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之亂是秦始皇冠禮前的最後一場內部鬥爭,呂不韋亦因此而牽連敗北。


    忽然間,他知道自已成為了能左右秦朝政局舉足輕重的人物,所以朱姬亦要不恥下問,垂詢他的意向。而他更成為了小盤唯一完全信任的人。甚至義釋韓闖,小盤都不放在心上,換了別人則若非革職,就是推出去斬頭的結局了。


    朱姬此時嬌軀輕顫,抬起頭來。欲言又止。


    項少龍輕柔地道:“太後還有甚麽垂詢微臣嗎?”


    朱姬淒然道:“告訴我,人家該怎麽辦呢?”


    項少龍捕捉到這句話背後的含意,就是她對嫪毐已有點失控,故心生悔意。


    說到底,小盤畢竟是她的“兒子”,雖然兩人間的關係每況愈下,但她仍不致於與奸夫蓄意謀害兒子。


    而嫪毐則是想保持權力。但誰都知道這是沒有可能的,當小盤大權在握時,嫪毐就隻有黯然下場的結局。


    項少龍沉吟片晌,知道若不趁此時機說出心中的話,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至於朱姬是否肯聽,就是她的事了。


    站了起來,移到朱姬席前,單膝跪地,俯頭細審她仍是保養得嬌嫩欲滴的玉容,坦然道:“太後若肯聽我項少龍之言,早點把權力歸還儲君,帶奉常大人返雍都長居,那太後和儲君間的矛盾,便可迎刃而解。”


    朱姬嬌軀再震,低喚道:“少龍,我……”


    驀地後方足音響起。


    兩人駭然望去,隻見闖進來的嫪毐雙目閃著妒忌的火焰,狠狠盯著兩人。


    項少龍心中暗歎,造化弄人,他終是沒有迴天之力。


    ◇◇◇◇◇


    返迴烏府時,項少龍腦海內仍閃動著嫪毐怨毒的眼神。


    冰封三尺,非是一日之寒。嫪毐對他的嫉忌,亦非今日才開始。


    他是那種以為全世界的女人均須愛上他的人,隻會爭取,不懂給予。比起他來,呂不韋的手段確高明多了。


    在其一程度上,呂不韋這個仲父,小盤尚可接受,但卻絕不肯認嫪毐作假父。隻是這一點,嫪毐已種下了殺身之禍。


    曆史早證明凡能成開國帝皇者,必是心狠手辣之輩,小盤這秦始皇更是其中表表者。


    當年他手刃趙穆後,雙目閃亮地向他報告,他使認識到小盤的胸襟膽略,而他那時仍隻是個十五歲許的孩子。


    今次他布局殺死成蟜和杜璧,同時命人去鏟除蒲鶮,便可知他思慮的周到和沉狠無情的本質,這當然與他的出身背境和遭遇有關。


    胡思亂想時,與親衛馳進烏家大門。


    隻見廣場處泊了輛馬車,幾個琴清的家將正和烏家府衛在閑聊,見他來到,恭敬施禮。


    項少龍喜出望外,跳下馬來,大叫道:“是否琴太傅迴來了。”


    其中一人應道:“今早才迴來。”


    項少龍湧起滔天愛火,奔進府內。隻見大堂裏,自己朝思暮想的絕世佳人,一身素裳,正和紀嫣然諸女談笑,另外尚有善蘭,周薇和孩子們。


    見到項少龍,琴清一對秀眸立時亮起了難以形容的愛火情焰,嬌軀輕顫,但神色仍是一貫的平靜,顯見她在克製自己。


    烏廷芳笑道:“清姐掛著我們其中的某個人,所以提早迴來了。”


    琴清立即悄臉飛紅,狠狠瞪了烏廷芳一眼,神態嬌媚之極。


    項少龍遏製了把她擁入懷裏的衝動,硬插入她和趙致之間,笑道:“琴太傅清減了,但卻更動人哩。”


    琴清歡喜地道:“琴清雖不在鹹陽,但上將軍的聲威仍是如雷貫耳,今趟迴來得真巧哩,剛好是上將軍凱旋榮歸之時。”


    善蘭笑道:“你兩人不用裝神弄鬼了,這處隻有自己人,偏要那麽客氣見外。”


    紀嫣然為琴清解窘,岔開話題對項少龍道:“清姊說呂不韋到了她家鄉去。還著力巴結當地大族,最無恥是減賦之議出自李斯,他卻吹噓是他的功勞。”


    周薇道:“最可恨他還多次來纏清姊,嚇得清姊要避往別處去。”


    項少龍微笑道:“因為他打錯了算盤,以為成蟜可把我們除去,所以再不用克製自己。”


    湊近琴清道:“明天我們便迴牧場去,琴太傅可肯去盤桓這下半輩子嗎?”


    琴清連小耳都紅了,大嗔道:“你的官職愈來愈大,但人卻愈來愈不長進。不和你說了,人家還要去見太後和儲君哩。”


    項少龍肆無忌憚的抓著了她小臂,揍到她耳旁道:“不理琴太傅到哪裏去,今晚太傅定要到這裏來渡夜。”


    烏廷芳正留神傾聽,聞言笑道:“清姊早答應了,但卻是來和我們幾姊妹共榻夜話,嘻嘻,對不起上將軍哩。”


    項少龍點頭道:“那就更理想了。”


    眾女一齊笑罵,鬧成一片。


    項少龍這時已把朱姬、嫪毐,至乎所有仇隙鬥爭,全拋於腦後。


    在這一刻,生命是如斯地美好。他的神思飛越到塞外,想起了當年在二十一世紀受訓時曾到過的大草原。藍天白雲、綠草如氈,一望無邊,大小湖泊猶如一麵麵點綴其上的明鏡,長短河流交織其中,到處都是草浪草香。若能和妻婢愛兒在大自然的牧場,安安樂樂渡過這奇異的一生,再不用理會人世間的鬥爭和殺戮,生命是多麽動人呢?


    翌日,他和滕翼兩家人返迴牧場,同行的當然少不了琴清。兩人飽受相思之苦,再不理別人怎樣看待他們。


    十天後王陵和桓齮集合了十萬大軍,進攻屯留,而蒲鶮亦打出為成蟜複仇的旗號,叛秦投趙。王賁和楊端和屢被李牧擊退,改采守勢,勉力穩住了東方諸郡,形勢兇險異常。


    同時韓桓惠王病死,太子安繼位為王,韓闖一向與太子安親善,坐上了宰相的位置,成為韓國最有影響力的人。而龍陽君在魏亦權力大增,兩國唇齒相依,聯手抗秦,壓止了管中邪和蒙氏兄弟兩軍的東進。


    項少龍卻與滕翼在牧場過著優哉悠哉的生活。離小盤的冠禮尚有兩年許的時間,但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裏,誰都猜不到會出現甚麽變數。


    這天昌文君和李斯聯袂到牧場來探訪他們,各人相見,自是非常歡喜。


    項少龍和滕翼領著兩人在黃昏時到處騎馬閑逛時,昌文君道:“呂不韋剛迴來,他和嫪毐的關係明顯改善,不時一起到醉風樓飲酒作樂,還把白雅雅讓了給嫪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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