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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受矚目,萬眾期待的“夏洋號”貨運商船終於進了港口,瞬間就將旁邊停靠的船隻比成了袖珍模型。


    不一會兒,就見一眾船工們動作熟練地收帆拋錨,朝岸上碼頭扔出纜繩,由下麵接應的船工將纜繩捆綁在渡口的木樁上。


    此時碼頭上已經擠滿了人,比肩接踵,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左妃懷著身孕不敢往前擠,隻能站在碼頭樓牌底下,雙手牢牢抱著旁邊的柱子,眼看著人群不斷從她身後湧出,朝著那大船流去。


    這般場景,著實出乎了她的意料。


    碼頭的騷亂仍在持續,左妃已經被淹沒在人海裏,直到船板上出現一名身材魁梧的赤膊男子,兩頰的絡腮胡使他看起來更加威猛,他就站在船板上吼了一聲,底下人頓時都噤了聲。


    這男子聲音響亮如鍾,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左妃都能聽清他的話。


    “全都退出門樓去!”


    “接貨的掌櫃們,帶著契書,上船!”


    夏洋號可不是一般的小貨船,這上麵運的貨隨隨便便都值小幾千兩銀子,當然不能稀裏糊塗地就讓人把貨搬走,得按規矩來。


    先查驗契書,再清點訂單對比盤貨,最後才能由掌櫃們領著腳夫壯丁上來搬貨。


    外頭左妃一聽這話,頓時開心地不得了,這樣才對嘛,亂糟糟地都把路堵了,這樣誰的貨都搬不出來。


    最重要的她有契書,她也是接貨的掌櫃。


    人群外頭,李不凡也很開心,等那些管事的一上船,他就馬上封鎖碼頭,扣留船隻以及一幹人等。


    然而,當他看清那船梯上正在攀登的人影時,他整張臉都僵化了。


    那明顯區別於男子的纖細身影,以及略顯不便的行動姿勢,不是左妃,還能是誰?


    可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半晌不見李不凡有反應,旁邊的東大營左營長拿胳膊肘輕輕頂了下他,壓低了聲音問:“少將,人都上去完了,咱動手不?”


    李不凡的目光在碼頭外的人群中掃視了一番,這才迴道:“打信號,通知西營,封鎖碼頭”


    “左營的人留下,看好外麵的人,如有異動立即拿下,右營的人跟我上船”,李不凡緊緊盯著夏洋號,頭也不迴地朝身旁的左右營長下達命令。


    隨著他一聲令下,數十名壯丁紛紛扯下外穿的麻衫,從身旁的木架底下,麻袋中抽出佩刀,齊齊朝著夏洋號奔去。


    平地一聲炮響,放給西大營的信號也已發出,碼頭的裏裏外外頓時被官兵圍了個水泄不通。


    那油條攤位前的小二哥霎時目瞪口呆,感情那小娘子不是私跑的,原來是官差緝拿的要犯!


    “砰”,李不凡率先躍上夏洋號,飛起一腳直接踹開了艙門,身後一群帶刀男子一擁而入,一左一右迅速將裏麵的眾人團團圍住。


    眾人驚詫不已,那絡腮赤膊的漢子雙手一叉腰,往他麵前一站,大聲叱問:“你是何人?為何闖我夏洋號?”


    毫不誇張的說,夏洋號這艘巨輪,走遍了南朝的水路,無論是哪裏的官兵見了它都得給幾分薄麵,麵前這一群兵不兵匪不匪的,竟然敢闖夏洋號?!


    “知道我們東家是誰嗎?!”,見這男子無動於衷,赤膊絡腮漢子又朝他逼近一步。


    這聲音震得,左妃小心肝都顫了顫,從扭頭看見李不凡開始,她就連忙將小包袱擋在麵上,祈禱他沒有看見自己。


    抓她根本用不著這麽大的陣仗,一定是來抓別人的,千萬要頂住,不能自亂陣腳。


    李不凡眼光不屑地掃了眼她的破包袱,看也不看麵前的男子,一指頭就把他點的不能動彈了。


    “全部帶走”,他邊說邊朝左妃走過去,眼看對方都快抖成篩子了,李不凡一手握上她的胳膊,“你是打算跟我迴府呢?還是跟他們一起去刑部大牢呢?”


    左妃哭喪著臉將包袱緩慢拿下,心頭驚懼不已,李不凡的反應太淡定了。


    要麽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計劃,要麽就是,這個人徹底喪失了。


    “迴府,迴府”,左妃小心賠笑地迴道。


    一個時辰之後,李不凡已經坐在了他的書桌前,桌上放著一個敞開的小木盒,骨節分明的手探入其中,緩慢地取出一張蓋著官印的契紙。


    “房契?安州西平鎮方年縣”,他語調悠閑地念完,抬眼看了看一旁鵪鶉一樣縮站著的左妃。


    對方隻顧著低頭,看也不看他,徹底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李不凡不甚在意地收迴目光,將房契擱在桌上,繼續從木盒裏取出另一張來,似乎很有幾分興致地念道:“地契?良田十畝,水田五畝”


    “得花不少錢吧?”,他閑閑地抬頭,看著左妃問道。


    左妃默默地撇開了臉,嘴裏無聲的嘀咕:“花的又不是你的錢”


    李不凡麵皮抽了抽,取出盒子底部最後一張紙,捏紙的手微微用了分力,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涼:“賣身契?”


    “你還買了仆人?”,這迴的語氣聽起來就不那麽寬容了。


    買房買地就罷了,連仆人都買好了,這是打算幾時搬走呢?!


    聞言左妃錯愕地抬起頭,總算是正眼看他了,有些驚疑不定地湊了過來,待看清賣身契上的內容時她才恍然。


    “啊……這是個誤會,我也不知情的”,左妃猶豫了片刻迴道。


    當時她隻跟西平那頭的人交代了句,找個人將房子打掃一下,真是沒想到他們這麽“貼心”,直接把人的賣身契都弄來了。


    李不凡關心的也並不是這些,他隨手將賣身契也丟放在桌上,近距離地側首看向左妃,手指夾起房契和地契,“說說吧”


    “司雨是誰?”,李不凡目光時刻不離左妃,就在他問完這句話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對方渾身一僵,麵色發白,眼神也變得閃躲起來。


    “額……是我的一個客戶”,左妃舔了舔唇,含糊不清地迴答著,手心裏攥得全是汗,心知這迴是遇上大難了。


    李不凡當然不會信,輕飄飄地把手裏的契書拋在了桌上,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自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來。


    湊近左妃,“一個客戶,值得你穿成這樣”,說著他隨手剝開了她的灰色外衫,然後丟開。


    “親自跑到碼頭”,他的臉離她越來越近,中衣的衣帶也被他扯開,“擠在一堆男人中間”


    左妃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小臉煞白地盯著他,捂緊了她的胸口。


    “就為了接個貨?”,李不凡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眼裏的傷心卻是停不下來。


    從他猜到左妃想走的時候,他就時刻留意著她,包括她藏在房裏衣櫃最底的這件護心護肚的軟甲,他其實一早就知道,他還知道她的褲腿上也另有乾坤,那把短匕就藏在裏麵。


    想得還挺周全,今天若不是巧合,她或許還真能從他眼皮底下溜走。


    見李不凡停止剝她衣服了,左妃總算放下了心,連忙將身上的中衣又裹緊了些,這孕婦可是不能感冒的。


    左妃憤恨地瞪了他一眼,彎身從他身邊繞過撿起地上的衣服穿。


    “左妃,你就非要離開我嗎?不惜改名換姓離鄉背井,也要離開嗎?”,李不凡背對著她,沒有迴頭。


    他說得又輕又緩,語調裏的哀傷卻是又愁又重,讓身後正在穿衣的左妃也微微頓住。


    一室的寂靜,左妃視線落在他的背上,看著他的長發如墨,張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迴答。


    “我……”,我字起了個頭,左妃卻有些接不上,昨天她還對著他說心裏有他,卻是今天就想要離開。


    可是不走怎麽辦呢?世界這麽亂呢。


    “並不是要離開你”,左妃微歎了一聲。


    盤桓在兩人之間的,不僅是一個亂世,還有她的欺瞞。


    人說謊話一旦開始,就無法輕易結束,這一刻,左妃信了。


    “司雨……是我的遠方表姐”,左妃有些麻木地迴道。


    “我,不會離開你”,她近乎呢喃的語調裏,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身前的男子似是被定住了一樣,自始至終不曾晃動過半分,左妃試探著開口:“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陪著你”


    無論是重整河山戍疆守邊,還是謀朝篡位顛覆王朝,她都跟了。


    李不凡沉默著轉身,眼眸深如古井,刀削立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看得出這還是個活人。


    良久後他走到左妃麵前,替她將掖在脖中的衣領翻出,目光平靜地看向她:“我隻要你們母子平安,就夠了”


    說完李不凡轉身,將桌上的契約文書重新疊放迴了小木盒,蓋子扣上交到了左妃手裏。


    “替我跟表姐問好”,李不凡神色溫柔地說道。


    左妃呆愣住,傻傻地點了點頭,“哦,好的”


    李不凡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她的這點小把戲根本沒有拆穿的意義,他要的,是讓她心甘情願地留下。


    可惜他不知道,就在不久的將來,這個他以為並不存在的“表姐”,竟然活生生地立在了他跟前。


    “走吧,先去把衣服換了,主子穿得比丫鬟還寒磣”


    左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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