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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到了這麵極有可能是墓道門的宮牆後,李不凡便不再耽擱,直接命令手下士兵動手挖掘。


    他們先是敲碎了宮牆周圍的地磚,又將巨石兩側的磚牆推倒,後沿著那巨石牆體一直往下深挖,直到翻出的泥土都堆成了一座小山,這一麵五丈深的石牆才徹底見底。


    然而石牆兩麵,並沒有什麽墓道。


    李不凡傻眼,責令士兵們繼續往下挖。


    沒過多久,大概隻朝下挖了一尺來深,士兵們又停了下來,就在那石牆的正下方,正整齊地排列地九隻大木箱,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然腐朽的程度卻並不深。


    李不凡著人將木箱悉數運上來,誰知那看起來並不沉重的木箱,竟然也讓他們折騰了很久才用井繩拉上來一隻,最後由八名士兵一起搬抬著送到了李不凡麵前。


    餘下的八隻箱子,李不凡沒著急讓他們繼續往外運了,他自個兒提著劍走近那隻楠木沉箱,以劍尖插.入箱蓋縫隙中,緊接著內力猛然注入劍身。


    隻聽“叮”地一聲,隨著他的劍身一顫,木箱的頂蓋便朝天上翻轉著飛去,後又“咚”得一聲落地,木質的箱蓋霎時便四分五裂,化作一堆木屑。


    所有人,俱是雙目圓瞪地望著那木箱之中——滿得快要溢出的金銀元寶,珍珠瑪瑙。


    李不凡亦是微怔,一瞬之後他徑直躍下了深坑,那堵石牆的根部隻有兩側少許還埋在泥土中,此時看起來似乎搖搖欲墜,好像隻要在一麵上稍稍用點力,石牆就會朝後倒下去一樣。


    那牆底下刻有字。


    “你們都退出去。”


    李不凡一聲令下,坑裏的士兵也迅速地退了個幹淨,坑外麵的動靜他們都聽見了,知道剛才運上去的木箱裏裝的盡是金銀珠寶,早就按捺不住想上去看看了,這會兒一聽李不凡讓他們上去,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


    雖然坑裏麵也有箱子,但是被巨石壓著一時半刻也搬不出來,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弄塌這堵牆,石牆兩麵都有人,就算是為了錢財,他們也不願意傷了自個的兄弟。


    坑外麵沒了李不凡,士兵們的膽子也大了三分,湊近了圍在木箱周圍,兩眼冒著光,驚歎不斷。


    他們一輩子都沒見過金元寶,更別說是一大箱的財寶,哦不對,坑裏還有八大箱。


    他們要發大財了。


    士兵們正在感慨著,身後突然響起“轟隆”一聲,夜空中揚起丈餘高的飛塵,方才還屹立在坑裏的石牆此刻已經傾倒,貼在坑沿兒上,就跟個滑梯一樣。


    眾人連忙衝過去,用手袖揮著空氣的塵土,圍在坑外麵朝地下大喊:“將軍?!”


    叫了許多聲,沒有人應聲。


    士兵們頓時大驚失色——難道將軍被壓在石牆地下了?


    那還愣什麽,趕緊把人挖出來啊!


    有反應快一些的士兵已經抄著家夥,沿著井繩往坑裏下了。


    卻在這時,李不凡嗓音沙啞地朝洞頂喊道:“留十人在上麵守著,其他人全部下來,把箱子搬上去。”


    石牆傾倒的時候洞底也是一片塵土飛揚,別說張口迴話了,他連唿吸都得暫時屏住,這會兒灰塵消退了些,他才能開口說話。


    聽到他的聲音之後,士兵們懸著的心總算放迴了肚裏,直接順著石牆搭成的斜坡滑了下來。


    人多了之後,挖土搬箱的速度也更快,很快,九隻大木箱全被清理出去,石牆底部的字跡也完全顯露了出來。


    隻剩李不凡一人留在坑底,一邊用手指不斷撥開字縫間的泥土,一邊認真地辨認著焱字碑文。


    愈往下看,李不凡心頭的怒火愈是燃燒地旺盛。


    確如司雨所說,拓跋無極的墓室裏是沒有金銀財寶的,因為全都埋在這兒了。


    他在幻想著,有朝一日若是焱國統一了三國,準備遷都南下的時候,焱王宮肯定會被摧毀,這堵石牆的秘密肯定也會暴露,他便將這所有財寶都贈與後人,資助他們建立新都。


    而這片故土,就留給他在此長眠。


    “想得倒還挺周全”,李不凡閱盡碑文後,直起身,一腳踩在石牆上,目光不屑地望著牆體,“不過……你這出手是不是也太小氣了些?”


    “原本我是不打算盜你陵墓的……”


    “隻可惜……你太欠得慌。”


    還想長眠於此?做夢呢你!


    李不凡沉著一張臉從坑裏出來,圍在木箱周圍的士兵們連忙散開,在他麵前列成兩隊,一個個站得筆直,麵上的喜意都掩蓋不住。


    他們挖寶有功,也不知將軍打算怎麽獎賞啊?


    這一刻,李不凡灰頭土臉的模樣,在他們眼裏也變得無限可愛。


    然而李不凡還未來得及開口,遠處就有兩名傳令兵一前一後跑了過來。


    “報——將軍,朱副將在城南護城河上的橋體中發現了一條甬道!”


    “報——將軍,營地有刺客潛入,夫人被擄走了!”


    這一夜,李不凡注定要徹夜難安。


    而在大偃城東僅十裏外的淩江邊,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裏,一艘小小的畫舫正隨波輕蕩著。


    朝陽初起,晨曦籠罩在整片江域上,東岸的天空也被染成霞紅,畫舫二層的甲板上,正有渺渺炊煙在升騰。


    司雨是聞著肉味醒來的,散了孜然的,烤肉味。


    她一睜眼,入目便是木質的艙頂,略微有些低矮,整個房間呈狹長狀,兩側均有窗格而她身下是一張軟榻,身上蓋著一件黑色的男子外袍,而她衣衫完好,手腳自由。


    除了頸部還有淡淡的餘痛,她的腰身兩側也是腫痛不已,不用想,昨晚一定又是被人橫在馬背上顛了一路。


    司雨扶著腰從榻上緩慢坐起,靜默了大概有半分鍾,身體仍能感覺到一種眩暈搖晃,然而並不很強烈。


    她應該是在船上。


    那就好辦了,先填飽肚子,再跳河遊走。


    司雨定了定心思,下了軟榻行至窗邊,手指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又輕輕一撕,便拉開了一道口子,她貼上眼睛去看。


    這一看,頓時心涼了半截。


    窗外是廣袤無垠的蘆葦蕩,就算她跳入河中,也遊不出這片蘆葦叢,或者迷失其中力竭而亡,或者遇上蕩內的流槽水溝,怪潮暗流,那就不止是橫死那麽簡單了,死前還得遭罪。


    司雨麵露難色,正在生死之間糾結著,突然,一雙烏黑的眼睛出現在她視野裏,就那麽緊緊地貼在她眼前,嚇得她登時身子後仰,忍不住驚唿——


    “啊——”


    窗戶被人從外麵直接抬了上去,司雨這才按著胸口,喘著氣,看清來人。


    “睡醒了?”


    男子著一件寬鬆的玄色長衫,肩頭隨意地搭著一條墨色披風,斜倚在窗棱上,雙臂環抱看向房內。


    司雨又驚又喜:“林子銘?”


    比之三年前,他的眉眼更深刻了些,神情也不似從前那般認真,舉手投足間透著股散漫,從前他身上的那股將士之氣,如今已經消失殆盡。


    果然是,物是人非。


    林子銘輕斜了嘴角,挑眉看向她:“認識我?”


    但是沒道理,他已經離京整整兩年,這兩年一直在水上漂著,怎麽可能會有京裏的姑娘認識他,更別說,這還是李不凡新收的小妾。


    “當然認識啊”,司雨穩了穩心神,絲毫也不懼怕他,反而激動著上前一步,倚在窗戶的另一邊,朝他繼續說道:“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他眼中浮現出一抹疑惑,司雨見狀更加欣喜:“我是你表妹司雨啊,你當初成親的時候我還偷偷去看了呢。”


    “表嫂長得可真好看,不過……她現在身體還好嗎?脖子上的傷有沒有留疤?”


    當初林子銘拜堂之時,靳月婉突然大鬧禮堂,以死相逼要悔婚,後來林家便對外稱她身體不適,她曾經以金簪刺破頸脈的事,外人卻是不該知道的。


    提起靳月婉,林子銘麵上漫不經心的神情終於有所變動,他眸光深沉地凝視司雨良久,沉聲道:“我確實不記得,京裏頭我還有個司姓的表妹。”


    要說京城裏能稱他表妹的姑娘實在是太多了,隻要是京裏的大戶人家,隨便兩家扯一扯都能扯出點親戚關係來。


    但是司這個姓,太少見,如果有,他一定會有些印象的。


    司雨的表情滯了滯,眼光哀求地看著他道:“你再好好想一想,我叫司雨啊,真的沒有人跟你提起過嗎?”


    比如說林素,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司雨”這兩個字的人。


    驀然間想到林素,司雨的心情也跟著沉了下來,對於跟林子銘“認親”這件事她也沒了熱情,輕歎一聲後她轉身,“罷了。”


    然而這一副落寞的表情看在林子銘眼裏倒當真有幾分哀傷,他仍倚在窗邊,微皺著眉。


    突然,他想起了三年前……


    “司雨?汴京城水患那年,我小叔發瘋一樣在找的人是你?”,林子銘驚問出聲。


    那一年,三日暴雨後汴京河道便起了洪,淹了好幾條街區,他曾領兵在城中清理了將近一個月,那期間他忙得不可開交,林素曾來找過他,問他在清理河道的時候,有沒有打撈到屍體,他說沒有。


    後來他小叔大病一場,他才知道他為了找那個人,究竟吃了多少苦,他頂著暴雨沿河道尋出去幾十裏,翻盡了戶部的名冊,問遍了所有人。


    司雨微微一怔,林素曾經找過她?可他從未說過,如鯁在喉,她背對著林子銘,說不上來一句話。


    窗戶外麵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一個男聲驟然響起:“舵主,有林大人的信。”


    林子銘收迴視線,重新恢複了一副淡漠的表情,從身旁男子的手中接過信箋,三兩下便將信拆開,一目十行地閱盡。


    他將信箋重新疊好放迴懷裏,推開了司雨的房門,立在外麵卻並未進去,隨口招唿她道:“出來吃飯吧。”說完他便直接邁步離開。


    至於她究竟是不是小叔曾經要找的人,反正最多再有兩日小叔的船就到了,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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