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到底是什麽樣的武器讓他這麽自信呢?


    你看它流暢的線條,纖瘦的腰身,修長的臂膀,有力的腰條,真是美不勝收的一把——


    弩啊!


    沒錯,就是一把弩。


    滸縣這個破地方,連駐軍都隻有一個百戶,可想而知這裏的軍備是多麽的不受重視,在這種不受重視的地方,如果出現了一個善於使用弓箭的軍卒或者差役才怪了呢!


    所以,無論是衛軍之中還是衙門之中,使用最多的遠程武器還是弩。


    當然,相對而言,衛軍手裏的弩可比衙門裏的弩數量多得多,足足是它的十倍!


    可是衙門裏的弩卻是這整個滸縣縣城所有的十一張弩中射程最遠的一張!


    至於其他的弓箭嘛,那東西是很多,可是,絕大部分都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出來嚇唬小老百姓的!


    能拿著縣衙門的終極武器在手那是多麽榮耀的事情啊,就為了這個,祁老三都覺得騎馬跑在他前麵的張誌強和汪銅在深深的妒忌他!


    夜已經降臨了,聽說縣太爺邀請了李把總去什麽醉仙居喝酒賞月。


    他媽的,誰不知道是去分贓了?還得老子們出城追銀子,你們也不看看,今個大三十的,這漫天的星星,怎麽會有月亮!


    唉,晚上還得騎馬啊,這馬哪有女人舒服?晚上還是騎著女人才愜意啊。


    夜色剛臨,就連星星都不是很多,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破官道,跑來跑去也沒覺得有個頭。


    祁老三這麽感歎著,不由得抬起頭看了看天。


    咦?


    什麽東西飛過去了?


    看起來就像……


    一棵樹?


    我靠!還真是一棵樹!


    “是那小子!”衝在最前麵的汪銅話音未落,就聽到他慘叫一聲,“啊……”還拉長了聲音,跟自己這裏越來越近,聽聲音還是從高處落下來的!


    這是什麽情況?


    祁老三本能的一低頭,就覺得一個人體貼著他的頭皮摔到了後麵,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還罵呢:“你娘的祁老三,看到是我也不接一下……哎呦我的腰啊……“


    還沒抱怨完呢就大聲吼起來:“x你媽的黃老四,你看著點啊!差點踩到老子!”


    祁老三還在這裏納悶呢,就聽見類似的慘叫接二連三的響起,衝在前麵的那幾位要麽是連人帶馬咕嚕成一坨,要麽就是被跪下的馬直接甩出去摔了個狗吃屎,再淒慘一點的,就像是汪銅似的,馬沒事,人飛了。


    這是遇上狗熊了是怎麽滴?可是,也沒聽說有狗熊不怕騎兵的啊!再說了,狗熊什麽樣大家夥也不是沒見過,那東西哪有這麽大的力氣啊,莫非是狗熊成精?


    正想著呢,祁老三不知不覺的就衝到了第一位,拿眼睛往前定睛一看,我的媽啊,什麽也沒看到不說,就覺得自己好像是撞進了一棵飛奔的大樹一般,那麽大的一個樹冠枝繁葉茂的就把自己狠狠的抽上了。


    祁老三哪見過這個陣仗?慌裏慌張的把手裏的弩往胸前一橫,抱著腦袋就被抽飛了,騎著的馬也顧不上了,估計是沒事,雖說被那些樹枝樹杈的抽上也絕對不好受,可是那充其量也就是疼一陣子,哪像他這麽倒黴啊,直接被樹冠正中的樹幹給抽身上了!


    在那一瞬間,祁老三都覺得這身子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這魂都飛了,伴著咯吱咯吱的骨頭響在空中飄飄忽忽的飄了很長時間,就像凡夫俗子一般落在了地上。


    一落到實地,祁老三這魂才歸位,弩也不要了,什麽榮譽啊,器重啊,都比不得自己身體重要。抄著兩手在身上一通胡摸,嘿,還真別說,雖說飛得挺高,可是這祁家的祖宗保佑,我祁老三渾身上下除了胳膊腿疼了一些外,竟然一根骨頭沒斷。


    還真別說,這官道上的地麵還他媽挺軟乎,這一屁股摔下來,竟然還挺有彈性!


    祁老三驚魂普定,一時腦袋沒轉過彎來,坐著還不算,還意猶未盡的掂了掂。


    “我靠!”隻聽到他的屁股下麵傳出了一聲怒吼,“這他媽是誰啊,砸老子身上也就算了,還在上麵聳達聳達的,讓我逮到,我整死你!”


    “mb的,我說怎麽這麽軟乎!”祁老三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心裏就是一涼,“怎麽摔他身上了?”


    幸好,沒等他想到對付汪銅的辦法,一抬頭,就見張誌強也張牙舞爪的飛了過來,邊飛還邊叫著:“下麵躺著的弟兄,你們可要把我接啊啊啊啊住啊!”


    “我滴天啊!”祁老三兔子似的閃了開來,間不容發的,把人肉墊子汪銅又一次出賣了!


    “我x你的,張誌強!你這屁股蛋子就是摔成八瓣老子也認識!”汪銅又是一聲慘叫!


    “抱歉抱歉。”張誌強趕緊起身,將罵罵咧咧的汪銅給拽了起來,還沒等他替這個人肉墊子把身上的灰拍幹淨呢,就見前麵倒下的那幫差役見了鬼一樣哭哭咧咧的往迴跑。


    邊跑還邊喊著:“不得了了,大樹成精了……”


    祁老三眼尖,往人堆後麵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哪是樹成精了啊?這不是白天那個專門踢人褲襠的家夥嗎?


    認清了白風,祁老三可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菊花一緊,兩腿一夾,大吼一聲:“張頭!是是是是那個小子!是那個騙了咱縣太爺錢的小子!”


    “慌什麽!”被白風從馬上用大樹掃飛了的張誌強十分鎮定,瞥了祁老三一眼,教訓道,“大驚小怪的,你看看你汪頭,人家那才叫臨危不懼……”


    “可是張頭,他可是衝著咱們來了……”又一個差役叫了起來。


    這下,剛剛吃過苦頭的差役都不淡定了,一個個驚慌失措的聚集到了張誌強身邊,七嘴八舌的說道:


    “張頭,他拿的可是一整棵樹啊,這家夥力氣太大了!”


    “是啊,張頭,咱們打不過他的啊,咱們還是跑吧。”


    “咱們去找老爺,讓老爺去叫衛軍幫忙……”


    “張頭!他白天可是輕輕鬆鬆的就拍死了十二個蠻子啊!那要是把咱們也跟蠻子似的拍死,那咱們可多冤啊!”


    “咱們快跑吧,他拎著棵樹肯定跑不過咱們……”


    “屁話,咱還是投降吧,都是大威朝的,咱犯不上跟他拚命……”


    “還是跑吧……”


    “跑!跑什麽跑?你沒看到後麵的路都被他堵死了嗎?還是扔了一棵大樹給堵死了的!你跑,他再把手上樹一扔,你死了都留不上全屍!”


    “……”


    “夠了!”聽著手下七嘴八舌的議論,又看看前方不遠處拖著整整一大棵樹走過來的白風,張誌強竟然前所未有的冷靜。


    他極端自信的看向了一旁的汪銅,眼眶紅紅的,他發現,此時,汪銅也正目光炯炯的看著他,眼睛裏透露出一股堅定的光芒。


    兩個男人,兩個在滸縣縣衙共事了多年的男人,在對方的眼神中,都讀懂了他們作為這個不大的小縣城守護者所應有的驕傲,都讀懂了對方的心聲。


    那是一股堅定的信念,是一股不到絕境絕對不會被激發出來的潛能!


    誰說小縣無好漢?誰說官場不英雄?


    在他們的麵前,白風的形象已經幻化成了一個殺戮無數的魔鬼,他拖著樹幹,就像是拖著死神的鐮刀,隨時都能夠盡情的收割這裏十幾個差役的生命。


    而這十幾個差役啊,他們都是跟自己朝夕相伴,相濡以沫的兄弟,他們有父母,有孩子,有家有口,可是……


    沒有可是,他們,絕對不能死在眼前這個道士的手裏!


    哪怕,我們都是大威朝的子民!


    張誌強和汪銅的眼中,同時閃過了一道決絕的光!


    大威人不打大威人!


    “英雄啊!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的虎威,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


    “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斷奶的孩子……”


    張誌強和汪銅跪爬了幾步,那腦袋磕得,跟吃了搖頭丸似的,嘴巴裏麵什麽話都出來了,嘰歪了半天才說道正道上:


    “您就行行好,把我們兩個當成屁——給放了吧!”


    白風撲哧一下樂了,在他想來,這場阻擊怎麽說也得廢不少力氣,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具身體的威力,可不是嘛,就拿著一棵大樹,像是掃地似的東揮一下,西掃一下,間或打了幾個本壘,這十多個騎著馬的差役,就這麽被打完了?


    我還沒熱身呢不是?


    更令人吃驚的還在後頭,白風本以為要逼問出縣令的所在可能會受到阻撓,哪知道,眼前這十幾個磕頭蟲痛哭流涕之餘,還能夠對自己的意思洞徹甚深,自己僅僅是張嘴問了一句:“那你們知道……”


    “知道知道,明白明白,我們知道該怎麽做的。”張誌強和汪銅一躍而起,就在白風大惑不解的目光中開始折騰。


    “快快快,你們幾個,一人找一棵樹,靠著站著,把手背後麵去!”這兩個人飛快的分好工,一個負責給差役們擺姿勢,而另一個則負責將站好了的差役的腰帶解下來,死死的把他捆在樹上。


    差役們也不敢反抗,所以,沒到盞茶時間,十多個差役就被牢牢的綁在了樹上。


    張誌強和汪銅累得汗流浹背的,可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跑到白風的麵前,點頭哈腰的問道:“這位道爺,您來看看我們這事辦得怎麽樣?”


    “是啊,道爺,這可是正宗的捆豬的扣子,我敢保證,要是沒人來解,他們就得捆在這樹上餓死。”汪銅拍著胸脯保證,“我沒幹捕頭前,那可是殺豬的出身。”


    白風挺稀奇的檢查了幾個差役,發現就算是他自己親自動手綁,那都不一定能有這麽結實,可是,看看一臉諂媚的張誌強和汪銅,還是忍不住一陣疑惑:他們不怕這幫差役反過來告他們嗎?


    不懂就不要裝懂,所以,白風覺得自己應該問問,所以,他點著眼前的張誌強和汪銅,問道:“那你們兩個……”


    話還沒說完,隻見張誌強和汪銅的臉色一苦,可是還是狠狠的答道:“道爺您老人家放心,我們兩個也有辦法。”


    白風正想問有什麽辦法,就見張誌強和汪銅各退了幾步,然後齊齊的大吼一聲,同時衝向了對方,隻聽到咣當的一下,這兩個人,竟然咬牙切齒的撞到了一起,張誌強當時就暈倒在地不省人事,汪銅一臉欣慰道:“還好我也挺暈的……”說完咣當一下,他也暈過去了。


    “唉,你們兩個……怎麽這樣啊……”百分也哭笑不得,猛然間聽到被綁在樹上的一個差役說話了。


    “英雄,他們不礙事的,這種事情他們常幹,倒是您呐,要跑就快跑,不過您要是有心,等您跑到有人的地方吧,您叫他們給咱們縣太爺送個信,也別讓我們在這裏綁太久不是?我這先謝謝您了。”


    “唉,對,先謝謝您了。”


    “英雄啊,您騎那匹黃驃馬走,那匹馬快。”


    “英雄慢走!”


    “好嘞!”白風當然是從善如流,找到那匹黃驃馬,騎上就向滸縣縣城的方向走去。


    他這一走不要緊,倒是把那些差役弄得莫名其妙。


    其中一個差役就好心的提醒道:“我說英雄,您走錯方向了!”


    “沒錯!”白風頭也不迴的喊道,“mb的,一個破縣令還敢派人追殺老子,我今天就讓他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聽了這話,差役們麵麵相覷,好半天才有人歎了口氣:“人家一個人就能拍死十幾個蠻子,你說老爺把咱們派來有什麽用呢?這不是送死嘛?”


    “就是就是,可就是不知道這位英雄能不能找到那個老王八蛋,他可不在縣衙門啊。”


    “……”


    城牆?滸縣就是個小縣城,他的城牆對於前世是特種兵的白風來說,那是形同虛設,還不如養幾條狗有用呢。可是還真叫那位說著了,白風還真的沒找到萎雄風。


    他隱約的聽到那個萎雄風老頭子說要邀請李天來去什麽醉仙居賞月,刨去月亮這玩意他知道在哪以外,醉仙居他可是找不到。


    找不到,心裏這口氣也沒地方出,白風轉了幾圈,一眼就看到了衙門口擺著的一對兒石獅子。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這家夥,仗著自己力氣大,一把將石獅子搬起來,掂量掂量,發現也沒有多沉,抱著轉了幾圈,像是鏈球運動員似的,颼的一下將那東西扔進了衙門,當時就聽到裏麵轟隆轟隆的,也不知道這獅子撞到什麽東西了,最後聽到一聲輕微的坷拉聲,明顯是木柴的斷裂聲音。


    衙門裏麵有這麽大的木頭?白風想了一下沒什麽答案,抱起另一隻石獅子就想再扔進去。


    就聽到身後一個稚嫩的童音說話了:“哇,你的力氣好大啊!”


    白風一愣,他早就聽到身後有聲音,以為是過路的小孩子,也就沒注意,可是,他還沒見過這麽大膽子的孩子,竟然看自己闖了這麽大的禍還敢跟自己搭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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