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在山上逗留了一會兒,便下了山,夕陽中。一騎白駒托著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朝城內奔去,

    幽綠的青草間,雪白矯健的馬蹄如雲穿梭。塌落了一地繚亂野花。

    若幹年後,他們可還記得曾經許下的如此美好的承諾,誰在耳畔說,相逢畏相失,並著木蘭舟,誰在懷中嬌柔低語,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當愛已隨風而逝,或遭遇背叛,曾經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迴頭再看,不過是笑話一場。隻是當時年少無知的我們,不知道,有一天這誓言會以如此血腥殘忍的方式崩裂消散。

    白駒嘶鳴著停在了蘇府門口,慕容鉛華身姿優雅的下了馬,又拉住瓔粉扇的手,將她抱了下來,走至朱紅色大門口,他依然柔情眷眷的牽著粉扇的手,舍不得放開,沉默了片刻,他忽而歎氣輕道:“唉,我如今當真明白為古人雲何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現在真恨不得把你綁在我身邊,一時一刻都不離開”

    “可是我們不是才玩了整整一天麽” 她雖然也有些不舍,但還是笑著用指溫柔的舒展了他的眉頭,:“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迴去吧。省的夫人她等得著急了”

    “恩,我過兩日就來跟伯父提親”

    “好……”她盈盈一笑,青絲飛散,婀娜身姿在晚風中清麗如蓮。

    他又在門口磨了一會兒才在瓔粉扇的再三催促下揚鞭離去,瓔粉扇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飛揚的輕塵中,才折身跨入了大門。

    恰時,身後傳來一陣清柔的低喚,“粉扇”

    她迴過身去,卻是芙姒提著一籃的東西站在她身後。

    “大表嫂” 瓔粉扇莞爾一笑,好奇的看著她銀製鏤花籃中半籃鮮紅欲滴的草莓和幾個紙包,:“大表嫂,你一個人出去買東西?,怎麽不讓素兒陪你一起去”?”,邊問便要接過她手中的籃子,芙姒輕輕搖頭笑道:“不必了,這籃子並不沉” 素白的手指挽過她的手臂一並向內堂走去。:“素兒她不太舒服,我便沒讓她跟著我出來”

    “大表嫂想要吃草莓差人出去買些迴來便是了,何必親自去呢?”

    芙姒輕笑道:“這些草莓還有紙包裏的冬花、百合、麥冬、川貝都是我買給你大表哥的,這幾日他受了些風寒。夜裏經常咳嗽,我聽人說將草莓洗淨去蒂與冰糖冬花、百合、麥冬、川貝一並燉服,對清熱止咳很有效,一日服三次,二三天就會痊愈,所以我就想燉一盅草莓百合羹給他喝”

    “這麽神奇,我想大表哥喝了你親手為他買的這些水果藥材,想不好起來都很難呢”瓔粉扇明媚笑著打趣道:“大表哥對你柔情似水,你對大表哥又是如此濃情蜜意,難怪人人都讚你們伉儷情深,就連粉扇也心頭羨慕不已”

    芙姒柳葉眉輕挑笑道,:“你莫要拿我打趣,你和慕容公子不是一樣佳期如夢,柔情似水?“

    瓔粉扇明眸羞澀的劃過一縷波光,嫣然笑道:“好姐姐,我不說了就是,隻是你也不要再取笑我”

    芙姒欣然一笑,尚未開口,對麵便傳來幽涼寒冷的聲音,:“好一個伉儷情深,隻不過不知道大嫂準備何時為我們蘇家開枝散葉,誕下男丁呢?”

    芙姒唇邊的笑容如雲煙般消散無蹤,她目光暗了暗,看了一眼蘇蔻丹,靜靜道:“這種事我也尚難知曉”

    “尚難知曉?”蘇蔻丹嫵媚一笑,步履輕盈的朝她走過來,姿態優雅傲慢。仿若一隻開屏孔雀,隻是那雀羽雖美,卻含著劇毒,她身子比芙姒略高,微垂著羽睫道:“大嫂,你嫁入我們蘇家已經三年了,雖然大哥常年東奔西跑,但是你們日日相守的日子加起來也差不多有一年多,很多女子成親一兩個月就都懷上了孩子,為何怎麽你卻遲遲沒有動靜?”

    芙姒不語,隻是捏著銀籃子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姣美靜雅的臉上有些蒼白,蘇蔻丹臉上的笑容卻未見絲毫同情,眸中毒草蔓延

    ::“大嫂,到底是你的肚子不爭氣,還是你在床上滿足不了我大哥,伉儷情深不過是徒有虛表?”

    芙姒身子顫了一下,蓮粉色的唇瓣咬的失了色,沉默著說不出話,隻是臉色若雪。

    瓔粉扇猶豫了一下,輕輕一笑:“這種事怕是急不來的,不過我想很快大表嫂就會產下一個活波可愛的小孩子,我的家鄉也有很多成親三四年才生孩子的夫妻”

    蘇蔻丹不屑的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緩緩道:“但願如此,大嫂,你也別怪妹妹我心直口快,我隻不過是把大家的想法和疑惑說出來而已,有時事情不是別人不說,就不會往哪邊想的,我想,大哥也是如此,光燉一盅草莓百合羹是沒用的 ”

    “我有點不舒服,想迴房了” 芙姒避開她毒如蛇蠍的目光,旋身快步朝自己的‘蓮心居’走去。

    “大表嫂……”瓔粉扇神色擔憂的想要跟過去安慰幾句,卻被蘇蔻丹抓住了胳膊,她的手很涼,如同蛇身,抬眸便看見她微眯起的眸中警告的目光,:“粉扇,我勸你一句,若想安穩的在蘇府中吃穿不愁,就莫要多管閑事”

    晚風微涼,吹落庭中一地落花,月光如水,在簾影下流淌出一地寂寞。

    房室內,穿著一身淡青色暈春錦羽紗長裳的女子正背著窗戶偷偷落淚,一顆顆淚珠落在她繡著青荷的袖口上,仿若團露。柔順的青絲散落在肩上,隻簡單的插了一根芙蓉簪,將她雪膚花貌襯的容顏愈加姣美清雅,即使她哭得淚水漣漣,也絲毫不影響那份惹人疼惜的美。

    聽到隱隱的有熟悉的腳步聲走近,她忙拭幹了淚水,還未來的及轉身,門就被推開了。

    “芙兒,我迴來了” 溫柔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轉過身,勉強淺笑著迎了過去:“馮大人的酒宴這麽快便散了?”

    “還沒有”

    “沒有,你怎麽會迴來” 她奇道

    蘇瀾棲溫柔低笑,深邃漆黑的眸子灼熱如火,他大掌摟過她的纖腰,埋頭在她脖頸間親吻著,:含糊不清的道:“我想你,就假稱醉了,提前迴來了”

    芙姒愣了下,目光怔忪的輕語道。:“我們隻是分別了幾個時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你” 他環臂將她摟得更緊,桀驁不馴的臉上閃過一絲孩子氣的執拗,:“你呢,又沒有想我?”

    “我……”芙姒被他擁的有些喘不過氣,隔著單薄的衣服他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強壯有力的心跳,和男人強魄堅硬的陽剛之氣,她腦海中突然迴想起蘇蔻丹最後的那句話,‘有時事情不是別人不說,就不會往哪邊想的,我想,大哥也是如此,光燉一盅草莓百合羹是沒用的’她目光虛浮的落在桌上那碟草莓百合羹,暗想,他一定也很喜歡有一個和他一樣可以為國效命的兒子吧……可是……自己卻……

    “怎麽不說話?” 他不滿的鬆開她,才察覺到她眉心輕蹙,神色黯然,“怎麽了,芙兒,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沒有,沒什麽……” 她搖搖頭,終究是把問他是否在意自己未曾懷有身孕的疑慮壓了下去。

    “真的沒有麽,那為何你的神色似乎有難言之隱?” 他不放心的追問道,一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裏,“是不是蔻丹又欺負你了?”

    “沒有……瀾棲……其實我……”

    “少夫人,林哥來信了” 清脆的唿喊聲從屋外傳了出來,從門外跑進來的是芙姒嫁入蘇府時帶來的貼身丫鬟晚霞, 然後當晚霞看到也同樣在屋內的蘇瀾棲時,小臉唰的慘白起來,口不擇言道:“大少爺,你怎麽迴來了,你不是說要過了亥時才能迴來麽?”

    蘇瀾棲本來陰沉下來的臉色霎時淩厲了幾分,他盯視著晚霞一字一頓冷聲道:“你這是在指責我麽,指責我迴來的太早了!”

    晚霞被他身上的冷煞之氣嚇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晚霞,你先出去吧” 芙姒凝眉輕聲道

    “是,少夫人”她剛要推出去,卻被一聲怒吼鎮住了,“把那封信給我拿過來!”

    晚霞楞了下,怯生生的朝夫芙姒看過去,蘇瀾棲怒火更甚,劈手奪過她手中的信,讓她滾了出去。他硬邦邦關上房門,神色冰冷的讀過信箋的內容

    桀驁俊朗的臉上閃過絲絲光被背叛的痛楚和憤怒,他一步步逼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寒冽“原來你一整個晚上魂不守舍就是為了等他的信,我讓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你卻和他暗通書信!你當我是什麽!你當我是什麽!”

    “不是的,我沒有……”

    啪,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一縷血絲從她唇角滲了出來,她怔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打她,從來他都對她溫言軟語,即使再生氣也絕不會拿她撒氣,可是如今……他的指印卻硬生生的留在她的臉上,甚至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她隻覺滿口苦澀

    一顆淚從她眸中落了下來,他卻熟視無睹,單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臉頰邊的發絲在燭光下投下陰晦的暗影,:“告訴我,你們私通多久了,恩?”

    芙姒咬著唇,眸底蔓延出一絲濕紅的霧氣,她忍著他言語的侮辱,低聲辯解著,:“不,我沒有,我們隻不過是書信來往,說的也都過是彼此近況……未曾有過半句汙言穢語‘

    他冷冷嗤笑著怒道:“這封沒有,那上一封呢,上上封呢,你還想騙我!”

    “我沒有,我們隻是通了兩三封信,無論如何他是我的義兄,我聽說他受了傷,所以才會

    和他通了幾封書信……”

    瘋狂的妒火燃去了他的理智。他最不願意她提起的就是那個林思,如果可以,他更願意讓他永遠消失。,,他布滿陰霾的眸子閃過一絲森冷的狠厲,指甲在她白皙的下巴上越收越緊,劃出幾道紅痕,薄唇吐出如狼般殘冷的字句,:“我在的時候你們尚且互通書信,那我不在的時候呢,你們豈不是夜夜私通,所以你見了我才會不冷不熱,不溫不火,是不是?!是不是巴不得我永遠都不要迴來,最好死在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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