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為何在五銖錢與小錢皆不被認可的背景下,開元通寶依舊能暢通流行,甚至出現用錢慌現象。顯然不僅僅是因為簡單的貨幣改革。


    要知道曆史上曹魏來迴變過數次貨幣樣式,最終卻都收效甚微,不得不長期以布帛作為貨幣。


    因為錢貨不行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商業經濟的衰頹,董卓鑄造小錢發行,隻是加劇了這一結果的形成。


    作為一種貨幣,最主要的價值在於能度量商品的價格。官麵一點的解釋,貨幣價值,是因為交易中產生對的公衡物的需求,和這個公衡物的信用背書。


    顯然這兩點,征西將軍府都完美達成了基礎。


    征西將軍府繁榮的工商業,產出了無數的財富。這份巨額財富,是開元通寶流通的根本基礎。而征西將軍府的公信力背書,則為開元通寶的流行加上了最穩妥的保險。


    繁盛的工業,足以保證,任何人,隻要拿著開元通寶到征西將軍府治下便能換到等價的商品。


    而征西將軍府的公信力則保證了這種交易的有效性與強製性。任何人,都絕不允許拒收開元通寶。違令者,司市監必將處以重罰。


    這才是開元通寶在關東流行的根本原因,關東富商相信,拿著開元通寶到關西可以購買到充足的物資。


    有這種認知存在,富商才會依舊收取百姓手中的開元通寶。


    張瑞乃笑容滿麵的對從事吩咐道:“傳令民部,增鑄一批銅錢,儲存於府庫當中。”


    為什麽要增鑄銅錢?


    原因太明顯了,關東商人即將大批抵達關西。


    就算什麽都不買,也要送來一大批貨物。


    因為此時,征西將軍府治下流通的銅錢,就是最值錢的貨物。


    一石糧食,賣到征西將軍府治下,至少能賺五十枚銅錢。


    而帶著這五十枚銅錢返還關東,輕鬆便能收購接近三石糧食。


    馬克思曾經說過,“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資本家們會挺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兩百的利潤,資本家們會藐視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那麽資本家們便會踐踏世間的一切!”


    這事態的發展,很顯然進入後世米帝最精熟的環節。


    隻要在家裏躺著印錢,各方勢力都排隊將物資送上門,然後歡天喜地的帶著錢幣返迴。


    屋內一眾文臣紛紛敬歎,說的:“主公實乃淵圖遠算,雄才偉略。於河東之際一力主張貨幣改製,方有今日收割天下之局麵。”


    收割天下之言,絲毫沒有誇張。


    征西將軍府隻要打開工坊,輕鬆鑄造幾日,關東富商為了利潤便願意用民間辛辛苦苦積攢多年的大量財富來交易。天下財富之半,要流入張瑞的口袋當中了。


    當然,在貨幣緊張之際,關東必然也會私自鑄幣。以此來謀求利潤。


    以征西將軍府的巨大體量,顯然不會在意這點。


    就算有碩鼠鑄幣數百萬甚至數千萬從關中換走了大量的財富。也敵不過征西將軍府數十億枚貨幣從從關東換取到的財富。


    反倒是其鑄幣行為,將會進一步推動開元通寶在關東的流行。


    張瑞意氣風發,普通百姓顯然沒有這種從容。


    在張瑞目光所注意不到的遠方,冀州常山郡一處糧鋪前,一名村落裏來的農夫臉上充滿了彷徨與忐忑。


    常山今年亦遭受旱災影響,雖不如關西嚴重,但糧食也大麵積減產。


    又逢董卓之亂,錢貨不通,導致商人趁機大發國難財。


    百姓手中銅錢作廢,隻得抱著各種財物來糧鋪換糧,但財物具體能換多少糧食完全由商人決定,導致交易迅速失衡,民間財富迅速流向豪族囊中。


    農夫名叫劉仲,顯然其父母沒有什麽文化,伯,仲,叔,季,即老大、老二、老三的排名,最出名的當然是大漢高祖皇帝劉季。


    劉仲作為家中老二,老大劉伯早夭後,便成為一家之長,肩負著全家父母妻兒姐妹活下去的希望。


    家中已經斷糧,若今日不能買到糧食,恐怕這個貧困的家庭便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不得不考慮賣兒鬻女。


    可貧困的家中實在是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就連身上穿的褲子,還是因為要出遠門,父親讓給自己的。


    糧鋪裏麵的豪族庸(沒寫錯)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空手而來的劉仲,立即揮了揮手,就像像是趕蒼蠅一般,說的:“去去,這店鋪不收銅錢,隻收實物,莫要擋在這裏耽誤我等生意。”


    劉仲血絲布滿雙眼,哀求道:“求求爾了,某家中實在沒有什麽值錢貨物了。爾不收小錢,看看這種精良銅錢可否?往日裏爾輩豪商可是最喜歡這種銅錢。”


    “說過不收銅錢!爾再怎麽說亦沒用。”


    劉仲絕望的跪到對方麵前,重重叩首,說道:“求求爾,賣給某吧。若今日買不到糧食,某全家便再無力支撐,父母子女都會被餓死。”


    “求求爾,行行好。”


    很快其額頭便在坑窪的泥麵上磕的血肉模糊,鮮血淋淋的模樣令人哀憐。


    能托庇於豪族部曲的,也是出身貧寒之人,能感受到同為貧苦人家的無奈。賣糧的庸人麵露不忍,說道:“爾先起身,某幫爾問問東家,若東家不允,某亦沒有辦法。”


    劉仲連忙起身,從懷裏取出數十枚色澤光潤的銅幣交道庸人手中,說道:“往日裏,豪商大族最愛收此銅幣,爾看一看,現在還能否換糧。”


    隨後庸人走到櫃台前,小心翼翼的看向正在愜意喝茶的店鋪管事。


    管事喝的是清茶,據說這種喝法風靡於權貴豪族階層,隻有真正權勢無雙的貴人懂得享受。


    庸人覺得這說法特別準確,管事就是那種說一不二的貴人,在這個糧鋪中,他就像無人膽敢忤逆的皇帝。要是其心情不好,便會拿著木杖對一眾庸人肆意毆打,被打的庸人們齜牙咧嘴,亦不敢哀嚎反抗,否則會招來更嚴重的毒打。


    當然貴人的權勢並不止毆打庸人這一點,當其要發泄怒火,有時候也會拉著鋪子裏的女工劉元、李昭等人去後庭發泄。


    在這個店鋪裏,管事就是無人敢違抗的皇帝,可不就是權勢無雙的貴人?


    庸人心中豔羨,若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騰達,也要像管事一樣喝清茶,睡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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