幾歲的稚嫩少年,曾經在一處府邸,抱膝而哭,以為自己死期將至。


    是那個小女孩,盈盈而來,笑語晏晏地,救他於水火。


    此生難忘。


    “我喜歡的是頂天立地,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不喜歡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鎮日隻會哭哭啼啼的男人……”


    “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留著這條爛命,向我報完恩再死也不遲!”


    “隻要還活著,就有機會……你可以試試看。”


    她曾說過,言猶在耳,他從不敢忘,亦不能忘。


    或許日後的糾葛錯結,都是命中注定,他欠她的永遠不止是一條命恁麽簡單,但……


    鳳卿淚如雨下:為何終於有個能報答的機會,卻又如此無能為力?如今眼睜睜地看她受罪,他卻隻能呆呆地守在外頭,如一個旁觀者,又如一個幫兇。


    “淑兒……我對不住你。”喃喃地,有個聲音從心底響起。


    鳳卿抱膝坐在門口上,長夜漫漫,鬥轉星移,從黃昏到子夜,從子夜到清晨。


    鳳卿一夢醒來,滿眼的淚已幹,他緩緩地挺身徐徐吐一口氣,振一振衣袖。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天權望著那坐了一晚的大殿下徐徐起身,不知為何,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


    人還是那個人,樣子毫無挑剔,如玉雕琢,天權此生也未曾見過這樣美貌出眾的男人。


    隻是……就在此刻,借著清晨那一絲薄曦的微光,淡藍的色濡染他全身,讓那份美貌淡了開去,他渾身上下,卻多了一絲……似是凜然凝重的感覺。


    哪裏……有些不同。


    天權目不轉睛地看著。


    鳳卿揮了揮袖子,仰頭看看天色。


    他踏前一步,又停下,頭微微轉動,想迴過來看一眼般地,卻偏又停下。


    最終他袖子一拂,邁步向外而去。


    受傷的腿,未免有些苦痛,可如今似已經麻木,渾然不覺。


    踏步下台階時候,東方第一絲的亮光躍出,耀過他的臉,那秀美絕倫的眉眼,帶些威嚴,金光煌煌然地,如無形的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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