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曉媯翼與君綾二人會自宛城入關周地前往安陽,妘纓、妘暖二人故而選擇齊國千昌這條路,過路靈川往安陽去時,幸逢同去安陽的靈川郡主霍繁香與桑落。


    桑落將鸑鷟送出周地,在前往陳國的途中,遇見妘纓,並從妘纓口中得知,她手中的盤龍棍,是夜家辰衛一門的武器,臨酉動亂時,辰衛一門負責保護大公子妘均而慘死在亂軍之下,僅有一股分支得幸存活,至今下落不明。


    妘纓聽得桑落說這盤龍棍是從宋爾莞之處得來後,也是暗自派人調查才知,那宋爾莞與宋爾延的母族,便是當年辰衛幸存的一支,機緣巧合被宋家救下,與宋家結緣後,安然生活了一段時日,卻最終被姬洛禪派出的殺手刺殺。


    妘纓奪政後,召迴夜家十二分支,且將缺少的分支重新擇能人填補。


    辰衛這一門是夜家最優秀的守護者,妘纓交給了夜雨。


    盤龍棍的心法與功法得以幸存,隻是這盤龍棍製造頗為複雜,若是沒有原物,臨酉的工匠很難將其打造出來。


    妘纓想要桑落歸還盤龍棍,可桑落卻想學會真正的盤龍棍。


    妘纓向來惜才,見桑落重情義且真誠,便邀請她前去臨酉拜夜雨為師,習得盤龍棍法。


    桑落起先猶豫不決,待妘纓表明不求她學成後,入夜家辰衛門下,可去留隨意時,桑落動心了。


    她寬心地將盤龍棍交還予妘纓,而自己則先行返迴靈川與霍繁香說明情況後,再前往臨酉拜師學藝。


    隻是,當桑落迴到靈川後,大疫也隨之而來,她放不下霍繁香和家人,暫時也未能前去臨酉赴約。


    至於霍繁香,在被昭明太子圈禁於靈川後,便被安陽派來的守軍監視,不得踏出靈川郡府半步。


    安陽大疫,霍繁香心有預感,周女王會出事,幾度嚐試出逃,卻都被安陽派來的守軍捉迴郡府。


    疫病北上至靈川,安陽派來的守軍大部分染病而亡,霍繁香重新掌握了靈川的自主權,她按照安陽的方法,將染病的人收入郡府,並召集靈川內所有的醫官前來診治。


    許是君綾並未北上涉步,靈川的疫病並未有四散的跡象。


    隻是,霍繁香才料理完靈川的大疫,周女王殯天的訃聞便抵達靈川。


    她與桑洛連夜趕路,卻還是未能趕得上見周女王最後一麵。


    霍繁香知曉昭明太子與妘纓的關係,深知妘纓此次入周,並非是對昭明太子落井下石。


    “可是有祛除疫病的良策?”霍繁香年歲青蔥,卻有著救世的慈悲與入世的老練,妘纓不知是否與她幼年喪母,父親常年不在身旁的經曆有關。


    妘纓沉默不言,隻顧趕路。


    雖然靈川地處低窪,且四麵環山,可霍繁香的禦馬,師從莘奴將軍與霍殤將軍二人,技能嫻熟,馬蹄飛快越過妘纓的白駒後,韁繩勒緊,且將妘纓胯下的白駒逼停。


    妘纓怕她受傷,故而也沒再加速,緩緩慢行,直至停下。


    “我從未惹惱宋公,甚至沒有懷疑宋公此時前來周地的目的,也請宋公真誠一些。”霍繁香稚嫩的小臉頗為嚴肅。


    隨後而來的妘暖,見妘纓始終未言,禦馬前去,對霍繁香道:“你年歲且小,管不得這樣的事情,還是快些迴靈川去吧。”


    妘暖並未比霍繁香年長許多,且周女王與貅離的關係亦是令霍繁香比妘暖大了整整一個輩分。


    麵對妘纓,霍繁香尚且有怒不敢言,可妘暖卻不同了。


    “如何管不了,是等到靈川成為第二個安陽,我才管得嗎?”曾與霍繁香有過幾麵之緣的妘暖,先前隻覺她嬌嫩可愛,似是個麵團娃娃。


    可現在聽得她這一聲怒喝,甚是覺著這團麵,成了黑石,堅硬又紮人。


    “這世上,有些事情,可能你沒法明白其中緣由,我也不知要如何解釋。”妘暖語氣軟了下來,顯然這對霍繁香很受用。


    “你不解釋,又怎不知我無法相信?”霍繁香輕歎一聲,將方才的怒火壓了下去。


    她從腰間的挎包裏,拿出一部卷軸,在妘纓與妘暖二人麵前徐徐展開。


    “這是在靈川疫病嚴重之時,郡府中收治染疫之人做的登記。”霍繁香示意桑落上前,卷軸太大,她這雙手臂,無法展示全部。


    桑落前去,接過卷軸另一端,卷軸之中的記錄全部,緩緩展現在二人眼前。


    原來負責在靈川看守霍繁香的安陽守軍部分精銳,因燕軍北上,被昭明太子調離,往平潭渡支援。


    可百忙之中昭明太子,倒也不忘繼續圈禁霍繁香,禁止她出靈川,故而將與燕軍對戰後,部分受輕傷的守軍,送去了靈川繼續限製霍繁香的自由。


    這些受過輕傷的守軍,便成為靈川疫病的源頭。


    隻是霍繁香發現,染疾的大多數是正值壯年的男女,她從未見幼童和孕婦。


    她從規律之中,發現了疫病蹊蹺。


    疫病是自燕軍攻入平潭渡後,才大肆橫行的,所以她推斷出這疫病,大約是人禍,而非天災。


    妘纓欣賞霍繁香的聰穎,她既然先行示好,妘纓也便不再藏掖,將目前所知的一切如數分享。


    聞之妘纓所講,霍繁香許久都沒能迴過神來。


    妘暖自當是覺得霍繁香見識少,眼前這樣的反應即是無法接受妘纓的說辭。


    他繼而道了一句:“可見是解釋了,你也無法相信是不是?”


    “所以,是要山南殺掉東陽公主嗎?”霍繁香並沒有理會妘暖的輕視,她所在乎的永遠都是身邊至親之人的感受。


    妘纓神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如今她已非東陽公主,而是燕國的新君。”


    霍繁香被禁足在靈川,許多消息被阻塞在外,難以進入靈川郡府,若不是妘纓告知,她亦不會知曉,燕君與燕國大公子皆死在君綾的手上。


    她驀然想起曾在周宮的山台上,那時在她眼下尋死覓活的東陽公主。


    霍繁香心中憐惜她,可心中多半是在後悔,如果當時不救她,就好了。


    “那是山南的生母,宋公要如何勸動他親自動手弑母?”霍繁香將卷軸收起,雙腿收緊輕擊馬腹,禦馬同妘纓前後而行。


    “自然是以救世之由,若他年歲尚小,若是心中無慈悲之想,那就用昭明太子的生死來刺激他動手。”妘纓道。


    霍繁香搖了搖頭:“自從太子元妃離開安陽後,昭明太子便將所有的精力用在謀劃元妃重迴他身邊的計謀裏,他忽視了山南,而後聽從周女王的話,納了澹台小喜為喜夫人後,便將山南丟給了她。”


    “想來宋公並不知道,喜夫人被東陽公主傷了身子,此生無法承孕,所以她能有多恨東陽公主,便有多恨玉山南。”


    “可想一個爹不疼,娘不愛行如孤兒的人,再見到手握他人生死大權的生母,是會幫助生母殺了那些名義上的父母,還是會反過來,為這些不值得的人,而殺掉自己的生母。”


    霍繁香雖說算是玉山南的長輩,卻隻比玉山南年長個幾歲而已,她算是與玉山南一同長大,所以比旁人都要了解他。


    妘纓聽霍繁香說這些個言論,確實覺著自己先前的思慮欠妥。


    “郡主有何好的建議?”妘纓問道。


    霍繁香緊蹙峨眉想了想,而後道:“不如用元妃的性命來逼迫他動手。”


    “玉山南被元妃撫養的那些時日,是他最為幸福的時日,那時候元妃待他極好,想來現在他心中,也仍舊願意將元妃,視為自己的生母。”


    妘纓點了點頭,君綾逼迫媯翼弑君,若玉山南肯為了保護媯翼而動手,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若是你出麵說服玉山南,可有幾成把握?”妘纓問道。


    霍繁香猶豫片刻,道:“需看宋公安排元妃所麵臨的危險是什麽。”


    妘纓沉穩道:“君綾脅迫綏綏前往安陽弑君,如若成功,弑君者必被九州諸侯共擊,必死無疑。”


    “所以,在她離開陳國前選擇被迫退去陳國君位,成為一介庶人,既不是安陽的太子元妃,也不再是陳侯。”


    “你往後也別再稱唿她為元妃了。”


    霍繁香應了一聲,便不再開口說話。


    君綾,昭明太子和媯翼三人之間的糾葛,霍繁香如今這年歲尚且體會不到其中的是非曲直。隻是她心裏明白,若是要讓媯翼親手了結昭明太子,便好比讓宋懷瑾親手殺了她一般。


    她不知道宋懷瑾會不會心疼,可是她知道,她一定會痛徹心扉,並對這世上的一切而感到萬念俱灰。


    那君綾受過了這世上最殘酷情感的極刑,心如槁木死灰,才會如此狠心地塗炭生靈。


    “如此,我便稱唿媯翼為一聲阿姐吧。”霍繁香輕聲道。


    “我不知道有幾成把握能勸動玉山南,可我會竭盡全力。”那時的霍繁香心裏已經決意,如若玉山南不肯,那她便握著他的手,強迫他殺了君綾。


    無論今後玉山南是否會怨恨她,她都要結束這場大疫,完成周女王臨死時的遺誌。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在君綾與媯翼抵達前入城。


    曾經繁華的安陽城,如今巷道空無一人,夏風吹過街巷,卷來陣陣腐臭的味道。


    桑落從挎包中拿出四展麵罩,分發給霍繁香,妘纓和妘暖。


    如今的安陽王宮被燕軍裏裏外外包圍的水泄不通,霍繁香隻能帶著妘纓先入丞相府。


    妘纓再見到宋錦書時,險些認不出他來。


    曾經意氣風發的儒雅清風,已然雙鬢斑白,形如老叟,傴僂緩步而行。


    周女王染疫而亡,他悲痛過度,雙目因此哭傷,現已然看不清眼前的任何東西。


    僅留在他身旁照顧的,是宋爾延的長子,宋懷瑾。


    幾人對坐交談,宋錦書將安陽的形勢一一道明。


    君綾率軍兵臨安陽城下後,大疫便橫掃了安陽城。


    大周軍隊與安陽城內國人染疫者眾,焚屍的火焰接連幾日皆未斷絕。


    若不顧後果再戰下去,安陽所麵臨的,便是地絕天滅,人不複存。


    於是,昭明太子主動投降,以自身來換取安陽的暫安。


    燕軍圍困安陽王宮,君綾將昭明太子囚禁於山台,並下令安陽城內中人,不得離開安陽。


    也曾有安陽城內的國人,並未聽從君綾詔令,趁著天黑逃離安陽城後沒多久,便遭了疫病,或死在城外,或掙紮著爬去死城求救。


    宋爾延與澹台不言曾先後攜死士,闖入宮中刺殺君綾,解救昭明太子。


    二人皆未成功,被君綾逐除王宮後未過幾日,先後感染疫病,被送入死城,暫且生死不知。


    宋錦書並不知道君綾掌控著大疫的源頭,他隻是逐漸懷疑君綾與這場大疫脫不了幹係,他不知其中詳細緣由,隻將自己所聞所見如數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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