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收了笑,其實從今晚看到蘇謙第一眼起,她就猜到會發生些什麽,何況一向保衛周全的大少爺這一次一個保鏢都沒有帶,顯然不正常。眯眯眼睛,她故意懶散著問:“怎麽?陸若言這個替罪羊的伎倆沒能逃過我舅舅的眼睛?”

    “你那個舅舅,還可以。”蘇謙和氣地點點頭,下一瞬間,門鎖發出“嘭”的巨響,被槍崩開了。

    她迅速想到情形,蘇謙顯然是故意暴露行蹤,而且喬琥一定知道她也住在這裏,這是一個陷阱,她和蘇謙都是誘餌,這樣才足以讓她這個舅舅鋌而走險,但是問題是事先都不和她商量一下,孩子還在家裏呢!

    槍響之後,有片刻的寂靜,裏屋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也不敢喊什麽,隻看著門被緩緩推開,幾個持槍的黑衣人先行,接著喬琥就走了進來。

    “喬老虎,恭候多時了。”蘇謙一臉的淡定。

    喬琥的氣場極其強大,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轉著手裏的手槍,說:“蘇謙,我知道你今天是有準備,但我就算是找不到你,也還是難逃一死,那麽不如我們大家,你,我,還有這個丫頭,我們都玉石俱焚,怎麽樣?”

    “打算得不錯。”蘇謙聲音落地,窗口一側玻璃全部粉碎,稀裏嘩啦一片混亂中之間所有人都蹲下躲避,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彈,阮茉香早被蘇謙拽著頭發按倒在沙發上。

    響聲過去之後阮茉香從沙發裏麵掙紮著抬起頭來,咒罵了一句:“蘇謙你這個瘋子!”

    “媽媽!”孩子的聲音忽然從內室傳來,下一刻喬琥突然站起來往裏衝。

    “天天藏起來!”她大聲喊著撲過去,拽住了喬琥的衣襟。

    這時候早已埋伏好的武警已經端著槍衝了進來,她也顧不了什麽,隻知道自己被喬琥拽起來用槍抵著頭,她親舅舅對所有人說:“你們別過來,要不然我就一槍崩了她!”說著開始往裏撤。

    阮天賜沒有跑出來湊熱鬧,她理智就恢複了一點,低低跟他說:“舅舅,舅舅,咱們是砸斷了骨頭連著筋的,我會幫你逃出去,你放心!”

    喬琥頂著她後腦勺的槍管更用力一些,狠狠說:“別耍花樣了丫頭,你和喬家的仇咱們心裏最清楚,阿澤跟我說你是喬家的煞星,我還不信,看來真是這樣,既然是帶不走蘇謙,至少也帶著你一起上路,嗯?你還有的是機會叫舅舅!”

    她倒吸了口氣,跟自己說沒事沒事,死了也沒事,主要是要穩住,不能再說什麽,她隻能跟著喬琥一步步往後陽台的窗口撤。她這裏是四樓,如果直接跳下去不是好玩的,喬琥大概也是在猶豫,武警在這個房間的另一側門口和他們舉槍相對,一時間陷入僵持。她忘了這個房間雖然是她睡覺的,但是天天的童話書很多都放在這邊,就在這個僵持的時刻,孩子忽然從床的裏側站起來,滿臉眼淚地叫著:“媽媽……”

    “天天乖,媽媽沒事!”她怕他嚇著,趕緊出聲安撫。

    “我倒是忘了還有這麽個小雜種!”喬琥突然把槍從她頭上移開,對著阮天賜。

    她完全沒有經大腦,也不知哪裏來那麽大力氣,一把推開他喊:“你幹什麽?”然後就隔著床撲向了孩子。

    自然是開火了,但是她也不知道整個過程究竟是怎麽迴事,隻知道自己趴在床上把孩子摟在懷裏的時候,他的褲子是濕的。還是嚇著了!這是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意識。

    “醫生不是說傷得不太重早就該醒過來了嗎?”男人的聲音,很熟悉。

    “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女人的聲音,也熟。

    “我這不是擔心嗎?都一天兩夜了,也太能睡了吧?不是有別的問題?”

    “她就是想逃避,你說當初天天發音器官也沒問題,可是那麽久不說話,是什麽問題?”

    “那她不會就這樣睡上個一兩年吧?”

    “你想什麽呢?她是成年人,睡兩天就差不多了!”

    “那讓天天過來叫叫她,你說她會不會快點醒過來?”

    “算了吧,你就讓她睡一下吧,她也到了該逃避一下的時候了,總那麽猛容易出事。”

    你才想逃避呢?我阮茉香什麽時候逃避過問題?她覺得不蒸饅頭也得爭這口氣,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可是腦子裏麵好像有個惡魔,引誘著她再睡一會兒,就那樣睡下去,她才不服輸,和這個意識進行著頑強的搏鬥。

    “你看,她眼睛在動,說不定快醒了!”又是那個男聲。

    “也說不定就是在做夢。”

    你才做夢!她試圖辨別這一男一女到底是哪一對,以此來讓自己清醒,可是越是思考好像越是疲憊倦極,無法想下去。她逼迫自己發出一點聲響,哼了一聲之後終於清醒一些,可是背上的疼痛馬上就傳上來,她終於知道清醒過來沒什麽好,可還是試著抬了抬身體,眼睛終於扯開一道縫。

    “你看你看,我說醒了吧,你非說是做夢!”沈絡生得意地看一眼安諾,“我去叫醫生。”

    阮茉香再清醒一陣,安諾小心翼翼看著她,問:“感覺怎麽樣?”她想開口說話,可是嗓子裏冒著煙,一出聲就扯著疼,最後說出來的是:“水。”

    安諾給她倒了杯溫水,還插上吸管,遞到她嘴邊,說:“慢點啊!”

    她明白了一些自己的處境,現在是趴著的姿勢,很顯然傷在背上,這個姿勢喝不下多少,她喝了兩口就算了,緩緩問:“這怎麽迴事啊?”

    “蘇謙去找你,把喬琥引到你家,這個你還記得吧?然後你被喬琥挾持,為了保護天天中了一槍,還好當時情況緊急,喬琥也沒準頭,子彈擦著你的背過去,沒傷太深,估計一個月也就能好了,這期間你就將就吧。這角度要是再深一點,你這條小命也就交代了,雖然說要趴上一段時間,不過還是念阿彌陀佛吧!”

    “天天呢?”

    “美意帶走了,孩子有點驚嚇,大夫給開了點藥,你這樣子也不敢讓他來看……”安諾故意說得沒什麽事。

    不過這也騙不過當媽的,她馬上問:“還說話吧?”

    “說的,你放心。”

    “還是帶他來看看我吧,這樣也沒關係,他不看見我肯定更害怕。”她趴得脖子疼,稍稍一動又帶著背上的傷疼,吸了口氣接著問,“喬琥死了?”

    “當場擊斃。”

    “大家都知道這些事情了?”

    “那還用說?你要是不出點狀況,好像對不起我們一樣!”安諾假裝生氣。

    她還能笑出來,說:“我又不是故意的!對了醫藥費誰墊著呢?”

    “放心,蘇大少出錢,沒發現是特護病房嗎?他惹的禍他當然得負責任!”

    她轉念想了想,蘇謙為了快點誘捕喬琥,就拿她當誘餌,拿她的命冒險,出點錢也是應該的,更重要的是他那麽有錢,根本無所謂,於是就心安理得了。

    醫生過來給她進行初步檢查,認定沒有大礙,並且決定明天做個全麵檢查。醫生走了以後,她跟安諾說:“諾諾,我現在整個後背都疼,也不知道傷口在哪裏,你輕輕給我指一下。”

    安諾的手指在她包著紗布的後背上輕輕劃了一道,她就疼得一齜牙,想了想說:“那不是和以前那道傷疤對稱嗎?”

    “差不多吧。”

    “靠,陸若言以前說那疤像是斷了一根翅膀,現在倒好,補齊了!我這後背怎麽這麽多災多難!”

    她忽然自己提起陸若言,安諾和沈絡生對了一下眼神,然後說:“你就不能換個角度想,這是隱形翅膀的痕跡?”

    “隱形的翅膀?你多大了?”她自己哧哧笑著。

    阮茉香這個傷不算特別重,但是特別的不方便,開頭這幾天連上廁所都非常困難,每天就隻能百無聊賴趴在床上,連書都看不了。還好她有曆練,四年前車禍之後的情況也差不多是這樣,不過就是再來一遍,而且蘇謙給她請了個手腳特別麻利的特護大姐,她也沒受太多罪。全麵身體檢查的結果出來,她除了這個傷之外,還算是健康,也就是有些胃潰瘍,可是她的精氣神好像發生了很大轉變,畢竟又是一場生死之間的懸而又懸,有些事情在腦子裏變得不一樣了。

    她這一住院,倒也不冷清,這些朋友輪流陪著她,公司下屬也組團來看,顯出她人緣好了,禮物堆了半屋子。

    她一再堅持,姚美意還是帶著天天來了,孩子一看她後背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趴在床上,站在牆邊上不敢走過去,她伸手笑著說:“怎麽了?這麽幾天就不認識媽媽了?過來讓媽媽看看你姚阿姨有沒有給你餓瘦了!”

    孩子怯生生走過去,一碰到她的手小眼淚立馬就掉下來了,她忍著疼伸手摸他頭發,說著:“媽媽沒事,不哭不哭啊,叫一聲媽媽來聽聽,聽話!”

    “媽媽!”小夥子哭著上來抱她的胳膊。

    “行了行了,還會叫媽就行,天天看媽媽這不是挺好的嗎?過幾天就接你迴家好好陪你啊,別哭了,再哭媽媽不喜歡了!”

    小家夥果然就抹了眼淚咬著嘴唇,硬把哭聲給咽下去了。

    “哎呦,阮茉香你這個不人道的家夥,孩子哭哭怎麽了?憋出毛病來!這還真是你的孩子,什麽都能忍!”姚美意白了她一眼,“寶貝過來,到美意姐姐這兒來,哭出來沒關係的,不聽你媽媽那個老巫婆的話!”

    “姚美意,你要是再讓我兒子管你叫姐姐,你就管我叫阿姨吧!”她也毫不留情嗆迴去。

    大家普遍感覺到,阮茉香趴在病床上,怎麽脾氣比以前還皮了?不過這些過於了解她的人,心裏也明白她是更加自我保護了,至於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大概是會更加擰巴了。蘇謙大概是因為害她趴在這裏,心有愧疚,一直沒出現,慕揚經常來看她,順便也就帶來一些他表哥的話,不過是讓她安心住著不用考慮錢什麽的。這一天慕揚又來,嘿嘿笑著說:“你這迴算是徹底擺脫我們家那個花心大少了,上次祁展把天天弄丟了,他還罵了祁展一頓,這次他可好,差點直接把你害死。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他也是有些占有欲受挫,這次你放心,他沒罩住的女人他沒臉要的!”

    她也跟著嘿嘿笑,忽然說:“學長,我不想幹廣告了,我想辭職。”

    慕揚收了笑看她一會兒,歎了口氣,緩緩說:“也該到了你為自己活的時候了,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不過你記著,揚名就像是你的婆家,想迴來就迴來,不想迴來也常來看看。”

    她很久沒聽慕揚這麽深沉說話了,扁扁嘴說:“學長,你人真好!”

    “知道我好了?想以身相許?晚了!”慕揚馬上又恢複了平時那副德行。

    她還沒抒夠情,也不理他,隻是接著說:“我知道這些年都是你罩著我,要是沒有你我早不知道怎麽樣了,你又一直都對我這麽慷慨,以前,你那個心思,我裝不懂,你也不計較,還一直對我很好,結婚之後也沒變,我本來想給揚名賣命到幹不動了的,我知道現在這樣其實是挺對不起你的……”

    “好了,別好像你什麽都對不起我,你幫我挑了個好老婆,我挺滿意的!”慕揚故意擺出一副很牛的樣子。

    “切!”她翻一個白眼,終於也破功了。

    該來的不該來的,很多人來看她,每天人來人往的,隻有陸若言沒來,這件事她不可能不記掛。她當然知道他也沒什麽立場來,自己那樣的話說出去,還指望人家關心什麽?可是她又別扭,更重要的是出事那天一片混亂,她卻有一種他在場的恍惚感覺,可是來看她的人,誰也不提他半個字。所以花曉來看她,她就說:“你們寫小言的淨騙人,不是女主中槍前總有男人上前給擋住的嗎?到我這兒怎麽就這樣了?”

    花曉好笑地逗她:“你看看你哪像小言女主啊?”

    她撇撇嘴,答:“說的也是,人家小言女主都是十七八就能被人愛得死去活來,然後倆人因為種種誤會和迫不得以分開,分開期間那男主又是失眠又是發瘋,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對別的女人根本沒興趣,多年之後重逢還能愛得更死去活來。擱我這兒就是小時候讓別人涮了一把,年紀大了我再涮迴來,期間還有個漂亮得跟仙女似的女二號,然後就沒了。人家是療傷係的,我這個是複仇係的,不是一個路數的!”

    花曉聽到這裏,偷偷看了一眼對麵的程逸,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她,現在也開始有個男人為她失眠發瘋,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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