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夏末,在晉陽的探子便傳來消息。


    呂布因憂上黨楊鳳攻城略地,恐自己被隔絕於太原,便率師南下,返迴河內去了。


    於是整個太原再無人能製衡張瑞,自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張瑞當即解散了大部分府兵,讓他們迴家準備即將到來的秋收。


    同時讓張白騎率部駐守在狼孟縣。從此跟晉陽當麵對峙。


    不過秋收在即,張瑞僅是命令張白騎部日夜巡視邊界,防止晉陽軍偷襲。


    晉陽那邊部署跟張瑞如出一轍。


    雙方斥候經常能在縣境周邊遇到,但都很克製,連口頭上的叫罵都沒有。每天見到還能友好招唿,互換情報,看起來比盟軍還要和諧。


    這倒不是雙方關係融洽倒這種地步了。


    而是張瑞不想引起晉陽緊張,從而在秋收前大舉征發徭役。期望他們能安穩度過這個秋收,讓百姓能多收獲一些糧食,以免生靈塗炭。


    晉陽這邊的想法就更加簡單了。對麵那群賊子能打敗上萬武備精良的州郡大軍,又怎是自己郡中區區幾千人能應對的。


    隻要對方不主動生事,郡兵絕不可惹是生非,違者軍法從事!


    正是在這種和平寧靜的氛圍中,孟縣文武聚在一堂,準備應對秋收事宜。


    一眾文臣再三強調,在秋收之前,絕不允許再起任何戰事。


    哪怕是郡兵打上門了,亦不會征孟縣、陽曲兩縣一丁一戶參與戰事。


    於是張瑞目光看向一眾武將。


    張瑾作為全軍元老,率先發言,總結道:“尚未攻克之塢堡有二,某意借調張校尉部鐵騎一屯。巡遊於塢堡之外,護我廣武軍民搶收其糧。如此豪強無糧可用,其塢堡不攻自破。可免我大軍強攻傷亡。”


    張瑾麾下精銳大軍上千,一戰即克廣武。如此戰力,盡得全軍敬服。


    沒人會懷疑張瑾說詞。若是舍得傷亡,兩處豪強塢堡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經呂布一戰,孟縣傷亡慘重。張瑾便不願手下將士做無謂犧牲。


    如此布置盡顯大將之風。


    不斷成長下去未嚐不能像關羽一樣獨當一麵。


    要知道關羽、張飛最初亦不過劉備手下遊俠之流。正是劉備知人善用,才有二將日後萬人敵之風姿。


    想著張瑞果斷同意其請求,對張白騎說道:“選一屯精銳驍騎至廣武聽候調遣。”


    訓練了這麽久的鐵騎,終於要展示於三軍之前了。張白騎立即跳起,以手捶胸,慷慨激昂的說道:“鐵騎必不負主公厚望。”


    張瑞滿意的點頭,隨後看向裴潛,問道:“文行治縣如何?可有把握配合張校尉行動,又不耽誤百姓秋收?”


    裴潛站了起來,侃侃而談,各種數據如數家珍,道:“廣武在冊戶籍八百七十一戶,三千四百餘人。後有一戶豪強解甲,得戶二百三十六,八百六十餘人。又有歸化胡人一部,三百七十戶,七百五十餘人。全縣累計戶籍一千四百七十七戶,五千三百餘人。”


    “廣武無兵役,僅征徭可得三百人,於秋收毫無影響。”


    這就看出能吏的重要作用了。正是因為有這種對全縣了如指掌的官員,才能充分發揮治下的每一份力量。動員每一個人力。


    如果讓一個庸吏去做這件事,他就能按圖索驥,八百戶人家征徭三百。如果再貪汙索賄,就幾乎是家家服徭,戶戶納稅。鬧得民怨沸騰。


    如今裴潛治縣,則十戶出兩丁,對民間影響甚微,不誤秋收。


    張瑞撫掌稱善,對張瑾說道:“如此廣武之事便盡由張校尉督之。”


    張瑾應諾,隨後入座。


    隨後便是張白騎發言,道:“稟主公,某已在狼孟縣安排了兩屯鐵騎,日夜巡視。必不不會讓晉陽軍得手。”


    聞言張瑞皺眉。如果僅僅如此,張瑞恐怕真的要考慮將張白騎撤下了。


    自己對他委以重任,他難道就這樣混日子,不思進取?


    張白騎發現張瑞眉頭緊鎖,便知主公對此十分不滿。


    頓時緊張的頭冒冷汗,結結巴巴的說道:“除……除此之外……還有些不入流的手段。”


    “講!”


    簡單的話語,讓張白騎確認主公態度無誤。


    嚇得他連忙將各種布置和盤托出,不論是堂堂正正的大軍部署,還算旁門左道的安排,盡皆講述與眾人知曉。


    “除鐵騎日夜巡視外。某還從甄縣君那裏支取了微乎不計的一筆錢財,大概有三十銅,以一銅幣每人,買通了晉陽境內十個無所事事的無賴。隻要任何人看見郡兵大隊人馬出動,便點燃一處馬糞。某會賞他十個銅幣。”


    “除此之外,某以為晉陽軍若要偷襲,必然北上,某便在沿途農戶家寄養了數十隻兇猛惡犬。隻要犬吠聲此起彼伏,斥候便需即刻動身前往查看。”


    如此張瑞眉頭才舒展開。別管他張白騎用的是什麽雞鳴狗盜的手段。


    但這依托人民群眾的方針可是一種絕對先進的思想。


    後世那支鋼鐵之師不也是走得人民戰爭的路線?


    有時候大費周章的巡邏布防不一定有效。而花一枚五銖錢買通的無賴,卻有可能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


    而且可見張白騎受命以來盡忠職守,不負張瑞對其殷望。


    “如此可見張校尉費心了。”


    聽到主公的誇獎,張白騎終於鬆了口氣。


    明明主公自始至終沒有一個兇狠的表情,沒有一句難聽之言。


    可張白騎就是怕的要死。乃至於汗流浹背。


    何止是他,剛才滿堂將校都為他捏了把汗。


    幸虧這廝沒有辜負主公厚望,做事殫心竭慮。


    不然日後如何立足於孟縣,如何取信於其他同僚!


    滿堂文武群臣都心聲感慨,主公儼然已是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三軍將士無不信服。


    之後張瑞目光轉向張白騎剛才提到的甄縣君,即資助了張瑞一筆救命物資的甄揾。問道:“甄縣君治縣如何?可有困窘之處?”


    甄揾是商人出身,習慣了做賬。便取出隨身攜帶的木簡,緩緩攤開,對張瑞說道:“自某入狼孟以來,依主公之令,清查隱匿戶籍,重新丈量土地。如今縣內有戶九百餘百餘,民三千九百餘人。土地七萬六千畝。仍有三戶豪強據堡死守,不認縣中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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