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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春臉微微一紅,垂下頭,略帶羞澀地說道:“那天下快要吃晚飯的時候,我正在房裏和奶媽逗小少爺玩,就聽到三姨娘笑著跑下閣樓去了,那笑聲很奇怪,有點傻傻的。”


    “我連忙喊著三姨娘追下樓去,就看見三姨娘一邊傻笑著跑一邊脫衣裙,一直跑進了大少爺的院子。大少爺可能聽到了我的唿喊,從房裏出來,這時候三姨娘已經差不多脫光了,一下子撲上去將大少爺緊緊摟住,還說什麽都答應大少爺,說馬上要……要大少爺和她……”


    知春頭垂得更低,害羞地停住了話語。不過誰都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楊秋池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了看宋芸兒,宋芸兒雖然不知道知春所說的確切意思,但聽到郭氏脫衣服抱男人,也羞紅了臉。


    楊秋池連忙迴過頭,說道:“後來呢?說詳細一點。”


    “大少爺嚇得大喊大叫,也不敢推開三姨娘,就任由三姨娘摟著,我趕緊上去要拉開三姨娘,但三姨娘不知怎的力氣很大,我根本拉不動她。”


    “這時候老太爺、大奶奶、二姨娘還有龐管家他們都來了,一起動手才將三姨娘拉開,結果三姨娘又要去摟抱龐管家,把龐管家嚇得摔了一跤。大奶奶打了三姨娘幾記耳光,三姨娘還是傻笑著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二姨娘也要上去打三姨娘的耳光,卻被三姨娘一把推倒摔在地上。二小姐上前踹了三姨娘一個窩心腳,將三姨娘踹得坐在了地上,大夥兒要上去抓她穿衣服,沒想到三姨娘一骨碌爬起來跑出了院子,然後往大門口跑,一直跑到大門口才被家丁們抓住。”


    “老太爺氣得連聲大罵三姨娘不知廉恥。傷風敗俗,要把她鎖起來治罪。我們幾個丫環上前幫三姨娘穿好衣服,這才送迴了小閣樓,鎖在了院子裏。”


    楊秋池奇道:“那天晚上小閣樓的院子大門也鎖上了嗎?”


    “鎖上了的。以前隻是從裏麵閂上就行了。那天害怕三姨娘趁我們不注意又跑出去發花癡。所以楊老太爺叫人將院子門從外麵鎖上了。”


    楊秋池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三姨太也太可憐了。從知春描述的症狀來看,三姨娘顯然不是吃了春藥發情――吃了春藥當然會性亢奮,但這種亢奮是有理智的。也就是說雖然有性衝動,但不會脫光了滿世界跑。


    三姨娘是患了一種青春型精神分裂症。由於患這種病地人,女性遠遠多於男性,且易發於如花似玉的年華,故亦稱為花癲或者花癡。


    簡單地說。花癡是一種精神病,是精神活動出現思維障礙,主要表現是出現被鍾情妄想、嫉妒妄想等。在意識清楚情況下出現視、聽、嗅等感官方麵的幻覺,這些幻覺中。以言語性幻聽、**幻覺、關係妄想比較常見。


    三姨娘脫光了跑去找大少爺,當著那麽多人抱著大少爺要和他那個,這是很典型的精神分裂性幻想,是一種被鍾情幻想,幻想著自己中意地某個男人傾心於己,在性亢奮支配下,才作出這種常人不可能做地行為。


    花癡的發病機理還不十分清楚,這種人的大腦無明顯病理形態學改變。一般認為,這是由於少年男女神經內分泌係統不穩定,幻想傾向很強,對打擊承受能力較弱。一旦遭受強烈刺激會使神經內分泌應激衰竭,產生適應綜合征而發花癡。


    可能引發少年男女發花癡的這些刺激可以來自於社會生活、情感生活,也可以來自於某些藥物產生地副作用。


    三姨娘究竟是受到了什麽刺激而發花癡,現在還不得而知。


    楊秋池又問:“發現三姨娘吊死之後,是誰把她解下來的?”


    “是我,”知春說道,“大奶奶讓我去抱著三姨娘地屍體,叫龐管家去解繩子,當時我很害怕,不敢上去,還被大奶奶打了一巴掌,沒辦法才大著膽子上去抱住大奶奶的大腿。龐管家將倒在一旁的那根矮凳子扶正,正準備上去解繩子,大少爺搶著踩上凳子,把繩子解開了。三姨娘很沉,我抱不動差點摔倒,幸虧奶媽上前幫我,才將三姨娘放倒在了地上。”


    聽到這裏,楊秋池心中一動,三姨太發花癡,第一個就是跑去抱大少爺楊清水,說明她的被鍾情性幻想裏,內心中意地人就是大少爺楊清水。現在又是大少爺搶上去第一個解開了三姨太上吊的繩索,看來,兩人的關係恐怕不簡單。


    如果這個案子存在裏應外合,那麽,楊清水地嫌疑非常大。


    人命案件偵破中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被害人被殺地時間,這對於確定犯罪嫌疑人範圍有很大的幫助。


    楊秋池問丫鬟知春:“你抱她的時候,她的身子還熱嗎?”


    “已經冰涼了。”


    人的手感覺到冰涼,溫度應該是在攝氏三十度以下。郭氏死亡時是春南花開的時候,氣溫冷熱適中,所以,按照人體正常屍冷速度推算,郭氏死亡的時間大概在六小時左右。


    僅靠屍冷不足以判斷,楊秋池追問:“你把三姨太抱下來的時候,感覺到三姨娘的手腳硬不硬?好好迴憶一下,盡可能說詳細一點。”


    “都已經**的,但我把她放在地上時,她的腳倒還是軟的,可以彎曲,給她把脈搏的時侯發現她的手已經彎不了了,取她脖子上的繩子套的時候,抱著頭一抬,她的脖子不會彎,整個身子都抬起來了。”


    楊秋池聽了知春的描述,馬上知道郭氏屍僵是下行性的,脖子和手都不能彎曲,但腿還可以彎曲。從上往下發展,這是下行性屍僵的表現。


    由於還沒有形成全身性高強度屍僵,就是說,頸肌和上身上肢已經出現屍僵。但還沒有擴延到下肢。照這個推算。死亡時間應該在四小時左右,也就是晚上兩點。


    知春接著續道:“後來入殮地時候,楊老太爺讓我們給三姨太擦身子換身幹淨的衣服,在給她脫衣服和穿衣服的時候。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她地手彎過來,穿好衣服之後。等到抬她進棺材時,她地手又**彎不了了。”


    聽到這裏,楊秋池心中一動:再僵直?所謂再僵直是人死之後屍體出現屍僵,這時候用外力強行解除關節的僵直。可再度強直。一般在死後五至六小時之內,會出現再僵直。這對判斷死亡時間很有用。


    楊秋池追問道:“你們將三姨娘搬進棺材裏的時候,離你們發現大概有多長時間?”


    “大概隻有一個來時辰。因為發現三姨娘吊死之後,大奶奶嫌晦氣。吩咐龐管家馬上到村裏王木匠家買一口棺材來,那棺材都還沒上漆,是入了殮蓋了棺之後才上油漆的。”


    “你把三姨娘解下來放在地上地時侯,發現她的手腳有沒有異樣?”楊秋池之所以要這樣問,是因為立位縊死地屍斑會出現在四肢的遠端和下腹部。


    知春低頭沉思了片刻,說道:“三姨娘原來的手腳很白嫩,但我們把她放在地上,摸她的脈搏地時候,發現她的手是紫烏紫烏的,很嚇人。後來給她脫衣服擦身子地時候,發現她的小肚子和腳掌也都是紫烏地。”


    這就是說,知春她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已經出現屍斑。所以,死亡時間至少已經有兩小時以上。


    知春前麵說三姨娘是三更才入睡的,也就是現在的晚上十二點左右,發現屍體是在卯時,也就是早上六點,發現再僵直是在一個時辰之後,也就是八點左右,再僵直一般在六小時之內才會發生,再結合屍冷情況綜合判斷,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晚上兩點左右。


    問完這些之後,楊秋池突然臉一板,冷冷說道:“好了,咱們東繞西繞繞了半天,現在該說正事了,知春,你老實交待,你是怎麽將你們三姨娘勒死,然後將她偽裝成上吊自殺的?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一聽這話,知春隻嚇得花容失色,一個勁磕頭說:“大人,民女冤枉啊!我沒有殺三姨娘,我沒有啊。”


    宋同知和宋芸兒本來聽楊秋池說得好好的,怎麽突然有此一問,而且還那麽的肯定。


    其實,這是楊秋池沒有辦法的辦法,這個兩年前的陳年舊案,被害人死在密室裏,門窗緊鎖,沒有外人潛入的痕跡,屋裏除了三歲的小孩山兒,就隻有丫鬟知春和奶媽呂氏,這兩個人當然有重大嫌疑。


    這種情況,用排除法是可以定罪,但是,排除法隻適用於有罪推定,也就是說,先估計被告有罪,然後找他有罪的證據,有時候,甚至可以讓被告人自己舉證證明自己沒有罪,如果不能證明,就認定他有罪,如果不肯承認,就刑訊逼供。


    這種排除法作為認定犯罪的方法,在我國現行的刑法中隻有一個罪名適用,就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被告人是國家工作人員,財產遠遠多於收入,就推定其財產來源非法,如果該國家公務員不能說明自己超出收入的部分是合法所得,則認定為非法,據此追究刑事責任。


    除了這個罪名之外,其他的犯罪認定的證據全部都要由公訴機關舉證證明,這就是所謂的“罪不自證”,也就是說,犯罪嫌疑人沒有義務證明自己沒有犯罪,更沒有義務證明自己犯罪。證明犯罪是公訴機關的事情,不能證明,就以證據不足宣告無罪。


    雖然法律是這樣規定的,但現實生活中,一些公訴機關在提起公訴時,仍然會使用這種排除法來認定犯罪,由於這種方法結論缺乏唯一性,一旦排除有遺漏,很可能會出現冤假錯案,所以。單純使用這種方法認定犯罪提起的公訴,不會得到法院的,至少不會得到受過嚴格法律科班教育的法官的。


    楊秋池當然知道這些,但現在是幾百年前的明朝。這時候認定犯罪實行的就是有罪推定。既然這是合法地,犯罪嫌疑人又隻有這兩個,自己又沒有其他可靠的線索,於是。楊秋池決定使用這種方法來偵破。嚐試一下古人認定犯罪的方法。


    有罪推定加刑訊逼供,作為破案手段。雖然不符和人權觀念,但未嚐不是一種很有效的破案方法,所以才會有那麽多刑偵人員熱衷於刑訊逼供,就因為這種方法簡便有效。


    不過。這種方法認定犯罪,一旦判斷失誤,對嫌疑人合法權利地侵害是不可估量地。也是不符合人權精神的,所以才會被現代法治所摒棄。這種行為當然也是檢察機關和紀檢監察機關重點整治的對象。


    聽知春含冤,楊秋池話鋒一轉,問道:“你們三姨娘對你如何?”


    知春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才說:“三姨娘對我……對我……很好啊。”


    “很好?”楊秋池冷笑,“那你脖子後麵的傷痕是誰打地?”


    一聽楊秋池這話,宋芸兒隨即明白了過來,驚喜地叫道,“哥,剛才你死盯著人家脖子看,原來是在看她的傷痕啊!我還以為……嘻嘻嘻”


    楊秋池瞪了她一眼:“別說話!”


    宋芸兒縮了縮脖子,一吐舌頭,連忙閉嘴。


    知春一聽楊秋池這話,支吾著說:“沒有,沒有啊,可能是我自己抓撓留下地吧。”


    楊秋池扭頭對宋芸兒說道:“芸兒,麻煩你將她帶到隔壁廂房裏,脫掉她的衣裙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傷痕,什麽樣的傷痕。”


    “好!”宋芸兒幾步走到知春麵前,拽著她的手,拉進了隔壁廂房。


    過了一會,宋芸兒拉著知春走了出來,說道:“哥,她身上到處都是鞭打地傷痕,隻不過傷痕都很淡,好像是以前留下的。”說罷,迴到座位坐下。


    楊秋池冷笑問知春:“你身上的傷痕是怎麽來地?再不老實交待,大刑伺候!”


    “我說,我說,”知春顫抖著聲音說道,“三姨娘經常受大奶奶和二姨娘的氣,迴來看我不順眼,就找著錯用打我。”


    楊秋池盯著知春說道:“所以你氣不過,就趁她發花癡意識錯亂地機會,將她勒死了!”


    “我沒有!我沒有啊,大人,民女冤枉啊。”


    “冤枉?你們三姨娘無緣無故打你,難道你不恨她嗎?”


    知春畏畏縮縮沒說話。


    宋同知也聽出了味道,原來是這小丫鬟氣不過三姨太郭氏對她的無故毆打,報複殺人。心中大喜,看來這個案子又破獲了,這賢侄還真是個破案高手,手到擒來,自己這功勞又立定了。


    宋同知喝道:“如,如此刁民,不打不招!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板子!”習慣性伸手就要去摸案台上的簽筒,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衙門,而是鬧鬼的小閣樓。


    南宮雄和另外三個護衛不是宋同知的手下,不受他的號令,隻是看著楊秋池。見楊秋池微微點頭,這才答應一聲,上前就要將知春拖到外麵走廊上打板子。


    知春嚇得連聲說道:“別打我,我說,我說。”


    楊秋池一擺手,南宮雄等人這才將知春揪了迴來。然後自己退迴原位。


    知春喘了一口氣,說:“我那時候,的確很恨三姨娘,也的確想過……想過和她拚了,但我沒敢往深裏想,隻怪自己命苦。我真的沒有殺三姨娘,求大人明察啊。”說罷,連連叩頭。


    宋同知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嫌疑犯,如何能輕易放過,喝道:“房間裏就你和奶媽兩人,你又有殺人動機,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真是個刁婦,竟敢欺瞞本官,看來還是不打不行!來人……”


    楊秋池一擺手,說道:“宋大人,不忙動刑,先將她關押起來,等我們審完奶媽呂氏之後再說。”一邊說一邊向宋知施了個眼色。


    宋同知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楊秋池,才點點頭:“就依賢侄。”吩咐道:“將,將犯婦知春帶下去看押,將,將奶媽呂氏帶上堂來。”


    知春還在一個勁含冤,被拉出閣樓關押了起來。


    趁知春帶出去這空閑,宋同知問楊秋池:“賢侄方才是何用意?這真兇既然已經抓到,為,為何還要審呢?”


    楊秋池搖搖頭,低聲說道:“這小丫鬟知春不大可能是兇手,真兇一定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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