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強部曲們戰戰兢兢的望著倒地的戰友,正在慶幸逃過一劫時。


    遠處的騎兵卻又一次拉出一個圓滑的曲線,原路策馬而歸,密集的箭雨再度籠罩在這個方陣上方。


    豪強部曲從未經曆過如此恐怖的一幕,內心膽寒,以他們的見識,能想到的求生之舉隻有立即逃跑。


    至少要逃出弓箭的射程範圍。


    人群已經開始潰亂。負責指揮的騎兵屯長目光一寒,當即大吼一聲:“收弓,舉矛。”


    鐵騎密集的聚攏在一起,所有將士大喝一聲:“萬勝!”


    如驚雷乍起的聲音引得無數亂兵迴頭察看。


    隻一眼,所有人都全身寒氣直冒,心跳幾乎停滯。


    隻見無數黑袍玄甲的騎士策馬挺矛,勢不可擋的洶湧而來,幾乎遮蔽了所有陽光,天空之下盡是黑色狂潮。


    逃竄中的士卒忍不住發出一聲淒慘的哀嚎聲,手腳並用,拚命逃竄。隻恨自己沒生四條腿。


    忽然一片嘶聲裂肺的慘叫聲響徹戰場。


    逃竄的士兵當即知道是後麵的戰友已經被鐵騎踏過,碾壓成無數碎肉了。


    一群人連迴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連手中刀劍都全部扔下,隻求能跑的更快一分。


    後方方陣,還未接戰的豪強部曲亦被眼前這一幕嚇得全身顫抖。


    入眼可見漫山遍野的都是潰逃的友軍,遠方全身浴血的鐵騎仿佛一片黑雲,以摧枯拉朽之勢逼近而來。


    沒有任何人能稍微阻攔其腳步片刻。


    負責統帥的豪強族長氣急敗壞的對亂兵吼道:“莫要衝撞,從左右繞開!”


    然而被嚇得心膽俱裂的士卒哪聽得進去,滿腦子裏隻想著逃!快逃!逃離這群恐怖的鐵騎。


    於是壓陣的這一支豪強部曲還未接敵,便被潰軍徹底衝散。


    亂成一片的部曲找不到自家族長,心中更加恐慌。


    當鐵騎踏至,親眼目睹了對方全身浴血的恐怖一幕,所有人再也壓製不住心中恐懼,立即隨著亂軍一道逃亡。


    高順在山上親眼看到豪強所部一個個密集的陣型被亂軍衝撞,逐漸潰散,最終全軍徹底崩潰。密密麻麻逃竄的人群覆蓋了整片平原。


    便對一旁的軍士下令,道:“鳴金,收兵。”


    正在肆意追殺的鐵騎,紛紛神情一愣。屯長止住腳步,迴頭側耳仔細傾聽了片刻,確認無誤後,當即大吼一聲:“全軍返迴。”


    縱然前方軍功無數,但這隻鐵騎完全做到了令行禁止,立即調轉馬頭,再不迴頭一眼,急速離去。


    無數死裏逃生的亂兵癱坐在地,胡亂的撫摸著身體要害位置,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那群殺神手中逃過一命。


    豪強部曲出戰的莫名其妙,崩潰的又如此幹脆利落。


    看得晟武一頭霧水,問道:“大陵豪強這莫名其妙的舉動究竟是為何?”


    高順原地踱步良久,說道:“事出蹊蹺,必然有因。其一,吾等頓兵堅城,導致其有所誤判。”


    晟武點頭。若隻看人數,豪強部曲遠超孟縣大軍。以不通軍事者的角度而言,幾個部曲打一個賊子,怎麽算都是勝券在握。


    有這種心態,彼輩敢主動出擊亦是不足為奇。


    隨後高順接著說道:“其二便是,敵眾有所依仗。此戰勝之固然可喜,敗之亦無所謂。”


    晟武倒吸了一口冷氣,問道:“校尉之意,對方不過乃是先鋒?身後還有大軍為援?”


    若有援軍,那定是孟縣一直以來最為恐懼的局麵。


    高順歎了口氣,目光望向南方視線不及的遠方。


    希望並非如此!


    ……


    遠在晉陽的張瑞還不知道南方的陰雲詭譎。


    坐在桌案之後,望著營帳內侃侃而談的使者,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來著者乃是黑山軍頭目李大目的心腹,杜飛。


    李大目人如其名,一雙虎目圓瞪如珠,氣勢逼人。


    雖然名號簡單,但其勢力卻並不簡單。乃是張燕麾下嫡係。


    曆史上此人曾追隨張燕攻破鄴城,勢力昌盛一時,後敗於袁紹、呂布聯軍,被袁紹斬首示眾。


    可以說,此人派出的使節,十之八九便是張燕的意誌。


    而在帳內侃侃而談的杜飛已發現張瑞陰沉的臉色,笑意更勝,說道:“某已傳達吾主之問候,吾部願與孟縣互通友好。而孟縣需與吾部糧三萬石,以踐此誓”


    張瑞壓製著心中怒火,不去計較對方那仿佛施舍一般高高在上的態度,問道:“孟縣出糧三萬石,貴部以何交換?”


    杜飛仿佛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笑得幾乎岔氣,良久說道:“當然是吾部善意!若張公不願,便是與吾部為敵!”


    張瑞再也抑製不住憤怒,眼神冰冷的望著杜飛,說道:“爾等這是想讓某屈膝納貢?”


    既然撕破臉皮,杜飛也不再偽裝,眼神不屑的瞪著張瑞說道:“不然汝一黃口小兒還真想與吾部盟誓?真以為自己在並州這苦寒之地略有建樹便是一方人傑了?”


    重重的朝地上吐了口濃痰,杜飛嘲諷道:“汝所轄之民,在冀州不過一縣令爾!某部所殺縣尉似汝者,不知凡幾!”


    “賊子,安敢辱吾主!”一聲驚天怒吼,謝玄自張瑞身後一躍而出,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


    一掌扇在杜飛臉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其脖子扭斷,飛濺而出的牙齒灑滿整個大帳。


    一百八十度扭曲的腦袋還未失去生機,發出霍霍的嘶鳴聲,眼淚混著血水流滿整個後背。


    現場宛如恐怖大片片場。


    若是前世,張瑞早已嚇得失聲大叫。


    但如今居然可以麵不改色的抹去額頭上噴濺的血水,滿臉笑容的對杜飛隨從說道:“迴去迴複李大目!某就在太原等他,想要糧食親自來取。若他不來,明年春,某親自率部去取他雙目!”


    隨從們已經徹底傻眼。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如今對方殺了杜飛,雙方即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再無二話可說,主動告辭。


    臨行前想抬走杜飛屍首,卻被謝玄虎目一瞪,嚇得癱坐在地。


    辱及張瑞,還想完整的離開。他們實在是太高估了張瑞的心胸,以及張瑞在孟縣將士們心中的地位。


    不用張瑞下令,無數將士一擁而上,將杜飛的屍體亂刀砍成碎片。


    一半留在孟縣喂野狗,一半主動幫隨從們封包好,送迴黑山。


    意為雙方不死不休!


    想讓張瑞主動認慫納貢?除非用刀將其脊梁挑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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