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沒有何二爺的事情,何家人敢如此敷衍燕寧的喪事,可得掂量一下燕家的身份地位,所以這是給了何家一個台階。但正因為有了何二爺的事情,何家人心思不在喪事上,所以必須要讓燕家人來操持。

    說到底,還是何家人太小看了燕寧。

    她隻是個繼室所出的女兒,與位高權重的大房少有聯係,二房也與她冷淡得很,隻有一個空有名頭的老夫人顧著她,但那又如何,不能生養的嫡妻就是連妾都不如。有了這個由頭,何家便有恃無恐起來。

    可燕寧的喪禮關係到了燕家的臉麵,老夫人病重,二房顧不上,燕清歌是無論如何都要走這一趟的。

    要怪隻能怪何家人太蠢了些,把臉伸出來讓人打,還真當燕家人是好欺負的。

    那頭兩個燕家來的媽媽已經把縮在院子裏稱病不出的庶子庶女們給帶了過來,在靈位前按順序坐好,開始哭靈之後,燕清歌便上前替這個前世今生都與她不熟的大姑上了香。

    看著那些哭得假情假意,時不時還有些怨憤的庶子庶女,燕清歌搖了搖頭。

    老夫人愛女心切,隻想著找個能疼人的夫婿,便把燕寧低嫁進了何家,可何家也沒把這個兒媳婦當一迴事,一房房的姨娘,一個接一個的生著庶子庶女,若不是每日與這些人周旋,費心勞神,心中鬱結,燕寧怎麽也不會去得那麽早的。

    上過香後,燕清歌便告辭了,何老夫人親自送她到二門,開口求道:“郡主,如今你大姑去了,可你大姑爺還在刑部牢裏蹲著,老身勞煩郡主幫幫忙,救救你大姑爺吧!”

    燕清歌婉拒道:“與別國勾結可是大罪,這不是我一個小女子能插嘴的問題,便是爹爹,隻怕也是幫不上忙的。燕家能做的,便是安排好大姑的身後事,旁的東西,隻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郡主……”何老夫人不甘心,還要多說兩句,卻被燕清歌柔聲打斷:“今日之事,定是會傳進我祖母耳朵裏的。何老夫人好自為之吧。”

    言外之意,就是說何家膽敢如此對待燕寧,燕家人不是不清楚,燕老夫人更會震怒,等燕寧的喪事辦完,燕家與何家隻怕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

    說罷,燕清歌便施施然走了,隻留下何老夫人怔愣在原地。

    從何家出來之後,燕清歌身邊便隻跟著紅柚青蘭兩個大丫鬟和袁烈,以及說是要領迴府去懲治一番的李媽媽。

    “多虧了有了郡主,大姑奶奶才能走

    得安心一些。”李媽媽抹著眼淚,真真是多虧了燕清歌,不然她還不知道要如何去向老夫人交差。方才在靈堂裏的那一番話,哪一句不是往何家人臉上扇耳光,老夫人要是知道,肯定心裏舒坦。

    燕清歌隻道是她作為晚輩應當做的,便說起了燕準即將迴京的事,她作為女兒打算去買些東西,恭賀他們大功歸來的賀禮。

    於是李媽媽一人率先迴了府裏,燕清歌等人乘著馬車往東街去了。

    車上青蘭有些擔憂的問:“姑娘替老夫人走這一趟,也是去扮了紅臉,要是何家人以後記恨姑娘怎麽辦?”

    燕清歌看著書,頭也沒抬:“何家沒有多少氣數了。”

    何家跟五皇子牽扯太深,否則何二爺也不會進了刑部這麽久沒出來。五皇子一定會棄車保帥,何家沒有多少日子能折騰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大姑的喪事辦得令人唏噓,老夫人便讓二夫人出麵,去何家把喪事大辦,沒過多久便傳來何家獲罪的消息,二夫人還為此惶惶過一陣,生怕牽扯到燕家頭上來。

    即便是在新年時候,因著時近元宵,東街也十分熱鬧,駕著馬車進去難免有些慢了,燕清歌便下了馬車,帶著紅柚青蘭還有袁烈慢慢逛了起來。

    她想去的琳琅軒就在不遠處,這樣走一走也不賴。前世今生,她在京城上街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這般隨意沒有拘束了。

    路邊捏得栩栩如生的糖人吸引了燕清歌的注意力,青蘭低頭笑了笑便去小攤子上買了幾個過來,笑道:“咱們在北疆可沒見過捏得這麽好的糖人兒,難怪姑娘喜歡。”

    說著便把最好看的那個塞進了燕清歌的手裏,又將剩下的分了分,就連袁烈手裏都多了一隻兔子。

    燕清歌看著手裏的糖人愣了一愣,她都多少年沒見過這種東西了,迴到這個年紀,便要享受一番這個年紀才有的樂趣。於是打趣道:“你可真大方,還能請姑娘我吃糖人。”

    青蘭嘻嘻一笑:“都是姑娘大方,奴婢才有錢買糖人啊。”

    這話說得討巧,主仆三人笑成一團。

    倏地,袁烈猛然抬手,憑空抓住了什麽東西,臉色一變目光鋒利的轉過身去,把燕清歌護在了身後。

    燕清歌收了笑,順著袁烈警惕的方向看過去,便見到不遠處的酒家二樓窗口那兒露出一張笑得跟綻放的菊花一樣的臉。

    “夏攸寧……”燕清歌無奈的笑了,拍了拍袁烈緊

    繃的肩膀,道:“是我朋友,我們上去坐坐吧。”

    袁烈恭順的低下頭來,攤開手心,赫然一粒花生米映入眼中,讓人不自覺的抽了抽嘴角。

    “下次見到我了能不能別扔東西,開開金口叫我一聲不行嗎?夏大公子。”

    夏攸寧坐在包間裏,看著燕清歌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進來。

    “我可不想被人當做登徒子。”夏攸寧撇了撇嘴。

    燕清歌失笑:“被當成刺客就行了嗎?”

    “不就是一粒花生米嘛!誰讓你這兇神惡煞的護衛把我當成刺客了?”夏攸寧跳了起來,說著蠻不講理的話。對上燕清歌那雙似笑非笑的烏黑眸子,夏攸寧也鬧不起什麽脾氣來,他指著燕清歌的手:“把手伸出來。”

    燕清歌便乖乖把右手伸了出去。

    夏攸寧把三指搭在她脈搏之上,嘴裏碎碎念著:“受了傷不在家裏養著出來吹什麽風啊,仗著有我這個朋友給你看病了不起是吧。”

    燕清歌淺淺笑了:“我可沒仗著有你這個朋友了不起,我是仗著自己身體好了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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