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暴雨將信豐縣的百姓都困在了家中,而宋慈卻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通往五裏廟的階梯上。


    不為其他,隻是楊妙兒非要看看他以往辦案的地方,五裏廟便成了第一選擇!


    但不巧的是他們剛到山腳就下起了暴雨,楊妙兒又不樂意迴去,他們兩個也隻能冒著暴雨攀登著。


    “宋大哥,還有多遠啊?”楊妙兒大喊了一聲,渾身濕透的她看起來非常的狼狽,她邊上的宋慈也沒有好多少,宋慈抹了一把臉,瞬間又被雨水打迴了原形:“妙兒,我們迴去吧!這雨越來越大的,都起了霧氣,再往上走就不安全了,何況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呢,你要看五裏廟,改明兒換個好天氣我們再來便是了。”


    楊妙兒停住腳步,有些不甘心的咬著嘴唇,宋慈去了南海郡許久,迴來又忙著處理積累的公務,前前後後已經三四個月沒有好好的一起出門遊玩了,這剛找到由頭出來便下了雨,真是……


    “不行,我就要上去!”楊妙兒的倔脾氣上來是九頭牛都拉不迴來,宋慈將外衫脫下來披在楊妙兒的身上:“雖然都濕了,但是披著到底暖和一點,再走半刻鍾,若是雨還不停,我們必須迴去。”


    楊妙兒點點頭,被宋慈牽著往上爬去。


    天工到底不作美,還沒到半刻鍾,雨勢大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宋慈提議迴去,楊妙兒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高處,嘟著嘴跟在宋慈身後下山。


    “宋大哥,你看那是不是有個人?”楊妙兒突然拽了拽宋慈的袖子,宋慈轉頭,隻見林子裏全是霧氣,什麽都看不見,便有些不耐煩的道:“這麽大的雨,應該沒什麽人出沒,更別說進山了,你應該是眼花了。”


    楊妙兒哦了一聲,被宋慈拉著往前走,但還是忍不住頻頻迴望,在心裏嘀咕著明明看見了……


    下了山,宋慈和楊妙兒鑽進馬車,接過阿實遞過來的幹毛巾擦臉和頭發,年輕捕快在一旁笑嘻嘻的道:“楊姑娘,這雨天看到的五裏廟,滋味不一樣吧?”


    楊妙兒嘟著嘴沒有說話,年輕捕快一看就知道應當是沒看成,立刻轉移話題:“要屬下說,這五裏廟還不是大人辦的最精彩的案子,楊姑娘,小的帶你去當鋪轉轉吧。”


    “去當鋪做什麽?”楊妙兒的興趣果然被挑起,年輕捕快立刻將宋慈查出的夜宴一案誇張的描述了出來,聽的楊妙兒的眼睛都發亮。


    宋慈無奈的搖了搖頭,年輕捕快年紀小,和楊妙兒一般,平日裏看他們一起逗趣倒是不錯,但現在宋慈覺著年輕捕快就是在添亂。


    “先迴縣衙吧!這一聲都能擰出水來,別染了風寒。”阿實看了宋慈他們一眼,慢悠悠的說了一句。


    楊妙兒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剛要開口,宋慈就咳嗽了幾聲。


    自從在南海郡山穀裏淋了大半天的暴雨後,宋慈的身子就不太好,前一個月高大夫來診脈後說宋慈已經好全了,沒想到這又出了事。


    楊妙兒有些內疚,頓時也不想著到處跑了,阿實一見便鑽出馬車打馬往城裏趕。


    “救命啊,妖怪,救命!”這時,斷斷續續的叫喊聲傳來,在雨裏顯得有些不真切。阿實支棱著耳朵半天沒聽到第二聲,以為聽錯了,打馬繼續往前走。


    砰!


    重重的撞擊聲傳來,阿實一拽馬繩,跳下馬車匆匆的往馬車後麵奔去。


    宋慈也掀開了簾子,跟著年輕捕快一起跳下車。


    “出什麽事了?”宋慈剛轉到後麵,就噤了聲,馬車後麵趴著一個人,看起來已經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這人一身墨綠色的長衫有一大半都被染成了紅色,讓宋慈心驚的是這人揚起的臉是一塊平板,沒有五官,也沒有凹凸,看起來平平整整的。


    準確的來說,這人沒有臉!


    他的臉上也沒有傷口,看起來倒像是一生下來就這般,那麽他衣服上的血跡是從哪裏來的?


    “宋大哥……”


    “你迴馬車上待著!”因為好奇走下馬車的楊妙兒一句稱唿還沒喊完,就被宋慈吼了一句,她委屈的眨了眨眼,但心裏知道一定是出了事,隻能示威似的揮揮拳頭,轉身又上了馬車。


    宋慈唿了口氣飛快的吩咐起來:“阿泉,你陪著妙兒先迴縣衙,這無臉人出現的蹊蹺,待在這裏怕是不安全。阿實,你速迴縣衙叫人,順便將高大夫也一起叫過來!”


    “大人您一個人……”阿實有些猶豫,宋慈擺擺手:“管不了那麽多了,快去,這人眼看就撐不住了。”


    阿實也沒再廢話,解了套在馬車上的一匹馬就飛速的消失在雨幕中,年輕捕快也抽了馬屁股,馬車晃悠悠的離開了宋慈的視線。


    楊妙兒有心要留下來,卻被宋慈嚴肅的勸了迴去。


    “妖……妖怪!”氣若遊絲的聲音傳來,宋慈一驚,連忙朝四周看去,卻沒有看到人影,他這才驚覺說話的竟然是趴在地上這個死活不知的人。


    宋慈連忙跪趴在地上,詢問道:“你說什麽?是誰將你搞成這幅樣子的?”


    “妖……妖怪。”他重複了一句,聲音比剛剛還要低。


    周圍的雨依舊在下,啪啪的雨聲也沒有掩蓋掉這兩個字,宋慈覺得渾身發寒,周圍的雨小了一點,劈劈啪啪的聲音砸在宋慈心頭,讓他一陣煩躁。


    “你身上的血怎麽迴事?還有……你的臉。”宋慈有些猶豫,無臉人卻不再說話,趴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


    宋慈也不敢動他,畢竟無臉人身上的傷口在哪裏也不清楚,胡亂搬動隻會讓他死的更快。


    雨徹底停下的時候,阿實和年輕捕快帶著人趕到了,高大夫從馬上下來,還沒有站穩便被阿實拉著走到了宋慈邊上。


    “高大夫,你快給看看,這人到底怎麽迴事?”宋慈抱著胳膊,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高大夫不讚同的看了他一眼:“大人,老朽說了多次,你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子……”


    “快給他看!”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宋慈有些煩躁,高大夫無奈的搖搖頭,蹲下身子給無臉人診脈。


    不過片刻,高大夫就搖了搖頭:“不行了,已經走了。”


    雖然已經料到了,但宋慈還是有些沮喪,無臉人是真正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


    他唿了口氣,振作起來:“阿實,將屍體拖迴去,再去打聽打聽有哪戶人家有人失蹤,讓他們來辨認看看。”


    但沒了臉,怕是也很難認出了……


    屍體被放在了縣衙的停屍房,宋慈翻了翻死者的身上,腰側有一個大裂口,衣衫上的血跡應當是從這裏蔓出的,隻是宋慈驗證了各種刀具,沒發現有一種是能造成這種傷口的。


    “大人,您看他這傷口,快要兩指長了,邊緣也不平滑,屬下認為很有可能是直接撕裂的。”阿實按著佩刀,略微思索後說道。


    他對傷口很熟悉,無臉人的傷口應當不是利器造成的。


    宋慈用手比了比傷口,讚同的點點頭:“但有什麽東西能將傷口撕裂成這樣呢?不像是猛獸,若是猛獸傷口應當再深些寬些,但若不是猛獸,也不至於就這麽死了吧?”


    “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阿實猶豫的開口,宋慈看著他:“有什麽就說。”


    於是阿實便將他之前聽到了有人喊救命,還有喊妖怪的事對宋慈說了,宋慈猛地站了起來:“你也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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