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能下地自由走動之時,浣衣局派人來命我收拾東西過去,若曦忙找了兩個太監幫我拿好東西,我不希望她送我過去,以免觸景傷感,我自個過去就可以了。她一言不發,固執地跟在我身後。

    浣衣局主事太監張千英見我和若曦一前一後進來,連忙起身笑臉相迎。我遠遠見著他就尋思:“這個老太監想來是擱這兒幹了一輩子?書裏講:若曦在康熙五十四年被送往浣衣局,趕上的浣衣局的主事就是這個老家夥。如今我來早這麽多年,竟然還是他?

    張千英由始到終笑容滿麵,那笑容燦爛得就像太陽公公似的,那熱情就跟沙漠裏的一團火似的。我暗暗琢磨:“這位我好像是頭一次見麵吧,怎麽就這麽熱情了?”

    我向他請安行禮,他連忙扶起我,謙恭地說:“不敢當,不敢當。”若曦向張千英簡單行了個禮問:“屋子可安排好了?”

    張千英笑道:“早就安置妥當。”說完叫了人進來,吩咐領我過去。

    張千英謹慎而周到地安排了我的住處,離去時也是恭維著叮囑:有什麽需要隻管直接找他。我一看這種人就是“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的那種。

    我四處打量了下,對若曦笑道:“比我在外地打工時的屋子大多了!”若曦打量完四周,什麽話也沒說,隻讓人把東西搬進來擱好。她正幫我整理被褥,兩個姑娘嘻笑著進來,看到若曦和我,都斂了笑容,肅容向若曦請安,若曦緊走幾步上前,一手挽起一個笑道:“兩位姐姐請起,我往日過於懶惰,不怎麽到這邊走動,看兩位姐姐眼熟,可名字卻叫不上來。”

    瘦高個,兩頰張著幾粒雀斑的迴道:“奴婢春桃。”旁邊個頭適中,容貌還算秀麗的笑迴道:“奴婢豔萍。”若曦拿了兩份銀子出來,笑說:“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勞煩二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兩人推劇一番後,都帶笑收了。若曦笑問:“這院子裏住了多少人?”豔萍笑迴道:“一共四間屋,每屋三人,總共十二人。”若曦含著絲笑未語。

    豔萍陪笑問:“姑娘可有什麽要幫忙的嗎?”若曦笑說:“東西都整得差不多了,多謝你。”說完迴身牽著我的手出了屋子,豔萍和春桃俯身相送。若曦腳剛踏出院門,臉就垮了下來。

    我笑說:“好了,該見的都見了,能打點的也都打點了,你該迴了!”若曦悶悶地問:“以前在家裏就不用提了,就是剛入宮時,屋子雖狹小,可也是一人一間。”我迴頭瞧了瞧,道:“想當年我在南方打工,租住

    的那麽一個小小的房間,還沒廁所大呢!這裏不管咋地,可比那兒強多了!”她癟著嘴道:“你的歪理老是一大堆。還好,看樣子十四爺為你做的已經抹去我的所有顧慮。。。但是,以後你身邊可沒人提點了,自己凡事得多壓著點,可不能像以前那樣莽撞和衝動了。”我道:“知道了,迴去吧!我也得迴去打聽一下平日都是什麽情形。”若曦長歎口氣,道:“那我先迴去了,迴頭再來看你。”我點點頭。她轉身離去。

    屋內春桃和豔萍正在說話,見我進屋來,連忙站起身笑迎著過來,一個立於左側攙扶,一個立於右側挽著胳膊,將我和和氣氣地迎到炕邊坐下,並請我吃瓜子。我笑道:“我不吃,謝謝了!”可身上早已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春桃笑說:“姑娘可千萬別拘謹,我們兩個性子都隨和得很,決沒說道。姑娘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急忙道:“可千萬別這麽說,我不過是個被罰到浣衣局的犯人罷了,以後還仰仗二位姐姐照顧,哪敢有什麽‘吩咐’?再說,你直接叫我若贏就好了,不用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地叫。”她笑說:“那你也直接叫我春桃吧!”我點點頭。

    三人在炕沿坐定,我向她們打聽平日幾時起床,幾時歇息,都該留意些什麽。春桃頗為健談,經常是我一個話頭,她就滔滔不絕地講下去,雜七雜八地都拉扯出來。而豔萍卻是負腔,偶而插插嘴、做做補充。我微微笑著細聽,也不去管她們早就離題萬裏,反正多知道總沒壞處。

    兩人說了大半晌,豔萍突然打斷道:“該吃飯了,咱們去吃飯吧!”

    春桃這才猛地站起,對我說:“迴頭我再告訴你,如今我們先去吃飯吧!”我點點頭,又被她倆攙扶而出。

    ――――――――――――――――――――

    聽到春桃起身,我也忙起來,她一麵套衣服,一麵問:“睡的可好?”我說:“挺好的。”還在炕上躺著的豔萍掀被而起,一麵收拾,一麵說:“像你這類大家閨秀興許一時半會兒睡不慣這類炕,不過天長日久你就該習慣了。可你若嫌這炕硬,就朝張公公再要個軟墊子,那樣睡起來就該舒服多了。”我一麵笑著道:“不覺得硬,還行。”一麵心想:“我到底是旅遊來了,還是做老犯來了?像我這種人還有資格挑三撿四的嗎?”

    我下炕穿鞋,笑想:來這兒之前,隻是一個小小市民;如今,卻好似又迴到那個最原始的底層生涯了——這才是我嘛,繞了宇宙大半圈,又迴到起點了。

    看著眼前如小山一般的一大盆衣服,我有些頭暈。洗衣機!我願傾我所有,不惜代價換取一台洗衣機。想歸想,感歎歸感歎,活還是要我自己幹。

    我仔細看著旁邊姑娘的一舉一動,有樣學樣,放皂莢,捶衣服,揉一揉,搓一搓,翻麵再捶,放入水中,擺幹淨,換下一件。然後發覺自己跟不上她,速度漸慢。看著山一般的衣服,心中發急,隻得咬牙加快速度。右手捶完,換左手;左手捶完,換右手。其他人都已經幹完手頭的活,幾個速度快的,已經歇了有一會兒。隻有我還在繼續。

    這時候,那幾個幹活快的,見我還有一半衣服要洗,便走了過來,挽袖蹲下,幫著忙搓洗著。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便勸她們說:“還是由我來洗吧,你們既已幹完自個的活,就先歇著吧,這一天也挺累的。”她們笑說:“不累,我們都是幹慣的人了,你初來乍到,想是幹不好這類活,等這些衣服洗完,咱們就一起歇著,到時歇得也自在。再說,咱們都在一個院住著,互相幫幫也是應該的。”

    我起初被她們說的話大為感動,可後來仔細一想:我跟她們不過是生活在同一個房簷下的陌生人罷了,她們如此不謀而合地跟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我想最關鍵的應該是受惠於八爺,其次是高哲的功勞吧,說什麽情誼和憐惜恐怕都是空無之談。

    想到這裏時,也就坦然受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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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義上我是被“罰”浣衣局,可實際上我卻仿似被安排到這裏當主管來了。你看,到了這裏的我明明是跟最低下的奴才一個等級,隻負責給太監洗衣服的,可每天這衣服基本都碰不了幾次我的手,一旦有衣服來了,那幫能洗能幹的總是幫我幹。這一天兩天的還行,日久天長後,我總感覺自個像個好吃懶做的。關鍵是這幫人雖盡心盡力的幫我,其實隻是赴勢而已,並非出自真心。我總覺得遲早有那麽一天這點兒活還得交給我自己幹,所以,不管她們是如何看待我,心裏如何琢磨我,我還得努力把這個洗衣的“功夫”學到手,因為俗話說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倒,靠自己最好”嘛。

    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正端著洗臉盆往門外走,忽見張公公領著一個宮女越走越近。我見了這宮女的模樣,由最開始的沒感覺,漸漸變為驚訝。急忙迎上前:“紫嫣?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她皺著眉對我說:“說來話長。”之後又迴頭對身邊的張公公道:“敢問公公,我可否與若贏住在同一

    個屋。”

    張千英滿臉堆笑道:“一個屋子本來隻能容納三個人的,既然紫嫣姑娘有這個意思,那就叫豔萍搬出去吧!”他剛說完,我急忙道:“不用了,我們屋裏那張炕很大的,多一個人也沒多擠的,不如就四個人住一起吧!”張千英見我如此說,倒也沒什麽意見,他將紫嫣送到屋就走了。

    我幫著紫嫣收拾完行禮,然後二人坐在床上。這時的春桃、豔萍正在隔壁屋子呆著,如今屋裏就我們倆人,我們說話倒也放鬆許多。我這才得空尋問她怎麽會來到這兒,她對我說:“都怪我自己不好,幾日前給九爺上茶時,一不小心把茶水灑在他身上,李諳達罰了我十五大板,將我罰到這裏來了。”

    起初聽到這些時,我很生氣,也為紫嫣不值,心裏埋怨著九爺:“因為多大一個事兒,就要罰紫嫣,還打了她十五大板,這老爺們也真夠狠的!”後來仔細揣摩再揣摩,才質疑事情應該沒那麽簡單。

    果然,自打紫嫣來了後,我這“刑”服得更舒坦了,每天的衣服碰得更少了,那些幹活勤快的越發比以前更勤快,都爭著搶著幫我洗,就好像幫我洗件衣服她們能得提成似的。而紫嫣倒是無所謂地坦然受之,即便有時我要自己洗或有些過意不去的推拖之狀,她卻硬將我拉至一旁輕閑。即使張千英看到好幾迴,他竟也當作視而不見。我心裏幾次暗暗尋思:“好嘛!書裏的若曦被貶浣衣局,那叫一個‘慘’啊,而我被罰浣衣局,隻體會到一個‘享’啊!”

    這些倒還罷了,且說三天兩頭高哲、郭恪格格、向菱、若曦、玉檀就來看我一迴,所以基本上我的這些活也隻能推給別人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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