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一聲,院子的門被撞開,在院子裏焦急等待的若曦、玉檀隨聲望去,見四爺、十三爺並幾個太監扶著一個背著宮女的太監衝了過來。若曦仔細一看,那太監身上的就是若贏,並且她的全身都是血。

    玉檀顯然也認出了若贏,頓時眼淚湧出,顫抖著聲音驚叫道:“若贏姐姐,你。。。你這是怎麽了?是誰把你打成這樣?我,我早該隨你一起去的,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哭有什麽用?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十三斥道:“還不去備水、拿創傷藥?”玉檀聽了,忙轉身而去。

    若曦見若贏低垂著腦袋,緊索著眉頭,滿頭的大汗,強忍住內心的悲憤,幫助背著若贏的太監將若贏穩穩地擱置在床上。

    玉檀端水拿藥進來,十三爺搬了屏風擋在榻旁,然後與四爺迴避到屏風外。

    屏風內,若曦用剪刀一點點把若贏的衣服剪掉,可是在剪的過程中,她的手卻難以自控地抖動著,玉檀看在眼裏,對若曦道:“姐姐,要不,讓我來弄吧!”

    “不用。。。”半晌,從若曦的嘴裏擠出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然後若曦就不再說什麽,玉檀也不再往下問什麽,隻是望著眼前的一幕,鼻子酸酸的,直想流淚。

    “若贏,你忍著點,衣服被血糊在傷口上,取時會有些疼。”

    若贏點點頭,咬住枕頭,若曦快速地揭下衣布。若贏牙關緊咬,一會子功夫,已是一頭冷汗。

    玉檀一麵上藥,若曦一麵問若贏:“到底怎麽迴事?”

    若贏微抬著頭,半睜著眼,眼中含淚,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說:“我進了人家的局。。。隻能任人家擺布,是我自己太傻、不小心、太容易相信人。。。”說到這時,卻實在挺不起精神,最後說了句:“讓我睡一會兒吧。。。醒來就好了。。。”

    ——————————————————————————————————————

    噩夢一場接一場,重複上演著,好像沒有盡頭,也沒完沒了的。夢裏我被人強製著按在一個黑屋子裏的木板桌上,站在我周圍的太監,各個臉上兇神惡煞,好像夜叉。站在中間的那個老嬤嬤更可怕,她恐怖蒼白的臉更像個鬼。她不止一次地向我喝斥:“說!你是怎麽把禧嬪娘娘的手飾偷出來的,你的同黨又是誰?”我掙紮著:“我沒有偷東西,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掙紮了半天,不但無計於事,那老嬤嬤反而鐵青著臉冷笑著:“姑娘

    給我聽好了,既到了這個地方,可就容不得你說假話了。。。”說完,幾隻手上來將我摁住,接下來隻覺著屁股被什麽猛打了下,我痛叫了一聲,兩隻腳想動卻被人摁住。可是背後的那個兇器並沒有停止,依然強行地拍打著我,我一邊痛叫,一邊心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屈打成招?”

    腰背處和屁股上的痛越來越像針紮,越來越像用刀在撥肉。我實在痛得受不了,連聲求饒:“我招!我招!”可是,難道是我的聲音太小嗎?還是,我說起話來根本就沒聲音?那個老嬤嬤隻是望著我冷笑,卻根本不理睬我,我隻能忍受著那難以形容的痛蔓延全身。。。

    ————————————————————————————————————————-

    迷迷蒙蒙的,也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在夢外,身上突然感覺好冷,冷得自個直抱團兒,上牙情不自禁磕打下牙。閉著眼睛,伸出手拽被子,卻發覺一條厚厚的被子已經將自己緊緊包裹,可我還是很冷,仿佛身處冰櫃裏零下幾十度中。直過了很久很久,卻依然暖和不起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腦子清醒了許多,身上也不那麽冷了。這才想起來昨個是紫嫣喂我吃了三道藥,若曦晚上又多加了被子替我捂汗。到第二日時,雖還頭重如山,聲音嘶啞,燒卻已經退了,人清醒了不少。昨日一天一直未進食,今日中午,若曦才端了清粥,喂給我用。

    強咽著吃下一碗,若曦端著空碗,問我:“還吃麽?”我搖了搖頭,手拖著下把,眼瞅著地,歎了口氣。

    若曦將碗筷收好在食盒中,然後側頭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旁,拉個凳子坐下。

    “知道是誰帶你迴來的麽?”

    我對這個問題仿佛並不感興趣,隻輕輕搖著頭。

    “多虧了玉檀在那天的半路上遇到了你,她說:她看著那個叫童心的丫頭有些古怪,便一路跟著你們。當她看到禧嬪娘娘從另一條路拐過時,便不好跟得太緊。可等她再次看到你時,卻發現你被禧嬪娘娘抓了起來。她急忙迴來找到我,將事情原違一說,我正六神無主時,身邊的十三爺大踏著步就衝了過去。。。後來的事是我聽四爺說的,他說:十三爺剛進了永壽宮,就直接朝禧嬪娘娘要人,可見禧嬪娘娘唯唯諾諾、不肯直言,他竟自個衝進永壽宮的院子,四處尋找著你的影子,氣得禧嬪娘娘口口聲聲要告到皇上那兒去,是四爺聲色俱厲、連恐帶嚇地將她震住,她方肯罷手。沒有了她的阻攔,十三爺很快

    找到了你,這才把你帶了迴來。”

    她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那日我被困在一個暗室的木板桌上,幾個太監摁著我,對我強製進行著杖責的懲罰。這期間也實在記不得被打了幾十板,反正覺著屁股上的肉仿佛早被炸開花了,我痛得“嗷嗷”地叫,腦袋也早懵了。這中間聽到外麵有個男人一直喊著我的名字,我也沒力氣理會。後來門被撞開,屋裏亂轟轟的,哭、叫聲亂成一片。再後來,又聽有個人在我耳邊喊著我的名字,我無力地抬起頭來,卻隻看到他的衣角。。。之後的之後,我再次清醒時,就見若曦已經坐在床邊。。。

    不過,想來想去,我自個還是歎氣:“倘若我沒有輕信那個叫‘童心’的宮女,也許這些事都不會發生。。。也許。。。左右都要逢著一次倒黴事,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若曦看著我哎聲歎氣的,繼續對我說:“你也不必再上火了,禧嬪娘娘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九爺、十四爺已過來看了你好幾迴,見你睡得正熟,他們隻呆了一小會兒,問了問你的病情就走了。九爺、十四爺說:他們已經請示了宜妃娘娘、惠妃娘娘,已跟禧嬪娘娘講好了,她絕對不會再敢打你的主意。還有,敦恪格格也來看過你,她私下還對我說:如果你願意,等你病好了,她就跟皇上說要你去永寧宮服侍,到時絕對出不了這種事兒。。。”

    我沒說話,隻是又歎了口氣。若曦突又改轉話題,問我:“想吃什麽嗎,九爺說了:這兩天他供你開葷;十四爺說:等你好了,你想上哪玩兒,他都可以帶你去。。。”

    “我想迴家,”未等她說完,我打斷了她的話:“已經好久沒迴家看看了,也好久沒見到爸爸媽媽了,我真想迴家一趟,哪怕隻看她們一眼也好。。。”

    若曦輕撫著眼角,突地站起身,走到門口,強壓住顫抖的聲音說:“開會兒門。。。透透氣。。。屋裏關了這麽久的門。。。也該換換空氣了!”

    門被打開,卻見九爺、十四爺正站在門口。若曦一驚,連忙行禮,高哲說:“起來吧!”然後抬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我,走了過去,坐到床邊,溫和地說了句:“你今個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若曦立起身子,提步向門外走去。

    我抬頭看了高哲一眼,沒有精神地簡簡單單地答了句:“是嗎?”然後低著頭,望著地發呆。高哲也隨著我的目光望去,一時之間也是呆呆的,不知道說什麽。

    二人沉默著。

    自

    進屋後便眉頭緊索、來迴踱步的九爺終於沒按耐住,指著我說:“你說你就這麽傻麽?我記得我們都不曾少提醒你吧:這宮裏不比你自個家,凡事兒都得謹慎著點兒,逢人遇事都得多動動腦子,哪就有那麽多的好人讓你碰著?再說,你呆著沒事兒到處胡走什麽,老實在屋兒呆著不好嗎?還有,連玉檀都看出那個宮女有問題,怎麽你卻沒看出來呢,你就這麽笨。。。”

    話還未說完,就被側過頭的高哲打斷:“九哥,她的傷還沒怎麽好呢,你說夠了沒有?”

    九爺果然不再說話,隻皺著眉,又歎了口氣,猶豫了會兒,卻突然提步向外麵走去。

    我被九爺這麽一說,一股恐懼的寒冷、委屈的眼淚再次湧了上來,腦子裏反反複複浮現著童心、彤萱、僖嬪娘娘、那個老嬤嬤的麵恐,又反反複複浮現著那個食盒,以及那串玉佩。。。又想起老家爸爸媽媽的樣子。。。想著,想著,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高哲突然開口道:“你也不用太自責、太悲觀,別說是你了,就是換成別人,也未必不會掉進人家設下的圈套內,幾個人合夥要算計人,並不是你一個人能左右得了的。。。不過,你這虧不會白吃的,今個,她們既然打了你的主意,明個,自有她們的下場,你放心,這個仇我自會為你報!”

    我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想:“什麽仇不仇的?”又低著頭,看著地發呆。

    他看了我一會兒,又說:“你也不必著急,等你傷養好了,我讓我額娘將你要來,去她的宮裏侍候著,就像。。。白領上班,輕鬆得很。我額娘那人一點兒說性都沒有,但凡我求她的事,她管保都會答應。到時,這宮裏頭再沒有敢對你動歪心思的人。。。如果,以後你想去哪兒,我也隨時可以帶你去。。。”

    “如果我想迴家呢,你可以帶我迴家嗎?”我突然望著他問。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之後嘴角邊的笑意漸漸逝去,緩緩低下了頭,眼睛眨著,嘴唇扭動著。

    我剛想說:“你似乎已經把惠妃當成自己的媽媽了,那有沒有想過2012年的爸爸媽媽現在怎麽樣了,是否也在因為思念你而飽受折磨呢?”可話到嘴邊我卻又吞了迴去,尋思:“算了,畢竟他也幫了我不少忙,我怎麽可以以德報怨反怪罪他?”

    見他不說話,我小心地挪動身子以防碰到傷口,往被裏縮了縮,半眯著雙眼,對他說:“我困了,想再睡一會兒,你迴去吧。”

    他一聽此言,

    隻得立起,說了句:“好吧,你睡吧。”然後靜悄悄地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我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急忙朝他喊了句:“唉!”他果然迴過頭來,納悶地看著我,我說:“我哪兒也不想去,不要跟惠妃娘娘說把我調到她的宮裏去行嗎?”他聞言,起初很奇怪,可他自個想了又想,仿佛想通了什麽,就點著頭說:“行,不去就不去。”然後,他走出了門,並將門關上。

    ————————————————————————————————————————————————

    永壽宮內。彤萱格格一屁股坐在軟榻上,眉頭緊索,麵色通紅。沉吟半晌,拾起一旁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杯子被摔成幾半,茶水灑落一地。一旁侍候的丫頭不敢多言,隻能靜靜的低頭收拾。這一幕卻被剛到門口的僖嬪娘娘看在眼裏,她吩咐丫頭道:“都先退下。”丫頭收拾妥當後就連忙退了出去。

    僖嬪娘娘就坐在彤萱的身邊,見她仍是怒氣未消,便小心的拿話語試探著她:“這又是打哪兒生的氣呀?”彤萱這才深吸口氣,報怨道:“十四爺又去找那個叫若贏的丫頭了,她就那麽招人喜歡?要相貌沒相貌,要文才沒文才的!”說到這兒時,僖嬪臉上略顯疑惑,繼續試探著說:“我到覺得那個叫若贏的是個很聰明的姑娘,她前腳剛進來,後腳四阿哥跟十三阿哥就到了。而且十三阿哥居然開門見山地直接朝我要人,可當我迴應他:‘我根本沒見過一個叫若贏的宮女’時,他竟然直接了當地在我的園子裏找起了人。”說到這兒時僖嬪冷哼了一聲:“當我永壽宮是什麽地方了?”接著又定了定神說:“當時沒有防備,人竟被他帶走了。本來這事我決不會姑息的,可是沒想到後來惠妃跟宜妃居然都找了我,旁敲側擊地不讓我動若贏的心思。”嬪妃苦笑了聲:“我背後也尋思:不過是一個端茶送水的丫頭,怎麽就有這樣的手段,竟能同時讓這麽多人為她折腰的?想必她定是有些才華!”“她有才華?”彤萱冷笑一聲:“想當年在八貝勒府為十阿哥辦壽辰時,我跟海若還試探過她一迴,本以為她定是個難得一見的才女佳人,未想她竟連幾句簡單的對子都對不上,簡直就是個粗人!”

    彤萱話音剛落,僖嬪卻突地站起來,麵帶怒氣地道:“你既然早知道她是八貝勒府的人,為什麽還唆使李嬤嬤設計陷害她,還將她帶到咱們永壽宮懲治?你知道不知道如今八貝勒在朝中是什麽地位?多少人想巴結他都巴結不來,可你卻明目張膽地得罪他府上的人,你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

    己的腳嗎?還有,既然你早知道十四中意那個若贏,千不該萬不該對她動這種念頭,即便要除去她,也不該用自己的手。如今,人家都知道是我跟他們過不去,幾雙眼睛都狠狠地盯著我,你倒是說說,我們該如何收場?“

    彤萱見姐姐一臉激動的樣子,又將事情說得有條有理,自己全無反駁辯論之處,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她愁眉苦臉、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隻是。。。隻想找她個錯處,將她從十四爺身邊弄走,卻沒想到,事情後果卻是這樣的。”“‘十四爺’,‘十四爺’,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十四爺。當初,你有對付她的心思時,就該跟我吭個聲,你也不想想,宮裏眼目這麽多,像若贏那樣的丫頭可是我們關得住的?本來十三阿哥硬闖我的地方,就是他的不對,即便告到皇上那裏,我也有一萬個理。可是沒想到,就連惠妃和宜妃也出麵管這事兒,那你說,這個狀我是告還是不告。。。還什麽‘十四爺,十四爺’地叫,告訴你,你對他死心吧。”說到這兒時,彤萱突然抬起頭,不甘心、也不解地望著僖嬪,僖嬪繼續道:“還不明白?你動了人家的人,等於越過了人家的底線,還指望著他會喜歡你嗎?我看,他不找你算帳已經好不錯了。。。我怎麽會有你這麽一個傻妹妹?”

    彤萱焦躁地坐著,一臉的委屈,一臉的怨氣。僖嬪歎口氣,接著說:“如今,我們可算是被堵在這裏了,人家想什麽時候對付我們,就什麽時候對付我們。”

    彤萱見姐姐說得好像她們已經走投無路似的,這才焦慮地對僖嬪說:“姐姐,那。。。我們怎麽辦?”

    僖嬪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說:“如今,我們可是騎虎難下,要進,進不得;要退,退不得;守株待兔更不是辦法。還好,甭管他是四阿哥,還是十三阿哥,還是十四阿哥,最終,他們隻不過就是個阿哥而已,畢竟,他們的上頭,還有太子爺呢!我們隻能倚仗太子爺了,把這個危機扭轉一下,讓他們把矛頭轉向太子爺,我們才能鬆口氣啊?”

    僖嬪說完,彤萱不解地望著她:“姐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僖嬪一邊琢磨,一邊說:“記得幾年前,太子爺曾舉辦個賽馬大會,許多皇親貴族都去了。這事過去後,太子爺卻對馬場上一個叫馬爾泰的格格念念不忘的,如今想來,這個姓‘馬爾泰’的格格不就是那個叫若贏的嗎?”佟萱聽了,反複思考著:“的確有這麽一迴事,當時太子爺居然格外對她讚賞,可是,姐姐是如何看出太子爺對她念念不忘的?”“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讓太子爺幫我們

    扭轉危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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