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國不似人生。


    作為個人,知道前方有危險,可以後退,可以繞路。


    但國家大事,容不得有任何退縮餘地。


    哪怕明知道前方危險重重,也不得不正麵碾過去。


    便比如眼下的征遼東。即便知道隋煬帝在這裏撞得頭破血流,孟朝還是要沿著隋煬帝的戰略,再走一次。


    舉國天下,無數藩臣都在看著長安,看長安如何應對遼東不臣之國。


    若張瑞退縮了,這些已經臣服的藩臣就立即會對孟朝有所輕視,有樣學樣的割據一方,不理孟朝政令,設卡征收孟朝商隊關稅。


    好不容易打造的通商環境,開拓的傾銷市場,就會逐漸消失。


    若西域各國都學遼東,互相征伐,自行其是,那孟朝要花費無數的代價才能撫平西域,恢複絲綢之路的安全平寧。


    況且遼東不打,讓一群小國在其中養蠱廝殺,最終出現一個高句麗、後金這種強國,會立即成為孟朝的心腹之患。


    冊封完藩臣,張瑞對陳凡說道:“卿後日亦出席一下五軍都督府事關出兵遼東之軍議。”


    五軍都督府這次出兵遼東,主要目的是打通前往南韓之路。


    漢室禪讓之後,劉氏宗族、官員便在孟朝文武監視下逐漸匯聚,收拾行裝,準備前往遼東,營建漢城。


    漢室冊封的宗室、諸侯王、列侯,願意跟隨劉協前往遼東的都被送往洛陽,失去了封國。


    不過也有大量藩王表示可以失去王位,隻求留在中原,不欲去遼東苦寒之地。


    這倒不是他們對孟朝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在當初封陳王劉寵為魏王時,便已提過,自黃巾之亂起,是時王侯無複租祿,而數見虜奪,或並日而食,轉死溝壑,而陳獨富強。


    這些諸侯王在漢室也沒了租賦與俸祿,流離失國,饑寒窘困是常態。


    就算失去了王位,在孟朝作一名普通百姓也與在漢室沒多大區別。與這種情況相比,前往遼東的生活隻會更艱苦惡劣。於是這些人選擇留在故土。


    除了漢室的死忠臣子與諸侯王,張瑞還為劉協準備了大量清流、腐儒,多達兩千人。


    這兩千人還在征集當中,不過張瑞相信很快便能遠超預期,兩倍三倍於這數字也不是沒可能。


    不要誤會,張瑞可不是滿清,不搞文字獄,更不焚書,隻“坑儒”。


    而且是將這些腐儒往死裏坑。


    張瑞親自下發了一份詔令,令天下州郡,各縣鄉裏,募精熟於《論語》的儒家大賢,為皇帝講解儒家典籍。


    關西百姓皆知,張瑞最痛恨那些千年如一日,對著一本《論語》皓首窮經的腐儒。


    這份詔令無論怎麽看都透露著一絲詭異。


    但關東那些大儒並不了解這些。以腐儒的個性,聽說能為皇帝講解孔孟之道,必然會趨之若鶩。


    隻是這份詔令裏,張瑞沒有明確說是為哪位皇帝講解《論語》。


    劉協雖然禪讓了傳國玉璽,可是張瑞並沒有廢其帝位,一直允許其上書不稱臣,用天子車架儀仗。


    所以漢家天子也是皇帝。


    一個小小的誤會,便順利將無數醉心功名利祿的大儒坑到了遼東,可謂一舉兩得。既解放了中原的思想,促進百家爭鳴。也促進了儒家開拓蠻荒,將諸夏文明傳播到朝鮮半島。


    雖說這麽做,略顯不厚道。


    但儒家也應該認真反思,為什麽秦、漢、孟接連三朝的開國之君,都對儒家缺乏好感。


    秦朝跟孟朝就無需多說了,都或多或少的幹了一些“坑儒”的事情。


    哪怕漢朝開國之君劉邦,生平最厭惡的也是儒生,動輒破口大罵,斥之為“腐儒”“豎儒”,甚至直接抓下儒生的帽子,往裏麵小解。


    在與陳凡談完宗藩事宜的次日,張瑞又投入到另一項事業當中,祭祀太廟。


    這個時代講究事死如事生。


    所以哪怕張瑞的宮殿都還沒建完,宗廟已順利建完。


    長安的建造參照了《周禮·考工記》:國中九經九緯,經塗九軌,左祖右社,麵朝後市。


    即皇城建造“左祖右社,前朝後市”,以體現皇權至高無上。


    左祖右社,就是說,皇城的左邊是太廟,是帝王們祭祀祖先之處;皇城的右邊是社稷壇,即帝王們祭祀土地和五穀之神的地方。


    玄黑、威嚴、肅穆的太廟內,如今還隻有一人的靈位,即孟朝烈祖皇帝張鋒。


    鋒即取自牛角鋒銳之意。


    沒辦法,張牛角這個名字實在是不上台麵。


    就像朱元璋將父親朱五四更名為朱世珍一樣,張瑞也不得不為這個坑兒子的父親更名。


    總不能真的追封他為大力牛魔神武皇帝。


    雖說改了個名字,但張牛角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享有帝號。


    在追封先帝之後,張瑞又進一步冊立國本。


    即立嫡長子張佑安為太子,封趙虞為皇後。


    沒有什麽複雜的政治鬥爭,一切都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就像李世民登基,長孫皇後自然就踐皇後位。朱元璋登基,馬皇後自然母儀天下。


    朱標的太子之位穩如泰山。若朱標不死,朱棣根本不敢起兵造反,明朝也不會爆發席卷全國的大規模內戰。


    嫡長子繼承製雖然不一定最完美,但在君主專製製度下,隻能在幾個“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皇子中間選一個來執掌整個天下。


    那麽嫡長子繼承製,一定是最平穩的那個選項。


    張瑞對自己後代的德行沒有太高的期望,與其期望他們為人中龍鳳,張瑞覺得還是將製度為他們鋪穩更靠譜。


    實現如明朝一般的情況,皇帝不理朝政,帝國仍然運轉正常。


    嫡長子繼承製無疑符合張瑞的期望,諸夏隻要穩住局麵,不爆發內戰,那就能夠輕鬆震服周圍所有胡虜。


    除了張佑安被封太子之外,蔡琰之子張嘉被封為了晉王,大橋之子張泰被封為了齊王。


    不過這些太子王爺都還年幼,最大的張嘉也才六歲,都被張瑞留在了身邊,沒有前往封國。


    或許等他們長大了,張瑞會認真考慮將他們封的遠一點,去為孟朝開疆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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