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白紙黑字的寫著:“姐姐,我體檢合格,已經參與了美國空軍的作戰飛行員訓練。”

    第二句話:“沒錯,我入伍參軍了。”

    溫嫻腦袋一暈,內心戲徹底炸開:參什麽軍啊!上哪去入的伍啊!你多大啊你就參軍!你二五年出生的今年才……哦,十八了。

    十八也不行啊!還飛行員臥槽!開飛機的臥槽!意大利的不算,他們不算,就德國這一票票的王牌飛行員那都不是疊紙飛機的啊!哪個不比你作戰經驗豐富?你再說日本,那還有什麽神風特工隊啊!你讓他們抱住了一起同歸於盡嗎?!

    她繼續把這封信讀完。

    “姐姐安好,

    好不容易才可算上安定下來,我正在訓練營的新兵宿舍中給你寫信。這封信是我單獨寄給你的,我知道你一定對我的決定有些憤怒,但事已至此,我決計不肯迴頭放棄。

    爸媽還不知道這件事,你也暫時不要告訴他們。我將此事隻告訴你,是因為你再怎麽對我生氣擔憂,也不會強硬介入我的未來。你在中國出生,想必比我對祖國有更多的情感,東北是最先遭受侵略的,我不相信你沒有產生過迴國去把日本人趕出中國的念頭。自戰爭爆發以來,我看見身邊無數的華裔同胞奮不顧身地迴國,他們在祖國的土地上浴血奮戰,我沒有一日不在痛恨自己受到限製無法迴國,現在我找到了一個對抗敵人的機會,請姐姐日夜期盼我能完成訓練,順利參戰。

    無論是中國還是德國,這幾十年裏似乎沒有存在過和平,戰爭從槍炮變成貨幣,再變成槍炮,從我記事起就沒有很順利的生活。但我還記得六七歲的時候,你忽然從法國迴來商量考高中的事,然後沒有兩年,爸媽就特別欣喜地告訴我,你要考大學了。當時我很天真,以為上學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結果我用了十一年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這些年都沒有說過,我特別敬服你,然現在不在信中說明,以後也許不會有機會了。

    父親常把你的成就歸功於他出色的啟蒙教育,我猜這也是你和爸爸吵架的原因。他是有點自負,他有自負的資本,他是那個小城市裏唯一的政府公派留學生,是全家的驕傲。爸爸的話有時候難聽,但多數不無道理。他在戰爭開始後,跟我談過,要找對敵人。因此咱們曾接納了舒爾茲一家,後來接納了多洛塔,接納了尤根,接納了艾德裏克。敵人不是日本德國或者意大利的全體國民,而是他們法西斯暴【】政的政府和冥頑不靈的追隨者,這是我將要麵對的敵人。

    聽說過中國的空軍非常落後,我很希望能有一天在祖國的上空同日本人戰鬥,對我來說這會是最艱難的選擇,對父母來說則是最不明智的。但我們都有共同的希望,希望我們這代人之後,我的後代不必受戰爭之苦,不飽受欺淩,希望我們熬過這人命最廉價的時代,後輩能幸福平安的活著。

    希望這場戰爭的勝利最終屬於我們。

    溫甯”

    溫嫻把信塞迴信封,揉了揉眼睛,心想道:小子可以啊,翅膀硬了。

    她坐在書桌前準備迴信,但自己短信用慣了,實在沒法洋洋灑灑的寫出好幾頁來,便簡短的寫了幾句話:“家中一切都好,認真訓練,切莫分心。”

    溫嫻找了個沒課的時候把信寄出去。等她迴家過除夕那天,證實了阿甯的確往家裏寄了另一封完全不同的信,可以說是很有心機了……

    這迴的春節過的真叫淒涼,也沒個什麽春節聯歡晚會可以看,也沒有紅包能搶,也沒有微博段子可刷,母親隻是多做了幾個菜,買了個蛋糕,隨便吃吃就算過了。溫嫻第二天還有課要上,便早早迴了學校,留母親一個人在家中織毛衣,看看書。

    本屆學生都在進行著最後的課程學習,同時也在關注各大公司的招聘實習信息,學校也會幫忙推薦和鑒別公司的真實情況,防止發生意外。四月末,多洛塔拿迴來兩份什麽建築公司的信息表,遞給溫嫻一張,說道:“考慮考慮?”

    “萬喜集團?”溫嫻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好野雞啊……

    “感覺不靠譜啊。”

    “噗――你說什麽?!”多洛塔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溫嫻,高聲道:“這可是法國最大的建築公司,你跟我說不靠譜?”

    溫嫻忽然想到了那個“不懂球的胖子”梗……

    “我的意思是說……這麽大的公司,這迴隻要五個實習生,咱們不一定能被選上,去麵試費時間……”

    終於圓迴來了!

    其實如果溫嫻有手機能上網查一下,一九九八年上海金茂大廈就是萬喜建築完成的項目。

    “去試一試唄,萬一有機會呢。”

    “嗯,有道理。”萬一麵試官瞎了眼呢。

    結果麵試當天,溫嫻睡過了頭,還是多洛塔揪著她拖到麵試官麵前,溫嫻渾渾噩噩稀裏糊塗地完成了麵試,迴寢室又補了一覺。五月份,結業考試前夕,她和多洛塔先後收到了通過麵試的信

    件。

    “這樣就完了?”

    “我也不知道……大公司就是很有個性……”多洛塔也不能相信自己,直到考試後,公司給了她們三天收拾行李的時間,溫嫻和她才確定這不是唬人玩的。

    除了行李,還特別要求帶護照和各種證件,公司有自己的小火車,一路直到歐塞爾。那裏有一個公司的民用工程項目,五個實習生,兩女三男無一幸免,全被派過去當苦力了。

    歐塞爾郊外要建立一個食品廠,周圍有幾家私人農牧場,除了工廠建築外,還要鋪設道路工程。溫嫻千裏迢迢跑來這裏修路吃土。

    真.吃土。

    但在工作之餘,五個年齡相仿的實習生都喜歡去農牧場主家裏串串門,幾家場主人都特別好,還給他們打涼水衝個澡。溫嫻也總跟著他們去圍觀母牛產奶,有時候女工還能給他們煮一碗;圍觀母雞下蛋,女場主會允許溫嫻用廚房做個雞蛋羹;圍觀母狗生崽……

    這個就隻能圍觀了。

    他們和最近的一家農場的兩條牧羊犬混的很熟,然而這倆狗太二逼,剛開始溫嫻還覺得:哇!好溫順!好有愛!

    後來這兩條牧羊犬常常來工地瘋玩,溫嫻才發現:臥槽,這倆上輩子藍翔畢業的!

    爪子刨地比鏟子還快。

    她就是發現地上泥土越來越濕,迴頭一瞅倆傻狗把水管子刨開了。

    搶食兒的時候就沒看它倆這麽精誠合作過。

    郊外好玩的多,不知名的蟲子也多,來了半個月,溫嫻身上就被三種昆蟲咬了一身包。多數腫過癢完也就好了,唯獨手肘內側最薄弱的那塊皮膚,漸漸變得黑紫,連彎胳膊都沒法完成,一動就又麻又癢,還疼。

    她誰也沒告訴,多洛塔仍然第一個看出來不對勁,溫嫻借她的藥用了一下,止癢還行,但不見好轉。

    “你這不是什麽細菌感染了吧?”多洛塔猜測著。

    “要是感染了,我不是應該發燒嘔吐麽?”

    “但你昨天還吃了半個井水冰過的西瓜。”

    “對啊。”溫嫻揪起衣領扇風透氣,一個指甲大小的蟲子受驚飛出來。

    溫嫻頓時渾身一冷,還哆嗦了一下。

    我靠沒法呆了啊啊啊!

    她和多洛塔坐在農場裏歇著,吹著小風,現在是午休時間,農場主的妻子卡特裏娜哄睡了孩子,出來打涼水掃地。

    “你的胳膊怎麽了?”卡特裏娜路過溫嫻,不經意間看到了那塊黑紫。

    “被什麽蟲子咬了。”

    卡特裏娜放下水桶,蹲在溫嫻旁邊,仔細看了看,說道:“行……你進來。”

    看樣子她是要動用傳說級別的民間偏方了。對付野生蚊蟲叮咬,這些農民更有辦法。

    卡特裏娜在院子裏拔著什麽,溫嫻就當那是草藥了。她搗碎之後直接糊在上麵,用布條包好紮起來。

    “這樣就好了嗎?”

    “好了。別亂抹藥了,好多藥水止癢,但特別刺激,我都不敢用。”卡特裏娜說道:“以前還能買到一種藥膏,現在也沒的賣了,反正效果都是一樣的,等這個幹了,你再過來。”

    溫嫻第二次再去,那片黑紫的顏色已經淡了,第二次的草藥洗幹淨後,皮膚的顏色差不多變了迴來。

    民間華佗啊!妙手迴春啊!

    溫嫻也沒什麽好報答的,臨走前把鍋包肉的做法教給了卡特裏娜,她家孩子特喜歡那種酸甜的東西了。

    這個工程結束後,他們沒有返迴巴黎,而是繼續向南,準確的說是向東南走,火車日夜不停,項目負責人和那幾個工程師又不在一個車廂裏,五個實習生無聊到在紙上走迷宮玩。

    專列開了很久,終於停在了一個站台,晦澀難懂的語言從車窗外飄進來,溫嫻一聽就傻了眼。

    這這這這說的是啥?法國南部方言嗎?

    多洛塔更是懵逼:“怎麽迴事?我迴國了?”

    “啊?”

    “啥?”

    “你迴國了?”

    “這是意大利?”

    剩下四個人一人一句表示臥槽。

    公司讓他們帶護照是為了保險,沒想到真出國了啊!

    什麽時候給辦的通行證?

    就在他們在紙上亂畫的時候,列車已經在夜裏穿過阿爾卑斯山脈,現在停在了意大利都靈。多洛塔被負責人叫過去充當翻譯,溫嫻和其他三個人探出腦袋好奇地看著。

    畢竟這幾個人都沒有來過意大利,看什麽都稀奇。溫嫻尤其想看看那個帥爆了的意大利騎兵製服。

    就是那種內襯是紅色帶著大鬥篷的,走路帶風。

    列車暫時在此停靠,工程師要對三年前的工程項目做年檢,趁這個時間,負責人給了他們日程表。

    首先繼續向南,對格羅塞脫的水壩進行維護,之後是布拉恰諾――羅馬――瑪裏諾一線的……軍事工程修建……

    說好了隻管民用工程呢……

    軍事工程是政府花錢,此外在羅馬還有一個私人項目,是辦公樓的工程,負責人讓實習生拿個方案出來。反正時間多的是,在征求負責人的同意後,四個實習生跟著多洛塔就下去觀光了。

    多洛塔家在梅斯特雷,距離威尼斯很近。在都靈逗留一天半,列車繼續啟程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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