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司戈賽的過程看上去驚險無比,可誰也不知道喬曦明是怎麽打敗獠金的。


    他似乎放棄了四次絕好的進攻機會,四次手指點在獠金的頭上,然後就看見獠金的身體在刹那間僵直,陷入了一種凝固的狀態。


    半晌後,獠金巨大的身材開始收縮,身上因為金甲潰散而再度出現的金色毛發也一根根的掉落在地,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渾身的元氣隨著那四不像虛影一同飄散不見。


    “……娘!”


    兩股淚水從獠金貼在地上的臉頰滑過,他看著對麵的喬曦明,眼中突然爆發出一股亮光。


    “好人,救,娘!”


    此刻的喬曦明臉色也並不好看,身後那蚩尤虛影早已消失,膚色蒼白無比,腳步虛浮,如同身子的精華都被掏空了一般。


    破天矛的本相凝聚,幾乎耗盡了他的每一絲元氣,而戰技九九歸一的動用雖然有著破天矛內奇異力量的支持,可同樣對肉身的消耗極大,破開萬獸金甲的那一擊,就已經是他所能揮擊出的最後一招了。


    但他還是笑了笑,緩步走到了獠金身邊,蹲下後低聲說道:“沒事的,我會想辦法幫你的。他們給你吃的那顆丹藥凝聚了妖族與意族精華,透支了你所有的力量,但他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所以你才能夠存活下來。不過既然你已經清醒,那麽他們就再也無法控製你了……從今以後,這秦鎮,就要改名了!”


    ……


    “輸了?”


    秦守台睜著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一旁的瑪麗索已經停止了對沼地區發動的攻擊,眼神冰冷,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見此,石隕終是開口說道:“挑戰賽的最後一場比賽已經結束,三場司戈賽由覃杜鎮獲得全勝,按每場八分計算,今日覃杜鎮共獲二十四分,而最後的比分為秦鎮四十六分,覃杜鎮……五十四分!”


    鴉雀無聲。


    “最終比分已經決出,所以我宣布,由覃杜鎮發起的鎮市升級挑戰,成……”


    “我反對!”


    一道聲音打斷了石隕的宣告,將覃杜鎮狂喜的心情和秦鎮驚怒的情緒全部打斷,也讓心情跌落到穀底的秦守台升起了最後一絲希望。


    眾人轉頭朝出聲之人看去,卻見那角落之中有一人站起,鬥篷朝後拉開,正是那出陣中侯賽的三名中侯之一的李仇——抑或是,衛思然!


    衛思然的打斷讓石隕微微皺眉。


    若是其他人說話,身為玄武城郎將的石隕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衛思然他卻無法不予理會了。


    右武府豺組,黑部八組之一,這等身份……


    “李仇,你有何異議?”


    衛思然伸手,指向觀戰區的另一個角落,那裏坐著的卻是之前與顧長利對戰的秦鎮司戈萊福士,不過此時他的表情極其肅穆,目光垂視,儼然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身後還背負了一個由無數布條捆綁起來的包裹,其中所包正是顧長利的屍身!


    第一場司戈賽結束後,他就兀自背著顧長利的屍身出了沼地區,用幹淨的白布將其綁成了如同木乃伊一樣的存在,然後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將其背負在背上,便一語不發的在座位上等待著整個挑戰賽的結束。


    哪怕此時被衛思然淩空遙指,萊福士也未有半點改變,依然一副低頭沉思的表情。


    “第一場司戈賽的結果,我覺得有不公正之處!”


    石隕一眯眼:“秦鎮司戈萊福士主動認輸,所以覃杜鎮獲勝,這其中有何不公正?”


    衛思然冷聲道:“賽事結果,是由一方失去戰力或者主動投降來進行判定,萊福士雖說是認輸不假,可在他的信號燈觸發之前,他的對手顧長利就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所以這一場的結果覃杜鎮應該判負!”


    萊福士抬頭,看著衛思然冷淡的視線,眨了眨眼目光閃爍不定。


    而另一邊的常明奇則是無法忍耐了。


    靠犧牲顧長利的生命換來的一場關鍵勝利,怎能因為這種理由而被他人一眼否定?


    “衛思然,此次挑戰賽關乎兩鎮家族的興盛衰敗,由不得你因為私人問題在這裏胡攪蠻纏!”


    “常鎮長的記性看來不大好,在下的名字是李仇,而不是衛思然!”衛思然目光一冷,隨即變得平淡下來:“而且正如常鎮長所說,這場挑戰賽關乎兩鎮的興盛衰敗,自然不能因為常鎮長與此次負責監督的玄武使曾有交情,而使得挑戰的結果有失公平!”


    “你!”


    常明奇連眉一挑,話還未完全出口,就見石隕突然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語。


    “李仇,按照你的意思,是說我身為玄武使,卻因為舊情而胡亂判決挑戰結果嗎?”


    石隕目光如炬,如同兩道火光打在衛思然身上,可衛思然卻絲毫不懼,冷笑道:“石郎將的判決有沒有被你的舊情所影響,這點相信隻有石大人自己清楚,我隻是講那場比賽中的問題提出,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而已。”


    不等石隕開口,衛思然的目光又點在了沉默不語的瑪麗索身上,繼續說道:“而且,身負監督之責的玄武使,在挑戰賽中數次插手戰鬥,這點不知道兩位郎將又要如何解釋?”


    見爭論的矛頭突然指向了自己,瑪麗索清冷的目光立刻掃向了衛思然,身上一股白光泛起,似乎一言不合便要運起元氣與衛思然發起衝突。


    同時得罪兩位玄武使,這種膽量讓不清楚他底細的覃杜眾人紛紛感到一陣驚奇。


    然而衛思然的反應一點也不示弱,雙眼亮光一閃,他的輪廓就開始變得若隱若現起來,顯然是幻道元氣流出了丹田,一副根本不懼與瑪麗索對戰的樣子。


    “怎麽,無法解釋所以就要對我出手了嗎?”衛思然冷笑:“嗬嗬,玄武城第三郎將,大名鼎鼎的雙生之體,在下可真是聞名已久,現在的你,大概便是真正的瑪麗索,而不是那隻知道撒嬌賣乖的瑪莉蓮吧!”


    瑪麗索和石隕的臉色頓時一變。


    周圍大部分人並不知曉衛思然口中的雙生之體代表著什麽,而少數有所耳聞的人,此時也都是震驚無比地看了眼瑪麗索,隨後才是一種恍然之意,似乎覺得這才正常。


    “粉白輪轉,蓮生並蒂……嗬嗬,我倒是不介意試試玄武城第三郎將的手段,到底有多厲害!”


    口氣之大,竟是絲毫不將瑪麗索放在眼中!


    麵色冰冷的瑪麗索明顯脾性不佳,被衛思然一激,身上的白光再次泛出,一股屬於蓮花的清香已經彌漫了出來,而石隕則是肌肉緊繃,深吸一口氣,將瑪麗索攔在了自己的身後。


    “李仇,我等兩次插手挑戰賽自然有我們的原因。魔道不容於世,劉思達當時已經走火入魔,理智被魔性完全吞噬,這點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實,你此時將此事揭開,難道是同情魔道,要幫魔道正名?”


    幫助魔道的大帽子一扣,讓衛思然眯了眯眼,卻絲毫沒有讓他放棄爭論:“劉思達入魔,被玄武使斬殺,此事我自然無所異議,可剛才那場比賽的插手,石郎將又有什麽說法?”


    “很簡單!”


    就在石隕語塞之時,一個年輕的聲音從觀戰區的入口傳來。


    喬曦明扶著無法自己行走的獠金,恰好走入了觀戰區,眼神最初落在萊福士的身上,但聽見了衛思然的質問後,便麵帶微笑,直接出聲打斷道:“瑪麗索郎將,是在保護喬某!”


    衛思然一偏頭,冰冷的目光在喬曦明和獠金身上微微一轉,然後直接忽視,繼續看向石隕。


    可喬曦明絲毫沒有就這樣被忽視的意圖,將獠金在一旁的座位上放下,然後揚聲說道:“瑪麗索玄武使對魔道極為敏感,所以她才能在劉思達化魔之前將其擊殺,這點相信大家都不會否認。而在剛才那場比賽中,玄武使隻怕同樣是發現了類似於魔道的力量,所以才突然出手。不過大人並非像大家所認為的那般在向我發動攻擊,而是要借此讓我與獠金拉開距離,方便她確認事實……否則,我一個小小的臣級能力者,怎能那般容易的破開卿級玄武使的攻擊呢?兩位玄武上使,在下沒有說錯吧?”


    “荒謬!你以為你憑空臆造出所謂的魔道力量,就能夠蒙混過關嗎?”衛思然冷喝一聲。


    但喬曦明卻搖搖頭,突然臉上浮起了一抹詭笑:“魔道力量卻是是沒有,可是蠻獸的力量呢?”


    衛思然眼神一變,驀然盯住了喬曦明,目光犀利得可怕。


    “不過,既然李仇中侯提到了挑戰賽中的不公,在下也有一言實在不吐不快。”


    常明奇在旁突然出聲:“喬司戈,在兩位玄武使麵前,你大可暢所欲言!”


    喬曦明朝常明奇一點頭,雙眼中的笑意逐漸淡去,然後看著石隕開口道:“鎮市升級挑戰,乃是覃杜鎮與秦鎮之間的戰事,所以兩方參與挑戰賽的人員理應屬於各自鎮市,或者域內的低級鎮市,如弗蘭克中侯來自覃杜鎮轄內的黑林鎮,這些都是在公允範圍內的,這點不知在下有沒有說錯?”


    石隕左眉一跳,似乎反應過來什麽,看向喬曦明的目光不由有些意味深長起來:“嗯,挑戰賽由各鎮及其轄內人員參與,這個規矩確實不假。”


    “既然如此,在下有個疑問。”喬曦明目不斜視,仿佛真的隻是在提出一個簡單的問題:“屬於四大城的管製武器八方弓,為何會出現在這次挑戰賽之中?以及……”


    視線一轉,他再次看向了衛思然。


    “李中侯,你既然說自己並非是覃杜鎮的衛思然,那不知到李中侯和洛中侯,到底是哪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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