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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雨(左妃)頓住,前一刻是如墜深淵,這一刻又直衝雲霄,從絕望到驚喜,她再次忍不住哭出聲來。


    “你沒走?”,她趴在地上,抽泣著轉迴身,雙手在地上摸索著,終於觸碰到他的大腿,隻一條單薄的褲子,被雨水浸泡後緊貼在他皮膚上,冰涼。


    “把手拿開”,李不凡的怒意又加重了幾分,更有絲殺意在裏麵。


    聲音傳入司雨(左妃)的耳朵,懾得她本能地抽迴手,漸漸地止了嗚咽,她才想起來口袋裏還裝著手機。


    司雨(左妃)癱坐在地上又忍不住朝後退開兩步,顫抖著手將屏幕亮起,借著屏幕發出的幽光朝李不凡看去。


    他背貼著石壁,麵色慘白,發髻早就亂了,他沒穿外衫,中衣被刀劍劃開好幾個口子,一身的血跡,長褲上滿是汙泥血漬,濕透的衣服全都緊緊裹在身上,身形一覽無遺。


    女子的視線毫不避諱地落在他身上。


    李不凡握上了手裏的劍,眸中閃過惱意,陰沉道:“你是想死嗎?”


    他雖然惱火,但是並沒有真的想殺人,這女子身無內力,說得一口流利京話,又一語道破他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他此刻正身處焱國境內,這女子究竟從何而來?


    司雨(左妃)呆呆望著他,眼看他渾身是血還用審視的目光逼向她,她隻覺得心都被揉碎了。


    手機屏幕突然暗下,阻斷了兩人的視線,司雨(左妃)慌忙轉身找到了她的背包,從裏麵取出醫藥包,亮著屏幕緩慢朝他靠近。


    李不凡緊抿著唇,帶著警告的眼神射向來人,仿佛在說,你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司雨(左妃)在離他半步遠的地方站住,語氣小心翼翼地說道:“你流了好多血,我隻是想幫你包紮一下。”


    李不凡冷冷的目光掃了眼她手裏的醫藥包,合上雙目拒絕道:“死不了。”


    他身上的血跡雖然多,但大部分不是他的,身上的大脈已經被他封住,傷口雖然還在滲血,但還不至於威脅到性命。


    司雨(左妃)滿臉都是淚痕,咬著唇不說話,她突然蹲下,左手掌心向下,貼著李不凡身側鋒利的劍刃劃過,她不懂控製力道,那一劍幾乎劃到她的手骨。


    李不凡終於抬眼,眼眸深如寒潭,泛著淩冽冷意。


    掌中鮮血瞬間湧出,司雨(左妃)忍著劇痛將醫藥包打開,隨意地在傷口上撒上藥粉,又用紗布纏了幾圈,她疼的幾乎睜不開眼,啞著聲音問道:“這樣,你放心了嗎?”


    可惜淚水迷糊了視線,她根本不看清李不凡的表情。


    她不惜自傷已身,以證這藥粉無毒。


    李不凡微皺了眉,身上的冷意愈發明顯,單手扣住了司雨(左妃)的腕脈,冷聲逼問:“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會出現在焱國?你……”


    李不凡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眼裏的心疼和痛苦那麽明顯,她的淚自始至終就沒有斷過,不知為何,這一刻他心亂地厲害。


    良久,司雨(左妃)掙開他的手,低聲哀求道:“你想審訊我的話,可以等到明天嗎?我不會跑的。”


    李不凡沒再開口,這種深山野林,還下著大暴雨,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司雨(左妃)轉了轉酸痛的手腕,將手機的手電功能打開,石洞裏霎時又明亮了幾分,有風不停地灌進來,她繼續哀求道:“我們往山洞裏走走行嗎?這裏實在是太冷了。”


    說罷她便伸出手,想要攙扶起他,結果手指還沒碰到他,李不凡就已經支著劍起身,司雨(左妃)這才發現在他後背靠近心髒處,有一個血窟窿正在淌著血。


    他的衣衫都緊貼在身上,身形勾勒地清晰,感覺到身後一道目光緊緊黏著他,李不凡略有些不適,頭也不迴地說道:“把你的燈關了。”


    司雨(左妃)當然不肯聽,洞裏一片漆黑,她可不像他一樣可以在黑暗裏視物,直把手電功能關掉,繼續點亮屏幕拖著她的背包往山洞裏進。


    大約走了十米的樣子,山洞外的風雨聲就明顯小了下來,裏麵的石壁也比洞口處的幹燥,司雨(左妃)舉著手機照了一圈,發現李不凡已經披上了外衫,正蹲在一堆枯枝前用火石打火。


    司雨(左妃)連忙小跑過去,“你去歇著,我來。”


    說罷她又從包裏摸出打火機,火苗瞬間升起,不一會兒枯枝便燃了起來。


    李不凡側首,朝她和她的背包看了眼,不置可否。


    他長腿一伸朝後坐了下來,司雨(左妃)離他兩步遠,遲疑著開口:“你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


    她將醫藥包遞向他,用她纏著紗布的左手,目光堅持。


    李不凡凝視她許久,司雨(左妃)舉著醫藥包的左手繼續滲血,直到她手臂穩不住開始顫抖,他才沉默著接過。


    醫藥包脫手的那一刻她的左臂瞬間便軟了下來,司雨(左妃)長出一口氣,“我在外麵等著,你包紮好了叫我。”


    說完司雨(左妃)起身就走,在洞口邊瑟縮成一團,默默地等著,不時地撩起衣袖看表,足足等了半個小時,裏麵都沒傳出聲響。


    心底忍不住漫起一股哀傷,李不凡現在還真是不在意她死活啊。


    洞裏火光弱下來,司雨(左妃)艱難地站起身,被凍麻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重,她扶著石壁走迴去的時候,李不凡已經合衣側臥在火邊。


    火堆已經快要熄滅,司雨(左妃)又撿了些柴添上,她將包裏唯一的羽絨服取出蓋在李不凡身上。


    他沒有睜眼,可她知道他醒著,畢竟同床共枕那麽久,隻是如今他不再抱著她,而是抱著劍。


    哀傷溢滿她眼眶,她正要退開,那雙緊閉的狹眸卻突然睜開,四目相對,他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濃。


    “拿開。”


    李不凡不明白,她明明已經冷得牙齒打顫,手指都不能正常彎曲,為什麽要把衣服蓋在他身上,還要用這種哀傷的眼光看他。


    司雨(左妃)苦笑,搖頭歎息道:“你今日注定要欠下我的恩情,多這一點少這一點,又有什麽關係?”


    說罷她退開,不甚在意地說道:“他日若是到了刀劍相向的地步,還望你能顧念些舊情,對我高抬貴手。”


    “看來你是一點都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向來心善。”


    李不凡冷著聲音起身,一彈指,點得司雨(左妃)僵在原地不能動彈。


    “既然你這麽想討恩情,那我便給你個機會。”


    司雨(左妃)不是沒有被他點過,但這次明顯有不同,身上被點到的地方很痛,她動不了,也不能言語,哀求的目光看著他,可他無動於衷。


    突然她的羽絨服被迎麵丟了過來,帽子剛好兜住她的頭,她就像個衣架一樣掛著衣服。


    背後陣陣寒風,臉被頭帽扣住,還有李不凡不屑的聲音:“替我守夜吧。”


    說完他又翻身去睡,微弱的火光將她的身影投射在石壁上,就那麽堂而皇之地映進他視野裏,他有些煩躁地閉上眼,可腦海裏她的身影還是揮之不去。


    司雨(左妃)僵站到了天明,石洞內投進淡淡晨光的時候,她終於可以動彈,接著渾身酸疼地倒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凍了一夜她的四肢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就這麽仰麵躺在地上,抖著右手把上身的迷彩服,運動衣還有t恤全脫了,隻留內衣再將羽絨服套上,瞬間就感覺溫暖了。


    李不凡坐起身的時候她正在脫褲子,露了一條大白腿,他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來,兩人俱是一愣。


    而後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提著劍便出了洞口,留下司雨(左妃)手裏提著半條褲子,不知該繼續穿著還是脫掉。


    還是穿上吧,她留下穿在裏麵的運動褲,又換了鞋襪,最後把剩下的濕衣服用袋子裝起來,收拾好背包便跟著出了石洞。


    這一出山洞徹底把她嚇了一跳,暴雨已經停歇,林中尚還昏暗著,洞口外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來具屍體,被一夜暴雨衝刷過後,皮膚被泡腫泛著死青。


    地上血液已經不可尋,但是空氣能還能聞到絲絲鏽味兒。


    突然感覺胃裏一陣翻湧,司雨(左妃)轉身便扶著石壁吐了起來,然而她來這裏之前就沒吃午飯,又在這世界呆了一夜,這會兒吐也吐不出什麽東西。


    正在拖拽屍體的李不凡側首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繼續動作,昨夜他一共遇到了三波追殺的焱兵,天亮以後恐怕追進來焱兵會更多,他不熟悉地形,在林子裏兜圈肯定吃虧。


    隻能一萬個小心,把他路過的痕跡都處理幹淨才行。


    天色越來越亮,李不凡加快了動作,直到把所有屍體都拖進山洞之後,他才一掌擊落洞口頂上的石塊,唿唿啦啦一通響後,山洞就被堵上了。


    這之後他身形也穩不住晃了晃,嘴唇蒼白地沒有一絲血色,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裂紋。


    司雨(左妃)站在他身後,伸出手想要扶他,最後在距離他後背十公分的位置生生忍住。


    舔了舔幹涸的唇,她想起包裏還有礦泉水,但她一隻手行動實在不便,她走到李不凡身前,背對著他說道:“能幫我把包打開嗎?我包裏有吃的,還有水。”


    李不凡沒動作,司雨(左妃)疑惑地扭頭,僵硬了一夜的脖子因為這個動作發出嘎嘣一聲,她忍不住哀嚎:“啊——扭了扭了”


    “痛啊——”


    “真夠蠢的。”


    李不凡嗤笑出聲,伸出兩指在她後頸用力一捏,司雨(左妃)的哀嚎聲瞬間中斷,轉動著脖子小聲地嘟噥:“還不都是你害的。”


    說完她還附贈了一個白眼,晃了晃肩膀示意他打開背包,等了半天沒有動靜,她好奇地轉身,正對上李不凡深邃的目光。


    剛才有那麽一瞬,他竟然覺得麵前站的人是左妃,她喜歡衝他翻白眼,喜歡撇開臉悄聲地嘟噥。


    可她已經不在了,他就是再想念,她也不會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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