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談了一會,小盤召來昌平君,商量妥當後,項少龍和昌平君聯袂離開。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鄭國渠的建造真是拖累得我們這麽厲害嗎?”


    昌平君歎道:“鄭國渠固是耗用了我們大量人力物力,但主要是呂不韋想以地方對抗中央,以另一種形式去操縱我大秦的軍政。尤其現在他與嫪毐互相利用,變成太後很多時都要站在他們那一方去。儲君亦是無可奈何,像王陵便死得很冤枉的。”


    項少龍想起王齕和王陵,舊恨新仇,狂湧心頭。還有兩年,他就可手刃大仇。


    昌平君與他步出殿門,低聲道:“茅焦傳來消息,在呂不韋暗中支持下,嫪毐正秘密組織死黨,此事連太後都被瞞著。”


    項少龍愕然道:“甚麽死黨?”


    昌平君道:“那是個非常嚴密的組織,入黨者均須立下毒誓,隻對嫪毐盡忠,然後嫪毐就設法把他們插進各個軍政職位去,好能在將來作亂造反時,替他興波作浪。”頓了頓續道:“據儲君預料,嫪毐和呂不韋的陰謀將會在儲君進行加冕禮時發動,因為按禮法儲君必須往雍都太廟進行加冕,而嫪毐則可以奉常身份安排一切。由於雍都全是他們的人,造起反來比在鹹陽容易上千百倍,不過我們已猜到他們有此一著,自然不能教他們得逞。”


    項少龍苦笑道:“他們的陰謀早發動了,先是王齕,然後是王陵。若非桓齮亦是良將,恐怕亦難以幸免。呂不韋始終是謀略高手。兵不血刃就可把我們的人逐一除掉,現在終輪到小弟了。”


    昌平君駭然道:“少龍勿說這種不祥的話,現在我大秦除少龍和王翦外,再無人是李牧對手,少龍定要振起意誌,再為儲君立功。”


    項少龍想起李牧,頹然道:“盡力而為吧。”


    昌平君提議道:“不若我們去找李斯商量一下好嗎?”


    項少龍搖了搖頭,告辭迴到都騎官署去了。


    ◇◇◇◇◇


    滕翼、荊俊聽他報告了情況後,滕翼道:“儲君說得對,在戰場上絕沒有私情容身之地。因為那並非兩個人間的事,而是牽涉到千萬將兵的生命,還有他們的妻子兒女,還有國家的命運榮辱。”


    項少龍一震道:“我倒沒有想得那麽多。”


    滕翼沉吟片晌,正容道:“我有一個提議,就是立即挑選精兵,然後把他們集中到牧場,像我們的精兵團般嚴加訓練,由我們的子弟兵例如荊善、烏言著等作軍侯,每侯領兵五千,那我們就如臂使指,能發揮出最大的作戰能力。”


    項少龍精神一振,想起二十一世紀特種部隊的訓練方式,大喜答應。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和滕翼親自在京城的駐軍中,分由速援師、都騎、都衛和禁衛內挑選了四萬五千人,分成九曲,由荊善等十八鐵衛作正副軍侯,再每二曲成一軍。以荊俊、烏果和趙大三人任軍統領,而自己則以其餘的兩千烏家精兵團作親衛,為大統帥,滕翼為副,周良當然成為探子隊的頭領。


    這批人大多都隨項少龍兩次出征,聞得由項少龍帶軍,均勢氣如虹,願赴死命。


    呂不韋和嫪毐出奇地合作,自是恨不得他早去早死,永遠都迴不了鹹陽。


    項少龍於是請準小盤,全軍移師牧場,利用種種設施,日夜練軍,希望趁春天來前這嚴寒的三個月裏,練成另一支龐大的精兵團來。


    這天由於大雪,戰士都避到牧場去,項少龍與妻兒吃晚飯時。紀才女道:“說到底,兵法就是詐騙之術,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下兵攻城。又能而示之而不能,近而示之以遠。孫子更開宗明義倡言兵不厭詐,現在嫣然觀大君大人練兵方法,無不別出心裁,教人驚異。尤其隱藏作戰的方式,天下無出其右。但卻未聞夫君大人有何製敵奇策。”


    琴清溫柔情深地道:“嫣然非是無的放矢,蒲鶮在東方諸郡勢力龐大,屯留又經他多番修建,城高河闊。現在他是不愁我們去攻他,固能以逸待勞,以靜製動。觀之以王陵桓齮之深悉兵法,又有大秦精兵在手,仍落得敗退之局,可見蒲鶮非是趙括之流,不會有長平之失。加上李牧在側虎視眈眈,少龍絕不可以隻逞匹夫之勇。”


    項少龍聽得汗流浹背。這次戰術既要攻堅城,更要應付李牧的突襲,若以為可憑常規取勝,實是妄想。最大問題是桓齮現在統率的是新敗之軍,自己又嫌兵力不足,根本不能同時應付兩條戰線,分頭作戰。何況蒲鶮一向高深莫測,李牧則是經驗無可再豐富的用兵天才,此戰不用打幾乎都可知道結果。”


    烏廷芳獻計道:“可否先派人混入屯留城內呢?”


    紀嫣然道:“敵人怎會不防此計,兼且屯留本是趙地,秦人更難混過。”


    項少龍搜遍腦袋內“古往今來”一千多年的攻城戰記憶,差點想爆腦袋,一時子想不出任何妙計,隻好作罷。


    膳後項少龍躺在地席,頭枕烏廷芳的玉腿,又再思索起來。


    紀嫣然等都不敢打擾他思路,默默陪在一旁。


    項寶兒則由田氏姊妹送上榻去了。


    四角都燃著了熊熊爐火,使他們絲毫不覺外麵的寒雪侵體。


    項少龍想起《墨氏補遺》上所說的“攻城之道,圍其四麵,須開一角,以示生路,引敵突圍”之語。但顯然並不適用在屯留城處。因為有李牧在側,他根本沒有資格把城困死。


    說到底,攻城不外乎越河壕,衝擊城門城牆,攀城和最後的巷戰追擊四部份。


    而由於敵方得城壕保護,又有居高臨下的優勢,加上可隨時反守為攻,山城突擊劫寨,故己方若依常規,必會招致重大傷亡。若自己是李牧,更會在秦軍身疲乏累的時刻,才領軍來攻,那時能不全軍覆沒已可感謝蒼天了。


    如何方可改變這種被動的形勢呢?


    隻恨蒲鶮不愛木馬,否則便可重演西方的木馬屠城記。


    忽地靈光一閃,大喜坐了起來,振臂嚷道:“我想到了。”


    地圖攤開在地席上。滕翼、荊俊和眾人都全神觀看,但仍不知項少龍葫蘆裏賣的是甚麽藥。


    項少龍指著趙境一個名中牟的大城道:“此城乃趙人南疆重鎮,趙都邯鄲在北麵一百二十裏處,而屯留則在西北一百三十裏處,所以無論由中牟到兩者之任何一處去,路途都差不多遠近。但中牟東麵就是通往邯鄲的官道,快馬三日即可至邯鄲。如若我們能奪下此城,你們說趙國王廷會有甚麽反應呢?”


    滕翼拍案叫絕道:“當然是大驚失色,怕我們去攻都城哩,郭開是甚麽材料,我們都清楚了。”


    琴清皺眉道:“中牟位於趙魏交界,一向防守嚴密。怎會輕易被你們攻下?何況邯鄲之南還有延綿百裏的護都長城,趙人長期駐軍,你們那四萬多人若孤軍深入,實在非常危險。”


    紀嫣然笑道:“夫君大人必另有妙計,清姊請細聽下去。”


    項少龍對琴清笑道:“且聽為夫道來。”


    琴清見他以夫君自居,又羞又喜,狠狠還了他一眼。”


    項少龍道:“今次我們是一不做二不休,現在管中邪陳兵韓人的泫氏城,離屯留隻有八十裏,到中牟則是百餘裏。我們索性向儲君取得秘密詔書,到泫氏去褫奪管中邪的兵權,把他的十三萬兵員據為己有。那就可聲勢大壯,最妙是趙人仍會以為我們是北上到長子城與桓齮會師,再北進攻打屯留。所以必會把兵力集中在上黨,好來應付我們。”


    荊俊狠狠道:“最好順便把管中邪斬了。”


    琴清道:“那等若要迫呂不韋立即作反,別忘了管中邪現在是呂不韋的愛婿哩。”


    項少龍道:“到了泫氏後,我們分明暗兩路進軍,使趙人以為我們是要到長子城去,其實卻是渡河潛往中牟,攻其不備,以我們的烏家精兵於黑夜攀牆入城,隻要能控製其中一道城門。就可把中牟奪過來了。”


    滕翼點頭道:“最好是先使人混入邯鄲,到時製造謠言,弄得人心惶惶時。趙人隻好把李牧召迴來保衛京城。那屯留就再非那樣無可入手了。”


    紀嫣然奮然道:“同時還要教小賁和端和兩軍同作大舉反擊。牽製著龐暖和司馬尚兩軍,那李牧被召離屯留,就該是定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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