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是開玩笑。”溫嫻強裝鎮定,將魯格塞進了那名警察手裏,她走過去,伸手把海德爾從約格爾懷中抱出來:“該睡覺了。”

    “不困……還想玩兒……不睡覺……”海德爾哼唧完,就打了個哈欠。

    “這四周我已經增加人手了,不得不說,你把孩子保護的不錯。”

    “應……應該的。”溫嫻低著頭,跑到廚房鎖緊後門,還用椅子掛住門把。

    約格爾離開家,那被綁的警察也暈頭暈腦地跟了出去,這一夜溫嫻愣是沒敢睡,瞪大了眼睛守著。封鎖在第二天下午解除,溫嫻看見數十人排成一列,用鐵鏈鎖住帶出街區,這之後,一直被隔在外麵的居民終於能迴家。

    這之後溫嫻就把海德爾交給母親照顧,她要準備考試的複習,還要準備未來的實習和畢業論文選題。

    她一下子想起來曾經的發誓:要是能穿越迴去,寫十篇論文都行。

    現在她寫了差不多要十篇了,穿迴去的事兒還沒影兒呢。

    不過想想好事,再有兩三天,尼克勞斯和路德維希那兩個殺千刀的就該迴來了,到時候把海德爾還給他們,自己又是一條逍遙好漢。

    嘿嘿嘿嘿嘿。

    他們夫婦迴巴黎的當天,正是聖誕假期的當天,溫嫻領著海德爾去了火車站等人,她離自由就差幾個車廂的距離。

    她提前接到電話,得知了他們的車次和時間,雙方也商定了在哪裏碰麵,因此並不擔心找不到人。溫嫻站了一會兒有些腿疼,四處張望有沒有個能坐的地方,就這麽幾眼的功夫,她看見自己的親學生埃爾溫穿著軍校製服就衝過來了。

    也不能說是衝過來的,就是……感覺他有點興奮過頭的樣子……

    “溫小姐?這麽快就見麵!”

    要不說青春期的孩子變得就是快,幾個月不見埃爾溫的聲音徹底脫胎換骨,個頭似乎又長了兩三公分的樣子,從態度上看,也沒有當年那種熊了吧唧的洋相。

    “你的聖誕不在柏林過嗎?”

    “今年不,我父母都在巴黎,最近我父親好像有案子要查。”埃爾溫一低頭,看見滿臉好奇的海德爾,他有些不自在地離孩子遠了些,問道:“這是……你的?”

    “我朋友的,他們就要迴來。這是海德爾啊,從巴塞羅那迴來的時候就在我們旁邊的隔間裏,你應該見過。”

    “不記得。”

    “嫻!”背後傳來的打招唿,海德爾掙開溫嫻的手轉身就跑,幾秒內消失在人群中,溫嫻心中一沉,拔腿跟上,見孩子已經被尼克勞斯抱在手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是他的玩具和日用品。以後這種事你們再……”

    路德維希厚著臉皮笑道:“以後這種事我們還會找你的。”

    “你們再敢找我。”溫嫻補充上自己的後半句:“我就成天給他出題做,你不想海德爾有什麽童年陰影吧。”

    “難道讓我們把他交給約格爾嗎?”尼克勞斯還想了一下那個畫麵,美好的讓他打了個顫。

    溫嫻倒還覺得那爺倆玩的挺好。

    “你們快走吧,我也要迴家了。”

    溫嫻和他們本打算共同步行去電車站,埃爾溫在旁邊熱情道:“坐我的車,我可以送你們迴去。”

    她想了一下,提出一個很有建設性的問題:“刺殺你的人抓住了嗎?”

    埃爾溫聳聳肩,並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當然。而且就算沒有抓到,我也不怕他們。”

    廢話當初被招牌來了一個背部刮痧的又不是你!

    “你的轎車坐不下。”尼克勞斯身上還穿著海軍製服,上尉的軍銜明晃晃的掛著,埃爾溫同他講話時一直保持著立正的姿勢。

    “我們沿路還準備走走,吃些東西。你送溫小姐迴家,她家的位置比較遠。”

    “好吧,長官。”埃爾溫見溫嫻仍然猶豫,便拉著她往轎車的方向走,信誓旦旦地表示:“真的沒事,有事我擋著!”

    切……

    溫嫻保持提心吊膽一直到了家門口,正好趕上送信員騎車離開,她過去拆了信,開頭幾句是無關緊要的聖誕祝福,後麵才是幹貨。

    嗯……

    黨衛隊猶太人管理處的讓她在一月三日去總部報道,詳細解釋隔離區□□當天,家中遭到闖入的事情。

    “出事了嗎?”

    “是啊……”溫嫻特別心累地跟埃爾溫說明了一下,他點點頭,很有紳士風度地表示:“三號那天我陪你一起去,你一個人也許……”

    溫嫻現在對總部那種地方快失去恐懼感了,各個管理處辦公室摸的門兒清,再去幾次她就跟賓至如歸一樣。

    “我怕他們會在你身上亂按罪名。”

    誒喲,溫格納上校的兒子就是不一樣,這點小動作都是很懂的嘛

    。

    如果有埃爾溫在場,事情確實會好辦許多,溫嫻沒有拒絕,就當讓他還自己的人情。

    溫嫻和母親兩個人的聖誕非常無聊,好在往年也沒過聖誕,她早早睡了,三號當天,埃爾溫一早就讓司機把車停在了家門口。

    “你一點都不擔心?”

    “習慣了。”溫嫻最近也練出了麵癱的本事,尤其即將麵對那群警察,她就更應該表現的波瀾不驚。

    迎接她的還是老熟人,羅蘭警官,他看見埃爾溫也跟在溫嫻旁邊,麵有異色,卻還是溫和地說道:“隻是問問,指認一下,走個過程。這麽早就讓你過來,一定打擾到溫小姐的休息。”

    “沒關係,都是我應該做的。”

    羅蘭警官按例將她帶進一間問詢室,埃爾溫抓住溫嫻的胳膊,特意把話說給在問詢室內的兩名德國警察聽:“我在外麵等你,等一會兒去我爸爸的辦公室,和他打個招唿再去吃飯吧。”

    “……好,行。”

    兩名警察對視一眼,開始了套路式的審問,無非是讓她反複闡述細節,這迴倒是沒讓她倒過來再說一遍,但最後讓她指認了那三個猶太人。

    “和齊格爾曼中校、海因裏希少尉的證言都能對上。”左邊那個警察點了點頭,說道:“請麻煩您簽字。”

    這次比剛來法國的時候要省了很多時間,即使如此,等溫嫻出來時也是十點多了。埃爾溫急著上去向他爸報告行程,以免父母擔心,但在溫格納上校的辦公室卻撲了個空。

    “他們說他去了中央廣場,他去那裏幹什麽?”

    埃爾溫用請求的眼神看著溫嫻,她隻能忍餓答應道:“好吧,陪你去看看。”

    到了中央廣場她就後悔了,後老悔了。

    那裏架設了絞刑架,旁邊還有幾人準備槍決。清一色的猶太人,在旁邊卡車裏,溫嫻還看到了那天闖入她家中的三個人。可她剛指認過,怎麽這麽快就……

    怪不得羅蘭警官說,隻是走個過程。

    溫格納上校站在後麵充當監斬官的角色,他麵色嚴肅地等待著士兵檢查子彈,埃爾溫悄悄過去和他站在一起,父子倆說著什麽,埃爾溫便轉身朝她打了個手勢。

    周圍寥寥站著幾個人,天上還飄著細小的雪花,溫嫻走過去時,絞繩已經套在了幾個人的脖子上。

    埃爾溫唿吸平穩,沒有收到影響,即使在那幾個人拚死掙紮時

    ,他仍然泰然自若。唯獨準備槍決時,他開始變得躁動起來。埃爾溫的眼中在閃光,從他口鼻邊氤氳的白氣來看,他現在特別興奮。

    他自以為離父親有段距離,便低聲說道:“我也想試試。我還沒有這樣對待敵人過。”

    溫格納上校冷著臉轉過來,帶著教訓的口氣說道:“這不是兒戲,埃爾溫。帶著溫小姐去別的地方,她今天已經很累了。”

    “好吧。”埃爾溫恢複正常,從上校那裏接了錢,步伐輕鬆地走開。

    溫嫻站在原地挪不動腿,大地一定要讓她親眼看著那三個人腦後噴出的血霧,才肯放她離開。

    她在一家意大利餐館前停了腳步,埃爾溫跟隨她的選擇也走了進去。

    等待期間隻能靠閑聊消磨時間,埃爾溫忽然提起了剛才的事:“我爸爸還當我是孩子呢,再過一年多,我就可以進入軍隊。我們現在已經來時模擬戰場作戰,我的成績很優秀。”

    “模擬戰場?”溫嫻沒懂,這是什麽黑科技麽?用3d的那種?

    “我們學校有後山訓練場啊,有樹林,我們還要自己挖散兵坑,還要追擊敵人。”

    “哪找的?”

    “不知道,但肯定都是我們的敵人,不然怎麽會被捕。”

    這也許是戰俘,但士兵送去軍校的可能性很小,更有可能是從集中營裏拉來的,那這根本不算是戰場啊,這不就是一群訓練有素的軍校生拿槍捕殺手無寸鐵的平民嗎?

    “我想他們手裏沒有武器?”

    “當然沒有。這就少了很多樂趣。”

    溫嫻無言以對。社會……社會……

    “我知道,真正的戰場比這殘酷的多,我很期待。”

    她第一次別人的理想表示惋惜,而不是激勵,埃爾溫眼尖,一下子看見了店裏擺在外麵的照相機,他去向經理借來,鏡頭一下子懟在溫嫻麵前。

    “我給你拍一張吧!”

    “別!”溫嫻用手捂臉,沒有美顏效果的相機,她拒絕拍照!

    “拍完了。”

    啥?????這手速……埃爾溫有過女友的啊!

    溫嫻也不能砸人家的相機,她破罐子破摔的表示:“你要是敢把照片流傳出去……”

    “我才不是那種人,我很正直的。”埃爾溫卷起意麵,埋頭開吃。

    他第二天就要迴德國,又纏著

    溫嫻去車站送他,這小子從來隻坐頭等車廂,溺愛啊。

    “明年……不,期待今年夏天再見。”

    “今年可能不行,我要準備實習。”

    “我可以向上帝祈禱。”埃爾溫朝她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轉身登上列車。

    溫嫻收拾書本迴校,多洛塔那邊帶來最新消息,似乎四五月份就要完成所有的課程了,接下來的時間自己分配。實習,或者把所有時間全用來準備畢業。

    在考慮這件事前,溫嫻忽然在一月末接到了美國發來的信,是阿甯的字跡,她連忙拆開,開頭第一句話讀完,溫嫻恨不得從天上攔個飛機去美國掐死這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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