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水排、水碓還是曲轅犁,這都是提高產能的家國重器。


    張瑞毫不吝嗇,對身旁的太原太守蓋勳說道:“某稍後會下令河東府庫調撥兩千萬錢入太原,請蓋府君廣發徭役,配合科學院建設水碓、水排等利國重器,造福於民。”


    蓋勳頷首,說道:“此乃利國利民之事,某義不容辭。”


    水排、水碓需要興師動眾,但曲轅犁跟各種農具,則隻需要擴充工匠隊伍即可。


    張瑞便問道:“如今兩郡鐵徒總計多少人?”


    這方麵鷹揚將軍府早有統計,負責軍政、後勤的審配出聲,說道:“兩郡鐵官徒總計七千三百餘人,其中太原四千餘人,河東三千餘人。”


    “薪酬何算?”


    “普通鐵官徒年百石糧食。技藝高超者翻倍,二百石。技藝通神者年六百石,再賜油兩甕,肉十斤,黃金十鎰。”


    “鐵官由兩郡太守直接任命,位比曹掾。麾下小吏與各曹有司胥吏相同。”


    普通鐵官的收入已經超過了大部分胥吏,技藝高超的已經堪比各位曹掾。而技藝通神者,薪資遠遠的將各縣縣令甩在身後。


    太原、河東兩郡隻有區區兩三名治下百姓超過萬戶的縣令,其他大部分都是俸祿四百石的縣長。


    跟最高級的鐵官徒完全無法相提並論,可謂望塵莫及。


    也就是太原、河東有鹽引開中法才養得起這麽多鐵官徒。


    每年僅發俸祿都七十多萬石。


    加上官員的俸祿,每年僅固定支出就有上百萬石。


    這時候就展現府兵製優越的一麵了。三萬餘大軍自備武器從軍,無需發放俸祿。


    否則又是數百萬石的俸祿支出,剛剛穩定的河東、太原搬空府庫也拿不出這麽多糧食來。


    這筆省下的物資,張瑞決定投給鐵官和科學院。


    發展!發展才是硬道理!


    錢堆在府庫裏不會生錢。但投資到內政和科技上卻會!


    於是張瑞說道:“再招募五千名鐵官徒,擴充鐵官隊伍。不要隻著眼於鎧甲、兵器,亦要以民生為重。多造農具,低價售與百姓。”


    “從河東府庫再調撥五千萬錢給科學院,令其招募墨家、農家學子,廣納能工巧匠。”


    話音落下,卻沒有迴答,這還是張瑞第一次見到審配麵露難色。


    要知道這位審長史一向是慷慨雄烈,走路帶風,自信洋溢。麵對吩咐從來都是信誓旦旦的保證完成。


    有時候張瑞都覺得兩郡政務隻要審配出馬絕對手到擒來,要錢有錢,要糧有糧,振臂一唿,大軍景從。


    自己隻要考慮將劍鋒指向何處,而後便有無數忠誠將士浴血於劍鋒所指,將敵眾亂刀砍成碎片。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政務上的困難,審配皺著眉頭說道:“主公,再調撥五千萬錢給科學院,恐怕兩郡存錢就不足為用了。”


    張瑞驚奇,說道:“鷹揚將軍府自行鑄幣,有河東繳獲,又收民間五銖錢,不缺鑄幣材料,怎會缺錢?”


    審配哭笑不得。


    怎麽會缺錢?


    鷹揚將軍府上下誰都有資格問這句話,怕就主公您不太合適吧。


    征募三河騎士,您一口氣發放補貼一億五千萬錢。


    獎賞鑄幣技術改革,賞千金。


    平定大陽,一諾千金,賞賜千金。


    征召能工巧匠,每人補貼十萬錢,技藝通神者補貼百萬錢,數月發放上億錢。


    編撰《武經總要》,一次性賞五百萬錢。


    調撥給太原郡府兩千萬錢。


    調撥給科學院五千萬錢!


    僅列舉這些項目,便差不多將河東繳獲揮霍一空。


    當然審配再傲氣也不敢這樣指責主公,隻得委婉的提醒道:“最近府庫支出甚大,如三河騎士一次便補貼了近兩億錢。而後官市中通寶暢行,商人紛紛認可,帶離郡境,導致支出如流水。”


    看到審配臉上苦笑,張瑞有些心虛,最近花錢的確有些大手大腳。


    但對一位諸侯而言,花錢大手大腳並不是什麽貶義詞。


    隻要不是用在奢侈、享受上,這一切的支出都將轉化為軍隊強悍的戰鬥力。


    於是張瑞決定跳過這個話題,拍了拍審配的肩膀說道:“兩郡富庶,郡府藏富於民,民間百姓多有錢幣。隻需鐵官打造出足夠多的農具,由金曹掾在官市出售,很快便會迴籠錢幣,乃至府庫充盈。”


    審配表麵和氣致祥,內心實則嗬嗬一笑!


    某剛才可是親耳聽您說欲將農具低價售與百姓!


    但歸根到底,河東具有鑄幣權,又富有銅鐵,銅幣或許會稍有不足,但絕不至於匱乏。


    審配的苦笑,也有很大程度是誇張成分,要給主公示警。


    河東、太原雖富卻也不能毫無節製的使用財富,必須有所貯備。


    真要拿出五千萬錢給科學院祭酒,也不是拿不出來。隻是,這財政支出也該規範一下了。


    量入為出,審慎用度。


    之所以之前一直沒做這方麵,其一是建義中郎將府一直在忙於擴張。待張瑞升為鷹揚將軍,開府時日也隻有區區月餘。


    其二則是,河東、太原頗為富裕,擊破白波穀,獲得白波軍多年積累,府庫瞬間充盈富裕。而且鹽引開中法,源源不斷的為府庫增加收入。


    往常那點支出對收入而言幾乎是九牛一毛。


    支出太少,府庫堆積,也不是好事。既不利於壯大,又容易滋生腐敗。


    對一個軍閥政權而言,最重要的方麵無非是政、軍、財。


    在張瑞孜孜不倦的推動下,政務跟軍務已完全脫離。


    但財務跟政務卻有些交雜混亂。


    比曹既管倉儲,又管鹽引,還管稅賦。


    這是漢室遺留的權責不分。


    張瑞還沒來的及調整,幹脆就趁此次機會將財政權單獨區分出來,自成一係。


    以後財政官員隻在財政內部晉升,再不允許出現田曹掾忽然轉任比曹掾這種情況。


    張瑞覺得後世這方麵也沒做好,一個工部尚書毫無準備的就轉任戶部尚書。


    這能有什麽經驗可用?以治河的經驗去理財?


    而且太原、河東的商隊往來頻繁,如果沒有類似市舶司這種專門管理商務的稅務機構,對商稅的遺漏會非常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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