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其實並非出生在覃杜域內,兒時的他曾是玄武城人士,年僅十二歲便被充入軍伍。


    相比於外界的權力爭鋒,軍隊之內也是同樣的殘酷,年紀越小,便越會受到其他年輕人的欺壓。


    而當時的弗蘭克也不例外,十二歲的他並沒有如今的這股煞氣,身為同隊十人中最年幼的一員,他常常受到隊友的戲弄與壓迫,一直持續到他們的第一次任務——出軍清掃玄武城附近的新生蠻獸。


    生活中有這麽一種現象:越是在平日裏趾高氣昂的人,等到了危急關頭時,他們卻會變得異常無用,而往日被這些人視為慫包的對象,反倒極有可能爆發出讓他們意想不到的能量。


    一隻普通的三級獸兵,將弗蘭克所在的小隊引離了大部隊,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就將他們逼入了絕境。不過一時半刻的時間,十個人便五死二殘,隻剩下連弗蘭克在內的三個輕傷拖著兩個重傷殘員拚命的逃離。當時的弗蘭克不過隻是初入兵級,麵對三級獸兵的追襲本來毫無逃生希望,但好在那隻蠻獸存在貓戲老鼠的心思,這才讓他們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可是戲鼠的貓也總有收爪的時候,當那隻蠻獸開始覺得膩味之時,它立刻加大了對弗蘭克等人的逼迫,於是他的另兩名同伴很快就承受不了這種死亡邊緣的壓力,提出了一個建議。


    ——拋棄傷員!


    按理說,那兩個重傷垂死的傷員平常並沒有少欺負弗蘭克,可他卻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在其他兩人如同看待白癡般的眼神中,毅然決然的將那兩名傷員都背在了自己的肩上。


    那二人很快就不再理會弗蘭克,暗罵了聲不識好歹後,便各取一方開始了瘋狂地逃竄。


    然而,不出片刻,弗蘭克就先後聽到了那兩人的慘叫聲。


    看著從遠處逐漸清晰起來的蠻獸身影,弗蘭克有些絕望,但是卻始終沒有鬆開肩上的傷員。


    就在蠻獸朝著他撲擊的瞬間,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隻是一掌,就在那隻先後殺了他們七名同袍的蠻獸身上擊出了一個大洞,眼見就活不成了。


    “你還好吧?”


    ……


    那次任務,是弗蘭克首次和常明奇相遇。


    年輕的常明奇沒有日後的那般老成,反而渾身上下透出了蓬勃的朝氣,給人一種極其陽光的感覺,而兩撇眉毛連在一起的模樣,甚至帶出了幾分喜感。可在弗蘭克的眼中,常明奇卻是那般的威武,從那一刻起,他就對這道身影留下了深深的尊崇感。


    而他也是在那天正式加入了常明奇的麾下,懷著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忠誠,跟隨著從玄武軍的最基層一步步往上攀爬,直到常明奇被調入了玄武軍的特殊部隊。


    雖說弗蘭克一直將自己的態度擺作是常明奇的屬下,可常明奇對他卻始終照顧有加,數次救他於生死之危,而他也不負常明奇的期望,修為一路突破到臣級,成為了常明奇最得力的下屬之一。


    所以,當常明奇出乎所有人意料接受了離開玄武城下調覃杜的調令後,弗蘭克毫不猶豫地跟著他去了覃杜鎮,然後用了兩年的時間,與同為常明奇心腹的關林海共同將黑林鎮這個堅實的經濟後盾經營得風生水起。


    可或許是二十年沒有一起上過戰場,連弗蘭克自己都忘記了當初還在玄武軍時,自己為了常明奇的一道軍令,連生命都可以豁出去的那股氣勢。


    一命之恩,自當以命來報!


    然而在今日,當秦午陽將失敗的危機擺在他的麵前時,卻是再度喚醒了他的那種心情。


    三場中侯賽已經輸了兩場,如果他不能戰勝秦午陽,那麽這次的挑戰賽他們將徹底的失去希望。


    戰場突破通常被能力者視為禁忌,理由很簡單,因為修為突破時,尤其各大階之間的關隘突破,對時間和環境的要求極為苛刻,有時候可能隻是一些小小的異動,都有可能讓能力者突破失敗,這也是為什麽大部分能力者都會提前選好突破地點的原因。


    而在戰場上突破,能力者的身體會因為元氣的進階而出現一段不可控製的時間,而此時若有強敵環伺,自然是極其危險的決定。


    但總有些人,他們會異於常人。


    戰場突破,不勝則亡!


    元氣戰技地湧天衝的使用,並非真的為了攻擊秦午陽,而是為了遮蔽對方的視線,在秦午陽等待的時間裏,他毅然服用了那枚來自於喬曦明手中的天玉丹,企圖在戰場上尋求突破。


    通常而言,突破卿級關隘所需要的時間起碼也需要數天,可所謂不破不立,當弗蘭克將自己逼入絕境之時,加上那種對於常明奇的使命感,他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將突破的時間壓縮到短短半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


    越是高階的突破,對身體的強度要求就越大,這使得能力者在突破時一般會將節奏放得極緩,以方便自己的身體能夠適應元氣濃縮時的巨大壓力,而他們的身體也會在這個過程中被不斷的打磨,進入更高一層次的強度。


    好比喬曦明,他在第一次突破臣級關隘的時候,也用了接近一天的時間,是因為十數次的接近嚐試,他的身體早就已經適應了突破的強度,在新帆鎮時才能於那麽短的時間內順利突破。


    而當弗蘭克將這個過程壓縮後,打磨的力度立刻突增百倍,肉身在突破開始的瞬間就被強大的元氣壓力撐爆,然後又在無限的痛苦中被靈氣當作麵團一樣擠在了一起,不斷的周而複返。


    那種痛苦,常人根本無法忍受!


    可背水一戰的弗蘭克成功了,在覃杜鎮的安危和對常明奇的忠誠之下,他硬生生一聲不吭地承受了這份痛苦,然後……突破卿級!


    ……


    “中侯賽,沙地區戰場結束戰鬥,秦鎮中侯秦午陽認輸,獲勝者——覃杜鎮,弗蘭克!”


    戰鬥結束的宣告讓覃杜鎮的眾人終於鬆了口氣,而秦守台則是眉頭一皺,沒有多說什麽。


    石隕拍了拍肩膀上一直沉睡的瑪麗索,小女孩立刻睜開朦朧的雙眼,左右掃視了一下,便如同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又靠著石隕的後腦勺睡了過去。


    搖搖頭,石隕這才開口:“中侯賽已經結束,結果大家也都已經看到了。秦鎮勝兩場,獲二十分,目前總計四十六分,覃杜鎮勝一場,獲十分,總計三十分。”


    中侯賽的結果讓覃杜眾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挑戰賽進行到現在,已經隻剩下三場司戈賽了,每場占八分,總計二十四分,這隻意味著一個可怕的結論。


    接下來的戰鬥,覃杜鎮一場都不能輸!


    覃杜鎮眾人的目光落在了他們即將參賽的三名司戈身上,覃子虢和喬曦明倒是一個麵色冷酷,一個帶著微笑,看不出什麽緊張的表情,倒是剩下的那名司戈顧長利,嘴角的傷疤奇怪的扭曲著,讓人看著愈發的別扭。


    隻有常明奇的目光沒有徘徊在他們三人身上,而是看著軍場中弗蘭克的身影,目光中帶著擔心。


    臨陣突破,那一刀穿心的攻勢看似被卿級的道體所攔截,但無論是被壓縮的突破時間,還有秦午陽的致命一擊,其實都給弗蘭克留下了不小的傷勢。


    秦午陽被弗蘭克的突破震懾了心神,卻忽略了他真實的狀況,可觀戰台上的常明奇卻是看得清楚。


    那種卿級道體的掩蓋之下,藏著的是從死亡線上逃離的疲憊,如果不能夠得到良好的修養,弗蘭克才突破的修為很可能會因為根基不穩,而出現威脅生命的反噬。


    “大人,請恕在下先行告退。”常明奇並未因為中侯賽的結果多說什麽,而是朝石隕躬身,提出了離開的請求。


    石隕掃了軍場中一眼,旋即便明白了常明奇的想法。


    他點點頭:“去吧,他是個不錯的軍人……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可以來找我。”


    常明奇頜首,將感激壓在心中,便匆匆忙忙的先行離去,而覃杜鎮的眾人,也紛紛朝著石隕等人行禮退場。


    秦守台對著常明奇的背影眯了眯眼。


    司戈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贏!


    ……


    是夜,常明奇並沒有召集覃杜眾人來一次最後一日戰鬥的動員,而是專心的幫助弗蘭克恢複著傷勢,以防他剛剛突破的卿級修為崩潰失控。


    不過,參加司戈賽的三人,卻還是在客棧的庭院中不期而遇。


    覃子虢帶著欒狂停下腳步,掃了眼另一側稍遠的顧長利,也不理喬曦明身旁的杜天聞,便麵無表情地開口:“欒狂,他等著和你一戰!”


    喬曦明看了看欒狂,後者卻是一直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仿佛覃子虢說的並非是他一般。


    這讓喬曦明不由笑了笑,然後聳聳肩說道:“不得不說,你鼓勵別人的方法,還真不怎麽樣!”


    覃子虢皺了皺眉,上下看了喬曦明數眼,然後才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杜天聞無所謂的表情,突然說道:“你變了。”


    平淡的語氣,讓喬曦明的笑容不變。


    “是啊,和以前相比變強了,畢竟這樣才能符合司戈的身份,不是嗎?”


    不知為何,麵對喬曦明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覃子虢總是會有一種深深的敵意,讓他無來由的產生出一種厭惡感,而這種厭惡感讓覃子虢失去了繼續和喬曦明對話的興趣,轉頭看向了在遠處沒有靠近的顧長利,抬了抬下巴,然後帶著欒狂離開了庭院。


    麵對覃子虢看似傲慢的舉動,顧長利卻是十分謙卑的低頭讓開了道路,不過嘴角的傷疤讓他的麵容看起來有些猙獰。


    留下的喬曦明倒是友好的對顧長利笑了笑,開口道:“顧司戈,明日的比賽,還請一同加油!”


    顧長利點點頭,卻不迴話,嘴角的傷疤勾起,愈加的猙獰起來。


    不一會兒,庭院空無一人,隻留下了一陣風吹過,竟有著些許的涼意。


    棄舟星的夏日,似乎到了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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