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冀州,張瑞不由的想到了韓馥。


    王羽前往冀州已有數月,即便事有坎坷,如今亦應有結果了。


    便問道:“王羽出使冀州可還順利?”


    這種雜事,一般由從事負責記錄進程,隨時為主君解憂。


    楊修乃迴道:“主公,王從事曾三次迴信,言已略見成效。隻是韓馥性恇怯又量狹隘。隻願出糧十萬石以購紙張,毫無諸侯氣度。王從事正試圖遊說冀州名士田豐,勸其廣興文教,廣造書籍。田豐天姿朅傑,權略多奇,對以糧換紙之議,頗為意動。”


    聽聞田豐之名,張瑞心中讚許。這才是當世英傑,能看出造紙術對推廣文教的巨大意義。可惜韓馥不能用之。


    既然明修棧道不成,那隻得暗度陳倉了。


    韓馥的目光淺薄,令張瑞失望,便問道:“上雒令甄堯聯絡清河國比曹掾朱漢情況如何?”


    “已大獲全功。適逢秋收,朱漢作為比曹掾將隱匿部分稅賦,再清理倉庫存糧。僅首批販賣之糧,便多達五十萬石!如今甄氏正在重金賄賂麹義,打開郡境。”


    “五十萬石?”張瑞笑容洋溢。


    清河國乃是僅次於渤海的大郡,人口十二萬戶,七十六萬人。因為豪強隱匿戶籍、田籍,人口肯定遠超此數。估計人口亦在百萬左右。


    以漢室的橫征暴斂程度,每年納稅三百萬石至五百萬石,不在話下。


    朱漢首批便敢授給甄氏五十萬石糧食,日後交集密切了,恐怕百萬石亦不在話下。


    其膽量氣度,無疑遠超韓馥無數。


    與其交易數次,就足以極大緩解關西窘困。


    張瑞於是吩咐道:“令裴儉、徐晃、張繡率精銳步騎五千至河內待命,一旦買通麹義。即刻隨水師東進高唐渡,押送糧草。”


    “諾!”


    楊修又說道:“此外,從事中郎郭安與荊州刺史劉表使節鄧羲往返數次,已達成貿易約定。民部官吏造冊成文,需主公審視。”


    鄧羲是劉表麾下治中從事。治中即主眾曹文書,居中治事之意。


    雖不及別駕從事,但亦是位高權重,張瑞見過其數麵。


    如今鄧羲即將離去,張瑞於情於理都應該宴請其一番,便吩咐道:“設宴,孤為鄧治中送行。”


    鄧羲人在長安與民部官員商議具體貿易內容,抵達避暑莊園還需一段時間。張瑞便趁著等待的時間,了解了一下貿易內容,懶得翻看冊文,直接對楊修問道:“荊州以何與孤交易?”


    “荊州刺史劉表欲求皮甲五萬套,長矛十萬根,環首刀十萬柄,櫓盾三萬張。此外更求戰馬兩千匹。”


    張瑞訝異了瞬間。郭嘉罵劉表為坐談客耳,張瑞暫時不知其原因。


    但僅觀劉表如今所購甲具,著實算得上是雄心壯誌,與韓馥完全不同。


    五萬套皮甲,十萬長矛、戰刀,以荊州之富庶,可以輕鬆拉出五萬大軍。這哪有一絲座談客的表現。


    曆史上劉表單騎入宜城,從而稱雄荊江。先殺孫堅,後常抗曹操,策反益州將領甘寧、沈彌,染指益州,又與交州連年交戰。平心而論算的上是一位野心勃勃的諸侯。


    若非其病死襄陽,荊州絕不會輕易投降曹操。


    尤其劉表還欲求戰馬兩千匹。


    戰馬這種東西,在襄陽以南水網密集的區域毫無用處。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北上進攻南陽。


    由此可見,這位荊州刺史雖然攝於聯軍之威,暫表袁術為南陽太守,但從未徹底放棄收複南陽之心。


    張瑞知道劉表在曆史上成功占據荊州全境,將袁術趕到了豫州與曹操爆發大戰。


    這還是在劉表手中戰馬不足的情況下,如今有了戰馬,袁術的境遇恐怕會更加糟糕。


    “荊州索求如此之重,何以為酬?”


    “荊州未遭旱災,且南方盛產稻米,故劉荊州欲以稻米、菽(大豆)相換。合計共三百一十七萬石。以丹水為運,丹水出武關而南下,可直抵襄陽,路程不過三日。從襄陽逆流而上,則需十日。”


    果然不愧是富庶荊州。三百萬石糧食,輕輕鬆鬆的就拿出來交易。


    公孫瓚在苦寒的幽州,憑右北平、漁陽、涿郡等郡提供後勤物資,建易京死守,糧倉裏才存三百萬石糧食。


    兩相比較,差距實在太大了。難怪幽州被稱為苦寒邊塞,而荊州被稱為兵家必爭之地,擁帝王之資。


    三百萬石糧食,大約為九萬噸,在後世一艘貨輪就輕鬆裝下了。但在這個時代,卻要數百艘貨船,往返十餘次才能搬運完成。


    所以說古代車馬慢,很多事情都急不得。張瑞自打來到漢末,性格都平靜了許多。


    又隨手畫了幾張抽象畫的功夫,鄧羲便已抵達了避暑莊園。


    張瑞正在畫自認為的仕女圖,笑著對鄧羲問道:“鄧治中,孤這仕女圖如何?”


    鄧羲看了一眼白紙上一片黢黑的粗狂線條,違心的說道:“孟侯之畫,意境飄渺,隨心由性。可見孟侯今日必然心情上佳。”


    沒錯,正是隨心自由!


    張瑞起身伸了個懶腰,有劉表提供的這三百萬石糧食,一直以來壓在張瑞心頭的巨大壓力,終於煙消雲散。


    甚至整個征西將軍府亦是如此。


    蓋因王霸偉業之基已成。安頓了數十萬的難民之後,隻要渡過今年,征西將軍府治下便有戶籍三百餘萬,良田數十萬頃。進可爭霸天下,退可據守關西。進退自如,坐視天下之變,以待天時。


    再也不會憂慮因為一場大敗,一次變故,而徹底覆滅。征西將軍本人更是風華正茂,年輕就是群雄爭霸中最大的優勢。征西將軍府可以一敗再敗,隻要征西將軍本人安然無恙,便可坐待天時。


    像袁紹,打一場官渡之戰,哪怕寸土為丟,實力未損,卻驟然去世,亦隻能遺憾退出爭雄之路。


    劉表更是如此,一旦身死,後代直接跪地投降。張瑞有絕對信心,能熬死這位荊州刺史,去欺負他的孤兒寡母。


    因此張瑞對鄧羲的態度十分友好熱情,說道:“聞鄧治中為南陽郡章陵人,與孤卻是近鄰。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日後務要多加走動。”


    鄧羲客氣的應諾,卻歎了口氣,說道:“然南陽為袁術所據,某恐其從中作梗。”


    張瑞輕蔑一笑。袁術論政治、外交、陰謀能力,那是當世頂級沒得說。前期勢力最強盛的諸侯,三國時期所有人的爸爸不是白叫的。


    但若要論及軍事能力,沒有孫氏父子相助的袁術,基本上是屢戰屢敗。從劉備、劉表,到呂布、曹操,將袁術是各種花樣吊錘。


    “但可光明正大貿易往來。孤便不信武關在孤手中,他袁公路敢截孤之物資!鄧治中,可迴複劉荊州,若荊州有取南陽之意,孤願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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